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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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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川和宴遇都是班幹部,常常一起開會,還算熟悉,陸川自然不會拒絕。他既然答應了,阮竹也只能跟著蹲在地上一邊幫忙找東西,一邊在心裏罵罵咧咧的問候宴遇祖宗十八代。

他一點兒都不覺得連自己班的班長都認不得有什麽要緊的,他天生臉盲,班上大部分同學都認不清,更別說是“好學生”那一派的人了。

他只要認得陸川就夠了。

阮竹埋頭撥了撥縫隙裏鉆出的草,聽到身後陸川說:“找到了。”

宴遇驚喜的擡起頭,眨巴了兩下眼:“真的?!”

阮竹冷哼一聲。

陸川不理他,攤開手給宴遇看,說:“但是碎了。”

宴遇的臉一下子就垮下來了。

阮竹幸災樂禍的嘿了兩聲。

宴遇失落的把碎掉的隱形眼鏡接過去,哭喪著臉說:“可能是我自己不小心踩碎了……這下連路都看不清了……”

陸川說:“沒事,你和我們一起走吧,到學校門口眼鏡店重新配一副。”

阮竹也笑不出來了。他惡狠狠的磨了磨牙,心裏暗自盤算著回頭怎麽折騰這只沒眼色的電燈泡才好。

“阮竹,你家和陸川順路呀?”

路上,宴遇好奇的問個沒完,道旁樹木的陰影從少年們的肩頭掠過,樹葉在清晨的風中簌簌作響。

比起沈默寡言的陸川,宴遇顯然更願意和阮竹搭話。

阮竹本想說關你屁事,轉眼又想起這是一個顯擺的好機會,猶豫了一下,最後說:“是啊,我天天和他一起上學。”

宴遇立刻露出了羨慕的表情:“哇,那多好玩啊。”

陸川一點都不覺得這有什麽好玩的,可阮竹聽了卻很受用,臉色都緩和了幾分,得意洋洋的說:“這是我倆的緣分,你羨慕不來的。”

宴遇深有同感的點頭,說:“你們關系一定特別好吧。”

陸川沒來得及阻止,阮竹已經恬不知恥的說出了口:“那當然了!我最喜歡陸川了!我和他特別特別特別好!”

他偏過頭,眼睛亮晶晶的直瞅陸川,像只得了肉骨頭歡天喜地的小狗。

陸川反對的話在喉嚨口轉了個圈,又落了回去。

算了。

宴遇挑了副圓框的眼鏡,戴起來看著特別傻,完全是被阮竹忽悠的。

阮竹自覺大仇得報,心情好得不得了,尾巴翹得老高,晃悠悠的坐到自己座位上,滿臉的春風得意。

“老大,老大。”陶然鬼鬼祟祟湊到他耳邊,壓低了嗓子,“你成功了嗎?”

阮竹正在整理課本,聞言順手就給他來了一下,哼笑道:“你老大什麽時候失手過?”

陶然不以為意,嘿嘿笑了兩聲,說:“老大英明。”

阮竹整好書,站起來拍了他一把,指了指桌上一大摞書:“幫我搬過來。”

陶然搬著書跟在他身後,眼見他家老大走到陸川同桌面前,囂張的一拍桌子:“你出來,咱倆換個位置。”

陸川的同桌是個戴眼鏡的女生,名叫文靜,長頭發,性格內向,被阮竹這麽一唬,臉都白了。

一旁的人噤若寒蟬,誰不知道阮竹是校園一霸,惹不得的?

高一時有個老師和他起了沖突,結果放學後阮竹叫人單方面毆打了對方一頓,最後他還好好的在這兒上著學,老師卻被調到不知道哪個旮旯角落的偏遠學校去了。這件事後阮竹瞬間就成了江中的傳說,直到現在也無人能望其項背。

沒人知道文靜哪裏惹到了他,也沒人敢給她出頭。

文靜不知是害怕還是不情願,半天都沒動作,阮竹不耐煩的敲了敲桌子:“聽不懂嗎?”

文靜慌慌張張的站起來,因為太著急,把桌子上的書碰掉了不少。阮竹瞥了一眼,懶得彎腰,擡了擡下巴示意陶然幫她撿,自己就站在原地等著她把位置讓出來。

文靜低著頭收拾桌上的書本,長長的馬尾垂下來,掃在桌面上。周圍的人在竊竊私語,阮竹沒有聽,也不在乎。

他已經開始考慮以後的生活了。他可以把自己的零花錢都拿出來,陸川和陸媽媽就不用過得那麽辛苦,可以從又小又破,連樓道都沒有燈的居民樓搬出來。阮業成那麽有錢,也一定不會在意他多請一個保姆。

他想得太入神,連陸川回來了都沒有發現。

陸川是英語課代表,早讀之前會去辦公室把英語老師的錄音機和磁帶拿過來,比阮竹晚進教室幾分鐘。

他進來時教室裏鬧哄哄的,平時主持紀律的班長在等眼鏡沒回來,本該坐在自己座位上的阮竹卻站在他的桌子旁邊,神色飄忽,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他的同桌——好像是叫什麽靜——他記不太清了,正抱著一摞書從座位上顫顫巍巍的往外移。還有個看著眼熟但是記不清名字的男生——他常看到他和阮竹混在一起——抱著一大堆書往文靜清空的桌子上放。

周圍人神色迥異的看著這一幕,卻並沒有人去做點什麽。

陸川把錄音機放在講臺上,穿過過道,停在兩人面前。阮竹沒發現他過來了,倒是文靜擡頭看了他一眼,然後眼眶就紅了。

陸川頓了頓,轉頭問阮竹:“你幹什麽?”

阮竹沒反應,他的小弟陶然悄悄推了他一把,阮竹才驚醒似的回過神,視線還沒對焦,嘴裏已經放出話來:“幹你——”

“屁事”還沒說出來,陶然拽了拽他衣擺,小聲說:“是嫂子啊。”

阮竹一楞,大概是在回味嫂子是啥玩意兒,回味完頗為滿意的咂了咂嘴,轉頭朝陸川露出一個笑容:“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我換個位置和你坐,回頭我會和老班提的。”

文靜的眼淚開始吧嗒吧嗒往下掉。

陸川皺眉,他不是什麽會安慰人的性格,只好從口袋裏摸出包紙巾遞過去。

“別哭了。”陸川說。

循著他的動作,阮竹才發現自己要換座位的對象居然哭了起來,頓時覺得一陣莫名其妙。

他雖然隨心所欲了一些,但向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別人背後怎麽說他他不是不知道,但他沒興趣一一計較。總的來說,他覺得自己心還挺寬的——和陸川有關的事例外。

他哪知道就換個座位的事兒,一沒動手二沒罵人的,甚至還好心的讓陶然替她撿東西,居然還能一轉眼就哭起來的。

變臉速度簡直比六月的天還快。

而且更重要的是——

她在陸川面前擺出一副楚楚可憐的姿態,讓阮竹十分後悔剛剛沒懟她幾句。

陸川遞完紙巾,見阮竹仍是一副理直氣壯,事不關己的模樣,面色終於冷了下來:“你要換座位,問過當事人的意見嗎?”

阮竹楞了一下,立刻被惹毛了:“我樂意!”

“可是我們不樂意。”陸川冷冷反駁。

阮竹聽到“我們”兩個字從他嘴裏說出來,頓時眼睛都紅了:“你什麽意思?你和這個醜八怪什麽關系?”

憑心而論,文靜算不上醜,甚至還挺清秀的。不過站在陸川和阮竹這兩個皮囊頂好的人中間,確實普通到不起眼。

文靜驟然受到羞辱,面色一時青一時白,抽噎道:“你憑……憑什麽羞辱人?”

阮竹冷笑:“憑我長得比你這個醜八怪好看。”

文靜窒了一窒,眼淚掉得更歡了。

陸川皺眉,語氣加重了幾分:“阮竹!”

“怎麽了?心疼了?”阮竹像只炸了毛的貓,逮著誰撓誰,一點也不客氣,“這種貨色你也看得上,我勸你早點去醫院看看眼睛吧!”

陸川的臉色黑得可怕,阮竹卻不依不饒,更難聽的話從他嘴裏刀子似的吐出來。整個教室鴉雀無聲,只有文靜低低的抽泣聲和他中氣十足的罵聲回蕩。

“夠了。”陸川壓抑著怒火,面色異常冰冷。

“不夠,這點怎麽夠?”阮竹說,“我……”

剩下的話他沒能說出來,就被陸川捂了回去。

在一群人驚訝的註視下,陸川一手捂嘴,一手挾腰,強行把阮竹拖出了教室。

阮竹當然不願意乖乖就範,但他和陸川比起來簡直像一只可憐的小雞崽,無論怎麽掙紮都被對方牢牢的壓制著。

這個點所有班級都在上早自習,路上幾乎沒有人。教學樓裏傳來嗡嗡的讀書聲,陸川沿著教學樓後邊花園裏的小路往前,走到實驗樓前的大樟樹下才停了下來。

實驗樓這邊早上沒什麽人,陸川松開捂嘴的手,另一手把一路掙紮不休的阮竹抵到樹上,按住了他。

阮竹破口大罵:“陸川我日你大爺!”

他臉色潮紅,發絲淩亂,身上的校服也被掙得皺巴巴的,一副被人欺負狠了的樣子。

等阮竹罵累了中場休息,陸川才開口:“鬧夠了嗎?”

他的臉色已經恢覆了平靜,好像剛剛那個被問候祖宗十八代的人不是他。

阮竹別過臉,不想和他說話。

“你明明可以先和我商量的。”陸川說,“為什麽一定要做這種事情?欺負人很好玩嗎?”

阮竹火氣噌的就上來了:“我欺負誰了?我和文靜說換位置的時候她沒反對,等你來了就開始哭,作戲給誰看呢?”

“老子可不眼瞎。”阮竹恨恨的瞪他。

陸川沈默了幾秒,若有若無的嘆了口氣:“我不喜歡她,我剛知道她叫文靜。”

“你騙我!”阮竹不肯相信,“都同學這麽久了!”

“除了上課剩下的時間都被你纏住了,我和她根本沒時間說幾句話。”陸川冷靜的指出,“你自己心裏沒點數嗎?”

心裏確實沒點逼數的阮竹:“……”

他琢磨了一會兒,發現這好像是真的,終於別扭的認了個錯:“可是你幫她了,我生氣還不行嗎。”

“可以。”陸川說,“你不僅問候了我太姥姥,還想日我大爺。”

阮竹想起自己剛剛指天罵地的樣子,有點理虧,態度就軟了下來:“對不起嘛,那都是氣話。”

他低下頭,表情有點羞愧:“其實我沒那麽重口的,我……我比較想日你。”

陸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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