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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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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II 、

那印著金邊的高級雪白信封,封在上頭的火漆,是華美的深藍。

那顏色讓維拉想起十二歲那年,從火車窗口探出看見西蒙的第一眼,銀發藍眼,渾然天成的華貴,凜凜得體又不卑不亢,那種很難模仿熨燙人心,維拉一輩子都記得。

所謂貴族的風采,大約很少有人能蓋過西蒙。

但如果要在友善的比利,和孤高的西蒙間選,她還是寧願選比利。

可是那封信,偏偏就是西蒙伸來的手,還帶著難以拒絕的條件。

西蒙邀請她、夏佐與亞柏為他做事,而且願意等到維拉畢業,才要三人一起過來。

在狄倫的強力推薦之下,西蒙已經和校長達成協議讓他放人,最棒的是,西蒙將讓他們兩人擁有不戴第二頸圈、只在接到傳喚時赴任的自由。

要知道,那可是頂尖老式貴族狄倫的待遇,而非該給罪犯的待遇。

維拉和夏佐看向對方。

這意味著,他們頸子上將只有現有的帝國控制頸圈,不會再多加一個專屬西蒙?康第、或屬於康第整個家族的控制頸圈,而且今後,依舊可以選擇自己出路。

他們還是可以攜手進入日光碉堡,不用對其他貴族屈膝。

西蒙真的很看得起他們。

“就他了吧,”夏佐闔眼吻了維拉的額,在她耳邊輕聲嘆息:“西蒙?康第,大約是我們目前所能擁有的最佳選擇。”

維拉垂眸,她同意夏佐的看法。

他們與亞柏三人當初的約定,就是讓夏佐以學園巡衛身份陪維拉留到畢業,然後再一同前往日光碉堡相聚,西蒙給的條件正符合他們的藍圖。

可是最近,維拉卻不想在這學園留到畢業了。

維拉總想著要再去見吉兒一次,說什麽,都要讓那個她恨極了的女人蘇醒。

吉兒的昏厥傷害了凱裏與馬可仕,那兩人一路將她扶持保護,在心中地位非比尋常。而那傷害太殷紅刺目,生生摧毀了馬可仕與凱裏對她的信任。

愧對的情感幾乎讓維拉不知所措,輾轉難眠。

維拉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麽贖罪,也知道該如何執行。

可是她還有夏佐亞柏,要去說明與說服。

這種感覺頗似當年一意孤行潛入地下夢魘實驗室,可是更為固執堅決。維拉知道夏佐和亞柏會憤怒,會很難諒解。

可是她必須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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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屬於維拉的鬥師十人護衛班底抵達學園,瑪莎也帶著本屬於她的護衛,一同離開校園。

維拉很快發現,受過日光碉堡訓練的鬥師護衛,有非常明顯的一個共通點。

那就是很雞婆。

什麽事都要問,什麽事都會做,維拉無數次發現護衛們強迫癥一般去折衣服、鋪床、倒水、整理桌面,也無數次被詢問“需要我幫忙……”,她對日光碉堡夢師,有了強烈好奇。

她嚴重懷疑日光的夢師都是殘廢,不然就是智能低下生活無法自理。

十位能力各異的多事老媽子夢師,很快就被維拉帶到怪胎小隊裏,做為顧問與陪練,好轉移護衛們對她的過度關註。

怪胎小隊人人都歡欣鼓舞,戒慎恐懼而有禮的請教護衛們,只有維拉對那些家夥敬而遠之。

知道嗎?

這些護衛會強迫她玩日光送來的夢師玩具,還硬要她在睡前去上廁所。

但維拉不能否認,從這群鬥師護衛身上,她得知了不少鬥師與夢師的社會近況。

像是這日,放學後怪胎小隊、維拉與鬥師護衛們,閑散聚集在中階學樓的公共座位區談天,放學學生來來往往,目光不斷飄到鬥師護衛胸前的日光碉堡徽章上。

與維拉談天的鬥師大叔和她聊到,說她這種高戰鬥力的夢師幾乎不存在。

大叔說,夢師大都走瑪莎古怪孱弱路線,連槍都不太會用,每天做夢混吃等死──當然最後一句是維拉自己的看法。

夢師還是對社會非常有貢獻的,尤其是在戰場上。

夢師的功能不只滅除夢魘怪物,大部分的他們被用來以精神攻擊殺敵。

各國讓夢師們驅動本來應用來對付夢魘的夢守,去攻擊敵方軍隊,只靠一位夢師而不花一顆子彈,就能讓大量敵人精神全數癱瘓陷入昏厥,就像昏迷的吉兒。

諸如此類的例子,太多太多。

軍隊隨隊都要帶上夢師,就是這個原因,不然當敵方有夢師己方卻沒有,就是坐以待斃。

在這個夢魘滿天、處處爭鬥的時代,夢師就是最強悍的武器。

就算科技如此精進飛艦滿天,還是沒有一樣能超越夢師帶來的超值戰力,一個善於戰鬥的夢師,就是各國夢寐以求、願用數十艘戰艦去換的資源。

這也是貴族們想獨占夢師人才的理由。

說到這裏,與維拉談天的護衛大叔帥氣對維拉撚須抖眉,想要逗她笑。

維拉抖動嘴角,正要伸手去摸大叔活潑抖動的胡子,卻從窗邊看見幾輛載煤馬車,顛呀顛的駛入校園,在學樓前停下。

註意力立刻被轉移,她收回要摸胡子的手,整個人探出窗去,看工人們從馬車上跳下,開始搬運煤炭。

寒冬慢慢過去,校園裏越來越少見這些送煤炭的大量馬車,之前幾乎幾日就能見上他們一次。

這些搬重物的男丁是附近少見的壯年人口,少數沒被點名征召的幸運兒。

在冬日裏那些工人送來煤炭時,維拉總喜歡在窗邊遠遠看他們,看他們吐著白煙,吃力將袋袋煤炭搬往餐廳廚房、管家館或者教學樓層。

這些人,總讓她想起自己在殘耳軍團的匱乏生活,想起往日的同伴們。

可以看出進入校園前,工人都被勒令要好好清理自己,因為他們出現在校園裏時,除了搬運時沾上的煤灰,總是整齊幹凈,不油膩打結的頭發就能看出,沒有異味的衣物也是。

即使在一般貴族眼中,這些人還是骯臟不堪就是了。

維拉撐著下巴,望著他們,陷入回憶。

看著互相吆喝笑鬧的煤炭搬運工們,有時,她會很想回到往日的軍團生活,回到班傑明與單純的童年。

自從有了夢師待遇,維拉有了大量零用金,想吃什麽想買什麽都不愁,想學什麽,也有護衛一對一教學,帝國送來的夢師精致啟蒙玩具與書籍,更是塞了好幾個房間。

她什麽都有了,有夥伴有教師有夏佐,維拉卻依舊覺得她的世界變的很不一樣。

在自己與他人之間,出現了條深不見底的線。

因為她是夢師,大家都讓著她,什麽都是特殊待遇。就連曾經對吉兒犯下的那樁罪行,大家也都避而不談,甚至好像不在乎一般。

可是維拉卻覺得,大家這樣與她保持若隱若現距離,是因為他們看清了她。

他們發現了她怪物一般的醜惡本質。

維拉知道,其實自己一直是嫉妒吉兒的。

吉兒的存在是如此美好,鵝黃色的柔軟發絲與粉色雙唇,一個擡眸凝視,就可以將人吸進那雙冰藍色的眼眸裏。

吉兒也常讓維拉想起凱裏,只因為這兩人不是普通的相像。

吉兒與凱裏,一樣的發色與眸色,形似的五官,卻將男性與女性各自的特色與動人之處,表現的淋漓盡致,英氣換發或柔美讓人憐愛,讓人移不開目光。

維拉與凱裏一同在校園中遇見吉兒時,凱裏的目光總是離不開吉兒,一種入骨入膸的關切,那跟自己擁有的關心不一樣,凱裏絕對不會在畢業後便與吉兒各奔東西。

馬可仕也是,目光總不自覺得去搜尋吉兒,然後吉兒一招手,就起身,晃悠到她身邊。

也許自己會這樣憎惡吉兒,都只是因為嫉妒而已。

凱裏與馬可仕,這兩人對於維拉的重要程度,非比尋常,但那個她最憎惡的吉兒,竟在兩人心中站穩了第一順位,讓他們一見到吉兒,就將她遠遠拋下。

這種感覺,讓維拉想起母國街上那些流浪兒。

他們聽見教堂中的美好歌聲總被吸引,情不自禁去聆聽,然後羨慕那些參加禮拜的幸福家庭。

明明癡癡的看,卻還要假裝不屑嗤之以鼻。

維拉與班傑明不是流浪兒,卻也是艶慕的一員,他們甚至掐緊時機,去偷搶那些富商孩子珍視的玩具與食物。

他們都覺得,既然那些孩子都擁有父母的懷抱與愛情,遭到這麽一點磨難是很公平的吧?

畢竟他們什麽都沒有,只有手中搶奪而來的玩具,還有空虛。

維拉羨慕吉兒擁有凱裏絕對的愛情,羨慕他們的血緣牽絆,艶慕她曾救下馬可仕,擁有馬可仕不離不棄的相伴。

可是這樣擁有維拉渴望一切的吉兒,竟要校長強迫她與夏佐成為其屬下。

嫉妒和恨意互相滋養,瞬間在維拉心口開枝散葉,讓她長出犄角與羽毛,面目可憎,成為怪物失去自我,實現了心中那無處可去猙獰。

然後四面八方眾人投來的深深淺淺的目光,就成為了維拉這份狠毒的懲罰。

那日看守維拉房間的守衛說,維拉破窗而出前一瞬,眼中一片空白混濁,像是聽見或看見了什麽,下一瞬便生出犄角與羽翼,發狂逃脫。

無論眾人如何呼喝呼喊,維拉都沒聽見,頭也不回。

她在大家眼中,大約就是個有鬥師護衛保護的怪物。

有時維拉帶著護衛現身餐廳、庭園、屋頂這類開放場合時,眾人會一個個齊刷刷轉頭看她,沈默與無聲目光像骨牌又像漣漪,波波擴散。

面無表情的目光,和交頭接耳,讓維拉不由自主顫抖瑟縮。

她寧願到人人喊打刁難的從前,就算那時如何卑微在夾縫求生,維拉都願放棄一切特權,只要將眾人眼中的異樣目光給抹去。

而一旦成為眾人無聲目光焦點,維拉往往像被定了身,無法動彈,寸步難行。然後前方的夏佐總會轉過頭來,皺眉看她,對她伸出手。

“過來,維拉,”少年會如此低低喚道:“過來,到我身邊來。”

總是這樣,夏佐總是這樣,永遠都是她的救贖,她賴以漂浮的浮木,讓她浮出沈沈深海,將臉仰出海面,吸上那麽一口得以繼續存活的空氣。

*下章預告:

亞柏回來了,從海洋另一頭的遙遠殖民地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因為有不少人問,所以這裏為大家解惑一下維拉對凱裏和馬可仕偏執的這麽反常,其實是因為她對不見的記憶裏親人的投射(其實我有在幾章裏埋伏筆,但可能不明顯-v-“)馬可仕和凱裏一直讓維拉潛意識覺得熟悉,所以才會那麽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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