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XV、

“做不到就算了。”察覺到維拉蒼白臉色,站在她旁邊的夏佐皺眉這樣說道：“到時他真的刁難你，還有我們,不會太糟的。”

勉強點頭,維拉僵硬扯出一個應付夏佐的笑。

夏佐以為凱裏不知道他們會幫忙嗎？凱裏又不是低能兒,當然會找到讓她獨自面對可怕災難的方法，而且還生不如死。

不過，今日的夏佐，倒是給了半絕望狀態下的維拉些許安慰。

夏佐今日梳了維拉之前教給他的紳士正式發型,發根偏深的亞麻發絲都側向梳往後方,一襲剪裁合身黑禮服雖不是頂級質料，可是少年好身材好骨架,卻把這身西裝的目測價格翻了好幾倍。

加上夏佐平時極少戴的白手套，讓少年氣質爆增。

有了平日沒有的斯文儒雅，卻不容逾越氣場依舊，風采凜凜，華貴逼人。

在少年炫目風采下，維拉默默喝了口學校宴會才會大方提供的香檳。

其實維拉有在思考，關於沒人來邀舞的原因，除了她是兇暴殘耳外，有很大的可能也與旁邊這位少年有關。

明明是出身卑微的殘耳，卻有著壓倒大眾的華麗氣質，這樣的家夥站在旁邊，有誰想靠近她？

但不得不說，夏佐真的帥到掉渣，維拉默默又喝了口香檳。

兩人拿著盛滿食物的盤子，旁若無人在一旁享受了陣美食，而不管維拉如何利誘耍賴，夏佐都因為不想讓別人像猴子一樣觀看，堅持不進入與她進入舞池。

維拉喪氣，可憐兮兮的邊咀嚼口中烤豬排，邊看向亞柏那邊。

亞伯依舊被不少貴族名流包圍，沒有結束跡象，天知道在宴會結束前是否有時間和她共舞。

真是個悲慘的宴會，學院嚴格規定自然討厭，但裏頭更大的原因還是因為凱裏那該死賭局，沒有那賭局，她還會過的更自在些。

本以為宴會就會這樣，在美食與欣賞貴族美少年中度過，卻出現了維拉沒料到的突發事件──有只戴著白手套的少年手掌，溫溫伸到了她面前。

“可以和你跳只舞嗎？”

來邀舞？

嘴裏還嚼著蛋糕的維拉驚愕了。

這場交流宴不管是誰來向她邀舞，都非常不可思議。擡頭一看，發現眼前這人她看過，是與她同校的紅發學長，非常眼熟，好像是中階學級的……

“彼得。”

維拉還沒想起到底在哪看過這颯颯的陽光紅發少年，旁邊的夏佐倒是先陰陰的喊出少年名字。只見夏佐面色不善，大有“我人在旁邊你竟敢來惹我寶寶”的母獸架式。

“彼得，別因為打賭就來煩她。”夏佐壓低下巴，低聲警告那個叫彼得的少年。

這句話瞬間讓維拉明白了很多事。

第一，她想起來了，這個叫彼得的家夥之所以如此眼熟，是因為他是夏佐的同班同學。

第二，原來彼得會來跟她邀舞，是因為打賭的關系。

沒有生氣，維拉反而嘖嘖稱奇睜大眼睛看著彼得，又往嘴裏塞了口蛋糕──天啊這家夥真不是普通的大膽，不然就是真的賭了很多錢，不然怎會這樣直沖沖的來到夏佐面前騷擾她？

這種無異從老虎嘴裏掏虎寶寶的行為，真是非常勇氣可嘉。

如果沒記錯，這家夥是新興貴族不是一線老式貴族，應該不是她所需要的邀舞對象。

於是維拉雙眼發亮，決定好好欣賞這段無聊宴會中的插曲。

“我不是因為打賭！”那個叫彼得的紅發少年看著夏佐急急解釋，然後又馬上望向維拉，又解釋了一次：“我不是因為打賭！……維拉同學。”

少年陷入了種疑似想有禮呼喚她姓氏、卻苦思不到因而舌頭打結的狀態，最後還是叫了她名字。

維拉很想提醒少年她是孤兒，所以沒有姓氏自然只有名字，但少年的神態實在太過慌張可愛，所以維拉拿著沾滿奶油的銀叉，繼續無良咀嚼蛋糕。

彼得與夏佐低聲交談了起來，兩人口出不斷重覆，數個維拉好像在夏佐班上聽過的名字。

而維拉很快驚訝發現彼得是真的不怕夏佐。

平輩般自然對話，沒有老式貴族的咄咄逼人或高高在上，也沒有平民的過度惶恐恭謹或惶恐回避，就是新興貴族那種友善的安然。

看夠了熱鬧，維拉將吃完的蛋糕盤往旁邊桌上一擺，提著裙子站了起來。

“你幹嘛？”夏佐擡眸瞪她。

“我要和彼得跳舞。”

“為什麽？”本來試圖驅趕彼得的夏佐很不滿。

“因為好不容易學會社交舞，你卻都不和我跳，我只好跟其他人跳打發時間了。”

說完，維拉轉臉看向高她一個頭左右的彼得，紅發少年這才發現他的邀舞被答應了。

在人聲喧鬧的沙發區，少年看著維拉，楞了那麽一會，才再度向維拉做了一個邀舞的動作。

本以為彼得只會伸出手肘讓她勾著一同進入舞池的維拉，卻發現彼得鄭重其事的退後了一步，右掌置於左胸，背脊微躬下巴微頷，對她伸出了左掌──一個極為高規格的邀舞動作。

彼得不小的這麽一個動作，讓本來沒有在註意他們的人，不約而同停下動作。

目光齊刷刷望向他們。

維拉有點被這陣仗嚇到了，瑟縮了下，回眸用求救目光看向夏佐。抱胸翹腳的夏佐卻給了她一個“你自己看著辦”的神情。

維拉只好回過頭，將自己戴著白手套的手交到了彼得伸出來的手掌中。

握住她伸來的手，紅發少年溫和一笑，領著她進入舞池。

這是維拉人生中第一次正式進入舞池跳舞，禮儀課的所有練習，都比不上真實上場的感覺。大量貴客目光如芒刺在背，踏出的每一步都像踩在不肯定的水面。

直到彼得加重了放在她腰上與手上握持力道。

頓時，世界又穩定了，樂團音樂節拍也清晰起來，每一個旋轉的力道，都像要讓她飛起來。

“你為什麽突然來邀舞？”維拉盯著自己的腳步，一面小心不要踩到彼得，一面問。

“因為我能力之一也是自體漂浮。”紅發少年笑了，一笑就瞇起了雙眼，有種和煦朝陽的味道：“早晨的觀星塔。”他提醒道。

維拉立刻就知道彼得在說什麽了。

觀星塔，是學園裏最高的建築，維拉與夏佐亞柏時常選擇那作為晨練場地，因為自塔頂一躍而下，可以讓她有足夠練習自體漂浮的距離。

翻身、墜落、瞬間上騰，甚至是測驗不同衣服質的與設計對速度與方向的影響。

如果彼得能力之一真的是自體漂浮，那的確會對她有很大的興趣。

仿佛知道維拉正懷疑他是否真的會自體漂浮，彼得拉著她，一個旋身，兩人互相呼應的腳步就離開了舞池紅毯，踩空漂浮。

一向都是拉著人飄離地面，維拉傻眼，這還是她第一次被人以自體漂浮抱離地面。

維拉抓著彼得漆黑雙肩，撐住自己體重之餘，仰臉不敢相信看著彼得──這可是與首都皇家學院的交流宴！卻也隨即發動能力，好讓自己別再像只袋熊掛在人家身上。

兩人歪歪斜斜互拉了幾下，才握持找回原本雙人舞應有水平高度。

只是鬥師能力這麽一發動，立刻在舞池激起陣不小氣流。

以他們為中心，強風一般往外拂去。

幾個附近的女客長裙微揚，不知道發生何事，低呼連連。舞池中其他客人與周遭觀眾，同樣感受到氣流異樣，看向了他們這一對。

兩人像踩上了不存在的空中地板，晃悠的舞了幾圈，經歷數秒漂浮與眾人詫異目光後，維拉和彼得一同落回地面──這是只有擁有自體漂浮異能的兩人才能做到的片刻。

他們相視而笑，幾個三拍後，隨著樂曲結束他們獨特的漂浮共舞，維拉欠身行禮。

“改天一起去校外喝個茶？”彼得伸出手接住維拉的，領著她出舞池：“這個周末方便嗎？”

“可以呀。”她也想看看彼得的自體漂浮，說不定能學到些什麽。

本以為會就這樣由彼得領著回到座位，回到夏佐身邊，沒想到一出舞池，又有個帝國鬥師學院學生來到她面前，半躬身提出共舞邀請。

這次是完全不認識的人，連見都沒見過。

維拉遲疑了那麽一下，但還是基於打發時間的理由答應了，誰知道這種素昧平生人士的邀舞不只一個，接二連三。

不似彼得有禮健談，這類與她邀舞的人不是連名字都沒自我介紹，就是話多追問一堆，維拉跳到第三個人，眉頭都緊緊糾結在一起了。

強烈懷疑，這類人就是因為打賭、好奇等等怪異理由來邀舞的閑雜人等。

這些家夥因為不敢在夏佐坐在她身旁時前來邀舞，所以才在彼得打了頭陣、而她還沒回到夏佐旁邊位置上時前來邀舞。

剛離開舞池，又有第四個陌生人來邀舞，維拉乏了，幹脆的婉拒了，拉著裙角往食物區移動，想順路在回到位置前，替自己與夏佐拿點好吃的。

誰知道，又有人擋在她面前。

皺眉，維拉下意識想繞開那人，誰知那人躬身頷首，明顯又是來邀舞的。

沒好氣擡眸，這一看，卻讓維拉僵在原地。

就覺得那紅寶石胸針明艷的眼熟，竟然是狄倫。

高維拉一個半頭身高的白發少年也正瞅著她，瞇眼歪頭帶笑，帶著玩世不恭笑意，如血雙眸籠在淺色眼睫下，與耳飾相互應。

這家夥遠距離看已經看賞心悅目，近距離看又更加震撼。

比起夏佐，狄倫更有發色與眸色上得優勢，搶眼許多。

維拉真心覺得，比安奇家族一定有蛇發女妖血統，人人都有無差別石化人的能力。馬術老師已經夠炫目，眼前這少年甚至遠遠在其之上，一眼就足夠讓人渾身僵硬看的入神。

“有這個榮幸邀請你跳支舞嗎？”白發少年歪著頭低低笑道，很是人畜無害模樣。

想起這家夥未成年卻犯行累累的貴族軍官身份，維拉膽顫心驚退了一步，往遠方夏佐保護人那邊看去。

而遠方的夏佐依舊抱胸翹腳，卻一副放空後剛回神模樣。

只見夏佐雙目微瞠看著狄倫背影，似乎還在懷疑擋在維拉面前那個白披風少年，到底是不是他想象中那個舞會地雷。

維拉正以口型與剛對上目光的夏佐，試圖來場無聲溝通，狄倫卻往旁邊移了一步，擋住兩人交流目光。

“失禮了。”

白發少年如此一點完全不帶歉意說道，便拾起維拉右手背一吻，帶著她往舞池走去。

這一吻一帶如此順暢自然，讓維拉還來不及反應就被帶往舞池──右手被狄倫拉著，而狄倫另手放在她腰間微微使力──她人幾乎整個在狄倫懷中，不大動作就很難掙脫。

在“與頂尖貴族子弟共舞完成凱裏任務”與“避開失控如毒蛇猛獸狄倫”兩者間搖擺不定，維拉猶豫著到底要不要掙紮。

但只跳一曲應該沒問題吧？

有些氣惱這少年的滑溜，維拉提心吊膽回頭最後看了一次夏佐。

原在慵懶靠在沙發椅背上的夏佐，卻坐起來了，直直盯著她們這邊，一副剛剛本來打算起身卻錯過時機、只得作罷模樣。

看著狄倫的夏佐，眉頭因敵意而皺起來了──這是維拉最後看見的畫面，然後音樂就開始了。

＊下章預告：

一圈又一圈，世界在打轉。

維拉看見狄倫的白手套捉緊了她腰肢與手掌，兩人開始在舞池中旋轉繞圈。

旋轉的速度快卻正好，狄倫將她的裙擺甩的很好看，優雅飽滿的圓弧，又不會讓她重心不穩，維拉就像是狄倫肩上披風，穩固同時又能展現其美好部份。

而狄倫的這種步態與從容，感覺好像他已在社交圈混了一輩子。

作者有話要說：和大家覆習一下狄倫的想象貼圖與資料

狄倫.比安奇，在劇透處處的序章出場過，也和維拉在校外教學的蒸氣火車旅途上見過，男主候選之一，老式貴族比安奇氏族出身，與偏袒維拉的馬術老師有血緣關系，此外，狄倫殺害過鬥師夥伴，為被稱為瘋狗的荒唐軍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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