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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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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

聚賢莊雅座。

胤禔引領納蘭明珠進屋,何全落後兩步,在門口吩咐小二:“主子今兒特意帶納蘭大人來莊子品嘗你們的吃食,讓廚房做仔細些,平日裏那些個好吃的菜色都上一盤,再有招牌神仙湯。這玩意兒納蘭大人還沒嘗過呢,可不能少了。”

也不知小二問了句什麽,何全嗤道:“納蘭大人何等人物,當然拿一等的。難道你還想拿三等的來糊弄?還不快滾下去準備,沒眼色的。”

明珠微微蹙眉,何全作為胤禔身邊的大太監,把狗仗人勢四個字展現得淋漓盡致。胤禔對此一句話都沒有,甚至整個聚賢莊的人對他的態度都十分敬重且過於熟稔。

明珠覺得這或許不只是因為胤禔大阿哥的身份,也可能因為他才是聚賢莊背後的主子。

廂房位置極佳,打開窗戶,視野很好,可將前頭的琴棋書畫與曲水流觴都收入眼底。

胤禔笑著道:“早先提過兩次,要帶舅父來瞧瞧,奈何舅父都忙。”

“外交部這些日子事情多,微臣不得閑。”

“我明白,所以舅父既然今兒好容易能歇歇,不妨放松放松,好好耍耍。舅父瞧,前頭不論比拼琴藝棋道,或是切磋書畫,能上場的都不是泛泛之輩。舅父若是感興趣,可以去湊個熱鬧。

“還有那曲水流觴局,聽聞魏晉最是喜歡這一套,因而如今許多文人墨客偶爾也會來玩玩。舅父可有要去看看嗎?”

明珠搖頭:“微臣就坐在這看看吧。”

胤禔也不勉強:“行,這裏看得也清楚。”

“這聚賢莊微臣雖是第一回 來,但最近一直有所耳聞。據說開張不過短短半年,勢頭倒是發展得越來越猛。在京中做生意,想要做大做強,背後都需有靠山相助。也不知這聚賢莊後面站著的是誰。”明珠看向胤禔,略有試探之意。

胤禔不躲不避,沒直接承認,只道:“京中達官顯貴或是令下屬奴仆出面開鋪子,或是為商賈做庇護,此類先例比比皆是。莫說朝中大臣,皇室宗親也不少,就連太子,還有三家日進鬥金的鋪子呢。”

這話沒明說,但在明珠看來,意思也差不多了。

明珠心下嘆息,如果是以前,大阿哥會直接告訴他,聚賢莊就是他的,不會這般婉轉。他細細想著,大阿哥為什麽會如此。大概是這小一年的時間裏,大阿哥幾次言語試探,他都沒接話吧。得不到他的承諾,大阿哥如何敢什麽事都對他吐露真言。

這個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以往對自己毫無保留的孩子,也已經開始學著防範自己了。

明珠心內五味陳雜,感慨萬千。大阿哥覺得太子都能做生意,他自然也能。京中做生意的多了去了。這本來沒有什麽。但這聚賢莊……

到底是自己的外甥,從前也有幾分情誼的。明珠覺得還是該提點兩句:“大阿哥,這聚賢莊若只是借切磋對壘做文人墨客的生意,或是行酒樓買賣也便罷了。

“但微臣聽說周莊主名下有十幾個養女,或擅琴或擅吟,總有一門長處。莊內若有貴客,莊主還會讓她們出來待客,甚至偶爾會有客人留宿。此舉與青樓楚館何異?”

胤禔不以為然:“舅父想多了。聚賢莊乃雅地,怎可與青樓楚館做比?周莊主的養女個個文采不凡,有喜文者想與她們談談詩詞學問罷了。便是留宿,也不過是客人喝醉了歇一歇而已。”

明珠蹙眉:“大阿哥,《大清律例》有言:凡官吏宿娼者,杖六十,媒合人減一等。若官員子孫(應襲蔭)宿娼者,罪亦如之。狎妓飲酒亦坐此律。”

胤禔一頓。

明珠又道:“聚賢莊雖非青樓楚館,但所行之事可與之對比。即便現今有前頭文會為幌子,大多入內的貴客,便是為了自己的名譽也不會故意張揚。可時間久了,總會露出風聲。

“如微臣這等從未來過聚賢莊的,都聽聞了一兩句風聲。雖然不盡不詳,但就憑周莊女那十幾個養女的描述,不必細問,也可猜到內裏情景。”

明珠意味深長瞄了胤禔一眼:“目前事情還未鬧大,又因周莊主的養女是良籍,非青樓女支子這等賤籍。背後更有貴人庇護,自是安然無恙。

“只是如今無恙,以後也會一直無恙嗎?此等行事終歸是一大隱患。即便這貴人身份再高,等聚賢莊的生意越做越大,隱患也會越來越大,到得那時恐怕會把這位貴人一同牽連進去。

“公然無視大清律例,甚至反其道而行,利用身份優勢為官員違法律例之事提供便利,更是巧借幌子替其遮掩,以此斂財。可謂罪加一等。貴人身份越高,便越該明白《大清律例》的重要性,明白皇上嚴格限制官員招女支的用意。”

胤禔面色微微變了些許,卻並不怎麽將這話放在眼裏,反而覺得明珠太誇張了。

“舅父這話嚴重了。你也說了,周莊主的女兒是良籍,怎可與青樓楚館的女支子相比?舅父,人言可畏,別毀了人家良籍姑娘的名聲。再有,這京中雖說不許狎女支,但養外室的也照樣不少呢。”

雖說都是找女人,但養外室跟狎女支還真不一樣。明珠本想再勸,奈何小二端了酒菜進來。何全已經捧著神仙湯放在他跟前。

“舅父嘗嘗吧,這可是聚賢莊的招牌菜,凡是吃過的,就沒一個人說不好。”

見他一臉嬉笑,完全沒把自己剛才的話當回事,明珠很是無奈。胤禔覺得周莊主這些養女的戶籍擺在那,誰人能從這點找麻煩?這就是聚賢莊的聰明之處。

更別提,在胤禔看來,就算違了大清律例又如何?這世上也不是誰犯了事都會按律例處置的。他是大阿哥,皇上長子。這不是什麽十惡不赦的罪過,就算鬧大,也會輕輕揭過。

他這麽想也沒錯。此事鬧起來,以他皇長子的身份,皇上或許確實不會重罰,大概率訓斥一頓,小懲大誡。可他怎麽不想想,他一個皇室阿哥,幹這種事要臉嗎?

尤其是聚賢莊這種做法,若是傳出去,人人效仿。官員不可狎女支這條律例豈非成了虛設?到時候會對官場,對朝廷這些年來一直努力想要整頓的吏治造成什麽影響?

“舅父快嘗嘗吧,神仙湯得趁熱喝。”

明珠張了張嘴,最終把要說的話吞了回去。

行吧。他雖是舅父,說到底只是個臣子。大阿哥長大了,對他不但沒了往日的依賴,更無往日的信任,多說無益。

明珠拿起湯勺,順胤禔的意思,不再談論此等話題,笑著喝湯。

心底卻湧現出一團迷霧。他當年到底為什麽會選擇大阿哥呢?他究竟為什麽會覺得大阿哥孺子可教?他當初是怎麽想的來著?哦,他想的是大阿哥就算不太聰明,但也不蠢,若時時提點,勤加教導,未必不能成器?

明珠轉頭看向胤禔,眼中一片茫然:不蠢?未必不能成器?

如果沒有對比也就罷了。但有個太子在前頭比著,這樣的大阿哥……就算是親外甥,明珠也沒法違心說出一樣比得過的事來。

哦,不對。以往是下面的阿哥還小,大阿哥也就只能跟太子比。現今不同了。三阿哥四阿哥逐漸長大,都已開始攬事辦差。

就算不跟太子比,跟三阿哥四阿哥比,大阿哥也比不過啊。

明珠低頭,哎,還是繼續喝湯吧。至於大阿哥……隨他去吧。他管好自身,管好納蘭家別被大阿哥牽累了就行。

……

景山學院。

胤礽剛看完手中理學院學子們最近一次的測驗成績,小柱子便來稟報:“石家姑娘得知太子在此,特來詢問太子可有空,若太子得閑,請求面見。”

胤礽怔楞。今日來學院,他是大張旗鼓來的,為的就是吸引旁人目光。因此,石家知道他在此不奇怪。奇怪的是,石令儀“特來求見”?

“請她進來吧。”

石令儀入內,先行見禮。

胤礽問:“特地來找孤,可是有要事?”

“並無要事。只是聽聞太子在此,想……想見太子一面。”

她的音色有些發抖,短短一句話,似乎用盡了她所有的勇氣。

胤礽懵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姑娘是單純想來見見他這個未婚夫?畢竟這個年代未婚夫妻見面的機會少之又少,加之他是太子,常住宮中,就更少了。難得他出來一趟,這姑娘好大的膽子呢。別家女孩子可不一定敢這麽幹。不過他喜歡!

胤礽笑著請她入座,又讓小柱子準備奶茶甜點供應。

見他沒生氣,反而笑臉相迎,石令儀松了口氣,從雅檀手中取過一個包袱,慢慢打開。

胤礽一楞:“羊毛衣?”

“是。太子前些日子讓人送回來一本小冊子,令白姑娘尋人研究。工坊有許多手巧的女子,兩三日功夫就摸透了,還琢磨出好幾種新織法,如今更在不斷鉆研好看的圖案。我跟她們學了些,親手織了一件,想送於太子。”

“送孤?”

“是!”石令儀仰頭看胤礽,兩頰微微泛紅,雙眸散發著亮光,充滿期待。

胤礽眼睛瞇起來,咧開嘴:“孤很喜歡,孤這就去內室穿上。”

“太子!”

胤礽正打算轉身,又頓住腳步:“怎麽了?”

石令儀輕笑:“太子,這……這羊毛衣我用的是粗線團,織得有些厚,這兩日天氣好,穿上恐會熱。”

胤礽恍然回神:“那孤收著,等過幾日天氣轉寒,入冬了再穿。”

石令儀喜不自禁。

人家一個女孩子都這麽主動了,胤礽覺得自己不能只做那個被動接受的,便說:“你來過景山學院嗎?可想逛逛?”

“可以嗎?學院中學子眾多,又都是男子,若讓人瞧見,會不會不太好?”

“沒有什麽好不好的。你若是介意也沒關系,這會兒是上課時間,學生們都在課堂上呢。不妨礙。”

石令儀微笑點頭:“嗯。”

胤礽帶著石令儀出門,原本石令儀是落後他一步的。但他有意放慢腳步,與之親近。後來就變成兩人並肩在前,小柱子和雅檀在後面遠遠跟著,既不會打擾二人,也能防著主子若有吩咐,可以隨時策應。

二人就這般在學院閑逛。胤礽給石令儀介紹食堂,介紹操場,介紹體育館,介紹騎射場,慢慢走到了圖書館。

“圖書館?”石令儀看著眼前的牌匾發出疑問,“從名字來看,可是收集書籍繪本的地方?類似書閣藏書樓?”

“對!”

胤礽將她領進去:“這裏的書籍繪本種類繁多,數量巨大。除尋常書局可見的外,孤還遣人謄抄了許多皇家收藏的孤本,另外還有不少外邦文獻。”

為了這個圖書館,胤礽當初可是煞費苦心,不但就這個時代的書籍進行收集規整,還從順治的空間藏書以及系統的資料庫中仔細挑選了一批。

可以說,能入景山學院讀書的學子,不論師資力量與教學水平,光這一個圖書館就已是世間無可匹敵的資源。

石令儀驚呆了。

她看到了什麽!館內面積極大,一排排書架全是藏書,還有樓梯蜿蜒直上,一共三層。每層皆是如此。可謂書盈四壁,浩如煙海。

她緩緩往前走,忍不住一排排書籍看過去,發現每一排每一列分類都極為細致。而且太子所言種類繁多並非一句空話。

其中除經史子集,還有算學格物,便是西洋之書也不少,天文地理,知識百科皆有收錄。

石令儀深吸了一口氣,要建這麽一座圖書館,收集這麽多的書籍,需耗費多少時間,多少精力啊。更別提學院內其他布置以及實驗室的規劃。太子……

太子對景山學院果然嘔心瀝血。

突然,咚,一聲異響傳來。

石令儀一驚,胤礽快走兩步擋在她前面,將其護在身後,側身探頭觀望,便見樓道口散落了幾本書,樓梯下,一個穿著學院校服的男子摔了個四腳朝天。

那人大約二十多歲,慢慢爬起來,硬著頭皮走上來,跪拜行禮:“見過太子。”

胤礽眉眼一挑:“你認得我?”

他雖是景山學院的統籌者與創立者,但不在學院授課,一直居於幕後。見過他的學子並不多。

男子頓覺尷尬:“學生……學生剛才聽到了太子與……這位姑娘的對話。”

話音落,又急著解釋:“學生不是故意的。學生正在館內查找資料,不曾想太子突然到此。學生本想悄悄避開,以免打擾太子,可……”

胤礽明白了,他走得時候大約是因為太緊張,下樓梯沒踩穩,直接摔了下去。就……也挺倒黴的。

既然是誤會,胤礽也不會計較,反而好奇起來:“孤記得這個時辰是要授課的,你怎麽沒在課堂?”

“這節是經史課。先生說學生已有舉人功名,只等下科春闈。於經史之上,已有自己的見解,不必隨其他學生一起聽講,令學生自己研習。先生會布置額外的功課。若遇到問題,再去尋先生解答。”

胤礽懂了。他的進度高於班上其他同學,該學的都學了,只需覆習就可以。確實沒必要按部就班,跟著上課。不如把這等時間好好利用起來。先生的安排倒是挺合理。

胤礽彎腰撿起腳下的書籍真要遞給他,突然一頓:“日不落語?你不是在找經史方面的書籍?”

“不是。學生在查有關外邦語言的資料。”

胤礽楞住:“你懂外邦語言?”

“略懂一些。自二十三年今上全面開海之後,大清從上至下,不論朝堂貴族,還是市井民間都掀起了一股出海的熱潮。外邦也有不少人來到大清。這些年京師的傳教士與洋人都大幅增加。學生偶然識得一位傳教士,跟著他學了三四年。”

胤礽眼珠一轉,改用日不落語詢問,沒想到對方居然對答如流。胤礽萬分驚喜:“沒想到你日不落語學得這麽好。可還學過別的?”

“還學過一些意大利語。但並不熟練。”

“那也很不錯了。你在找哪方面的外文資料,是準備做什麽?孤對外邦語言頗有了解,說不定可以給你一些建議。”

男子本有猶豫,見胤礽這般說,鼓起勇氣,撿起樓梯上的紙張躬身奉上。

胤礽接過來看了幾張,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他看到了什麽?這是……拼音?哦,不對,與後世的拼音不一樣,但已經有了雛形!

“這是你做的?”

“是學生做的。學生曾去過實驗室,見到黃先生帶著眾位助教與講師研究造紙機。聽說,學院之所以第一項研究為造紙機,是因為太子曾道,想讓天下百姓都能讀得起書,認得了字。而百姓讀書難除筆墨紙硯耗費巨大外,關於識字率低,學生覺得還有別的原因。”

胤礽神色閃爍:“你覺得是什麽原因?”

“我國文字傳承上千年,意義深遠。每個字都有它背後的意思與故事。也因此造成了文字的艱深。

“學生對比過我國文字與外邦文字。我國文字為方塊字,難讀、難寫、難學、而諸如日不落等國家文字形似蝌蚪,只需學會常用字母,那麽對於這些字母組成的詞匯,幾乎可以做到,能看便能讀,能讀便能寫。

“因此在文字的普及上,外邦文字比我國文字更容易。我國文字的局限性導致了它傳播的難度也相對較大。學生一直在想,是否可以利用外邦文字的字母發音為我國文字註音。

“若能夠把我國文字的常用字全都註好音。刊印發行註音版啟蒙書籍,那麽只需學會這些註音,便是稚齡孩童也能根據註音,自己完整完一本書,更可以對照註音來理解書中話語的意思。”

男子看了胤礽一眼,“學生覺得,如果太子想要最大程度的解決百姓識字問題,這是最好的辦法。”

胤礽激動得渾身每個細胞都再瘋狂吶喊,天才,這是天才啊!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

當年一力提倡開海,除了為國內的經濟貿易與政治層面著想外,還有一點考量,便是漢語拼音。

若國內禁海,大家對外邦語言不了解,他要如何光明正大拿出漢語拼音?就算拿出來,國人又要如何接受?

所以漢語拼音的面世,必須要有一個前提環境。譬如海上貿易盛行,中外人員來往密切。國內出現大批洋人,或者與洋人做生意的商人。大環境熟悉並且習慣了洋人的存在,對洋人的語言有一個基本的認知。漢語拼音便可以順勢推出。

胤礽私底下其實已經在計劃了,只是這一兩年又是古蘭和談,又是西征噶爾丹。再有塔吉古麗那邊的女性互助事業,他便想著先把手頭的事忙完,漢語拼音挪後放一放,等造紙機做出來。紙張價格低廉,使人人都買得起紙,買得起書之後,再行推廣也不遲。

沒想到……沒想到居然有人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並且正在著手研究。

天知道胤礽費了多大力氣才勉強抑制住心底澎湃的情緒,使自己維持住太子的體面與威嚴,他問:“你叫什麽名字?”

“學生名喚胡長生,字執明。”

“你現在可有時間?”

“有的。”

胤礽萬分驚喜,將手中的紙張一一攤開:“好。那你來同孤說說,對於註音,你具體是怎麽想的,打算如何為每個文字註音。”

“啊?”胡長生有些懵,“現……現在?”

“有什麽問題嗎?”

胡長生目光移向身後的石令儀,轉瞬又低下頭去。未來太子妃可不是他能隨便窺視的。

胤礽恍然回過神來,他太激動,居然忘了,石令儀還在呢。哪有自己答應帶未婚妻逛街,結果遇上了點事,直接拋下未婚妻不管的。

胤礽訕訕對石令儀道:“那個,對不住,孤忘了。”

石令儀福身:“太子既然有事要忙,臣女先行告退。”

臣女?石令儀對他一直自稱令儀來著。胤礽靈光一閃,瞄了胡長生一眼,瞬間明白了。這是有外人在場呢。姑娘家閨閣名諱自然不好隨便叫人聽了去。尤其還是太子妃。那麽她們第一次見面,對方自稱的令儀恐怕就是故意為之了。

她是在以這種方式,主動告訴他,她的名諱。

胤礽眼睛微微瞇起,嘴角上揚:“孤與他約個別的時間,容後再議也使得。孤先陪你逛完。”

石令儀搖頭:“臣女出來有些時辰,也該歸家了。太子去忙吧,臣女不打擾太子。”

見她執意要走,胤礽只能吩咐小柱子,務必將人妥妥當當送到石家。等石令儀離去,這才返回圖書館,拿備用鑰匙開了其中後備辦公室的門,與胡長生一起研究註音之事。

二人談論了一兩個時辰,胤礽才知道胡長生研究此事已有一年之久,並且如今已有了較為完整的設想與考量。胤礽只需要按照後世拼音的模樣從旁引導,胡長生便能很快上手,明白過來。

兩人都是一沈浸下去就廢寢忘食之人,虧得小柱子趕回來提醒,胤礽才讓人隨便取了幾道吃食過來,與胡長生快速吃完,又陷了進去。不知過了多久,小柱子的聲音將胤礽與胡長生從討論中驚醒。

胤礽頓覺不悅:“怎麽了?”

“主子,不早了。四爺還等著您。”

胤礽怔住,是啊,胤禛還等著他呢。他居然差點忘了今日出宮的最終目的。大張旗鼓來學院只是個幌子,他實際要去的是聚賢莊!

胤礽站起來:“那就到這吧。”

胡長生起身行禮:“學生謝過太子。今日能得太子指點,幫學生理清思路,辨明方向,學生感激不盡。這讓學生對為文字註音一事又多了幾分把握。學生心中已有成算,不知等註音完畢,是否可以請太子雅正。”

“好,孤等著你的成果。”

胡長生面露欣喜:“是,學生一定不負所望。”

待胡長生告退離去,胤礽與小柱子回到自己在行政樓的名譽院長辦公室內間,換掉身上的衣物,改穿了一套雖然料子不錯,卻只算中等的。讓陵光進來,裝扮成他。自己悄悄從內室密道進入,自學院後巷而出,偷偷摸摸轉了一條街,踏上一輛早已等候在無人角落的馬車。

車廂內,還坐著兩個人,正是胤禛與唐十九。

胤礽輕笑:“人到齊了,走吧,我們去會會這個聚賢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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