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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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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胤礽如願借用自己上輩子的名字“任嘉石”,掛了個理藩院低層官吏的職位,安插進了和談使團裏。對外,他只是個會些外語的名不見經傳的六品隨官。除少數使團高層外,無人知曉真相。

即便如此,礙於他的特殊身份,此前諸多布置也得重新安排。最直接的便是安防隨行人員直接翻倍,各項規格也拔高了不只一個臺階。

除本就定好的陸軍與騎兵外,康熙還額外從神機營調遣了一千五百人作為胤礽私底下的親衛,全部裝備精良,作戰驍勇。又讓人八百裏加急,傳旨邊軍,另他們隨時策應。若和談一旦發生變故,直接大軍壓境。

至於主使人員,康熙仍以索額圖為首,佟國綱為輔。

胤礽提議:“不如把明珠也加上去吧。”

康熙很是無語,怎麽就對明珠念念不忘了呢?

當年是誰彈劾他,想把他拉下馬?雖然明面上的證據表示明珠或許並沒有參與這場彈劾,但鑒於他跟餘國柱的密切接觸,以及他暗中支持胤禔的態度,康熙覺得他一點都不冤枉。這樣的人,安排進使團裏,這得是心有多大啊。

“汗阿瑪,叔公與舅公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我並非質疑他們,也並非故意擡舉明珠。只是想著此番和談,茲事體大,能穩妥一分算一分。叔公與舅公雖好,但二人皆無與外洋來往經驗。

“唯有明珠,出海兩年,與西洋諸國建立邦誼。雖最初也曾碰過不少釘子,走了許多彎路,好在他懂得總結經驗,提升自我,在隨後的航行交往中,為我大清取得了豐厚的利益。

“後來朝廷研發火器,與諸國來往更為緊密,也是明珠從中斡旋,這番本事也便歷練得越發爐火純青。兒臣覺得,若明珠在使團內,我們恐能多一分勝算。”

康熙沈思片刻,看向胤礽:“你不擔心?”

“擔心什麽?”胤礽眨眨眼,“明珠不敢害我。再說他又不蠢,聰明人自然知道,什麽情形之下該辦什麽樣的事。”

康熙一嗤,謀害太子,料想給明珠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可需要擔心的只是這些嗎?

“倘若和談成功,你真能讓古蘭同意以第一方案簽署條約,便是名留青史,傳世千代之壯舉。此等不世出的功勞,主使團隊當居首功,主使諸人,都會論功行賞。你就不擔心明珠憑此東山再起?”

胤礽輕笑:“汗阿瑪,和談事大,疆土為重。我不能因為個人私心就置江山社稷於不顧。再說,明珠確實有才。別說和談,便是其餘事情上,若用得著他,在我看來也大可用之。只要他心向大清,不會做損害大清利益的事,其他都好說。”

康熙心頭觸動。

胤礽心裏裝著江山社稷,裝著天下民生。他求的只是對江山社稷有利。若能讓百姓安樂,吏治清明,海晏河清,於他而言,誰任太子又有何區別?

他看的是整個大清,而非自身。

再觀胤禔,便是這一年裏,胤禔變了許多,改了許多,康熙也不得不承認,長子與太子相差甚遠。

“再說了……”胤礽揚起下巴,“汗阿瑪不是一直想讓我入朝理政,學習國事嗎?我若連一個明珠都得擔心這擔心那,駕馭不了,收服不下,如何配做大清的太子?又如何擔得起一國儲君的重任?”

康熙震住,忽然大笑,拍案道:“說得好!”

康熙喜悅萬分,胤礽不但氣度非凡,胸襟寬廣,更有此等自信與魄力,試問,當今天下,還有誰比他更適合做這個儲君?

他的太子,無人能及!

一封旨意自禦書房發出,由傳旨太監送往納蘭府邸。

惠妃怔在當場,胤禔久久不能回神。

明珠看著眼前的太監,差點以為是自己幻聽了。

他在被罷黜一年後,再度被啟用了?啟用後擔當的差事竟然是與古蘭和談這樣的大事件?尤其啟用他還是太子的主意?那個他當年為了大阿哥想要拉下馬的太子?

明珠懵,很懵,非常懵。

……

啟程前,胤祉與胤禛前來送行。

小柱子與夏草忙活著收拾東西,吃的用的穿的,各裝了幾大箱子。胤礽將二人領去書房,親手泡茶。

胤祉欲言又止,幾度猶豫,最終開口:“二哥,汗阿瑪怎會突然讓你去暢春園?”

“不是說了嗎?孤苦夏,這天兒越來越熱了,暢春園涼快些。”

這理由顯然糊弄不住胤祉:“二哥又不是今年才開始苦夏,往年怎沒這一出?”

“欽天監說,今歲夏日比以往要熱一些。”

胤祉:……騙鬼呢。

胤祉一嘆:“二哥,你是不是惹汗阿瑪生氣了?前陣子汗阿瑪讓人滿宮裏頭尋你,可是因此嗎?為何?當日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胤礽頓住,呦,這是又鬧誤會了?前陣子動靜太大,轉頭就傳出他要去暢春園讀書,這是以為他惹得康熙不悅,被“發配”去暢春園?

不過因為去年“誤會”造成的後果太讓人震驚,現在就算有人這麽想,也不敢說,更不敢有丁點動作。鬼知道皇上跟太子這對父子在搞什麽!

瞧見胤祉面露擔憂,胤礽輕笑:“別瞎想,孤好著呢。此番去暢春園是孤自己求的。孤去那邊有些事要辦,在京裏不方便。”

也就是說,什麽苦夏避暑只是個由頭。若是如此,胤祉反倒放心了。

有事要辦?

胤禛微楞,去暢春園辦什麽事?尤其胤礽所說是在京裏不方便,可暢春園也在京師啊。

胤禛神色閃了閃,忽而想到某點,言道:“二哥,前兩日……”

只開了個頭,沒有往下說,但胤礽卻聽懂了。前兩日,去往尼斯克與古蘭和談的使團剛剛啟程。

胤礽莞爾,回視胤禛,輕輕點頭:“是!”

胤禛渾身一震:“二哥,此去千萬小心。”

胤祉滿臉問號:“千萬小心?去個暢春園而已,還能有什麽危險不成?”

胤禛沈默不語。胤礽搖頭:“沒有。四弟不過關心一句。我此去恐要數月才歸,倒是有件事要請你們幫忙。”

胤祉胤禛皆正色起來:“二哥請說。”

“景山學院一切已步入正軌,有莊親王總攬,陵光看著,孤不擔心,孤顧慮的是塔吉古麗,她那頭若有什麽需要,你們能幫便幫把手。”

胤祉楞住,一時不知如何回應。在他看來,塔吉古麗可是太子的女人。就算他們是兄弟,感情好,可讓他們去接觸塔吉古麗,也不大好吧?

胤禛卻已經應了下來:“二哥,我知道了。我會讓人多關註醫館。”

胤祉:……老四,你懂不懂得點忌諱!

胤礽點頭,笑著說:“你辦事,孤放心。”

胤祉:???合著自個兒辦事就不放心嗎?

……

次日,胤礽攜毓慶宮一眾近身奴才出宮,至得宮外,於野郊分成兩組,一組由方姑姑總領,帶著夏草等人前往暢春園;另一組胤礽獨留了小柱子,快馬疾行,在一日後與使團會和。

當夜,索額圖、明珠與佟國綱齊來拜見。

胤礽趕了一天一夜的路,十分疲憊,強撐著同三人說了幾句話,吩咐道:“此行一路上,不必叫我太子,喚任大人吧。明日挪輛普通馬車跟在你們身後就好。”

見索額圖想勸,胤礽擡手搶先打斷:“叔公,此行我的身份越少人知道越好,你們若是處處為我著想,隨行這麽多人,總有聰明的,很快會看出端倪。我現今用的是六品官吏身份,於使團中排位最末。按照規矩,該怎麽來就怎麽來,不能太過刻意。”

三人只好應下。

胤礽目光在索額圖與明珠身上逡巡了一圈,揮了揮手:“回去吧,夜深了,都歇著吧。”

出了屋,索額圖瞄了明珠一眼,淡淡道:“我先回房了。”

明珠:“我也回房了。”

二人一東一西離去,佟國綱看了看左,又看了看右,無奈聳肩,回頭看著胤礽的房門哀嘆。也不知道這位太子如何想的,怎麽就非得把這倆鬥了大半輩子的冤家湊一塊呢。

得嘞!反正跟他沒關系,他操什麽心呢。

佟國綱甩了甩衣袖,背著手,轉身回房。

京師與尼斯克相距千裏,山迢水遠,胤礽此行必定不會順利。越是往北,路越難走。尤其在半道上,還遇上接連幾日的大雨。

狂風呼嘯,雨勢如傾。車輪子早已卡進了泥濘地,攜帶的東西也大多被雨水打濕。馬兒更是遭遇風雨刺激,不受控制地揚蹄嘶鳴。隨行將士一邊要護著物件,一邊要安撫馬匹,著實為難。

這樣的大雨,便是穿著蓑衣鬥笠,渾身也濕了個透徹。

小柱子尋了把傘跑到胤礽跟前,本想替他遮擋,怎知大風之下根本撐不住。

小柱子只能勸道:“大人,這邊恐一時半會兒好不了。雨勢太大,馬兒不聽話。前頭又是條河,似乎漲水了。還不知道要折騰多久呢,不如您先回車上吧。”

胤礽搖頭,正巧前頭馬兒一聲長嘯,兩個士兵被撞飛,胤礽連忙上前扶住,翻身上馬,奮力拉住韁繩,好容易制服馬匹,避免其橫沖亂撞,造成更大的混亂。

等馬兒稍微平靜下來,胤礽又忙著指揮眾人有序行事,哪些負責保護物件,哪些負責安撫牲畜,哪些機動策應。

忙碌半晌,小柱子匆匆來報:“大人,索大人他們回來了。”

胤礽轉頭,可不正是索額圖明珠與佟國綱嗎?

索額圖瞧見他鞋子衣擺上的泥濘楞了半晌,又見他手掌的血痕,嚇了一跳:“這是……”

胤礽仿佛才發現手上的傷,笑著擺手:“無妨,應該是剛才被套馬的韁繩勒的,不要緊。”

索額圖蹙眉:“那也該先處理一番。”

胤礽從懷裏扯出手帕繞了一圈,將傷口裹住:“好了,說正事吧。怎麽樣?”

索額圖無奈,只能回答:“找到一個當地人,他說過了這條河再走幾裏,往上路況會好些,能夠安營紮寨。前頭還有個石頭廟,雖然早已廢棄,但做個臨時遮雨的去處還算使得。”

胤礽望向前方河流:“我看過輿圖,此地並沒有標註有條河。”

索額圖接道:“河只是當地人的說法,名字叫河,其實只是個小溪流,也就是如今接連暴雨,水面高漲才會造成現在的情況。”

胤礽沈思:“既然是小溪流,應該不會太深。”

佟國綱點頭:“我與納蘭大人找人試過了,水位差不多到腰間,勉強能淌過去。”

胤礽沈思:“三位大人怎麽看?”

明珠蹙眉:“離和談之日越來越近了,這雨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停,若耽擱太久,恐會延誤日期。”

佟國綱同樣神色嚴肅:“這一路走得並不順暢,近幾日又遇暴雨天氣,將士們已有些沮喪情緒,只怕越耽擱,這種情緒會越嚴重,對我們不利。”

索額圖看著胤礽,顧慮更多:“河流水位雖不高,但上游一直有水沖下來,若我們只有人,強硬走過去還行。但我們還有牲畜以及諸多物件。牲畜不受控,後頭更備有輜重車輛。”

明珠添了一句:“此地不宜紮營。”

這邊紮不了營,留在這裏顯然不合適。但要過河也十分艱難,可謂進退維谷。

胤礽問道:“所以,三位大人的意思是……”

三人互視一眼,異口同聲:“過河!”

胤礽失笑:“那就過河!”

胤礽想了想又道:“先讓他們把陷進泥裏的車輛推出來。將隨行人員分成三波。一波負責載人馬車,八人一組;一波負責牲畜,馬匹是關鍵,這種情形,不能騎了,兩人一組,牽著馬過去,好生安撫,動作輕柔些;另一波負責行李與輜重。”

“是!”

三人領命,開始有條不紊的安排起來,胤礽也沒閑著,幹脆跑去推車。等車輛都出了泥坑,索額圖趕來:“任大人,上車吧,準備過河了。”

胤礽蹙眉:“要推空車過河已經不易,車上怎能再坐人?”

“可你……”

“你跟納蘭大人,佟大人坐嗎?”

“你不一樣。”

很明顯,他們是不坐的。胤礽輕笑:“那就不用說了。”

見索額圖還要再說,胤礽道:“水位過腰,你確定我坐上去,車裏不會被水淹了?”

索額圖:……

想了想,索額圖又說:“那我背你過去?”

胤礽目光一橫,稱呼是改了,可這姿態……

他一嘆:“我一個六品,你是一等公,你背我?”

這是生怕別人不懷疑他的身份嗎?

索額圖也反應過來此舉不妥,又道:“那就讓小柱子來。”

小柱子聽到此話,立馬蹲下。

“不用了。”胤礽指了指前方的佟國綱與明珠,“我若讓人背,他們在做什麽?”

說完挽起袖子,將衣擺撩起來打了個結,徑直向前。

那廂,佟國綱與明珠正在動員將士,鼓舞士氣。兩人皆站在河中,一馬當先。

“將士們,過了這條河再走數裏,就能安營紮寨,就能好好休息。此次和談,皇上十分重視。等與古蘭談成歸京,在場所有人都會有封賞。”

“你們都是我大清的巴圖魯,生死大戰都不怕,難道還怕這區區風雨和水流嗎?”

“古蘭將和談地點定在尼斯克,未嘗不是想著讓我們經歷一路上的艱辛,消耗我們的體力,磨滅我們的士氣,其心可誅!”

“正因為他們此等心思,我們更不能讓他們得逞!將士們,過河!我們要趕在古蘭之前到達會談地點,讓他們看看我大清兒郎的英勇面貌!”

主使副使全是一等公,三人身先士卒,又以言語相激,封賞相誘。話音剛落,便聽眾將士齊呼:“過河!過河!”

胤礽抿唇輕笑,一躍跳入水中。

佟國綱與明珠一楞:“任……任大人?”

誰也沒想到,第一個響應並行動的人竟然會是胤礽。

胤礽莞爾:“過河!”

於是佟國綱負責鼓舞士氣,明珠負責河中指揮,索額圖負責岸上調度,三人合力,總算把這一關渡了過去,又往前走了大約五六裏,果然見到一處石頭廟。

索額圖揮手宣布紮營整修。

石頭廟中。

小柱子已升起篝火,胤礽換了衣物出來,便見索額圖三人圍坐在一起,手中啃著幹餅子。

胤礽走過去,朝離他最近的明珠伸出手:“給我一塊。”

明珠:……

索額圖起身道:“我已經讓人去準備燒火做吃食了,這餅子又幹又硬,你不妨再等會兒。”

胤礽一嗤:“就今天這情形,也不知道吃食被打濕了沒有。便是沒有,大夥兒都累了,現在要燒火做吃的也來不及。更何況,這樣的天氣,上哪兒找這麽多幹柴火,這堆篝火都來得不容易吧?要不然你們仨怎麽在這啃硬餅子呢。”

索額圖啞然。

明珠默默遞出一塊餅子。胤礽咬了一口,還真挺難吃。不過餓了一天,有的吃就不錯了,哪能計較這麽多。胤礽取過水囊,一口餅子一口水,三兩下吃了個幹凈。

明珠看著他身上衣服雖已更換,卻因為條件有限,依舊鄒巴巴的;頭發被雨水打濕,沒法子洗浴清理,用了塊巾子裹起來,隨意包成一個團;再瞧那嘴角還殘留的餅子碎屑;手上的傷口仍舊是用帕子包著。

這番情景哪裏有半分往日金尊玉貴大清儲君的模樣,偏偏胤礽毫無所覺,吃著餅子喝著水,一點都不覺得違和。

再想起當年南巡,視察新河工地之事,明珠心情尤為覆雜。

一個時辰後,雨勢小了許多,大軍帳篷也搭了一半,勉強能讓人擠在一起歇歇。

胤礽便道:“讓大家先吃點東西休息休息吧。盡量擠一擠。我們四個用一個帳篷就行,不必勞累再搭了。雨雖小了點,可還下著呢,不方便。大夥兒也都累了。”

索額圖與明珠互視一眼:讓我跟這老小子住一起?

然而胤礽壓根沒給他們拒絕的機會,已遣小柱子吩咐了下去。

索額圖&明珠:……

佟國綱低頭吃餅,眼觀鼻,鼻觀心,默不作聲。

這夜,胤礽占據了帳篷裏最好的位子,索額圖麻溜睡到了他身邊最近的鋪位。明珠順勢選了離得最遠的。

佟國綱:……很好,還剩一個床鋪,在索額圖與明珠中間。

睡唄,還能咋地?

次日,雨一直下。

索額圖看向胤礽:“可要拔營?”

胤礽站在帳篷口,伸手接了把雨水:“比昨夜小了些。”

佟國綱點頭:“是小了點,就是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停。”

胤礽想了想道:“先等等吧,趕了這麽長時間的路,大家都累了,總要喘口氣。再看兩日。兩日後,不論情況如何,都拔營。”

“是。”

好在老天垂簾,至得晚間,這場連著下了幾日的大雨終於停下了它的腳步。次日清晨,天空終於放晴。

眾人起床看到天邊第一縷陽光,都綻放出欣喜的笑容,燒火做飯的動作都輕快了許多。

胤礽也松了口氣。

索額圖等人從外頭進來的時候,胤礽已經攤開輿圖鋪在桌上,手中拿著只筆,蹙眉深思。

“太子!”

帳內並無外人,因而三人還是恭敬行以君臣之禮。

胤礽擡手讓他們起身。

三人走近,這才發現,眼前的輿圖上標了好幾個符號。黑左古城與尼斯克城都圈上了紅點,這個他們能理解。但在古蘭都城有兩個十分奇怪的圖標。一個為圓形加十字,一個為圓形加箭頭。

三人皆是一頭霧水,這什麽意思?

上座,胤礽開口說:“這些日子忙著趕路,倒是忘了問,諸位離京的時候,汗阿瑪是如何吩咐的?”

索額圖看了眼輿圖,回道:“皇上本同微臣交待了三個方案,讓微臣想辦法謀求第二方案。後來因太子加入使團,皇上又說,一切以太子的意思為準。另外……”

胤礽擡眸:“另外?汗阿瑪還有別的吩咐?”

“皇上讓臣等以太子安危為主,若事有變故,不必在意和談,一定要保太子平安歸京。”

胤礽一楞,嘴角緩緩上揚。由於他的任性,康熙可謂操碎了心,不但一再更改安排,私下給了他一封聖旨,令他可隨意調遣邊軍,更是再三囑咐索額圖等人。

瞧這話說的,為了他,竟是連和談都不要了,什麽古蘭什麽準噶爾都不顧了。

胤礽毫不意外,倘若他此行真出點什麽意外,康熙就是不滅了準噶爾,也要先打死古蘭。

胤礽眉眼彎起來,心底一片暖意,他將目光重新放回輿圖:“汗阿瑪既說以孤的意思為準,那麽與古蘭使臣的和談,孤希望諸位先以此地為界。”

胤礽指著圖上的藍色虛線。

索額圖蹙眉:“此界深入古蘭腹地,有一大部分為古蘭現有領土,古蘭定然惱怒。”

“孤知道,要的就是這點。”

三人一頓,明珠眸光閃動,“太子是想借此試探古蘭和談的態度?”

胤礽點頭:“如今西洋諸國都在謀求海外殖民霸主。古蘭在西方的擴張受阻,這才把目標轉向東方。現在與大清和喀爾喀接壤的大部分土地都是這麽打下來的。這幾年,在黑左古城的三次戰役,也算讓古蘭知道了我們的實力。

“我大清雖有內患,可古蘭若想趁機與準噶爾合縱連橫,瓜分我國疆土也不那麽容易。孤雖不知古蘭底線究竟在哪,但此界明顯已經大大突破他們的底線。他們一定會惱,但惱了之後呢?”

雙方和談,總得展現彼此的誠意。大清提出此界,顯然並沒有多少誠意。古蘭惱怒之下,若就此停止和談,就證明其實他們的和談之心並不強,甚至他們對東北這塊疆土勢在必得。

可若古蘭惱怒謾罵之後,忍了下來,選擇以討價還價的方式繼續和談,重新商定界線,那就證明他們並不是很願意與大清開戰。因為誰都知道,古蘭即便實力不弱,大清卻更強。就算勾結了準噶爾,要想從大清身上咬下一塊肉,也必定付出慘重代價,還不一定能成功。

大清顧慮開戰的後果,焉知古蘭就無此顧慮?

畢竟一旦開戰,定是兩敗俱傷。

索額圖與佟國綱都不是蠢人,立即明白過來。

不過就算都明白,三人也皆有擔憂。萬一呢?萬一古蘭就此停止和談,下令開戰呢?

胤礽輕笑:“主意是孤出的,一切後果由孤承擔。汗阿瑪若要問責,孤自會出面說明。”

三人瞬間低下頭去。

胤礽暗嘆,這就是太子與臣子的區別。康熙一心想打準噶爾,對於古蘭和談的決議十分堅定。這就導致出使之人必會以和談成功為目的,求穩求妥,不敢大膽冒進。

他不一樣,雖然他也不想開戰,但他比臣子們要有優勢,決策自然更大膽些。

胤礽掃了索額圖佟國綱一眼,將視線停留在明珠身上:“此行唯有納蘭大人曾與西洋外邦打過交道,更與古蘭有過接觸,還請納蘭大人多費心。叔公與舅公若有疑問之處,不如與納蘭大人多做商討。”

佟國綱點頭應下。索額圖心裏堵得慌,他很想上前把胤礽搖醒,太子,你清醒一點,那是明珠!明珠是大阿哥的人!明珠他居心叵測!

“叔公與納蘭大人以為如何?”

兩個死對頭相視一眼,紛紛斂下神色:“是!”

索額圖深吸了一口氣,又問:“外頭已經燒火做飯,早食過後,可要拔營?”

胤礽算了算日子:“休整一日,明早出發。”

“是!那臣吩咐下去,讓他們再紮幾頂帳篷。”

“再紮幾頂帳篷?現今的帳篷不夠用嗎?孤瞧著昨日用得挺好的。不過就今兒一夜,明早便走了。這會兒費力氣紮起來,明兒還得拆,多麻煩。一夜的功夫,將就將就吧。”

索額圖&明珠:……

兩人互視,今晚還得一起睡?

誰都不願意,但太子發話,他們能怎麽辦?憋著!兩人各自瞪了對方一眼,撇過臉去。

佟國綱站在中間,將頭低到胸膛,嘴唇緊抿,努力控制不讓自己笑出聲來。

太子啊,你可真是……

哎,你怎麽想得出來呢!這可真是要了索額圖跟明珠的老命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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