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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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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工坊。

索額圖見到胤礽,嚇了一大跳,眼見“太子”二字就要脫口而出,好懸在張嘴的時候反應過來,硬生生給吞了下去,笑瞇瞇招手:“小二,快過來!”

小二?這是什麽鬼稱呼?

不過胤礽瞬間明白了索額圖的意思,這是在眾人面前只當他是赫舍裏家親近的晚輩。他應了一聲沒反駁。小二就小二吧。走過去發現工坊的師傅正在切割玻璃,好大一塊,質地澄澈,不摻一絲雜質,更無一點氣泡。

胤礽眼放星星:“這是成了?”

“成了!屋裏還有,這邊!”

胤礽隨著索額圖進屋,索額圖啪一下將門關上,跪下低聲說:“微臣見過太子殿下。方才多有得罪,實在是工坊內人員雜亂,不可暴露太子身份。”

胤礽擺擺手:“叔公不必多禮,孤明白的。”

索額圖順勢站起來,笑容滿面:“太子!這批玻璃是今兒剛做出來的。”

胤礽點頭。為了玻璃他可謂煞費苦心啊,打著胡鬧的由頭,弄了許多玻璃方子,就為了把真的混進來。說起這個就不得不說索額圖運氣是真的背!雖說因為擔心東西弄出來太快會引人懷疑,胤礽前頭給的第一批三十張全是廢紙。可第二批他就把真方子夾帶進去了。

然而胤礽等啊等,算著時間,硬是等到這批方子差不多快試完了才等來好消息。

索額圖這抽卡的手氣,非酋到他都不想吐槽了。

所以歷史上索額圖兵敗死在大牢,是不是也有幾分受了非酋運氣的影響?

這麽一思索,胤礽看索額圖的眼神有點覆雜。畢竟誰都不想跟非酋在一起。一個歐皇帶一個非酋,還能中和一下。非酋帶非酋?想想都窒息。

索額圖全然未覺,依舊沈浸在做出玻璃的欣喜中:“臣本來是想立馬進宮向皇上和殿下稟告這個好消息的,但又覺得直接帶塊玻璃去,顯得不夠分量,便讓工人做幾個樣式來。”

他推開窗戶,往前一指:“師傅們正在做呢!應該快了。太子若是不著急,臣讓人帶你去前頭坐一會兒。這邊太亂了。”

胤礽也沒堅持,跟著索額圖出去,卻只在前廳坐了一會兒,看到不遠處的大片農田興致盎然,找了兩個人帶自己過去走走。

農田間,還有不少人在做活,看到這麽個金貴的小公子,十分驚訝。

胤礽湊過去,站在田埂,看得津津有味。

“這些都是稻田嗎?這裏種的都是水稻?它們是怎麽長起來的?你們手上這東西是什麽?”

諸如此等,一個問題接著一個問題地往外冒,瞬間化身十萬個為什麽。農戶們面面相覷,既好奇又害怕。好奇這位貴公子怎麽會對農事感興趣,害怕哪句話說不好會惹得貴人發怒。回話時支支吾吾,戰戰兢兢,能躲則躲。

胤礽也不惱,全程帶笑,語氣溫和,誰回答得多,讓他歡喜,他便示意小柱子給賞賜,銅錢不要命地往外撒。這還是不好得罪的貴人嗎?這簡直是散財童子!

一時間農戶們紛紛擠上前,爭先恐後回答,怕胤礽不滿意,更是搜腸刮肚,只要是自己知道的,不論胤礽問沒問,都說上一遍。果然,胤礽十分高興,出手更大方了。

另一邊的農家院舍裏。

胡嫂子看著床上的兒子心疼不已,背過身去抹眼淚。胡老三坐在屋檐下,大口大口抽著旱煙。煙絲是劣質的,很是嗆人。胡老三被嗆得直咳嗽,仿佛要將肺都給咳出來,無奈將煙桿放下,嘆道:“我明天去找人牙子,就是把我自己賣了,也得湊出給娃治病的銀子。”

胡嫂子哭出聲:“就是賣身,咱們都這把年紀了,有人要嗎?”

胡老三蹙眉:“我認得字,只需價錢合適,應該會有人買。總得試試!”

“快快!胡老三!”夫妻倆正說著話,林家表嬸闖進來,滿臉喜色,“趕緊的!長生不是斷了腿,要大筆銀子治傷嗎?今兒咱們這來了個六歲左右的小公子,可貴氣了,身邊還跟著護衛,一看身份就不簡單。

“難得他對田裏的活計感興趣,好奇得問來問去。凡是回答他問題的都有錢拿!那公子看著和氣!你們也去試試運氣!求一求,指不定公子心善,隨便賞點什麽,你家娃治病的銀子不就有了嘛!”

“表嬸,還有這樣的好事,你不是在逗我玩?”

“誰逗你玩了!你還不動作快點,去晚了,公子走了,我看你上哪兒哭去!”

胡老三趕緊站起來:“去!我這就去!”

……

胤礽正跟農戶們聊得歡,一個三四十歲的漢子躥過來,護衛十分警醒,沒等他上前已經將胤礽護在身後,拔出了刀。

這一幕鎮住了所有人,農戶們下意識退後了幾步,瑟瑟發抖。胡老三更是唬得腳一軟直接跪在地上:“貴人饒命!貴人饒命!”

胤礽推了推護衛:“不必草木皆兵,過於緊張,他看起來就是此處的普通百姓,不像來傷害我的歹人。”

胡老三連連磕頭:“對,對!小的不是壞人!”

胤礽笑著問:“你可是有事?”

胡老三張了張嘴,看著護衛們近在咫尺的兵刃,十分畏懼,可一想到家中躺在床上的兒子,心一橫,咬牙道:“小的……小的是來求公子的!請公子救救我兒子!”

“你兒子怎麽了?”

“我兒子前幾日在山裏摔了一跤,頭破了個洞,腿也斷了,傷勢很嚴重,大夫說想要治好,得用好藥,至少需要十兩銀子。”

別看十兩不多,已經夠一個普通五口之家花用大半年了。這對胡家來說,更是艱難。

胤礽隨意指了小池子:“你跟去看看,如果他所說是真的,留二十兩銀子給他吧。”

胡老三沒想到事情這麽順利,歡喜地不停磕頭:“多謝小公子!多謝小公子!不用二十兩,十兩就行!”

胤礽搖頭:“大夫既然說至少十兩,定然會超出的。更何況就算腿好了,也得多休養些時日。拿著吧。”

二十兩,對胤礽來說是九牛一毛。對胡老三來說,雖不是筆小數目,卻還不至於如同“小兒抱金”般惹眼。

胡老三感激涕零:“不知恩人叫什麽,家住哪裏。等往後小的有錢了,還給您。”

小池子嗤鼻:“二十兩銀子而已,我家公子給了你就是你的,用不著你還。”

“是是是!公子富貴,不缺銀子。可是……可是小的也不能白拿公子的銀子啊。”

小池子撇嘴:“我家公子心善,你就當自己走運,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也就二十兩銀子的事,你若執意要還,反倒是給我家公子添麻煩!”

胡老三聽他這麽說,便不再堅持了。只將這份恩情記在心裏,起身告退,領了小池子去自家。

他這一走,周遭鄉親卻是議論了起來。

“胡老三也是可憐。”

“誰說不是呢!本來家裏條件挺好的,還讀過書呢。一場水災,全都沒了。”

“他一共五個孩子呢,已經因為天花沒了兩個。若長生也沒了,胡老三跟他婆娘還不知能不能撐得住。”

天花?胤礽眉頭一跳,他怎麽把這個給忘了!二十一世紀,天花已經滅絕。可現在,天花還猖狂得很呢!自己前年就得過一回。

他轉過身詢問:“他們家以前很有錢嗎?”

“他家祖籍是南邊的,家中有幾十畝地,還有一家鋪子。跟貴人自是沒法比,但比我們不知強了多少倍。十年前,他家鄉接連下了十多天的大雨,地都被淹了。鋪子裏的貨全進了水,不能用。據說這批貨還是賒的賬。貨賣不了,賬款仍舊得給。”

另一個接著說:“家鄉沒了鋪子沒了地,還怎麽生活?他們家就來京城找親戚了。嘍,就是林家,後來林家收留了他們,幫著跟裏長說情,落戶在了我們這。”

胤礽眼珠一轉:“那他前頭兩個孩子什麽時候死的?”

“聽胡老三說,就在災後。那會兒得病的多。最初胡老三跟胡嫂子還以為是跟別人一樣的疫癥,後來出了痘才發現不對勁,卻已經遲了,都沒救回來。”

“他們家地雖然淹了,雨停了之後還是能有點用的。雖然價錢沒那麽好,但加上賣鋪子所得,也不少了。如果不是為了治這兩個兒子,也不至於什麽都沒剩下,只能背井離鄉。

“說起來這些年老胡一家子也算勤快,不但種著地,還到處找活幹。老胡識字,給人當賬房也賺得不少。可惜他認死理。家業都敗落了,還堅持送孩子去學堂讀書,一家子掙得錢全交了束脩。如今有個病痛,只能幹著急。”

“這倒也是。不過據說長生當年也感染上天花的,用猛藥熬了過來。可也是因為這猛藥,落下病根。要不也不會摔一跤弄得這麽嚴重。天花可怕呢!”

“說起這個。我娘家的牛也得過天花,當初還以為牛不行了。結果牛居然沒事。”

牛?胤礽一喜。他本來想旁敲側擊問問大家知不知道生病的牛,誰知還沒開口就得到這樣的驚喜!

腦海中系統也興奮起來:

——小太子!你知道牛痘嗎?人得天花會出痘,牛得天花也會出痘,叫做牛痘。使用牛痘做成疫苗,這樣人們接種後就不怕天花了哦。

——小太子,想要牛痘疫苗的方案嗎?只需要……嗶嗶嗶……

系統:……艹!又被屏蔽了!我問候你祖宗!

胤礽在心裏翻了個白眼,面上依舊笑著問大嬸:“牛也會得天花嗎?”

“當然會!最初我們也不曉得。只以為牛生病了,請了人過來瞧。那人覺得這病不尋常,叫了好幾個大夫來,才確定是天花。當時我還沒出嫁,記得官老爺還過來封了村,不準我們出去。”

旁邊八卦的婦人問:“封村?牛出痘又不是人出痘,把牛拉走處理掉就行了,怎麽還要封村?難道這牛身上的病還能傳染給人?”

“當然能!要不然大人怎麽會封村!我爹娘跟我哥哥都接觸了牛,全傳染上了。不過慶幸癥狀都不重,全熬了過來,沒出事。”婦人拍拍胸口,心有餘悸,“你們不知道,當初可嚇死我了!”

鄉親們都覺得新奇,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詢問。

胤礽靜靜聽著,心裏記下來。眼見後來話題越來越偏,他就沒興趣了,拍拍屁股起身回到工坊。索額圖手中捧著個長盒子出來,胤礽便知這是師傅們已經做好了。

“我瞧瞧!”

索額圖打開盒子,一共三樣東西:一只玻璃杯,一個玻璃花瓶,最後一樣最是精致,是一面巴掌大的鏡子。

索額圖特別將它拿出來,“太子請看,您之前不是說,南先生提過,在鏡子一面塗上層水銀,另一面就能光可鑒人嗎?果然,跟西洋鏡一模一樣。如今我們自己也能做玻璃,做西洋鏡了!”

胤礽瞇眼:“還有座鐘!”

索額圖連連點頭:“對!還有座鐘。有南先生的圖紙,座鐘早就做出來了,就差一個鐘面。現在總算把鐘面也解決了!只是今日時間緊,來不及把座鐘弄出來安上鐘面了。”

“不著急。”胤礽擺手,“有這三樣就夠了。孤這就拿回去給汗阿瑪看看!”

頭一揚,下巴點了點。小柱子已經會意,上前將東西收進盒子,連著盒子一起抱在懷裏,跟著胤礽出了門。

徒留索額圖兩手空空站在原地,一臉懵逼。

等等!不是!太子啊!你把東西都給拿走了!讓我拿什麽去邀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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