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成擁緊我，拍了拍我的胳膊，他轉過身子看著垂死掙紮的許健，“你不要無畏的掙紮了，我們沒興趣！”我想著只想離開這裏，拉著羅成離開。

“難道你不想知道你母親是誰害死的嗎？”他的話成功吸引了我們，我立刻轉身，訝異的看著他。

“你知道什麽？”這一直都是我的心病，他怎麽會知道。

許健見我有了反應，得意的笑了，“那我們是不是可以談條件了！”

“不需要！”羅成按住我想要上前的沖動，從懷中掏出槍來，指著他的腦袋，“你最好乖乖開口，不然我的子彈可是不認識人！”

許健也不慌張，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有本事你就開槍打死我，那樣這個秘密就永遠不會有人知道了！”

“啪啪啪！”突然而來的三聲槍響，驚呆了所有人，那子彈就打在了許健的耳邊一公分的距離，若是他當時偏差一點，此刻已經腦袋開花了。

許健睜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漸漸從身後走上來的葉開和紅玉，顫抖著身子，連褲子都尿濕了，說不怕是假的。

開槍的是紅玉，從來不知道她的槍法這麽準。她走到我身邊，輕輕扶著我，我知道紅玉也恨許健，因為祥叔就是他害死的。

“你已經沒有和我們談條件的機會了，你還有一次機會，選擇說還是不說，若是不說，你就不需要再開口了！”紅玉拿槍靠近許健，槍口頂著許健的腦門，子彈上膛，沒有絲毫的猶豫。

許健這一次是真的害怕了，因為他也許了解我了解羅成，可是紅玉他可不敢預估，而且剛剛的表現已經足夠讓他開口了。

“我說，我說。”許健永遠都是貪生怕死，“那你們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情，”紅玉立刻怒瞪著他，準備開口，“不不不，不是條件，只是拜托！”眼見著沒有了希望，他不再那麽囂張。

“什麽事？”不知道許健還有什麽放心不下的事情。

他眼睛看著我，“我也知道這一次你們不會放過我了，可是我只有許紹洋一個兒子，我希望你們能放過他，並且好好照顧他，等他長大不要告訴他，我是他的爸爸。”

沒想到他臨死之前居然放心不下的是他的兒子，可能在他心中只有這麽一個牽掛了吧，也算他還有一點良知。

“你們可能覺得紹洋還有媽媽和爺爺，我知道紀芙蓉不是一個好媽媽，而且她的心就不在我身上，遲早是要離開的，至於我父親，我不想讓紹洋成為第二個我。所以拜托了，我只有這一個願望了。”他見我們不開口，以為我們在猶豫，那一瞬間他仿佛一下子老了很多，那種生氣全無了。

“好，我答應你！”

“知秋！”紅玉不可思議的看著我，“你怎麽能幫仇人養兒子呢！”

葉開和羅成都沒有開口，他們可能知道我一定會答應，因為畢竟孩子還小，他是無辜的。

我搖搖頭，“紅玉，別擔心。”

紅玉無奈，知道我不會拒絕一個小孩子，只能嘆了一口氣，重新頂住許健的額頭，“現在可以說了吧！”

許健慘然的一笑，“我真後悔用這個秘密和你交換，”他突然冷靜下來，“是紀昌福，當年帶著日本人找到你母親居住的地方的人是紀昌福，也是紀昌福跟著日本人搜山，才把你母親困死在山上。”

“你說什麽！”我驚訝的看著他，原來是這樣，看來許紹洋真是一個燙手山芋，他的外公害死了我母親，媽媽和爸爸害死我的父親，我還要養著這樣一個孩子。難怪許健到死才肯用這個秘密和我交換。

“許健，你好狠！”葉開一拳狠狠的打在許健的嘴角，“你明知道紀昌福和我姐姐家的恩怨，還如此托付許紹洋，你真是可怕至極！”

“當年你父親也是在那一夜知道了真相，葉劍榮讓阿祥帶走紀昌福關押起來，我想他大概是想要帶到你母親的墓前讓他懺悔，再處理他。只是還沒有來得及，就發生了火災，紀昌福被困住鎖在柴房裏，自然沒有逃生的機會，我們找到他的時候，他身上還有大火，救下來的時候人已經不行了，最後是被活活燒死的，也算是為你母親償命了。”許健說出了那夜發生的一切。

原來父親是知道的，我終於明白父親當時的選擇了。我一直不理解父親當年明明可以和我們一起逃走的，為什麽他寧願和小加藤一起同歸於盡。原來他是為了給母親報仇，他終於知道仇人是誰，他不想放過這次機會。

那天最後走的時候，紅玉走出去之後又返回去，之後我就聽到耳邊傳來許健瘋狂的大笑聲，仿佛是著了魔一樣。

我問紅玉說了什麽，紅玉只是輕描淡寫的開口，“沒什麽呀，我只不過返回去也告訴他一個秘密。”

“什麽秘密？”這次是葉開搶在我前面開了口。

紅玉神秘一笑，“我不過是把紀芙蓉的事情告訴他。”

葉開聽了以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他無奈的看著紅玉，“你呀，你呀！”算是為剛剛他告訴我的事情報仇。

這才是紅玉，真性情，她總是活的那麽瀟灑。

難怪許健會瘋狂，他一直以為紀芙蓉至少對他有情，沒想到他還沒死，紀芙蓉就迫不及待的想要離開，還給他戴了這麽一頂綠帽子，自然是要生氣了。

許健我們是不會放過的，至於紀芙蓉，許淩陽還想要用紀芙蓉的命換取許健的命。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若是沒有紀昌福的事情，也許我會一時心軟，可是此刻，我已經沒有那麽多善良了。

所以許淩陽約我和羅成到許家在尚陽郊外的家吃飯的時候，我就知道他的目的了。

一個晚上，許淩陽都在不停的訴說著這些年他離開尚陽之後平靜的生活，他的身邊沒有了那麽多的姨太太，願意跟著他留在這裏過清平日子的只剩下沒有孩子的二姨太。他也看透了世態炎涼，人世冷暖，也算他還有點良心，想要為許健爭取一些。

“許帥，不，”我剛一開口，就意識到自己叫錯了，“也許我應該叫你許老，感謝你的盛情邀約，只是我們也都不是第一次打交道的人，你有話就開門見山的說吧，不要拐彎抹角了。”在他拉了一晚上家常之後，我已經沒有耐心了，對許家人我從來沒有好感。

許淩陽有些不自在的輕咳一聲，顯然是沒想到我突然開口。

羅成在桌子底下拉住我的手心，示意我稍安勿躁，“許老別見怪，內子就是急性子。既然如此，你就直說吧。”

許淩陽估計是準備了一肚子的開場白，沒想到完全沒有用處，只能楞住片刻之後，開口，“無妨，無妨，夫人如此真性情也好，也好！”他放下筷子，“既如此，我就說了。聽說許健被你抓住了。”

“你要是為他說情，那就算了，許健欠我們葉家太多了，於公於私他必須死，而且他所做的事情證據都已經交給政府的軍事法庭審理了，一條一條都是死罪，到時候真相會公布於眾的。”我不想再說許健這個名字，今天的宴會我本來是不想來的，可是我想這也許是我最後一次見到紀芙蓉了，我有些話還想問問她。

“夫人！”羅成知道我生氣了，他對著我搖搖頭。

“許老，我夫人雖然話說的直白一點，但是道理是這樣的。而且我想許健對你也做過一些錯事吧。”羅成言外之意就是無法放過了。

許淩陽也知道此事難辦，只能無奈的嘆一口氣，給二姨太使了一個眼色，二姨太心領神會起身離開，不知道他們打什麽啞謎，“我知道許健做錯了很多事情，可是我畢竟是他的父親，也得為他做些什麽吧。”

“你送他最後一程吧！”我的話已經十分不客氣了。

許淩陽看來是真的老了，他並沒有生氣，只是客氣的看著我搖搖頭，“丫頭，凡事不要那麽不留餘地。”這個時候二姨太回來了，身後跟著一個披頭散發，衣衫襤褸的女人，已經初冬了，她仍舊穿著單薄的裙子，顯得那麽單薄。看來紀芙蓉也是被許家人折磨的夠嗆。她低著頭，但是臉上的傷痕依然清晰可見。

“這樣吧，我們交換一下，紀芙蓉不是你的好閨蜜嗎，相信她做的事情你們也有所耳聞。”許淩陽看紀芙蓉的眼神裏面透著厭惡和殺意，“她你們可以帶走，許健我也不奢望你們放過他，只要給他留一命就可以了！”

“交換條件？”我停了一會，慢慢開口。

“算是吧！”

我一步一步走到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紀芙蓉面前，蹲下身子，撥開她淩亂的頭發，“你怎麽會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

紀芙蓉緊緊的抓著我的胳膊，顫抖著聲音，“知秋，知秋，以前是我不對，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求你了，求你救救我，我受不了了，再也受不了了，帶我離開吧。”

看來許家的手段真是殘忍，紀芙蓉幾時受過這樣的罪，聽說自從紀昌福死後，紀家就急匆匆的把紀芙蓉送到許家做小，紀芙蓉同父異母的大哥接管了碼頭生意。只是好景不長，隨著日本人的進入，紀家的生意也是一落千丈，自從許家出事退居尚陽郊外之後，紀家更是四分五裂，幾個哥哥都分了家，和紀芙蓉更是很少來往。這次出事之後，更是沒有一個哥哥願意出面說情的，完全放棄了這個妹妹。

沒有了母家的支持，紀芙蓉被許淩陽關在柴房裏，整日折磨不給吃喝，看來她快要受不了了。

“帶你離開？”我慢慢為她攏著頭發，“我能帶你去哪裏，你不是以前很愛許健嗎，你不是為了她什麽都願意做，包括出賣朋友！”

“不不不！”紀芙蓉頭搖的和撥浪鼓一樣，“我是被逼的，是我父親和許健逼我這麽做的。你不知道我父親他就是一個惡魔，他為了攀附許家，為了得到尚陽所有碼頭的經營權，為了擴大紀家的生意版圖，他把我獻給許健。那晚，那晚他們設計給我下藥，讓許健強行占有了我，還逼我如果不那麽做就將我賣到窯子裏去。我沒有辦法呀，真的，我真的是被逼的！”紀芙蓉拉著我的胳膊，隱隱發抖，指甲都深深的陷入到肉裏。

“你是被逼的？”也許紀芙蓉是被他父親設計了，“可是難道當時你不喜歡許健，你不想要權力？是誰為了許健茶飯不思，是誰寧願做小也要嫁給許健的！”

“是我，是我鬼迷心竅了，你說的對，寧做窮□□不做富人妾，我真的知道錯了！求你了，救我！”

“紀芙蓉！”我一把推開她，冷笑的看著她，“如果你一直守著許健，守著許家，也許我會佩服你，只是你堅持你的選擇，你忠於你的愛。可是你如此三心二意水性楊花，你根本就不愛許健，你愛的是權力，你當初想進許家門不過是想要成為許家二少奶奶，未來的少帥夫人而已！而你的父親，他從小就是這麽教你的，也許你們父女從一開始接近我就是有目的的，因為他就是當年殺害我母親的兇手，他一直想要就是我們葉家的金庫，處心積慮的算計我們葉家，最後還勾結日本人殺死了我父親。你覺得我應該救你嗎！”

“哈哈哈！”紀芙蓉突然大笑起來，笑的天花亂墜的，她從地上爬起來，站在我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我，猙獰的面龐完全展現出來，“葉知秋，你為什麽就不能笨一點，那麽聰明幹什麽，你難道不知道嗎，聰明的人都不會長壽！”

紀芙蓉笑的一臉無害，卻是對我恨之入骨，“葉知秋，你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千金大小姐，而我從一出生就決定了我的命運，是一個連草根都不如的浮萍。我的父親經常家暴我的母親，後來我母親忍受不了逃走了，我父親就開始不停的打我，打我。直到有一天他實在是活不下去了，就把我賣給了紀家做丫頭。我剛到紀家的時候什麽都不懂，什麽也都不知道，經常被罵，被打。後來突然有一天紀昌福找到我，說我以後就是紀家大小姐，叫做紀芙蓉，他會給我榮華富貴，但是我必須聽他的話。本來我以為天上掉餡餅砸到我了，再也不用吃不飽飯了。後來我才知道原來這才是災難的開始，人前我是風光無限的紀家大小姐，人後我在紀家連一個下人都不如，他們繼續欺負我，罵我。紀昌福就是一個畜生，他一不順心就開始打我，跟著折磨我。他要求我和你做好朋友，在你面前表現的天真無邪，他讓我接近你和葉家，為的目的就是找到金庫。他一直以為葉家能發展起來就是因為金庫的存在。這些年我一邊在紀家做一個見不得人的大小姐，一邊在你那邊裝作傻白甜的樣子，還要去勾引許健。因為我要想擺脫紀家的控制，只能找一個更有勢力的人依靠。只是紀昌福發現了我的目的，他便將計就計，將我作為禮物送給許健。那時候我才知道許健根本就是衣冠禽獸，他根本不把女人當成是人，在他眼裏我們都是玩物，只不過分有沒有價值而已。這些年我在許家過的連下人也不如。”

她擡起眼睛，那種狠辣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我一直以為她是單純無知的小女孩，沒想到最終那個傻子卻是我。

她陰毒的看著許淩陽，“在許家他們根本不把我當人看，自從紀昌福死了以後，我那幾個所謂的哥哥爭相奪取碼頭生意，根本不管我的死活，紀家又爭不過，最終四分五裂開來。要不是我還有點用處，許家早就將我掃地出門了。我不過是想要離開這裏，過上一個簡單幸福的日子，不想再成為他們爭奪的工具了。許健是死定了，就算他還能回來他也不會喜歡我，他是一個惡魔，以前就極盡殘忍的折磨我，我為什麽要守著這個魔鬼過日子。就差一步，我就快要永遠的離開這裏，永遠的逃出去了，沒想到，”她突然一把上前想要拉住許淩陽的衣領，結果被突然出現的管家死死的抓住，摁在地上，“許淩陽，你這個惡魔，許家變成這個樣子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你把你的孩子們都變成了餓狼，到最後他們都分食了你的血肉，沒有一個人願意留在你身邊，你妻離子散，孤家寡人。你以為二姨太是心甘情願的留在你身邊的，她不過是不甘心就這麽放過你而已，可悲呀，可悲呀，哈哈哈！”紀芙蓉笑的癲狂。

羅成害怕紀芙蓉突然發難，不知道什麽時候默默的站在了我的身後，將我擁入懷中，保護起來。

“住口！”許淩陽也沒想到紀芙蓉是這樣的人，今天本來是為了許健的一絲生機才這麽做，沒想到弄巧成拙，眼見著沒有希望了，他也不再猶豫從懷中掏出槍來，對著紀芙蓉的胸口，動作嫻熟的仿佛做了很多次一般，“啪！”的一聲槍響，那個瘋狂的笑聲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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