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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二章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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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前朝之中,戶部尚書恰好在此時上了致仕折子,皇帝再三挽留後準了他的折子,並有意在左右兩位侍郎中選一位繼任尚書一職。原本一些態度模棱兩可的臣子得知慧昭儀的盛寵,紛紛支持左侍郎顧景科繼任戶部尚書。皇帝陛下順水推舟,果真下旨讓顧景科接任戶部尚書。

一時間,京城顧家風頭無兩。

而悠然隱約猜到是自己那次的沖動行事惹來了皇帝老爺的猜忌,連忙進宮給沈湉請罪去了。

誰知沈湉半點責備的心都沒有,她屏退了身邊的宮人安慰悠然道:“這事的根子上不在你,萬歲爺忌憚咱們家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便是你不做這事他就不打壓我們了?”

悠然內疚的說:“皇上打壓我們這些外臣,無非也就是奪了我們家的實權罷了。到底是我行事不謹慎連累了娘娘,如今皇上竟連面子情也不給娘娘留存,我聽說初一那日皇上宿在了長樂殿,這不是明擺著給您沒臉嗎?長此以往,您還怎麽管理後宮?”

沈湉冷笑一下:“我盡心竭力操持宮務這麽多年,能有機會歇歇也好。”

聽到這樣的喪氣話,悠然有些著急:“娘娘!”沈湉笑著對她擺了擺手:“你放心吧,我心裏自有成算。這場戲才剛剛開始你就亂了分寸,改日聽到更滑稽的消息時可怎麽辦才好?你只管安心回去,替我給母親帶好,就說一切事務我心裏都有計較,讓她務必不要為我擔心。還有,告訴堂兄,這兩個月一定要約束族中子弟,寧願閉門不出也不能外出惹禍。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兩個月以後,這場戲也差不多該落幕了。”

最後一句聲音很是低沈,悠然沒大聽清,但是知道沈湉這裏有了對策,悠然也就略微放心了。

沈澤聽了悠然帶回家的消息,沈吟了片刻,然後說:“娘娘吩咐的事事我會安排好的。”

悠然不知道的是,她離宮的第二天,孟太後就當著一屋子嬪妃的面斥責慧昭儀“迷惑君上,不敬中宮”,罰她停俸半年禁足一月。

皇帝下朝之後免不了要為慧昭儀求情,孟太後卻說:“皇上寵幸新人原沒有什麽大礙,只是這後宮最忌一枝獨秀,陛下應該雨露均沾才好綿延子嗣。再者,初一十五留宿中宮這是祖宗定的規矩禮法,就算是皇上一時忘了,她慧昭儀難道還忘了不成?當初先帝在時,魏貴妃再得寵也不敢在初一十五勾搭皇帝。這個顧家也不知道是怎麽教女兒的,竟連這點規矩也不懂。”

孟太後雖然說了皇帝一通,但是一國之君都親自來求情了,她怎麽也要給帝君面子,於是就改禁足一月為禁足三天。三天之後,慧昭儀恩寵卻是更勝從前。原本持觀望態度的宮人一時間都往長樂殿奉承起慧昭儀來,而沈湉這位中宮皇後卻顯得分外低調。

這日,皇帝照樣宿在長樂殿。原本一切與往常無異,第二日一早卻得知一個噩耗,柔婕妤昨夜突然發動早產,太醫來的晚了一些,竟致使胎死腹中,用了藥之後才流出一個成型的男胎來。

這是國孝後皇帝的第一個孩子,竟然落到一個胎死腹中的結局,皇帝自然是龍顏大怒,下旨徹查。一查之下才知道原來是因為長樂殿的宮人阻攔了前來跟皇帝報信的太監,這才耽擱了傳召太醫的時間。

得知實情後,太後再沒給皇帝半分顏面,直接將當日阻攔報信的宮人們全部杖斃。因為宮人們都說是奉了慧昭儀的意思辦事,又以“意圖謀害皇嗣”的罪名將慧昭儀貶為末等更衣。這回就連皇帝也沒給她求情,他雖然想要扶植起慧昭儀來與皇後抗衡,可是卻也不能容忍她想要加害自己的孩子。

慧昭儀倒下之後,顧家在朝中也頓時低調起來。

對於柔婕妤小產一事,沈湉在皇帝面前也表現的非常自責:“都怪臣妾沒能將後宮管好,讓這些宮人們肆意作為,好好的一個小皇子就這麽去了,臣妾很是心痛。”

皇帝再無賴也知道這事不好往皇後身上推,便擺擺手道:“罷了,這事怨不得你。”

沈湉深嘆一口氣:“近幾年咱們皇室一直都不太平,如今剛有天下升平的景象,宮裏又出了這檔子事,皇上雖然不忍降罪與臣妾,臣妾心裏卻覺得寢食難安。宮裏已經好幾年沒有新生兒了,臣妾這個皇後難辭其咎。皇覺寺是咱們皇家寺院,香火極為靈驗,臣妾想著去皇覺寺齋戒數日,為國祈福。”

皇帝有些意外,一國之後,除非是犯了大錯,否則不會輕易去寺廟齋戒祈福。皇帝考慮了一會,似乎是有些猶豫,但是片刻之後還是點頭:“好。”

皇帝以為沈湉打的是以退為進的主意,,卻沒看見他點頭的時候沈湉眼中竟有的一點希冀之光一晃而滅,剩下的只有波瀾不驚的算計。

等悠然得到消息的時候,沈湉的儀駕已經出了京城,她想著方心素快要生產不好驚動,便去了國公府。

韓氏見她來了還笑著說了幾句家常,悠然還以為她並不知道此事,誰知韓氏卻道:“如果是為了娘娘出宮之事你倒不必驚慌,有些事把握住了先機總比被動承受要好。這件事娘娘與我心中都有了決斷,你不要太擔心,只管安心回去便是。”

這話說的模棱兩可,悠然也以為母女倆這是想的以退為進、適時示弱的主意,因此略待了一會就回家去了。接下來的幾天,沈澤都回來的很晚,只說是軍中要整肅軍務,這種事以往也有發生,但是悠然心裏卻隱隱覺得這次有些不一樣。沈澤依舊是那樣溫和的樣子,對待孩子們也很有耐心,悠然想不出到底哪裏不一樣,只能把這種猜忌放在心裏。

直到一個多月後,當悠然站在大行皇帝的葬禮中時還有些恍惚,她到現在也沒搞清楚皇帝怎麽突然就殯天了,聽說走的還十分難堪,也不清楚原本該在京郊祈福的皇後是何時回宮穩住局面的。但是看著人群最前面身著太後規制喪服的沈湉,悠然心裏清楚,這一局沒有硝煙的戰爭是皇後贏了,亦是他們沈家贏了。

大行皇帝去後第十天,嫡長皇子順應民意繼承皇位,年號永寧,尊母後沈湉為皇太後,孟氏為太皇太後。沈家作為太後外家,再也不需要小心翼翼、提心吊膽的過日子。

一切變故在悠然的不經意間就已經塵埃落定,不管過程如何,現在的結局對她和她的家人都是最好的。既然享受了這其中的便利與榮華,她便不會矯情的去批判什麽。前世不是有句話說,如果你覺得歲月靜好那一定是有人在替你負重前行。

悠然站在窗外,看著從門外歸來的高大身影,這人堵上身家性命給她掙來的富貴安逸,她只管好好珍惜就是了。

完。

番外之沈湉

當那個“好”字從皇帝的嘴裏吐出來的時候,沈湉的心裏也說不清到底是失望還是解脫。至親至疏夫妻,古人誠不欺我!不過,沈湉總算在心底給自己找到了動手的絕佳理由:身後已是萬丈懸崖,來人依舊步步緊逼,往前沖還有可能殺出一條血路,往後退只能是粉身脆骨,她只能往前不能退後。

一切都按計劃中的行事,她前腳剛離宮祈福,後腳宮裏孟太後就身體不適,長女在自己的提點下留在慈寧宮侍疾,宮務不出意外的交由唐妃和周妃共同主裏。只是兩位妃子宿怨頗多,又怎肯齊心協力打理宮務,趁著她這個正宮皇後不在,先收買人心安插眼線最重要,至於宮規瞬間變的松散混亂又豈是她們會在意的事?橫豎這個後宮管不好還是她這個正宮皇後的錯處,這些人巴不得多給她添些煩亂。

老人們忙著爭權奪利,新人們則各個使出渾身解數來爭奪皇帝的寵幸。可是讓眾位新舊後妃心裏不忿的是,皇帝在一次宮宴上相中了一個跳舞的宮女,當晚就封了寶林後來又越級升至才人,各種封賞恩賜更是多不勝數,簡直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令闔宮側目。這位薛才人,據傳祖籍蘇州府,舞姿輕盈窈窕,猶擅淩波舞。

其他的妃子們也不是吃素的,眼見一個宮女都要爬到自己頭上了,也顧不得矜持不矜持了,今日這個送湯明日那個送點心。於是只要皇帝一進後宮,不是偶遇這個妃子在花前起舞就是碰到那個美人在月下撫琴,果真有那麽兩三個妃子入了皇帝的眼爭了幾分寵幸。

而薛才人不忿自己的獨寵被分,於是便心生邪念,托與自己同鄉的小太監從宮外買了一些助興的香料放在自己的宮殿裏焚燒。原本這些香料與正常人而言沒有什麽大礙,偏偏皇帝早些年曾身中劇毒,一直暗中調理著身體才好了一些。而那些香料中恰好有一味香料與皇帝所吃的藥物相克。因為是後妃的私下行事,自然不會有禦醫瞧見。那晚皇帝正好剛喝了補藥,原本是想著到薛才人這裏消遣一番的,結果卻把自己的命給消遣沒了。

當然,這是沈湉回宮後“查”出來的事情經過,是給後妃與宗室的一個說法。不管他們信不信,對皇帝的死總算是有個交代了。對外,總要給一國之君留些體面,只說是得了急癥去了,有那消息靈通的勳貴之家自然也隱隱聽到了風聲。想到前陣子皇帝行事確實比較荒唐,也都默認了此事。便是偶爾有幾個質疑之聲,也很快被鎮壓了下去。

為了這事,沈湉謀劃了至少有十年的時間,自然不會留下任何的蛛絲馬跡。她早已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即使不慎失手也不會牽連到她的身上。就連沈家,都沒人知道她一早做了如此的打算。

幸而蒼天有眼,讓一切都發生的那樣順利。

新帝的登基大典進行的很順利,畢竟是嫡長皇子繼位,名正言順。

升為太後的沈湉終於松了一口氣,崇天帝下葬的那天,她似乎在夢中見到了已經面容模糊的馮側妃和依舊氣宇軒昂的父親,也許,冥冥之中,一切都有定數。是你的終是你的,不是你的即使費盡心機也長久不了。

這一生,能夠走到權力的頂點,與沈湉而言已經是再無遺憾,即使死後要入十八層地獄,但是該報的仇已報,該守護的人已經守護好了,她這輩子總算是沒有白活。

如果真有來生,但願我們不覆相見!

番外之沈汐上

沈汐第一次見到八皇子的時候,兩人都還是十歲上下的少兒。

那一年正月,沈汐隨著嫂嫂進宮給剛剛封了太子妃的族姐請安。雖說以往族姐也是常見的,但是那回卻是沈汐第一次進宮,她小心翼翼的跟在嫂嫂身後不敢多行一步,就怕出了什麽岔子惹人笑話。

她小時候跟著族姐住了好幾年,因此即使已經成了太子妃,族姐依舊很是寵溺她,拉著她的手說了好些話,後來又讓宮人帶她去禦花園玩。見她來時穿的鬥篷有些被雪浸濕了,便讓宮人拿了一個嶄新的淺紫色織錦羽緞鬥篷過來道:“外頭冷,你先穿著這個。”沈汐自小沒少得族姐的好東西,這回也沒有矯情,大大方方的接過來穿到身上。這披風穿在她身上倒是不大不小的正合適。

太子妃笑著跟她的嫂嫂說:“這樣清爽的顏色還是小姑娘穿起來好看。”

剛才來的路上還下著雪,這會雖然已經停了但還是冷的緊,不過難得有機會可以目睹一番皇家禦花園的風采,沈汐心裏還是很高興的。即使放眼望去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她也逛的頗有興致。還是寒風刺骨的時節,禦花園裏卻已經有許多花木頂著寒風冒出了新芽。看著它們,沈汐可以想象再過一兩個月這禦花園就是另一番姹紫嫣紅爭奇鬥艷的景象了。

只是逛來逛去都是白皚皚的,難免容易膩。沈汐便笑著說:“這剛下了雪,園子裏的花木都覆了一層雪,也瞧不出什麽來,出來也有一會了,咱們回去吧。”

跟著伺候的大宮女是沈湉從家裏帶來的碧苗,素來知道她的秉性,聞言笑道:“姑娘逛累了,回去也好,只是好容易過來一趟,不如咱們回去的時候繞點路,從那邊那條小道回去雖然略遠了一點但是正好經過一片梅林,奴婢聽說那裏的綠萼梅花開的正好,姑娘不妨去欣賞一番。”沈汐聞言心裏歡喜:“如此倒好,我在宮外見的紅梅多,綠萼梅雖見了幾回,倒還沒見過能成林的,當然要去瞧瞧了。”

到了梅林那裏,遠遠的便看見一只只褐色的枝幹上有嫩綠色的花蕾正含苞待放。走的近了更是能聞到陣陣花香,香氣淡雅清幽甚為怡人。沈汐在梅樹間徜徉了許久,感到分外的滿足,笑著說:“這綠萼梅原是生在南方的,在咱們這兒見的極少,也就是在這宮裏才能養出這麽大一片林子來,真是令人賞心悅目。”說完,擡頭看看滿樹的花枝,笑道:“有花堪折直須折,太子妃娘娘每日裏忙於宮務怕是沒有功夫來這裏賞花,不如我折上兩支帶回去供她賞玩,如何?”

說完希冀的看著碧苗,到底是在宮裏頭,她行動間還是有些謹慎的。碧苗不在意的笑笑:“姑娘想折就折吧,幾支梅花而已,無礙的。”這綠萼梅在宮外興許稀罕一點,在這宮裏卻不算什麽。

於是沈汐便開始在梅樹間打轉,準備挑兩支最好的梅花折下來,碧苗想讓小太監幫忙被她給婉拒了:“既然是我的心意,還得我親自動手為好。”碧苗只好笑著應下。

突然,遠處的一顆梅樹引起了沈汐的註意,那上面有一支梅花正是將開未開的時候,顏色真真是清新怡人,於是沈汐輕提羅裙飛快的奔了過去。碧苗見她走的不遠,也不願宮人擾了她的興致便遠遠的在一邊候著。

沈汐如願來到樹下,看到自己相中的那支梅花近看更加出眾,心裏尤為歡喜,她踮起腳伸出手就要去折,卻發現怎麽也夠不到。遠處的碧苗見狀正要帶著人過去,卻見從梅樹後頭轉出來一個身影,先她們一步伸手將那支梅花折了下來。

沈汐正在懊惱自己的個子不夠高,卻突然瞧見一只掩在靚青鑲邊淡青色長袖裏的修長手掌從外頭斜楞楞的伸出來將她相中的那支梅花“啪”的的一聲就給折了下來。

帶著花朵的梅枝一下子伸到自己的眼前:“你是想要這一支嗎?”說話的是一個比自己高了一頭的少年,沈汐有些呆楞楞的從他手裏接過梅枝,正在不知所措的時候,碧苗已經帶著宮人走過來給那個少年行禮:“見過八皇子。”她是太子妃身邊的大宮女,八皇子還是有些印象的,順道還問候了沈湉幾句。

原來這個就是八皇子啊!沈汐此刻已經從驚訝中回過神來,也跟著行禮道:“多謝八皇子援手。”

八皇子笑著擺擺手:“不礙的,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

雖然年紀尚小到底也是男女有別,如今花也拿到了,沈汐便跟著碧苗等人告辭回了東宮。

初次見面兩人不過就是這樣匆匆見過。

番外之沈汐中

再次見面,已經是多年之後。

這次沈汐還是跟著嫂嫂進宮給沈湉請安,只不過太子妃已經變成了皇後。皇後娘娘優待娘家人,設了午宴款待她們。飯後她見皇後和嫂嫂有些體己話要說,便隨意指了個由頭出來了。

身後的宮人比先時更加恭謹,見她出了內殿忙殷勤的說:“姑娘要是覺得煩悶不妨到禦花園裏走走,這個時節園子裏正是百花盛開的大好時節,風景甚好。”

禦花園?跟在嫂嫂身邊見識過各色奇花異草的沈汐對什麽百花盛開並沒有多大興致,只是那一刻她忍不住想起了那一年,在那棵盛開的梅樹下將那支梅花遞過來的修長手掌。

等沈汐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竟然不知不覺的來到了那片梅林。

盛夏時節的梅樹也不過是一片蔥郁,沈汐靜靜的看了一會,突然又覺得很沒意思,便轉身走了。

只是沈汐不知道的是,她走之後,有個身影出現在梅林邊上,靜靜的看著她的背影待了許久。

此後,漸漸長大成熟的沈汐把那片梅林和那個少年深深的放在心底,偶爾想起來便會有一絲旖旎的情思浮現。少女情懷總是詩,也許說的就是這個吧。

後來,當嫂嫂告訴她夏太妃相中了她的時候,一向沈靜的她心底都有些喜出望外,或許是太過驚喜。當時她半天沒反應過來,還讓嫂嫂以為她是心底害怕了,殊不知那會的沈汐心底開出了花。

兩下有了默契之後,夏太妃常常讓人送些東西給她,有時候是衣料首飾,有時候是些不貴重但造型別致的小玩器。

有一回,東西裏有一樣造型簡單的綠檀木梅花簪子,做工談不上精致甚至是有些粗糙的,但是沈汐看了卻覺得驚喜萬分。當即就插在頭上,桃良看了後還笑她何時眼光變差了做工這樣粗糙的簪子也瞧的上。沈汐笑笑,只說自己就喜歡這簪子的古樸。雖然這簪子是打著夏太妃的名義送來的,也沒有片言寸語傳來,沈汐卻總覺得這上頭有那個人的氣息。

那段時間的沈汐,總覺得天是藍的、樹是綠的,看誰都覺得順眼,心中總是充滿了甜蜜。

只是世事難料,那時候的沈汐只覺得皇室尊貴,卻忘了那裏是天下最最沒有人情最不講道理的地方。因為皇帝不信任沈家也不信任自己的弟弟,所以暗中阻止了八皇子和她的婚事。

當沈汐把宮裏賞的白玉簪和旁的東西都讓嫂嫂交還宮裏時,她覺得自己的靈魂也仿佛被帶走了,只是神使鬼差般的留下了那支梅花簪。但是她不再插戴,而是小心妥帖的珍藏了起來,只有夜深人靜的時候才偶爾拿出來摩挲把玩。

可是事情比她想象的還要嚴重,即使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但是京城的這些大戶人家哪家不是長滿了眼睛耳朵?最終該知道的人家都知道了,雖說有國孝家孝暫且混了過去,原本沈汐私下裏也思忖過自己的婚事怕是有些艱難。這其中的根源不在她沒有嫁入皇室,而在於皇帝不想看著沈家做大。但凡有些根基的人家都不是傻子誰也不會為了一個可有可無的媳婦兒去得罪皇帝,原本在婚事上還算炙手可熱的她一下子就變的無人問津起來。這些事,縱使嫂子從不在她跟前提起,可是她也能感受的到。

其實也不僅是她的婚事,作為皇後外家的沈家整個家族都處在一個不上不下的尷尬地位。

後來,當閩地發生戰亂而兄長要去平亂的消息傳來時,沈汐的心裏談不上是高興還是失望。在她隨著嫂嫂坐上官船的時候,還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回京城了。

因此到了閩地安定好之後,嫂嫂便開始在給她物色婚事。沈汐從沒想過不嫁,她是沈家的女孩兒,不能那麽自私。她相信嫂嫂會給她找一門妥當的婚事,因此也認了命,只是偶爾閑了下來會想起那個人。於是她便開始給自己找事情忙,開鋪子掙銀子,間或 幫著嫂嫂管管家務,總之不讓自己有多餘的時間去想那些陳年舊事。

沈汐沒想到自己回京城的日子來的這樣快,哥哥再一次大獲全勝,她又跟著回到了京城。如果說上回離京的時候,一家子是有些匆忙狼狽的話,這一次回來可以算的上風光無限了。

原本有些疏遠和陌生的同窗故交們再一次以各種借口圍了上來,可這一次沈汐連敷衍都懶的費力氣。除了必要的幾家,各種宴會花會的她能不去就不去,寧願待在家裏繡花也不想去看那些虛偽的嘴臉。

幸虧她有一個開明體貼的嫂嫂,不管她做什麽說什麽,總是站在她這一邊替她著想。嫂嫂見她不願出門也不強求她,只是默默的在背地裏張羅著她的婚事。

後來兄嫂一致相中了馮松,她也沒什麽不願意的。這裏多少女子成親前連自己相公的容貌都不知道的,她不但認識馮松小時候還曾經在一起說過話,記憶中那是個有些靦腆但性子溫和的少年。何況,還是少年舉人,家資雄厚,如果不是嗣子的身份有些尷尬,怕是這樣的婚事也輪不到她的頭上。

定親的那日,她將那支梅花簪細細的用帕子包好放到箱子的最底層,上面壓上一個一個的箱子盒子,就像是把自己所有的情思都埋葬了一般。

自己已然定親,聽說夏太妃也已經為那人訂下了淑寧郡主家的嫡長女。從此,塵歸塵路歸路,怕是此生再無交集了。

馮松高中探花又順利襲爵的時候,家裏真的是一片歡喜,嫂嫂特意給下人們加了一個月的月錢。在府裏隨便遇到一個丫鬟婆子都會笑吟吟的恭喜她,就算是心裏再冷靜,沈汐也或多或少的感染到了幾分歡喜。似乎一切都在變得越來越好。

然而,或許是她這一生就註定了命運多舛。誰能想到,南昭公主竟然會相中了新科探花,南昭王在宮宴上當場求婚,便是聖上也不好反駁。

不管有多少雙無形的大手在背後推動了此事,都改變不了她被退婚的命運。她跟馮松定親的事原本就沒有攔著,京城數的著的人家都是知道的。當初有多少人羨慕她有眼光,如今就有多少人在背後嘲笑她沒福。

只是,誰也不知道,那個時候的沈汐只覺得如釋重負。

番外之沈汐下

事情的翻轉還是出乎了沈汐的預料,她沒想到一直都隱忍賢良的皇後堂姐這回竟然挺她到底。前腳馮松被指婚南昭公主的聖旨剛剛頒布,後腳淑寧郡主的嫡長女秦大姑娘就被封撫順公主指婚南昭王。

而且,那日兄嫂為了給自己出氣往秦家送賀禮的時候,那人也跟著往秦家送了賀禮,這讓沈汐心裏隱隱有了幾絲期盼。

尤其是她進宮再遇到夏太妃的時候,夏太妃話裏話外都有再續前緣的意思。沈汐心裏是有些想頭的,只是皇後和嫂嫂不發話,她就不能表現出異樣。

這次,沈湉和沈家幹脆利落的替她出了氣,也讓一向舉止含蓄的京中豪門為之側目。但最大的好處就是再也沒有人敢當面恥笑與她,畢竟番邦使臣還有諸多沒走呢,萬一因一時言語不慎惹惱了沈汐背後的皇後,再被送去和親什麽的,豈不是得不償失?

只是好日子沒過幾天,宮裏頭慧昭儀的盛寵一下子吸引了半個京城的目光。大家雖然明面上不說,心裏怕是都在嘀咕皇後定是因秦家的事情惹惱了皇帝,被冷落了。沈汐心裏隱隱不安,如果為了自己而害的堂姐受責備,她心裏怎生過意的去。雖然嫂嫂從宮裏回來後對她說不是她的緣故,沈汐心裏還是隱隱覺得不安。

後來皇後堂姐突然去了皇覺寺齋戒祈福。嫂嫂去了一趟國公府,回來後也是神情凝重的整頓了一番。整個家裏看上去跟平常一樣,實際上卻是嚴格了很多,連她身邊的丫鬟婆子出門都要受好幾道盤問。

沈汐的心裏更加的自責內疚,她總覺得一切都是因為自己才搞成現在這個樣子。她都忍不住和桃良說:“如果早知道會連累的皇後娘娘和家裏成這樣子,我當初還不如去和親算了。”

倒是桃良這小丫頭看上去很淡定,還安慰她道:“你放心吧,娘娘是吉人自有天相,她的命貴重著呢,定會逢兇化吉遇難成祥的。這點小事對她來說算不得什麽,倒是你這樣患得患失的可就有些慫了。你可是娘娘的堂妹,沈家的大小姐,越是心裏煎熬面上越要沈住氣才好。要不然家裏的下人們看到你這番失魂落魄的樣子,背後還不知道怎麽嘀咕呢!”

被一個小丫頭給教訓了,沈汐有些哭笑不得之餘卻不得不承認她說的很有道理,想到自己的嫂嫂不管面對什麽事都是一副人淡如菊的樣子,沈汐頓時知道自己該怎麽做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此時的沈家地位有多尷尬,要不是哥哥身上的差事還在,怕是那些小人早就會跳到臺面上來落井下石了。

轉眼就到了端午節,過年時候還熱鬧非凡的沈家,此時卻稱的上是門可雀羅了,來往走禮的也只有日常熟稔的那幾家。也許大家都以為沈皇後自請出宮,沈家一時之間難以翻身了。

這樣的情形下,當那人親自帶著厚禮前來拜訪的時候,就連沈汐都是驚嚇多過驚喜的:聽說他的處境如今也不怎麽好,如今這樣明晃晃的上門不怕再得罪皇帝讓自己處境更加難堪嗎?

聽下人說,哥哥親自接見了他,兩人在書房談了好長時間,他才告辭而去。聽見她離開的消息,沈汐心裏也有些落寞:不知道他和自己的哥哥談了些什麽。

過後,嫂嫂私下裏塞給她一個小小的錦盒,錦盒裏是一支碧玉雕成的梅花簪,花紋樣式與那支綠檀的幾乎一模一樣,只是雕工卻是精巧別致了許多。

嫂嫂摸著她的長發說:“以往真不知他對你還有這番心思,以如今咱們家的情形他還肯如實訴說也算是難能可貴了。要是……咱們家能躲過這一劫,以後就再沒什麽能阻擋你們了。”

聞言,沈汐將那支碧玉簪握在手心裏,如果難逃此劫,就由這枚簪子陪著自己上路吧。

只是事情的發展著實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那場宮中浩變即使是作為沈家人的沈汐都沒有弄清楚內幕。但是不管過程如何,她的堂姐最終坐上了太後的寶座,她們沈家從皇後外家變成了太後外家。鮮花著錦之勢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熱烈,可是沈家卻變成了新君最信重的家族,再也不會因為莫須有的懷疑而遭受中傷和錯待。

而沈汐,在兜兜轉轉了那麽久之後,最終還是如願嫁給了當年遞給她梅枝的那個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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