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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金絲雀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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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樓按下門鈴,萍姐來開的門,美玲一時擋不住,那人從斜裏竄出擋在門口,一改往日嚴肅的作風,甚而有些討好萍姐的意思,露出一張笑花的臉:“伯母,您好。”

萍姐當然有些驚訝,還沒來得及詢問姚美玲,只顧上上下下仔細打量眼前這個年輕人。

美玲狠狠白了他一眼,把他推在一邊,有些心虛地向萍姐解釋道:“萍姐,我找到工作了,這位是,是送我回來的同事。”

“原來是美玲的同事啊,”萍姐殷勤地招待,“來,快進來坐坐吧。”

“不,不,”姚美玲擋住門口,不讓杜天宇擠進來,“不用了,天也不早了,他也要回去呢。都是自己人,萍姐,你不用客氣……同事嘛……”她的冷汗差點滴下來,話說的心虛極了。

“都是自己人,”杜天宇笑著靠在門框上,“萍姐,我晚飯沒吃,有點餓了,不知……”

萍姐一聽,更是殷勤萬分:“有有有,我們也沒吃晚飯呢,正等著美玲回來……這下倒是好了,多個人吃飯,也熱鬧點。”

“不用了,萍姐,他不餓的!”姚美玲伸手狠狠捏了他一把,小聲嘀咕道:“沒見過這麽皮厚的……杜天宇!”

他果然皮厚得很:“現在見到啦?是不是很榮幸?”

“美玲,好歹是同事,一起吃個飯,你怎麽趕人?”

她嘟著起,正置氣呢,反倒被萍姐教育一番。

她當然知道,杜天宇那樣的人,越少招惹越好。可是,可是萍姐不知道啊。真憂心。

她只得裝了一副笑臉,沖萍姐道:“萍姐,你先去做飯吧,我來招待客人。”

萍姐笑著應聲而去。

姚美玲終於露出了真面目,壓低聲音道:“杜先生,你不受歡迎。”

“無所謂。”他笑笑。直盯著她看:“‘杜先生’?”他冷哼一聲:“我又不是表面充良作秀骨子裏一派卑鄙下流的奸商,擔不起這假惺惺的稱呼,我是賊匪,你記住。”

“你這是在嚇唬良家婦女。”

她忘了她是怎樣說出這句話的,杜天宇好似沒有傳說中那麽窮兇極惡,在她面前一貫好說話,賊王這時竟笑了:“婦女?你還年輕得很嘛。”

她沒有嗔怒,低下頭,竟紅了臉。

那晚杜天宇最後還是沒有留下吃飯,他接了個電話,眉頭微蹙,便匆匆告別離開。姚美玲知道他想必有事要辦,也沒吱聲。

萍姐幾番詢問今晚送她回來的那人到底是誰,美玲只說是同事,搪塞過去。萍姐睡前別有用意地幾番叮囑:“美玲也大了,該考慮終身大事了,要是真碰上合適的人,也實在不必要瞞著萍姐……”

美玲把她推回臥室:“是是是,這不還沒碰上合適的人嘛……”

萍姐自然狐疑,在美玲的催促下也不好再多說,只得回房睡覺。

美玲倒是鼻頭突然發酸,問了一聲:“萍姐,身體好些了嗎?”

“哎,”她應道,“好著呢。”她沒有回頭,大概有些心虛,邁著清虛的步子走進了臥室。

她也回了臥室,默默嘆著氣,數算了一下,明早可以去銀行查賬,看款項是否到賬,再聯系Mendy,安排醫院。只要有好的醫療設備,萍姐的病情應該也是無礙。這樣想著,心情總算好了些。

趴在床上,默默地想著心事,沒過多久也便沈沈睡去。

明天,明天又會怎樣呢?

金絲雀。

她如今的心情便是這樣的。仿佛一只困於籠中的雀鳥,錦衣玉食,深宅豪庭,好像不缺什麽,卻又處處都是空缺。

杜天宇很快掐斷了她那些不三不四的聯系,向花姐要了人,正式警告她不許再去夜總會上班。她當然樂得自在,這份工作本來就是朝叔為讓她接近杜天宇而安排的,如今目的已經達成,再留下也是無用了。

原則上,她自然要住回家,和萍姐繼續窩在狹小的政府公屋裏。杜天宇卻別出花樣,非讓她留在那處“十八歲的生日禮物”中。她起初不肯,杜天宇慣常地挑眉嘲笑她:“小姐,你住二樓,我們井水不犯河水,好嗎?”

“我住不慣這樣好的屋子。”

他倒是一楞:“多住住就慣了。”

耐不住他軟磨硬泡,美玲有些松口了,她也思量著往後必然要常與朝叔那邊聯系,和杜天宇鬥智鬥勇,在萍姐眼皮子底下終究是不方便。趁著這個機會倒是可以借口搬去單位宿舍,暫時和萍姐分住一段時間。等這樁事了了,便搬回公屋,繼續和萍姐過平平靜靜的日子。

第二日她便要去找工作,杜天宇當然不允,這次美玲倒是發作了:“我這樣算什麽?不工作養得活自己嗎?”

“我養,可以嗎?”他頓了一下,驀然說道:“放心,這錢是幹凈的。”

她一楞,竟突兀的有些難過。

美玲在這裏呆了十餘日,閑時便遛鳥餵食,杜天宇不大管她,她盡可以自由做自己喜歡的事。只是與朝叔聯系時仍需偷偷摸摸,甚是不方便。

這座隱在山林間的大宅子,日裏總是有不少外來的人進進出出,客人來了便由曹志偉接待,引進內室,和杜天宇一談便是一下午。賊王看起來倒像是忙碌生意的商人,美玲也想著他必然是另有生意,要不然也養不下這幫閑吃飯的手下。

杜天宇做事也不避忌她,像往常那樣出進都與她打招呼。然而美玲卻是不常見得到他的,他好似一直很忙碌,成日不是外出便是一頭紮在辦公室。

美玲自然覺得自己身份尷尬,不能長住,便有一日打包了行李想走,也是沒走成,回身一頭撞上杜天宇,他依然那副毫無所謂的好像早已掌控一切的表情:“去哪兒?我陪你。”

“不用了。”她把行李扔在沙發上:“杜先生,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想家了。”

“想家?”他一副痞氣的樣子,順勢倒在沙發上,擱起了長腿:“我沒有阻止你回家看萍姐吧?”

“可是……他們老跟著……”她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滿廳打眼的黑衣人。

“跟著就跟著唄,”他耍起流氓來幼稚得緊,像個不明事的孩子,“姚小姐,你是不想要他們跟著?要不明天我做你跟班?”

她努努嘴,氣極。

誰想杜天宇利索地站起來,轉到她身後,扶著她的肩膀說道:“悶了?正好明天我有事出去,帶你走走。”

“你陪我還是我陪你?”她有些驚訝,杜天宇做事從來不讓她參與,難得這次竟開了例外。

“私事。”他言簡意賅,閑的靠在沙發上,又點了一支煙。

“私事?你竟也有私事……”她說的很小聲,幾乎是在自言自語,當然還是被閑著無聊的某人給聽到了。

“不然你以為呢?”杜天宇轉過身,笑道:“這事還真只能帶你去。”

他說的那樣順暢自然,好像是一樁天經地義的事,美玲心裏一咯噔,仿佛被什麽東西撞了一下,生生的疼。

她惶恐地,好似正在走進他的生活。

掛在屋檐下的鳥籠不安分地晃蕩,受驚的鳥兒踩著細竹竿跳縱,幾片羽毛飛落,只驚起一陣金屬鏈子的鏗鏗響聲。

“你今天忘了餵鳥食?”

她聽見他在說話,轉過頭去時,對上賊王明亮的眼睛,原來他的笑容裏,也有盎然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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