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蔓蔓清澈的視線投過來，帶著疑惑。

裴洋端正地坐在椅子上，還是那副清淡的模樣，修長幹凈的手指再次推動那顆紅彤彤的蘋果，粉紅蝴蝶系帶的尾巴纏上了虞蔓蔓的筆尖。

“……”望著他居高臨下的視線，還有這顆被包裝得醜到膩歪的蘋果，虞蔓蔓心口莫名其妙有些添堵。

話說，送這蘋果的女生也太沒品位了，這粉色的蝴蝶結真是又醜又幼稚。

虞蔓蔓只有還是小朋友的小時候才喜歡粉色，越長大，她就越喜歡幹凈簡單的顏色，比如黑白灰。

所以，她現在非常嫌棄這顆包裝得粉粉嫩嫩的蘋果。

還有，呵，他這是在炫耀什麽嗎？

有很多女孩子給他送蘋果就很了不起？

虞蔓蔓輕瞇了下眼，彎腰從課桌裏，掏出一個蘋果。

“……”

裴洋稍稍皺起眉頭，只看到虞蔓蔓像變戲法似的，把一個又一個的蘋果擺在桌上，漸漸比他還多。

原來，有不少男生都給她送了蘋果，像女孩子們給他送的那樣，包裝精致漂亮用心。

以前，她也每年都有這麽多的蘋果嗎？

裴洋發現他好像想不起來，以前的平安夜，她到底有沒有收到其他男生送的蘋果。

他只記得，她每年都要吵吵鬧鬧地纏他求他，要他給她送一枚蘋果。

只要是他親手買的蘋果，就算不用任何精致華麗的包裝，沒有多餘的祝福卡片，她也會視若珍寶般捧著，清澈漂亮會說話的那雙眼睛會彎成小月亮。

想起這些，裴洋望著虞蔓蔓的視線，沈了幾分。

他看著她彎腰把那些蘋果拿出來，校服領口處不經意露出更多細嫩雪白的肌膚，還有翹得十分漂亮的鎖骨，隨著動作起伏，校服外套拉扯出胸前飽滿的水蜜桃般的弧度。

裴洋忽然發現，原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已經慢慢長大

他移開有些發燙的視線，不敢多看，垂眸盯著滿桌子的蘋果。

心頭卻忍不住胡思亂想……她今年還會送他蘋果嗎？

既然她口口聲聲說不喜歡他了，就算是裝的，那也不會再送了吧。

裴洋自己都沒有發現，很顯然，他有點討厭這個答案。

可是眼前，卻突然看到虞蔓蔓伸過來的纖細手腕，把他剛剛送過去的那只粉色蝴蝶系帶蘋果又放了回來。

不止是這樣，她還把她桌上擺滿的蘋果一顆顆都擺了過來。

很快，裴洋的桌上，蘋果堆成了小山。

虞蔓蔓手指攥在桌沿上，挑起眉問他，“夠嗎？不夠我再讓他們送點。”

她的眼睛裏，有藏不住的耀武揚威和張牙舞爪。

裴洋盯著她，清俊的臉上沒什麽表情，心口卻像塞了一團棉花，堵得不行。

以前，虞蔓蔓從來不會用這樣的神情和語氣對他說話的。

她一直像只小貓咪，雖然偶爾驕縱鬧人，但也算乖巧，不會對他伸爪子。

空曠的教室很安靜。

虞蔓蔓笑了笑，見裴洋不說話，也就拎著書包走了。

裴洋望著課桌上的蘋果們，繼續沈默著。

今年，虞蔓蔓還是送了他蘋果，比往年加起來都要多。

可她送的，是其他男孩子們送給她的蘋果。

心裏該有什麽情緒，裴洋說不上來，只是在教室裏坐了很久，很久。

……

元旦一過，就快到期末考試。

高二的學習氣氛比高一的時候緊張不少。

就連老師都發現大家的學習動力高漲，可能主要還是虞蔓蔓帶的頭。

她的進步也是老師們有目共睹的，在其他學生面前，老師們都經常提前虞蔓蔓的名字，用來鼓勵大家學習。

“你們看，連虞蔓蔓都能進步這麽快，說明只要你有心學習，什麽開始都不算晚！”

這天，難得體育老師沒有“生病”，帶著大家上了半節課，就開始自由活動。

忙碌課程中的偶爾放松，女孩子們都喜歡去小賣部買零食，虞蔓蔓和她的小姐妹也不例外。

只不過，隔著老遠就看到裴洋，明明他和其他同學一樣，都是穿著藍白校服，可他站在小賣部門口，就是比周圍人都要幹凈出眾。

好像一眼望過去，只能看到他。

虞蔓蔓撇撇嘴，當沒看到，和小姐妹們手挽著手，走進小賣部。

這是學校裏最大的小賣部，其實已經可以媲美超市，僅僅是飲料就有兩排超大的貨架。

小姐妹們進了小賣部，就作鳥獸散，各挑各的去了。

虞蔓蔓在選飲料，視線逡巡了一圈，終於忍不住走到冷櫃面前，盯著裏面冒著冰氣的冰紅茶。

剛體育課跑完八百米，如果再喝口冰鎮飲料，想想都替嗓子眼兒感到爽。

她舔了舔嘴角，細白指尖搭上冷櫃的把手，感受到微涼的溫度，越發心動。

可是這時候，忽然伸過來另一只骨節修長的手，摁住把手，阻止了她開門的動作。

虞蔓蔓意外地看過去，她當然認識這手，是裴洋的。

不過，他今天怎麽在小賣部逗留了這麽久？

一般自由活動，他不是都會急著回教室刷題嗎？

虞蔓蔓疑惑地擡起眼。

他卻好像沒看到她似的，等她的手收回去，他就打開了冷櫃，拿出一瓶冰水，擰開瓶蓋，仰頭灌了一大口。

他也剛運動完，漆黑微濕的發尖滴著汗珠，身上卻沒有難聞的汗味，還是一股淡淡的薄荷香。

他仰頭喝水時，喉結滾動，下頜弧度完美得有點過分，側臉亦好看得鍍了光一般。

虞蔓蔓直勾勾的看著，眼珠子都不轉動一下。

她雖然說不喜歡他了，但美色在前，又是心動過的少年，總容易看得忘了分寸。

她看著他扯起衣服下擺擦汗，或許是不留神，一不小心露出腰間緊實的腹肌，白晃晃的，又仿佛蘊著爆炸的力量。

這下子，她連忙回過神來，收回視線，臉上發燙。

她從來沒見過裴洋這個樣子。

她知道他每天跑步鍛煉，是為了保持好的體力學習，卻不知道他有腹肌，還是八塊，也不知道他有人魚線，簡直逆了天了，還全部被她看到了。

要是以前，她肯定會驚喜地睜大眼，然後想方設法偷拍幾張。

虞蔓蔓的臉不爭氣地紅了。

她慌亂地去開冷櫃的門，想用臉去貼一貼冰冰涼涼的飲料瓶，降降溫。

可是裴洋的手再一次按了過來。

視線相觸的一瞬，虞蔓蔓心頭漏跳一拍。

忙移開眼，不知道自己在心虛什麽，不敢看他。

“想喝冰紅茶？”或許還是因為剛運動完，他的嗓音比平時的冷，又多了幾分灼人的沙啞。

虞蔓蔓喉嚨發幹，點點頭。

他順手從另一排貨架上，遞過來一瓶。

虞蔓蔓接過，手裏卻不是她想象中冰鎮的口感。

她嘟起嘴，“我不要這個，我要冰的。”

“大冬天生理期喝冰的，你是打算找死？”裴洋看她完全不會照顧自己，一臉無辜又嫌棄地捧著那冰紅茶的瓶子，又想起前兩天她剛來姨媽時疼得小臉煞白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說的話也不由自主變重。

虞蔓蔓被他這一懟，心裏的氣噌地就上來了。

也顧不上剛剛的害羞，吹胡子瞪眼地嫌棄他，“我的事用不著你管。”

再說，他怎麽知道她生理期，變.態。

既然答應過她父母，在學校裏要好好照顧她，裴洋就不會食言。

只是現在，他懶得和她理論，直接扯著她的袖口去門口結賬。

他的冰水，還有她的冰紅茶都一道買了。

轉過頭，發現她還在那邊嘀嘀咕咕，跟小姐妹抱怨自己沒有買到冰鎮的冰紅茶。

小賣部外面有一棵很高很大的香樟樹，冬日午後的陽光正好，從香樟樹葉之間的縫隙灑下來，落在她的頭頂，照得她精致漂亮的眉眼像在發光，身旁飛舞著細微的小塵屑，一切美好斑駁得剛剛好。

他心裏的氣忽然消了，有點想笑，怎麽明明長大了，卻還像小時候那麽幼稚。

隨後，裴洋看到幼稚鬼虞蔓蔓抱著冰紅茶走了過來。

她掏出幾塊錢，塞到他校服口袋裏，“我自己買，不用你請。”

和他算得這麽清楚，行。

裴洋薄唇抿成一條線，眼裏沒什麽波瀾地看她。

虞蔓蔓仰起小臉，眼裏彌漫起幾分狡黠，“裴洋，你敢不敢跟我打個賭？”

“賭什麽？”裴洋臉上沒有表情，卻還是回應了她。

“就賭……期末考試我們誰的進步更大。”虞蔓蔓唇角挑上去，笑得肆意張揚，“到時候誰贏了，就要答應對方的一個要求。”

“……”裴洋無語地盯了她半晌。

這賭約是認真的嗎？

他一直都是年級第一，還能進步到哪去。

這擺明了是穩輸不贏的一場局。

以前，她也經常哄騙他和她打賭，都是她贏的概率極大的賭約，賭註也是要答應她一個要求。

贏了之後，她會提出各種千奇百怪的要求，但都是為了跟他更親近。

現在，她忽然又這樣故技重施，裴洋卻有些不習慣。

她不是說不喜歡他了嗎？

原來，是在嘴硬。

如果換了之前，裴洋很少答應她這種無理的賭約。

可是現在，望著她閃爍著的漆黑瞳眸，還有她白白嫩嫩得像在發光的燦爛笑臉。

裴洋喉結滾動兩下，淡淡地回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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