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蔓蔓沈浸在學習裏的這個暑假，好像比以前的任何一個暑假都過得更快。

轉眼，就到了開學。

本來裴洋也沒答應幫她補習多久，到最後竟然好心地幫她補習到了開學的前一周，甚至把高二的數學知識都讓她預習得滾瓜爛熟。

虞蔓蔓還記得她在他家書房收拾那些零零碎碎的筆記和試卷時，他不知多少次提起，讓她改選理科。

雖然已經交了預選科的志願表，但開學的這幾天，還有一次更改的機會。

虞蔓蔓不知道裴洋為什麽總讓她改選理科，但她也沒有再自作多情。

開學第一天，高二教學樓的大門口就貼上了幾張十分顯眼的分班表。

虞蔓蔓很快找到自己的名字，在文科三班。

至於裴洋在哪個班……

由於擠著看分班表的同學太多，她被擠出去之後，就沒有再看。

要是以前，她肯定擠破腦袋，也得先找到裴洋的名字，再找自己的。

不過現在，好像裴洋這個名字變得沒那麽重要了，還不如學習有意思。

“蔓蔓！你哪個班啊？”

虞蔓蔓一回頭，就看到程葉晴挽著竇雨漩，使勁朝她揮手。

她們倆來得遲，還沒擠進分班表那烏泱泱的一群腦袋裏。

虞蔓蔓跟她們笑著打招呼，“我在文科三班，好像就在一樓誒，你們來找我超方便，以後風裏雨裏等你們來啊。”

程葉晴和竇雨漩對視一眼，再次和她確認，“真不來學理科了？”

“嗯，懶得改了。”虞蔓蔓含糊地回答了一句，她的聲音不大，而且旁邊人潮喧鬧，更不知道裴洋就站在她身後不遠處。

可沒想到，她的回答好像穿過了那些沸騰嘈雜的人聲，不偏不倚地落到了裴洋耳朵裏。

裴洋循聲看向她的側影，眉頭微不可查地蹙起來。

竇雨漩也沒看見裴洋，她聽到虞蔓蔓的話，嘆氣道：“唉，那以後我還怎麽拍你和裴洋的同框照啊！你們倆多般配啊！”

裴洋以前也不是沒聽過竇雨漩撮合他和虞蔓蔓的話，眉頭立刻皺得更深。

果然，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虞蔓蔓和她的朋友都是這樣，成天不想著學習，就關心男男女女的這些事。

雖然心底嫌棄，可他卻下意識地豎起耳朵，想聽虞蔓蔓的回答。

可惜，身邊太吵，只看見虞蔓蔓漂亮豐潤的唇瓣開闔，沒聽到她說的話。

只見竇雨漩又嘆了一口氣，這才想起來問虞蔓蔓：“對了，裴洋在哪個班？”

這回，裴洋聽得真切清楚，虞蔓蔓漫不經心地回答飄過來。

“不知道，我沒看。”

裴洋淺茶色的瞳眸裏，溫度一冷。

騙人。她又在撒謊。

……

開學三天。

虞蔓蔓照常和狐朋狗友們吃吃喝喝玩玩樂樂，當然，學習也是不能落下的。

文科容易學，只要上課聽老師吹吹歷史，畫畫地圖，談談政治，一天就這麽過去了，還能順便和前後桌聊聊天，吃吃零食，追追小說。

至於數學嘛，虞蔓蔓暑假補習打下的基礎不是蓋的，學習完全沒有障礙，早就融會貫通。

所以虞蔓蔓的小日子過得挺愜意，比暑假在裴洋家補習時的試卷地獄快樂多了。

放學前，班主任魯文抱著一沓作業本強調，“如果同學們有不適應文科班的學習的，可以來辦公室找我，轉去理科班。今天是最後的調整機會，一定要想清楚了。”

虞蔓蔓的前桌安明達轉過頭來，他高一和虞蔓蔓也是一個班的，知道虞蔓蔓那轟轟烈烈的“愛恨情仇”，於是睜著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問她，“虞蔓蔓，你真不學理科啊？你不是喜歡裴洋嗎？可以轉去他的班，近水樓臺先得月啊！”

虞蔓蔓整理著書包，翻了個白眼，“我移情別戀了，你不知道啊？”

安明達頓時來了八卦的精神，身體往她桌上一趴，撐著臉道：“誰誰誰？你現在喜歡誰了？我幫你參謀參謀？”

虞蔓蔓抖了抖桌上的語文書，放進書包裏，扯了扯嘴角，“我現在心裏，只有學習！”

“學習？學習是誰啊？”安明達等虞蔓蔓抽出書包，出了教室，才反應過來。

艹！

不會是他所理解的那個“學習”吧？！

……

走廊裏，晚霞鍍上了一層淺淺的柔金色光輝，把虞蔓蔓漂亮的眉眼輪廓照得格外清晰。

路過魯文的辦公室，虞蔓蔓往裏瞟了一眼，安安靜靜的，好像並沒有同學去找他修改志願表。

她吹了聲口哨，往樓上走。

因為明天和後天要進行開學測驗，所以她今天和程葉晴還有竇雨漩約好了放學後去喝奶茶，放松一下。

反正覆習也沒什麽好覆習的，臨時抱佛腳，等於沒抱。

程葉晴在理科一班，竇雨漩在理科三班，都在六樓。

和她所在的文科三班可謂是“天與地的距離”，三人還經常吐槽這一點，課間想要見個面都像孫悟空取經似的，要克服九九八十一階樓梯。

虞蔓蔓人緣好，從一樓爬到六樓，不知和多少狐朋狗友都要寒暄打招呼，問候幾句，這樣一耽誤，又花了十來分鐘。

可沒想到，就這樣，程葉晴她們班的數學老師居然還在拖堂。

不愧是理科一班，高二所有班級裏老師們寄予厚望的明珠。

竇雨漩倒是放學了，捧著手機在為她新認識的愛豆哥哥投票，還把虞蔓蔓的手機也借過去幫忙。

虞蔓蔓是個閑不住的，又憋得無聊，就跑到大樓東邊的小樓梯間去鍛煉身體，也就是爬爬樓梯運動幾下，她一向有這種眾人皆知的多動癥。

爬了大概五六分鐘，虞蔓蔓剛爬到五樓和六樓之間，終於聽到理科一班放學的哄鬧噪音，傳進樓梯之間狹窄的過道裏，回蕩得嗡嗡作響。

虞蔓蔓也跟著松了一口氣，正打算一鼓作氣沖上去，卻聽到頭頂樓梯間裏傳來細碎的腳步聲，還有她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是裴洋和蒙雅嵐，不知道他們倆為什麽，要走到這隱蔽的地方來說話。

虞蔓蔓心頭一突，生怕自己聽到什麽不該聽的，卻發現他們倆好像在討論她的事。

蒙雅嵐故作溫柔甜美的聲音空蕩蕩地傳過來，“魯文老師那邊都關門了，好像虞蔓蔓不打算改選理科呢。”

“哦。”裴洋好聽的嗓音無比淡漠，“你叫我過來，就是為了說這件事？”

“嗯…也不是，主要是想問問你，為什麽要勸虞蔓蔓改選理科？是因為想和她一起學習嗎？”蒙雅嵐的話裏，含著一絲分明的忐忑。

拐角處的虞蔓蔓，也跟著忐忑起來，心跳仿佛停了幾排。

蒙雅嵐居然，把她一直想問並且好奇的話，問了出來。

虞蔓蔓搭在樓梯扶手上的手指，不覺緊了幾分。

然後就聽到了意料之中的回答，明明只是聽到聲音，卻像是能想象出裴洋那清冷的視線和神色。

“不，純粹是因為她適合。”

“如果她選理科，以後可以繼承她父母的事業。”

原來，還是因為她爸媽。

虞蔓蔓輕輕扯了扯唇角，不明白自己剛剛還在隱隱期待什麽。

又自作多情了，她這個蠢貨。

蒙雅嵐毫不遮掩地羨慕道：“虞蔓蔓真是會投胎呢，有那麽好的爸爸媽媽，不像我就——”

“如果沒什麽事，我就先回去了。”裴洋毫不留情地打斷了蒙雅嵐的話。

蒙雅嵐一怔，隨後彎唇笑了笑，並且勸道：“不過裴洋，你也不要再浪費精力管虞蔓蔓的這事了，反正她就算改選理科，也肯定跟不上的，物理化學都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學好的。”

“不會，她很聰明。”裴洋的回答清晰、篤定。

就這麽輕飄飄地落進虞蔓蔓的耳朵裏，她內心又不爭氣地蕩漾了一下。

當著她的面，裴洋從沒有這樣誇過她。

很快，又聽到蒙雅嵐深深不解地疑惑，“啊？你之前不是很煩她嗎？”

“一碼歸一碼。”裴洋聲音裏沒什麽溫度，也沒什麽起伏，“她是真的聰明，也是真的煩人。”

說話聲漸漸遠去。

虞蔓蔓只能聽到樓梯間裏，自己輕微細小的呼吸聲。

她倚著樓梯扶手，垂下漆黑漂亮的眼珠，唇角彎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譏諷之意。

盡管已經聽他說過好幾次，嫌她煩人。

可為什麽，鼻子還是有點兒酸，眼睛還是有點兒脹呢……

不會了。

裴洋，我再也不會來煩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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