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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糖畫好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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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映月從流光閣出來之時, 已經月上中天。

大旻沒有宵禁一說,到了這個時辰,長街上的人依舊不少。

沈映月在流光閣坐了半日, 便沒有立即上車,反而和廖先生一起, 沿著長街踱步。

巧雲和巧霜跟在沈映月身後, 臉上喜氣洋洋。

沈映月回眸,看了她們一眼:“這麽開心?”

巧雲嘿嘿笑道:“沒想到一下便賺了太尉夫人那麽多銀子, 真是太好了!”

巧霜也道:“是啊,奴婢沒想到,原來賺銀子,是這麽容易嗎?”

沈映月笑了下,看向一旁的廖先生,問:“廖先生怎麽看?”

廖先生身量很高, 與沈映月說話時, 便主動低下頭, 道:“說實話, 小人方才也一直在想, 為何這麽一大筆錢, 賺得如此順利?”

當年, 他父親病重,家中窮得揭不開鍋, 也曾到處想法子籌錢。

那段日子,廖先生只得放下自己的課業, 出去務工。

但做來做去, 無非都是些體力活, 或者替人寫信, 一日賺不了幾個銅板。

今天能賺到這筆錢,可是他此前想都沒有想過的。

沈映月淡聲道:“廖先生可記得,我與你說過,要學會揣摩客人的心理?”

“小人記得。”

沈映月問他們三人,道:“你們以為,韋夫人乃堂堂的太尉夫人,她為何會連夜過來見我一個晚輩?又願意付出這麽一大筆銀子?”

巧雲想了想,道:“奴婢覺得,可能是下午夫人拒絕了他們的邀約,韋夫人覺得失了面子,所以才來的。”

巧霜卻搖搖頭:“奴婢不這樣想。韋夫人很有可能,是想看鎮國將軍府的笑話,不知不覺便被夫人牽著鼻子走了。”

廖先生表示讚同,道:“是,這韋夫人一來,字裏行間都是一種‘非去不可’的感覺,可見早有預謀。”

沈映月微微頷首:“你們說的,都有道理。但這背後的原因,一定不止一個……你們可記得,那韋小姐提到的‘流言’?”

廖先生恍然大悟,道:“小人明白了,這背後,應該還有攛掇之人。”

“不錯。”沈映月低聲道:“我與那韋小姐素不相識,可她一來就抨擊我們的茶會,可見定是聽到了什麽風言風語,興師問罪來的。”

一提到茶會,三人面面相覷,然後,異口同聲道:“陳家!?”

沈映月一笑,點頭。

巧雲順著這條思路往下想,喃喃道:“奴婢想起來了!在瑩瑩小姐退婚之前,便有人見到陳夫人與韋夫人接洽了,興許陳夫人與我們解開親事之後,想去攀附太尉府?”

巧霜道:“如今咱們將軍不在了,太尉府的地位才能凸顯出來,陳家若想得官職,去攀附太尉府,倒是也不奇怪。”

廖先生聽得認真,他一邊理思路,一邊道:“所以,這韋夫人很有可能是受了陳夫人攛掇,再加上他們太尉府,想徹底將鎮國將軍府踩在腳下,於是便想方設法讓我們難堪!?”

沈映月聽了,微微揚起唇角:“很好,你們的思路越來越清晰了。”

遇到問題之時,沈映月一貫不會直接說出答案,而是會引導身邊的人思考。

她在前世之時,許多的核心骨幹,都是這樣培養出來的。

三人仿佛揭開謎底一般,有些興奮。

沈映月道:“既然摸清楚了他們的想法,那麽就不難解釋,為何韋夫人願意掏銀子了。”

“簡單地說——韋夫人是花銀子,買臉面。你們看到這一大筆銀子覺得開心,但這其實代表著,韋夫人想讓鎮國將軍府出醜的決心,也不小。”

此言一出,三人都笑不出來了。

廖先生沈默片刻,道:“夫人,接下來我們怎麽辦呢?”

巧雲和巧霜也面露憂愁。

沈映月還未回答,卻看見前面不遠,有一處賣糖畫的小攤兒。

寒風呼嘯,一個小小的女孩兒,穿得圓滾滾的,玉雪可愛。

她站在攤兒面前,沖父母撒嬌:“爹,娘,我想吃糖畫!”

她身後的父親,一臉笑意,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好好好,爹爹給你買一個!”

女孩的母親,則彎下身子,柔聲問道:“寶兒,想要哪個圖樣呀?”

沈映月微怔。

這一幕,前世也上演過。

沈映月的上一世,還不到四歲,父母就離異了。

在離異之前,夫妻倆便相約著,帶小小的沈映月,出去游玩一次。

那是沈映月童年裏,最開心的一天。

卻也是失去父母的開始。

她對父母最後的記憶,便停留在了那糖畫的滋味上。

小販出聲:“您拿好!”

賣糖畫的小販,給小女孩做了個糖蝴蝶,小女孩笑容滿面地接過。

她一手牽著母親的手,一手舉著糖蝴蝶,興高采烈地離開了。

小販轉過臉來,見沈映月一直看著他的方向,便高聲吆喝:“夫人要來一個糖畫麽?什麽我都能畫!”

沈映月斂了斂思緒。

她看了那小販一眼,小販笑得十分燦爛,熱情洋溢。

沈映月沈默一瞬,道:“來兩個罷。”

“好嘞!”小販答應一聲,又殷勤問道:“夫人想要什麽圖案?”

“一支筆,和一把劍。”

鎮國將軍府。

莫衡剛從外面回來,他穿過中庭,剛要回自己的院子,卻聽見了附近的練武場中,有些許動靜。

這府中的練武場,一向是莫家子弟練武和對戰的地方,自動莫崇和莫寒沒了之後,已經很久沒有人來過了。

這麽晚了,到底是什麽人在練武場?

莫衡遲疑了片刻,終究,擡步向練武場走去。

練武場中,只掛了寥寥幾個燈籠。

廣闊的場地裏,樹立著不少木人樁,粗略看去,只覺得是一片黑壓壓的人影。

其中,有一個緋色身影,格外紮眼。

她穿梭在無數的木人樁之間,翩若驚鴻,矯若游龍,招招氣勢不凡,淩厲逼人。

莫衡微微一楞,居然是莫瑩瑩。

只見莫瑩瑩面色肅然,全神貫註地對那些木人樁出擊,仿佛不知疲倦。

莫衡沈默地看著她,心情忽然有些覆雜。

兒時,他也曾試著和莫崇、莫寒一起,來這裏練武。

可每一次,與他們相比,莫衡都格外吃力,就連跑得快些,都有些心悸。

後來他才知道,自己和父親一樣,天生不是習武的料。

就在莫衡難過之際,卻發現莫瑩瑩,已經開始躲在練武場附近,偷看他們了。

如今再看莫瑩瑩,她居然練成了這般身手,實在難得。

若她是個男子,只怕會比自己更能撐得起鎮國將軍府……莫衡如是想著,心頭頓時有些沈重。

莫瑩瑩正練得入神,如今的她,已經沒了婚約的束縛,索性將全部的精力投在了練武上。

且沈映月還找了專門的師父,根據她的情況,制定練武的方法,莫瑩瑩也覺得自己近日以來,進益良多。

忽然,莫瑩瑩發現練武場邊緣,似乎有一個身影,輕喝一聲:“誰?”

莫瑩瑩立即收手,轉過臉來。

莫衡微微一楞,輕咳了聲:“是我。”

他有些尷尬,從角落走了出來。

莫瑩瑩定睛一看,覺得有些意外,她平覆了一下呼吸,問道:“你怎麽在這兒?”

莫衡答道:“我才從外面回來,聽到這兒有動靜,便過來看看……沒想到是你。”

莫瑩瑩挑了挑眉,道:“你這時候才回來,莫不是又去甜水巷了罷?”

莫衡面色一僵:“胡說什麽?你一個姑娘家,怎麽張口閉口就是甜水巷?”

莫瑩瑩翻了個白眼,道:“你何時把我當過姑娘家?”

莫衡哼了聲:“像不像姑娘,你自己心裏沒數啊?”

莫瑩瑩氣結:“莫衡,你是不是來討打的?”

說罷,莫瑩瑩便想沖上去抓莫衡,莫衡一閃身,卻差點撞到了一個人。

清越的女聲響起:“你們都在啊?正好。”

莫衡回頭一看,楞了楞:“二嫂?”

沈映月自莫衡身後而出,手裏拿著兩個糖畫。

莫瑩瑩一見沈映月,登時眼前一亮:“二嫂回來啦?哇,這糖畫好漂亮!”

沈映月道:“回來的路上遇到了,便給你們一人買了一個。”

說罷,沈映月將兩個糖畫,分別遞給了莫瑩瑩和莫衡。

莫瑩瑩笑瞇瞇地接過來,笑道:“謝謝二嫂!”

莫衡撇過臉,道:“這都是姑娘家吃的玩意兒,我才不要!”

莫瑩瑩瞪他一眼:“不吃別吃!二嫂,把毛筆給我,我要‘文武雙全’!”

“毛筆?”莫衡楞了楞,回頭一看才發現,莫瑩瑩手中的糖畫,是一支好看的長劍,而沈映月遞給自己的,是一支栩栩如生的毛筆。

倒是有些意思。

莫瑩瑩正要伸手拿毛筆糖畫,莫衡卻搶先一步,將毛筆糖畫奪了。

他笑道:“你大字不識幾個,這毛筆糖畫不適合你!”

莫瑩瑩拿起自己的長劍糖畫指著他:“你再說一遍!?”

沈映月失笑。

這兄妹倆年紀相仿,只要湊到一起,便總是吵得不可開交。

沈映月擡眸,掃了一眼這練武場,道:“瑩瑩,你怎麽一個人到這兒來了?”

莫瑩瑩笑了下,道:“我自小便想來這兒,只不過以前母親不許。”

莫衡看了莫瑩瑩一眼,道:“大半夜的來這兒打木頭人,傳出去誰還敢娶你?”

莫瑩瑩瞥了他一眼,道:“我就算一輩子不嫁人,關你什麽事?”

莫衡舔了舔糖畫,道:“我這是為了你好……別好心當成驢肝肺!”

莫瑩瑩哼了一聲,懶得再理莫衡,索性坐在了練武場旁邊的長椅上,吃起了自己的糖畫。

沈映月看了他們一眼,道:“等過幾日,我帶你們去個好玩的地方。”

此言一出,莫衡狐疑問道:“不會又是上次那兒罷?”

莫衡第一反應,便想起了慈濟村。

莫瑩瑩一聽,忙問道:“什麽好玩的地方?二嫂,你怎麽帶莫衡去了,不帶我去?”

莫衡挑眉一笑:“就不帶你去,你能怎麽樣?”

莫瑩瑩鼓起小臉:“你!”

沈映月看了莫衡一眼,道:“你的話太多了。”

莫衡面色一頓,立即悻悻地閉了嘴。

沈映月對莫瑩瑩道:“他說的是慈濟村,若你感興趣,我下次帶你去。”頓了頓,她繼續道:“但這次要去的,是京城的馬球賽。”

“馬球賽?”

莫瑩瑩和莫衡對視一眼,神色各異。

莫瑩瑩眉毛微攏,道:“若是大哥和二哥還在就好了,我還記得去年,二哥帶隊贏了全場,可威風極了!但今年……”

莫瑩瑩嫌棄地看了莫衡一眼,長長嘆了一口氣。

莫衡幹脆利落道:“別看我,我不去!”

莫衡心中清楚,他這個身子骨,騎馬跑得快些,只怕都顛得難受,更別說在馬上打球了。

若是真的上了場,恐怕要丟臉丟到南疆了。

沈映月看了看他們,道:“你們可知道,今日,太尉夫人親自來流光閣,邀請鎮國將軍府參賽了?”

莫瑩瑩瞪大了眼,道:“太尉夫人怎麽突然這般積極了?”

莫衡“切”了一聲,接著道:“還不是為了看我們的笑話!她的兒子,去年和莫寒打馬球,輸得那麽慘,今年自然想討回來!”

“不錯。”

沈映月凝視他們,低聲道:“但若我們不參加,只怕他們更會嘲笑鎮國將軍府,離了將軍,便無人可用了。”

此言一出,莫衡和莫瑩瑩,心頭都沈重了幾分。

誰也不想鎮國將軍府被看輕。

莫瑩瑩有些沮喪:“那豈不是進退兩難,去了丟臉,不去也丟臉?”

沈映月卻笑了下:“若我們去了,丟臉的……可說不準是誰呢。”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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