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

不，或者準確地來說，是照片上的冰棺——

照片的地方顯然是在一處幽暗的地下冰室，霧白的冷氣環繞，正中央的冰臺上放著一個透明的冰棺，裏面躺著一個小小的、被冰凍起來的孩子。

那孩子看不出出生多久，但長得極為漂亮，皮膚雪白，小小的五官驚艷，長相看起來，竟有點歐尊和時雲音二人糅合起來的意味……

而往下看，可以看見孩子的腿上有鱗片狀皮膚，顯然……不是人類！

這是……鮫人族生的孩子……

時雲音更是震驚不已，這難道是應水瑤……和歐振啟的孩子嗎？

看樣子是已經死了，歐振啟這麽多年……一直這樣保持著孩子的屍身？！

而歐振啟的反應顯然印證了她的猜想，只見歐振啟看清照片上的孩子，整個人都震了一震，蹲下身就把照片撿起來，翻看了幾張，而後猛地擡頭看向歐尊：“你……你是從哪裏……”

“東郊森林公園盡頭的一處公墓的地下。”歐尊淡淡地道。

歐振啟又是一震，歐尊說出這個地址，他就知道沒有假了，歐振啟立即又驚又怒，甚至還透著一絲緊張，“他在你手上？！你、你這個混賬東西，你把小越怎麽樣了？！”

這還是第一次，歐尊看見歐振啟如此緊張一個人，還是一個已經死去的孩子……

他從來都以為，父親對孩子太狠，甚至年幼不懂事時，也為父親對自己的冷漠而為此傷心過。

現在看來，父親不是不愛自己的孩子，只不過是分人……

歐尊俊臉溢出濃烈的譏諷，他瞇著雙妖冶的桃花眼，掃了眼站在一旁、小臉震驚的時雲音，收回視線後冷漠地道，“讓不相幹的人都滾出去。”

歐振啟立即揮手道，“柏司，把所有人都清出去。”

自然包括時雲音。

這種情況下，她不想出去也得出去，她沒有留下的理由……

時雲音轉身往外走去，經過歐尊身側時，歐尊忽然側過俊臉，看似是擡手彈了彈襯衫肩上的灰塵，可當視線掃過她時，他的薄唇動了動……

但因為經過的匆忙，又不能盯著看，所以時雲音只能讀懂他的唇語是：wo、ai。

後面還有一個字，但她沒來得及看清。

我愛？

我挨？

什麽意思？

時雲音疑惑地蹙著眉，人已經走出了臥室。

門在面前關上。

“時小姐，您去客房休息一下吧，或者餓了也可以去餐廳吃東西。”

柏司管家恭敬地對她道，走路還有一瘸一拐的，顯然是剛剛被歐尊那一腳踹狠了。

時雲音冷淡地看他一眼，“不用，我在這裏等啟叔出來，我還有話跟他說。”

“那隨時小姐樂意。”柏司管家道，退到一旁。

時雲音站在走廊的盆栽邊，看向身側的盛玉琴，低聲冷冷道，“你裝得挺像的，你是什麽時候發現我是鮫人族的？”

“呃……”盛玉琴沒想到她猜到了，擡頭看她，哽咽著道，“時小姐，你怪我，我也不得不這樣做，如果你是振啟的女兒，你是無論如何不能和尊兒在一起，更何況你還和尊兒發生過關系……”

“更何況，你是鮫人族，人類和異族在一起只會是悲劇，是為世人所不容的！如果被外面的人知道了，你會害死尊兒的……”

“你難道還沒看出來，歐家現在會變成這樣，就是因為應水瑤當初不顧族人勸阻，硬要和振啟在一起，這就是悲劇——尊兒為你幾乎要失去性命，這就是你帶給他的悲劇！這是天譴，是老天爺給的警告！”

“呃……”時雲音碧眸震動，緊抿著唇，還未開口，只聽見主臥內傳來「砰」的一聲槍響！

時雲音驀地擡眸，迅速轉身走過去，不顧柏司管家的阻攔，推開了房門，一眼就看見跌在地上的歐尊，他單手捂著胸口，濃黑的鮮血源源不斷地從他指縫間溢出來……

而歐尊的面前，歐司野拿著手槍，槍口還在冒著煙……顯然是他開的槍。

歐司野看著面前地上的歐尊，拿著槍的手微微顫抖，他的瞳孔因為控制不住的情緒而收縮，但竭力讓眼神清冷。

這本就是歐尊提出他們要在父親面前演戲，為了騙取父親的信任，所以他應該開槍，這一槍沒有錯。

更何況，是歐尊殺了三弟和七弟，現如今歐尊本就活不成了，他給歐尊一槍，也算是為三弟和七弟報仇了……

他沒有做錯，歐尊就該受這一槍，這是歐尊殘殺手足的懲罰！

思及此，歐司野平靜了情緒，也穩住了拿槍的手，恭敬地對歐振啟道，“父親，九弟確實是找到了這具冰棺，但我的人隨後趕到，已經處理了九弟的人，也已經將冰棺放回了地下冰室中，裏面的屍身沒有半分損傷……接下來要如何處理，父親請吩咐。”

聽聞冰棺沒事，歐振啟的神色這才放松下來，他讚許地看了一眼歐司野，顯然對他的做法非常滿意。

繼而，歐振啟又看向地上的歐尊，冷怒地道，“既然你這麽想要盛門的權力，那我就把權力交給你四哥——司野，從今天開始，你來管盛門！”

歐司野垂首，“是，謝謝父親。”

歐尊俊美蒼白的眉眼低垂，聞言不著痕跡地勾了下唇角，還好老頭子中計了，不然不枉他死前還要挨這一槍……

媽的……

是不是要死了感官就格外靈敏。

真他媽……痛……

“尊兒！”盛玉琴尖叫一聲，猛地沖了過來，蹲下身一把抱住了歐尊，“尊兒，尊兒，天，天，振啟，振啟，你快叫醫生來，快啊……”

“他剛才的行為已經是在找死了。”歐振啟站直身體，拄著拐杖的手杵了杵地板，極其冷漠地道，“柏司，把九少爺關到地牢裏去！”

時雲音呆呆地站在門口，看著渾身是血的歐尊，一瞬間控制不住，腳已經擡起要朝他走過去。

歐尊看見她的動作，瞳孔一縮，他咳嗽著、玩笑著出聲道，“時小姐不是父親的新寵麽，這樣盯著我，是對我有興趣嗎？”

他看著她的眼神玩味，眼底卻夾雜著濃烈的警告——不要過來，不要靠近他。

父親太精明，從這一刻開始，他們必須是陌生人，他做的任何事，都不能連累到她。

時雲音腳步一頓，碧眸顫抖地盯著他，背在身後的纖手死死攥緊成拳。

她不能過去，她現在過去只會讓他處境更危險……

歐振啟幾步上前，一拐杖狠狠地打在歐尊的背上，怒道，“混賬，還在說這種大不敬的話，她是你妹妹！”

歐尊悶哼著彎下腰去，猛地吐出一口鮮血，聞言猛地擡起頭，先是看了一眼歐振啟，而後極度震驚地看向時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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