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玄裹著長衫在雪中站了一夜，滿身滿臉的冰碴遠遠看去就像個冰雕。沒有走出這片樹林危險就沒有解除，只要明天小鳳上了大路再想找到她就難了。深吸一口氣，羅玄向小鳳所在的方向走去。

遠遠地看著小鳳盤坐在樹底下同樣的一身銀白，羅玄很想伸手替她劃落身上的雪，可他知道他不能。雖然萬般不忍，羅玄還是叫醒了調息中的小鳳，“該啟程了”，簡單的一句話敲醒了小鳳的清夢，其實夢早就醒了只是不願去承認。看著昨晚匆匆逃走的羅玄，小鳳其實已經認清了現實。她朝羅玄只是略一點頭，似乎又做回了當初那個冥獄獄主。再沒有多餘的話語，因為真的已經無話可說。樹林很密枝葉錯綜交纏著，顯然這裏從來就沒有人走過。羅玄和小鳳並沒有被這些枝葉阻隔了去路，在衣袖翻飛中一條路就這麽開辟了出來。

越是向前走樹林越是稀疏，羅玄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氣，看了看身後的樹林，示意小鳳向右邊走。右邊的山峰下有很多條岔路，往南走是去苗疆的，往北走能繞道中原，西邊則是臨近玉龍雪山。小鳳什麽也沒說就聽從羅玄的話跟著他向右邊的山腳走去。不論愛與不愛，羅玄的話永遠都是小鳳心裏最重要的。

看著前面那個背影真的比一年前瘦了很多，頭發也灰白得更厲害了，師傅真的老了，小鳳暗暗地嘆了口氣。羅玄那瘦肖卻依舊挺拔的身軀，讓小鳳的思緒似乎又回到了自己九歲那年。少林寺前，那個一身白衣為自己連闖三關的神醫丹士恍若昨日。雖然他救自己只是因為一個承諾，可那之後他就變成了小鳳除了娘親之外唯一在乎的人。忽然間那雨夜之後的冷漠決絕又打破了她所有的甜蜜，他的無情和殘忍與那八年之中的相依為命顯得那麽矛盾，那到底是愛還是恨？可是不論如何她都無法真真正正的恨他。到了前面的山腳，他們此生的緣分就盡了，小鳳深深地吸了口氣，既然選擇忘記那麽此生就不會再見，江湖從此便是陌路。

走在前面的羅玄只是靜靜地看著對面的山越來越近，每向前一步似乎小鳳就離他遠了一步。雪一直都未停，每走過一步腳印就會被雪花覆蓋，所以不用擔心有人會跟蹤。羅玄的步伐漸漸地放慢了，只是一直都沒有回頭。“絳雪在昆侖山腳的古剎鎮，你去看看她吧，她很想你。”，淡淡的一句話似乎就是專門為小鳳準備的希望，他能給的似乎也只有這麽多了。羅玄伸出手把一瓶丹藥遞給了小鳳，“這個你留著，或許會派上用場。”，小鳳本有些遲疑，可還是在羅玄那不容置疑的目光下接受了。

羅玄轉身繼續向前走，眼神靜靜的盯著近在眼前的山峰，不帶感情的說道，“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我到底有沒有愛過你嗎？我可以告訴你——沒有。一年前的事情我很抱歉，如果當初你肯悔過自新，我想我們還可以做師徒，但如今…我希望你珍惜自己。”。羅玄擡頭盯著略略有些發楞的小鳳，直視著她的眼睛道，“小鳳，今天之後我們兩人互不相欠，希望你好自為之，別再傷及無辜。如果你再做傷害武林的事情我還是會殺你。”，一語過後再說不出一個字。小鳳看著一臉寒霜的羅玄自嘲的笑了，笑的是那麽淒涼，他沒有回答羅玄，只是看著他，看得羅玄心中一陣又一陣的痛楚。那是怎樣的笑容，似乎在她的眼中再也看不到自己的影子了。還沒等羅玄開口，小鳳卻一臉雲淡風輕地說道，“師傅，小鳳在最後這樣稱呼您一次，希望我們不赴黃泉不相見。小鳳知道以後怎麽做，您多多保重。”，說完這些小鳳收起了所有的笑容，然後就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越走越遠直到再看不到羅玄，一行清淚就這麽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那淚水流到了嘴邊竟是那麽的苦澀，小鳳不禁按住了頭，頭頂的傷口又痛了，痛得那淚水流的更加兇猛。小鳳不顧一切的向前奔去，跑得越遠心中的那個人似乎也離他越遠。

羅玄靜靜地站在山腳下目送著小鳳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到了。擡起手把那塊已經被自己握得滾燙的玉佩放進了懷裏，看了一眼天空中的雪花便轉頭往回走去，只是那身影顯得有些踉蹌。

第二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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