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玖單手攬著寧嬰的腰停在學校東側圍墻下，隨著上課鈴聲的響聲，俊眸朝著教學樓方向停頓了一下，暗松一口氣：“敖欽不在。”

寧嬰目光微頓：“他昨天說會來學校。”

“之前是這麽商量的。”鳳玖說著轉頭看向寧嬰，見她滿眼不信任的神色，聳聳肩：“你別這麽看我成不？我就跟他說了一句今天有其他安排，跟他分開行動而已。”

寧嬰依舊不信他，“為什麽要帶我來學校？”

“你不是想來嗎？”

她確實想來學校探探情況，但和眼前這家夥應該沒多大關系吧？

更何況，這人明顯是有計劃有預謀的。

寧嬰盯著他，“你的目的是什麽？”

鳳玖歪了一下腦袋，仿佛聽到了什麽笑話一般，輕笑了兩下，虛虛搭在寧嬰腰側的手一動，拍了下她的發頂，“哥哥這不是關心你麽？”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寧嬰暗自警惕，也不多說什麽，只跟著鳳玖的腳步朝著教學樓方向走去。

鳳玖暗嘆了一口氣，“你這小丫頭，在敖欽面前跟個貓兒一樣乖，怎麽到我面前就跟防狼似的。”心裏委屈。

寧嬰只當沒聽見他的調侃，身子剛拐過教學樓花壇旁，耳邊忽地聽到一聲驚呼，她擡頭的瞬間，二十米開外的空中嘭地砸下一個人。

又是這種墜樓的情景。

寧嬰臉色略差地轉過頭看向鳳玖，卻見他伸長手臂捏住自己的胳膊用力一拽，身體被他拉著繞了兩個方向，腳下堪堪站定，一道破窗聲在兩人頭頂炸開，隨之而來的又是一聲重物落地的巨響。

身體在被鳳玖帶離原地的剎那，無數碎玻璃從天而降，寧嬰只覺得臉頰略微有些刺疼，混亂之中站穩身體，眼前已經站了一黑一白兩個非人類。

跟黑無常一同從界圈裏出來的白無常，剛看清站在自己面前不到兩三步距離的兩人，唇上忽地沾上一絲濕熱。

他條件反射地用舌尖輕舔了一下，神色卻為之一楞，鬼差和普通異類不同，他忘記了自己無法嘗到味道。

摘下右手上的白手套，伸手觸碰唇角，鮮血的溫度驟然鉆進他的指尖。

寧嬰擡手擦了擦自己被碎玻璃劃出小半條血痕的臉頰，目光在白無常沾染著自己血液的手上停頓了一下。

一旁的鳳玖看到寧嬰臉上的傷口，眼中劃過一絲緊張，身形一閃將人帶離陸續被人圍起來的墜樓現場，確定沒人註意到他和寧嬰後，擡手覆在她臉上，嘴上念叨：“我的小祖宗，你怎麽這麽不小心！”

寧嬰對自己的傷勢並不怎麽在意，遠遠望著人群，低聲問：“不是說你們派了人過來嗎？怎麽還會發生這種事情？”

鳳玖手上的動作一頓，語焉不詳：“黑白鬼都來了，想攔也攔不住的嘛。”

寧嬰定定看了他一眼，沒再說話。

再一次目睹黑白無常收魂的全過程，寧嬰已經沒了第一次時的怪異感。

遠遠看著他們打開通往閻羅殿的界圈，就在她以為這兩位鬼差準備打道回府的時候，白無常忽地停下腳步，不知跟黑無常說了句什麽話，本該往前邁的右腿出乎意料地後退了半步。

白無常朝著走入界圈內的黑無常揮了揮手，笑瞇瞇地說了一句：“我約了個妹子喝咖啡，晚上回去補班。”

站在界圈內的黑無常，面無表情地望著界圈外的白無常，什麽話都沒有說。

而就在界圈合攏的一剎那，出現在煉獄司門口的黑無常，隨手將手裏的公文包和雨傘放到一旁，擡手摘掉自己雙手上的黑色手套，目及左手手套無名指尖略深的顏色，對著室內明明滅滅的燭火擡起左手，指尖處赫然是一抹淡淡的血色。

……

另一邊的白無常，此刻正站在寧嬰面前，難得紳士地欠了欠身，問：“這位小姐，請問有沒有空一起喝杯咖啡？”

半分鐘前還在奇怪白無常為什麽會單獨留下來的寧嬰，神色明顯一楞，不顧小羽毛提醒的關於白無常的願望，目光防備：“我跟白先生不太熟。”

一旁的鳳玖不著痕跡地往前，側擋在寧嬰面前，“閻羅殿什麽時候這麽閑了？”

白無常笑的隨意：“特地請了假的，你小子別搗亂，我跟小可愛有正事要談。”

“正事？”鳳玖蹙眉。

寧嬰神思微沈。

【主人，別忘了白無常的願望！！！】

“嗯。”寧嬰應了一聲，不知是在回答小羽毛，還是在回應白無常。

鳳玖微皺眉，側目詢問。

寧嬰朝他點了一下頭，畢竟是送上門來的完成願望的機會，不管白無常的目的是什麽，自己最後都會選擇跟白無常走。

……

白無常主動提的喝咖啡，地點自然也是他選的。

只是跟著他走進眼前裝潢古樸的咖啡館，寧嬰總覺得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咖啡館的侍應似乎是白無常的朋友，將兩人帶入一個雅致的包廂後就沒再繼續出現，甚至連點單服務都沒有。

寧嬰還在打量眼前包廂的構造和放在窗側櫃面上的各種器具時，白無常已經熟門熟路地打開櫃子取出裏面的咖啡豆。

全程觀看完某位帥氣公職人員為自己現磨現煮咖啡，寧嬰非但不覺得奇怪，相反還很心安理得，仿佛在此之前這人就經常這麽照顧自己一般。

白無常動作輕柔地將咖啡放在寧嬰面前，終於開口說了兩人進房間後的第一句話，“你就沒什麽想問的？”

寧嬰低頭看了一眼面前的杯盞，“不知道的太多，還是等你直接告訴我吧。”

白無常挑眉，“我和小黑不是生來就是鬼差，你猜我在入閻羅殿之前是那個族的？”

“哪個？”

“跟鳳玖一族。”

九首人面的鳳族。

白無常輕抿了一口杯子裏的黑咖，語氣淡淡：“小黑跟你家九頭蛇一窩的。”

寧嬰輕蹙眉，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是從個性上來看，不論是鳳玖和白無常，還是柳相和黑無常，似乎確實有些相似性。

但這些和她又有什麽關系？

寧嬰的疑惑還沒問出口，就覺得一陣困意席卷而來，就在她閉上眼睛垂下腦袋朝桌子趴下的一剎那，坐在對面的白無常眼疾手快地掃開她面前的咖啡杯，掌心朝上墊在寧嬰重重撞下來的小臉下。

此刻的白無常少了幾分平日裏的玩世不恭，眼中劃過一絲淡淡的遺憾，擡起另一只手在自己的額頭點了點，被淡淡熒光點亮的指尖輕觸寧嬰的眉心，剎那間，萬千縷銀絲纏繞包裹住兩人的周身。

……

朦朦朧朧間，寧嬰聽見一道帶著些許兇狠味道的清朗少年音，“你送我這麽一個娘們玩得東西幹什麽？不要不要，趕緊拿走！！”

醇厚磁性的男聲：“三弟，這可是我跟大哥好不容易從艾婆婆那裏求來的，小家夥乖得很，你不想要我可就送別人了，有的是人搶著要呢！”

“拿走拿走！”少年急躁的聲音裏依舊是滿滿的嫌棄。

耳邊全是些奇怪吵鬧的聲音，周身則被一股寒冷之氣包圍，寧嬰有些不適地蹙了蹙眉，勉強動了一下重得睜不開的眼皮，眼前終於有了一絲光亮。

她最先看到的是一整片的冰藍色和茫茫的白色，正覺得眼睛刺痛不舒服的時候，身體突然被什麽東西揪了起來。

這時候，寧嬰突然反應過來，自己現在的身體似乎不是正常人類，而是某種獸類。

因為——

她看到自己因為被人揪了後頸而掙紮的兩條前足，那是兩條被純白色的柔軟絨毛覆蓋的雙腿。

身體反射性地掙紮動作下，寧嬰總算是看清了眼前的情景。

一座冰藍和純白色調交織的宮殿，大概是因為這些冰藍色的廊柱和墻壁都是由真的寒冰堆砌而成，身上裹著厚厚皮毛的她仍然能感受到宮殿內的寒氣。

“那我可真拿走了？”頭頂上再次傳來男人醇厚磁性的聲音，“要不送去老七那裏？那小子就是折騰了點…………”

寧嬰越聽越不對勁，這人說要拿走的東西該不會是她吧？

“小羽毛？”寧嬰忍不住開口。

兩秒之後，意識中依舊寂靜無聲。

沒有小羽毛的回應，寧嬰無法判斷自己這是到了另一個小世界，還是被白無常弄進了什麽奇怪的地方。

但是。

有一點她還是清楚的。

她現在不是人。

而作為獸類，往往有著正常人沒有的感知，尤其是對危險的感知。

這會兒聽到提著自己的男人說要把自己送到“老七”那裏，寧嬰明顯能感覺到他口中的“老七”，絕對比這個男人和剛才那個嫌棄她的少年更危險。

果然。

桀驁兇狠的少年音再次響起，他嗤笑了一聲，“把這畜生送去老七那裏？”

“怎麽著？除了老七我還能給誰？現在也就你倆身邊沒養小寵。”

“那你不如直接丟了算了。”老七可不是沒養小寵，那小子是養一個死一個。

橫豎是個死，送過去多折磨，不如直接丟外頭凍死算了。

男人明顯一楞，過了小一會兒才醒過味，點頭：“說得也是。”

這話一說完，寧嬰就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隨著男人轉身換了個方向。

想到男人剛才說的話，寧嬰的身體自發的掙紮起來，蹬腿晃腦袋的瞬間，黑亮的圓眼睛對上前方負手而立，面無表情的少年，整個人楞在原地。

少年一身淺藍色的長袍，銀色的長發被玉冠高高束起，英氣逼人的俊臉明明白白寫著“不近人情”四個字。

寧嬰卻楞著神，兩眼不自覺瞪大。

這個穿著一身封建時代裝束的少年，竟然跟敖欽長得一模一樣。

寧嬰：“？？？？？？？？”

什麽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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