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吻封唇（十）

寧嬰出國之前，封芊芊已經因為涉嫌購買違禁藥品，並且證據確鑿而被刑事拘留，饒是封家財大氣粗，也沒辦法繼續將封芊芊的消息壓下去。

她這所謂的新晉笑話，人氣還沒漲起來就已經徹底flop了。

而且。

這種人氣flop，可不單單只是名氣下降那麽簡單，而是個人形象全毀。別說是以後繼續走演藝圈這條路，就是她在海城世家子弟圈子裏都很難繼續混下去。

畢竟只是封家的養女，本身就不是名正言順經得起考驗的身份，再攤上這種事，被封家放棄恐怕也只是時間問題。

因為封家涉及的產業鏈中有一環就是制藥，封芊芊這件事情一出，封家就是不為家族名譽考慮，也該為企業形象和公眾信任度挽回損失。

如此，君沁的任務已經完成大半，接下來寧嬰只需要在洛杉磯安安靜靜過自己的悠閑小日子，順便把肚子裏的孩子生下來就行。

……

剛在洛杉磯安頓下來，寧嬰就以最快的速度更改了個人信息。

為了防止被人查到自己在國內的身份，最開始的兩個月她幾乎都住在私人住宅裏足不出戶。

至於跟電視臺說的進修，她打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去過。

而被寧嬰刻意忽略掉的某位人民警察，則在看到她那晚接受電視臺采訪的新聞後，暗自偷偷樂了兩個月。

封狄心裏雖然樂呵，腦子裏總是惦記著之前答應過寧嬰不在再找她的話，遲遲沒敢動。

結果。

等到他想動的時候，已經找不到能讓他動的人了。

那天恰好是省廳廳長私下找他單獨談話的日子，領導想派他去華國南境調查藥品走私。

他拒絕了。

封狄不是貪生怕死的人，六歲立志當一名警察，到如今二十多年，他一直都時刻準備著為這個職業而犧牲。

但是這一次，他拒絕了。

甚至沒有考慮多久，就一口拒絕了。

坐在酒吧包廂裏，封狄仰頭灌下一杯啤酒，看著眼前閃爍的燈光，忍不住瞇眼。

第一次怕死，居然是為了一個女人。

身旁打量了他好幾回的宋啟，伸手跟他碰了碰杯子，語氣熟稔：“怎麽著？我們封隊心情不好？”

“嗯。”封狄沈沈應了一聲，借著酒勁把自己當初腦子一熱答應不去找寧嬰的事一口氣說了出來，說完他還忍不住低咒了聲。

宋啟則在聽到他說的那些話後臉色微微變了變，暗暗琢磨了幾秒，出聲提醒：“君小姐不是出國進修了嗎？”

“你說什麽？”封狄整人彈坐起身，轉過頭，臉色極為嚇人。

宋啟默默吞了口口水：“封宇簽下離婚協議的時候，君小姐委托我把封宇劃到她名下的城郊別墅和兩輛轎跑，還有她在市中心的那套單身公寓一起賣掉。”

封狄一動不動的坐在沙發上，眼睛死死盯著宋啟開開合合的嘴巴，腦子裏只剩下嗡嗡嗡的響聲。

宋啟下意識地坐開了一些，嘴上繼續道：“開始我以為她準備回雲城娘家，就隨口問了一句，是不是準備回雲城的YTV電視臺發展。結果她說準備出國進修…………”

“說了去哪個國家嗎？”

“美國。”

封狄霍地起身，剛準備起身離開，腳下一個踉蹌，小腿重重撞在大理石茶幾上。

劇烈的疼痛自腿部傳至大腦，使得他頭腦清醒了一些，轉身一把揪起宋啟，一面走，一面將手裏的車鑰匙丟給等在門口的代駕。

即使是聽了宋啟的話，封狄仍是不信邪地抓著人先去了一趟君沁在市中心的那套單身公寓。

鑰匙就在宋啟手上，開門進去一看，家具電器之類的全都披了一層白布，開關沿邊染了一層薄灰。

“什麽時候走的？”封狄一把揪住宋啟的領子，聲音低不可聞。

宋啟無奈地搖了搖頭，“我也是上個月給她打電話的時候，發現電話號碼被註銷了，才想起她出國的事情。”

要不是上個月有買主看中了君沁的那輛轎跑，宋啟都不一定會給寧嬰打電話。

封狄心裏亂得很，第二天一大早就找了幾個朋友查寧嬰的出境記錄，結果什麽都沒查到。

沒有出境記錄要麽就是她根本沒出國，要麽就是她像錦豪國際那次一樣，找了人抹去了有關她的所有記錄和痕跡。

如果是後者的話，她這麽做的原因是什麽？

難道是有人想對他不利？

封狄的猜測並不是沒有根據，畢竟寧嬰是唯一一個追著非法倒賣案報道的新聞主持，而這個組織目前落網的也只有海城部分。

而此刻正在自己的私人小別墅裏做烘培的寧大佬，根本不像是被人威脅，有人會對她不利的樣子。

三個月，肚子還沒那麽大，她穿著一身寬松的連衣裙，一面開著手機視頻跟一名金發老婦人通話，一面壓印著餅幹的形狀。

視頻中的老婦人坐在辦公桌前，雙手交疊，撐在桌面上，嘴上說著：“Jessica，你要知道，你可是個天才，天才不該每天宅在家裏。”

寧嬰頭也不擡地壓著手裏的餅幹模具，一點不給面子地回答：“沒錯，我知道自己是個天才，但同時，我還是個孕婦。”

為了肚子裏這個還沒完全成形，但已經有了模糊靈魂意識的孩子，她得付起清願者該有的責任。

除了祈願者，誰都不能扼殺一個人的靈魂。

“那這樣吧，我們簽合作約，如果你有好的作品…………”

“醒醒吧，翠西夫人，我更喜歡做個自由職業者，您要是真想要我的設計稿，我可以直接賣給你，前提是我想賣的情況下。”

“成交。”翠西夫人二話不說直接點頭，繼而又追加了一句：“明天我就讓我的助理去找你。”

……

當寧嬰以“J”的名義，在洛杉磯成為一個小有名氣的獨立設計師的時候，封狄則與她走上了截然相反的路。

當這個男人將海城翻了個底朝天後，終於去了雲城的君家。

從君沁的父母口中再次證實寧嬰已經離開的消息，他選擇了接受現實。

錯過了最容易找到人的頭兩個月，封狄再之後的三個月裏，往洛杉磯飛了三次，每次在當地停留三天已經是極限。

人海茫茫，寧嬰又改了個人信息，根本無從查起。

從最初的信心滿滿到抱有一絲希望，再到最後的徹底放棄，封狄花了整整半年。

這半年裏他嘗試過旁敲側擊君沁的父母，希望能從他們口中得到點什麽信息，哪怕只是一個現用名字也好。

他找了幾乎所有的關系，仍然無法查到一絲一毫有關寧嬰的消息。

這個女人就是這麽絕情。

其實也不奇怪。

畢竟。

這個女人從一開始就沒將他考慮進她的人生，一開始就沒有。

即便是知道她身上有著許多難以解釋的秘密，自己滿心滿眼的也只有她這個人。就好像上輩子，上上輩子，他們就已經認識了一樣。

拎著兩瓶啤酒站在君沁的那套單身公寓大門前，封狄低垂著腦袋，將鑰匙伸進鎖孔。

這房子封狄買下來已經有一陣子了，卻是在那次之後第一次進門，掃了一眼沒有絲毫變化的屋子，眼中微不可見的零星亮光再次熄滅。

伸手掀開蓋著沙發的白布，封狄一屁股坐到上面，抿著唇打開手裏的啤酒，猛地往嘴裏灌了一大口。

就在兩個小時前，他接到局裏的消息，之前安排去華國南境的兩名同事都暴露了，如今連屍體都沒辦法運回海城。

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封狄低啞著嗓子連連發笑，兩瓶酒下肚，沒醉，腦子卻混沌一片，倒頭直接躺在沙發上睡了過去。

清晨醒來的時候，封狄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被白布蓋著的家具，還是半夜凍醒後被他扯掉白布的實木茶幾。

茶幾上貼著一張便簽紙，上面寫著一行字：“別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做你該做的事情。”

那行字下面留了日期和署名，日期是半年前，署名是“君沁”。

封狄渾渾噩噩地站起身，彎腰抓起便簽，垂著眸，自嘲地勾了勾唇角。

……

兩個月後。

寧嬰順利生下孩子的當晚，小羽毛忽然驚呼出聲。

【主人，封狄胸口中了一槍，正在重癥室搶救……】

小羽毛的話音一出，睡在旁邊的小家夥哇地一聲就哭出來了。

寧嬰精神還算好，聽到哭聲，動作輕柔地碰了碰小家夥的後背，意識裏問小羽毛：“怎麽回事？”

【好像是內鬥。】

“內鬥？”寧嬰蹙眉，封狄那種人會參與內鬥。

【等等！！】

【主人…………我是不是忘了跟你說，封狄去南境出任務了？】

“去南境出什麽任務？”寧嬰說完臉色徒然一變，“拿一顆靈魂珠出來。”

【好。】

消耗掉一顆靈魂珠，將封狄拉回死亡線，寧嬰稍緩了緩氣息，問：“他什麽時候去的南境？早幾個月的時候你不是說他拒絕了那個任務嗎？”

【這…………】小羽毛一時說不出話。

半年前封狄確實是拒絕了，但是前兩個月的時候，發生那種事情，再加上徹底被主人你的那句話暴擊之後，這個男人還有什麽理由再拒絕？

畢竟已經沒了惜命的理由。

見小羽毛沈默，寧嬰大致已經猜到封狄到底是個什麽情況，只得繼續問：“內鬥又是怎麽回事？”

【在南境國界線附近，這種組織大大小小的不少，其中最大的兩個常年都有爭鬥和摩擦，封狄就臥底在其中一方。】

寧嬰皺眉，這人怎麽這麽想不開。

【還不是主人你！！撩了人就跑！人家封狄怎麽說也是這個世界裏難得的優質男人，你怎麽就看不上他呢！】

“不是看不上，只是…………”寧嬰眸色微深，“總覺得他身上有種奇怪的氣場，說熟悉不熟悉，說陌生又好像以前遇見過這類人。”

但是。

她很確定。

自己的記憶裏沒有這類人的存在，就是被淡化的記憶裏也沒有。

小羽毛聽言，身子一抖，瞬間噤聲。

做過記憶刪除的人，除了那段記憶會消失之外，連做過記憶刪除這件事情也會從記憶裏抹去。

為的就是避免清願者因為某些不可抗因素，重新產生被刪除部分的記憶碎片。

記憶刪除是不可逆的操作程序，這些記憶碎片無法讓清願者恢覆記憶，卻會幹擾清願者的精神靈魂，最終導致清願者的靈魂崩潰。

……

四年後。

市局刑警大隊辦公室。

打了一晚上疲憊戰的幾名刑警陸續從審訊室內出來，看到跟他們一樣同樣熬了一個通宵的封狄，紛紛出聲：“封局，都妥了。

“封局，我們這邊整理完筆錄就行了，要不您先回去休息？”

靠坐在椅子上的封狄，伸手指了指桌子上放著的一摞早餐，聲線微微有些沙啞：“不急，吃完早餐再忙。”

幾個刑警互相對視了一眼，臉部肌肉控制不住的上提，上頭明晃晃寫著“受寵若驚”四個大字。

這個剛從省廳調過來不到三個月的新局長，可是海城警界出了名的黑面神，居然親自給他們買早餐！

幾人心裏那叫一個惶恐，面上又個個跟樂開了花似的，抹臉擼頭發，還有跑出去洗手沖臉的。

嘴上說著“封局破費了”的話，一眾人已經圍著放早餐的空辦公桌坐了下來。

正當幾人吃得熱火朝天，辦公室裏常年跳轉實時新聞頻道的網絡電視突然跳出一段采訪畫面。

背景應該是海城機場出口處。

穿了一身淺米色刺繡襯衫和九分小腳褲的長卷發女子，左手拿著一只淺色的刺繡包，右手牽著一個跟她穿著同款小腳褲，和同色系刺繡馬褂的小男孩。

鏡頭裏的記者語氣中帶著一絲激動，“Jessica，歡迎來到海城。聽說你這次除了參加I&AA的秋季秀場，還有其他的行程安排？”

“謝謝。”寧嬰頷首，禮貌而又疏遠，順勢將身側的小男孩往自己身後帶了帶。

她擡手推了推鼻梁上的撞色墨鏡，側轉過頭看向身旁合作方的接洽人，語氣冷漠：“I&AA那邊似乎沒有通知過我，你們會以這種形式接機。“

“J…………”接洽人尷尬地扯出一個笑容，剛準備轉身跟身旁的記者使眼色，卻聽到一句：“小朋友，你是Jessica的什麽人呀？”

采訪記者是個二十出頭的短發女生，穿著一身枚紅色的連衣裙，化著略顯老氣的濃妝，微微彎著腰，目光帶著些幾分探究，打量著眼前這個看上去大概四五歲，長相極為精致可愛的小男孩。

傳聞Jessica是個未婚媽媽。

不過。

眼前這個孩子的長相和身旁這個傳說中的天才設計師，似乎沒有什麽相似之處。

完全不知道接個機還能被曾經的同行碰上，並且還成了實時直播的采訪對象，寧嬰也是很鬧心。畢竟在美國的時候，她都會盡量避免出現在鏡頭下，尤其還是帶著她家這只小魔王的時候。

寧大佬心情不太好，剛準備伸手擋住自家兒子的眼睛，帶著人離開，結果聽到小家夥吊著嗓子，用著還算標準的普通話做起了自我介紹。

“衣品糟糕的阿姨你好，我叫君貝貝，來自美國洛杉磯，今年四歲。我身旁這位小仙女，也就是你說的Jessica，她是我的姐姐。”

君貝貝眼睛一轉，伸出一根手指放到自己的小嘴巴前，重重地“噓”了一聲，然後朝著那名衣品糟糕的記者眨巴了一下又圓又大的眼睛，神秘兮兮地說道：“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姐姐她大名叫‘君寶寶’，因為怕別人嫌棄她的名字，所以每次都讓你們叫她英文名！”

“噗！”那名記者沒忍住笑出了聲，一旁的接洽人和寧嬰的兩個隨行助理紛紛扭過頭看向一旁，抽搐著面頰，強行忍下笑意。

寧嬰低眸，睨了一眼君貝貝，輕哼了一聲。

剛準備警告他，小家夥跟倒豆子似地又劈哩啪啦講了一堆，他說：“君寶寶這次來海城開展覽，順便參加一下翠西奶奶的秋季秀場，哦對了，她還要去海城大學開兩天演講論壇。”

“我就跟她不一樣了，我工作沒那麽忙，主要是來找我爸的。”

記者一聽，眼睛徒然一亮，“貝貝小朋友的爸爸是海城人嗎？”

“應該不會錯。”君貝貝左手托著右手，右手摸著小巴，小老頭似地點著腦袋，“不過我還得再實地調查一下，估計不用兩天就能查到我那個不負責任的爸爸到底是誰了！”

“君貝貝！！！！！”寧嬰一把掌按在君貝貝的小卷毛腦袋上，直接把他拎到自己身後，轉而朝接洽人道：“做戶外新聞的記者很幸苦，已經播出去的內容我不做追究，現在我要回酒店休息，希望你們體諒一下坐了十幾個小時飛機的孩子。”

說完，寧嬰頭也不回地拉著君貝貝走到剛開進停車區的出租車前，幹脆利落地打開門，抱著人坐進去，絲毫不管身後追上來的接洽人。

“千星假日酒店。”報出酒店名後，寧嬰一把摘掉墨鏡，居高臨下地俯視默默抱起胳膊裝可憐的君貝貝，咬牙切齒：“你要是再胡鬧，迪士尼計劃直接取消。”

君貝貝一聽，頓時睜大眼睛，委屈巴巴地喊了一聲：“媽媽……我錯了！！”

“晚了。”寧嬰坐正身子，雙手抱臂，看也不看他一下。

“媽咪……女神……小仙女……寶寶……我真的錯了！！！！你原諒我吧！！！！”

聽著小魔王越喊越肉麻的稱呼，寧嬰習以為常地撇了一下嘴，結果一擡頭，正好對上剛好看著後視鏡，滿臉一言難盡表情的司機，整個人都不好了！

帶著兒子去酒店的寧大佬，還不知道自己一到機場就被某位剛晉升局長的警察叔叔給逮了個正著。

而此刻刑警大隊辦公室裏，一眾吃早飯的刑警，在看到如此尷尬地采訪欄目後，臉上紛紛露出無語的表情。

另一個提早過來上班的女警官，卻皺著眉，神色滿是疑惑不解。

她轉頭看了一眼網絡電視，又看向還在吃早餐的眾人，最後將目光對準此刻正兩眼放空，不知道在想什麽的封狄，腦子裏突然閃過一道靈光。

轉過頭急忙在面前的電腦輸入“封狄”和“封宇”兩個字，乍看到兩人檔案裏的幼年時期照片，眼皮使勁跳了幾下。

跟著，她又搜索了一下封宇前妻的資料。

封宇是五年前離的婚，她已經記不清封宇的前妻叫什麽名字，只知道她之前的職業似乎是電視臺主持人。

等到她翻查過君沁的資料後，幾乎可以百分百確定下來，剛剛電視上那個叫“君貝貝”的孩子，應該就是封宇的兒子。

畢竟這孩子跟封家的兩位少爺小時候太相像了！

想到這裏，女警官又不自覺將目光投向封狄，略有些八卦地問：“封局，剛剛那個叫Jessica的女人，似乎是五年前跟我們局裏合作報道打擊非法倒賣案的主持人君沁？”

圍著辦公桌的幾人乍聽到這麽一段信息量爆炸的話，整齊劃一地停下嘴上咀嚼的動作，轉頭看向封狄。

主持人君沁？

那不就是封宇的前妻，封局的前弟媳？

等等！！！

那她剛剛身邊帶著的那個孩子該不會是？？？？

封宇的孩子吧！

一貫黑著臉辦公的封狄，猛然回過神，幾不可見地動了一下唇角，很快便又恢覆面無表情，睨了眾人一眼，問：“早餐不好吃？”

眾人呆呆地看著他，過了兩秒才反應過來，連忙搖頭：“很好吃！很好吃！”

這時，另一名刑警伸手指了指他電腦屏幕裏的資料，搖著頭不讚同女警的猜測，“我剛剛查了這個叫Jessica的，她是國外很有名的獨立設計師。合作過的奢侈品牌十個手指頭都數不完，她自己還有一個獨立工作室。我剛剛搜了一下她的微博和ins，上面的粉絲都快趕上一般的明星了！”

“君沁大學之前似乎並沒有專業學習過繪畫，大學又是新聞專業畢業，畢業之後從記者一直做到新聞40的主持，根本沒有和設計相關的資料。”

封狄挑著眉站起身，從口袋裏摸出還剩下大半包的煙丟到桌子上，面上不顯，眼裏卻含著笑意，語氣懶散道：“你們分了吧。我要開始戒煙了。”

封狄轉過身，擡步朝辦公室大門方向走去。

身後的女警不甘心地瞪了一眼剛剛反駁她的那名刑警，壓低聲爭辯：“我剛剛看了封宇和封局小時候的照片，跟電視上那個叫君貝貝的小孩很像，估計就是封宇的兒子，而且Jessica雖然戴著墨鏡，還是能看出跟君沁長得很…………”

封狄的腳步一頓，驟然轉身，冷氣森森地盯著那名女警，寒著聲提醒：“看仔細點，那孩子到底像誰。”

說罷，封隊長只留下一個背影給辦公室裏的一眾單身狗，渾身散發著某種想要當場大發雷霆，又隱忍著某種難以言喻的喜悅，腳步極快地走出警局大門。

擡手劃拉開手機屏幕，登錄微博，搜索“Jessica”，果然搜到帶V認證，頭像顯示黑色大寫J的“Jessica工作室”。

快速下拉瀏覽了一遍微博內容，發現上面大多都是工作室的各種設計宣傳，內容方面涉及相當之廣，小到首飾設計，大到裝置藝術。

而此刻掛在工作室微博置頂的那條微博則顯示著寧嬰最近來華國將要參加的活動。

一個是I&AA每年秋季一次的以“想象，美感，藝術”為永恒主題的服裝秀場，也是I&AA每年的總結性秀場。

一個是她受海城獨立藝術家安文的邀請，將在海城美術館舉辦裝置藝術展覽，附帶去海城大學的藝術學院開堂講課。

就如君貝貝說的那樣，離開華國這些年，如果不是因為這次的活動，恐怕這個女人永遠都不會想到回來。

不過。

他兒子可是親口說了，是來找他的！

想到君貝貝，封狄臉上黑沈的表情稍稍緩和了一些，只是還沒有維持幾秒，寧嬰那副對他避之不及的態度再一次把他拉回了現實。

這個沒良心的女人！

一個人躲去國外就算了，畢竟懷了孕在國內也不安生。

可至少也該跟他說一聲吧！

什麽都不說就把孩子偷偷生下來，這女人的膽子到底是有多大！

一個人在外面也不知道有沒有人照顧，自己都跟個小孩子一樣怕疼怕的要死，生君貝貝那小子的時候，還不得哭得緩不過氣兒！

封狄越想心口越難受，原本還帶著些怒氣的俊臉，滿是心疼的神色。

打開車門看到自己臉上的表情，封狄忍不住擡起手按在心口處，長長吐出一口氣。

五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多。

一般人的五年，恐怕早就已經把一個只見過幾次面的女人忘得一幹二凈了，可他卻無論如何都忘不掉。

這五年裏，為了阻止自己去想寧嬰，封狄過得極度充實，充實到一般人根本無法承受的強度。

就是這樣，依然沒用。

就連差點進鬼門關那次，他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自己死後會怎麽樣，而是，有一天她回國了，聽說他出任務時犧牲的消息，不知道會不會有一點點難過。

有時候。

他甚至在想，是不是自己上輩子欠了這個女人情債，所有要用這輩子的時間來償還？

如果真是這樣，他心甘情願。

封狄壓下心中的窒悶，發動車子，腦子裏徒然閃過五年前兩人在咖啡館時的情景。

想到自己當時答應下來的話，大掌重重拍了一下方向盤。

剛發動的車子驟然熄火，封狄重重靠在椅背上，伸手在口袋裏摸了半天，只摸到一只打火機，這才想起來自己剛剛把煙送人了。

手裏有一搭沒一搭地點著打火機，楞是在車裏幹坐了十分鐘。

最終。

封大局長下了這輩子最鄭重的決定。

如果真的一輩子不能見她。

那他寧願做個不守信用的小人。

……

千星假日酒店。

寧嬰擦著頭發從浴室裏緩步走出，目光最先落在臥室的床上，被子被掀起了一小半，原本應該睡在床上的小魔王不見了。

對於自己生出來的這只無時無刻都在皮的臭小子，寧嬰習以為常地翻了個白眼，一字一頓地出聲喊道：“君貝貝，給你五分鐘時間出現在我面前。”

說完，寧嬰自顧自坐在梳妝鏡前，烘著暖風吹頭發。

頭發吹到半幹還不見小魔王出現，寧嬰故作嚴肅地板起臉，一面在心裏問小羽毛：“臭小子躲在哪裏？”

三歲以前她還有耐心每天陪這小子玩一次躲貓貓，三歲以後——

還是讓小羽毛跟他玩吧。

這邊掃描了一圈豪華套房的小羽毛剛準備開口，門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寧嬰猛地站起身，臉上裝出來的嚴肅表情，驀地變成真·嚴肅，幾乎是小跑著出臥室去開門。

平時在家裏東躲西藏就算了，這小子居然一個人跑去外面，一頓揍是免不了的了！

【主人…………】小羽毛瑟瑟發抖，剛想提醒寧嬰，結果他家主人已經先一步打開門。

看也不看門外的來人，視線直接往下，出口就是一句：“Bale，媽咪有沒有跟你說過…………”不能一個人出門。

寧嬰的說話聲戛然而止，低頭所能看到的視線範圍內出現了一雙漆黑鋥亮的皮鞋，以及一條穿著純黑色西裝褲的大長腿。

“小羽毛…………”察覺到頭頂上仿佛能把人燒出窟窿的視線，寧嬰條件反射地往後退了一步，站在門外的男人順勢往前邁了一步，恰好擋在了無法關上門的位置。

寧嬰機械地擡起頭，果然看到了預料之中的某人。

只是——

這個男人居然少見的穿著警服。

瞥了一眼男人胸前的警號，默默吞了吞口水，這人居然還當官了！

“君小姐，有個案子需要你配合一下。”封狄居高臨下地盯著此刻在他面前，不敢擡頭看自己的女人。

寧嬰暗自翻了個白眼，調整好面部表情，一臉無辜地擡起頭，歪著腦袋問眼前的男人：“警察叔叔，我剛到華國，應該沒有什麽案子需要配合的。”

封狄輕嗤了一聲，來之前自己居然還擔心這丫頭看到自己會嚇一跳。

結果。

別說是嚇一跳，連點擔心害怕內疚自責的反應都沒有，居然還裝出一副不認識他的樣子！

不認識是吧？

封狄壓下眼中晦暗難辨的神色，長臂一伸，單手倏然圈住寧嬰的腰腹，直接將人抱著丟到客廳的三人沙發上，一手丟掉頭頂上的帽子，整個人欺身而上。

五年沒跟正常成年男人打交道，一來就是天旋地轉的沙發咚，寧大佬默默緩了口氣，目光對上此時正直勾勾盯著自己的男人，扯著唇角，皮笑肉不笑地問：“海城居然有入室耍流氓的警察，你怕是假的警察吧？”

“好好說話。”封狄垂著眸，盯著她微微張闔的淺粉色唇瓣，毫不客氣地低頭輕咬了一口，“給你10秒時間措辭。”

寧嬰：“………………”

小羽毛。

我覺得有點不太妙。

這個男人。

他不會是黑化了吧？

【主人…………我也不確定啊！！！！】

你剛才為什麽不提醒我！！

【我剛剛正要提醒，你就開門了！我也很無奈啊！！！】

等等！

君貝貝那小子呢！

【本來是躲在書房裏想等你去找他的，估計是等得久了，這會兒睡過去了。】

聽到小羽毛的話後，寧嬰這才放下心來。

剛準備收攏意識應對此刻還壓在她身上的男人，嘴上居然又被輕輕咬了一下。

封狄寒著眸，眼中閃過一絲覆雜，低啞中透著一絲性感的聲音，一點點鉆進寧嬰的耳朵裏，“超過30秒了。”

寧嬰：“…………封狄，你別這樣。”

我別這樣？

封狄眸色微暗，猛地低頭，在她的脖頸處狠狠咬了一口，大手攀上她的心口，細細摩挲。

“這裏是不是根本沒有心？”氣勢洶洶的聲音悶在寧嬰的頸窩，隱隱約約間透露了些許委屈。

寧嬰面色一愕，身體仿佛被下咒了一般，僵硬到無法動彈。

她。

沒有心啊。

寧嬰沈默了片刻，淡漠的語調沒有一絲溫度：“你起來。”

察覺到寧嬰異常的反應，封狄心臟處莫名抽搐了兩下，仍是不願起身。

“起來。”第二次重覆，淡漠的聲調多了一絲冷意。

封狄下意識地松開手，剛察覺到自己的退讓，就對上寧嬰的雙眸，那是一雙和之前幾次截然不同的眼睛，冰冷不含一絲情緒，漆黑的瞳仁仿佛看不見底的深淵。

原本還想努力一把奪回主動權的封狄，老老實實地將人扶好坐正，然後默默地收回手，挺直背，端正坐姿。

寧嬰全程冷眼，沒出聲說話，更沒一巴掌把人打死。

氣氛一下子陷入了死寂。

在這種情況下，封狄很想避開她冰冷的視線，卻又不舍得挪開眼睛。因為，能夠面對面看著她的機會實在不多。

他攥著拳頭，五指用力扣入手心。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整個房間除了封狄起起伏伏的呼吸聲，安靜得有些嚇人。

【主人！！！！快回神！！主人！！你再這樣我要用靈魂珠了！！】

“別吵。”寧嬰忍不住皺眉。

壓下心中莫名的不適感，她站起身，坐到側手邊的單人沙發上，神色平靜地看著封狄，薄唇輕啟：“你來找我做什麽？”

你來找我做什麽？

封狄怔怔望著她，心臟的跳動聲，咚咚咚地越來越響，仿佛再繼續跳下去，這顆安放在左胸腔內的生命之源，就會隨著此刻的他一般轟然碎裂。

他張了張口，最終只說出一句：“我想見你。”

很想很想啊。

“嗯。”寧嬰點點頭，“現在見到了。”

是啊。

現在見到了。

可又有什麽用呢？

寧嬰靜靜看著眼前的男人，是她喜歡的臉，喜歡的身材，喜歡的性格，偏偏——

讓她莫名的不安。

封狄同樣望著她，想要看清她眼睛裏的情緒，卻只看到一團猶如迷霧一般的黑色。

如果有上輩子，自己一定愛慘了她。

男人英挺俊臉的臉龐不知怎麽竟然柔和了下來，唇角上揚，笑容很淡，寧嬰的心口突地一跳。

擡手揉了揉亂成麻的腦袋，寧嬰再度開口：“封狄，我們是不可能的。”

“那為什麽要把孩子生下來？”封狄目光灼灼，其中含著一絲執拗。

寧嬰嘆了一口氣，“我沒有權利扼殺無辜的生命。”

在多層時空裏，最脆弱的就是胎兒的靈魂，每一個進入胎兒身體內的靈魂都需要花上很長的時間一點點凝聚成形，如果選擇不要這個孩子，這些靈魂雖然不會消亡，卻會失去一部分最重要的東西。

這些東西具體是什麽，寧嬰並不知道，但一定很重要。

因為——

保護這些靈魂存在於多層時空，是他們成為清願者的第一準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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