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輪明月很圓，皎潔的光看得人心情祥和安寧。

泊澈的肩膀忽然變重了，他側目，看見麗麗雪靠了下來。

她睡著了，就在不久前還信誓旦旦說自己要出來透氣的人現在就沒了意識。

泊澈抿起個微笑，他最後看了眼那只月亮，覺得它圓得很可愛。

他抱起她，好像其間還弄醒了她。

麗麗雪不快地嘟囔，說他真討厭，然後又睡著了。

抉擇房間的時候泊澈有那麽一兩秒的糾結，但很短暫，他抱著她回到自己的地盤。

至於原因麽……

她那兒那張窄窄的床真是有夠難躺的，何況，他還有三分之一的工作需要處理。

用了幾分力氣才把她掛在脖子上的雙手扯下去，泊澈有些不舍，他坐在床邊，盯著她看了許久才肯去辦公桌。

他的視線不能離開她，很早前他就發覺了這個問題。

淩晨時麗麗雪就醒了，她懵了很久才發現這地方是泊澈的房間。

毫無睡意，畢竟在此以前她已經睡了好幾個小時。

現在幾點？

她四處尋找時間，卻看見泊澈趴在一堆文件裏睡得很沈，右手裏握著的筆傾斜得快要倒下了。

麗麗雪急忙跳下床朝他飛奔而去。

她想把他叫到床上去睡，可手掌還沒碰到他就被迫停住了。

目光被那堆小山似的文件吸引，她迅速縮回正打算放在泊澈肩膀上的手。

這些都是有關古文物的原始材料，已經有專人寫了翻譯，中心國和堪伯藍的文字都有。

她撫摸著這一堆高高的資料，心臟陡然一緊。

他們的計劃仍在進行，沒有一刻在停止。

如果不是因為看見這些紙張，或許她就將這件事拋諸腦後了。

最近幾天她所記所想都是……泊澈。

他霸占她全部註意力，他讓她整顆心臟只為他而跳動。

眼睛轉到他身上去，情緒覆雜。

“啪！”

鋼筆從他的手指滾落，重重的一聲打碎安靜。

泊澈發出幾聲迷糊的呼聲，然後揉著眼睛從桌上直起身子，模糊的餘光隱約感覺到身旁好像有人，他昂頭，看見麗麗雪。

“麗麗雪……”

他甩了幾下頭，想把困倦甩出去。

“幾點了……”泊澈站起來，渾身都有點麻，他需要活動活動四肢來緩解這樣的難受。

但麗麗雪沒說話，她只是垂著頭，表情怪怪的。

恢覆了一點兒清醒，泊澈看向她，又說：“你怎麽了？”

“泊澈……”麗麗雪終於開口，可她只是喊他，並且語氣不太對。

“嗯？”泊澈把快落地的鋼筆攔在桌沿。

“這個……”麗麗雪用手掌拍拍她按住的這疊資料。

“中心國古文物的資料，它怎麽了？”泊澈眸光微凝，初醒時的慵懶在這一瞬間全碎了。

“你打算還要這麽做嗎？”麗麗雪難以置信地問。

泊澈迷惑地看了她幾眼，說：“你這話什麽意思？”

“這是不道德的！”麗麗雪說得很直接。

聽見她的話，泊澈冷冷一笑：“你在跟戰爭談道德？”

“不，”麗麗雪搖頭，“我是在跟你談。”

“那你談吧。”泊澈示意她說下去。

麗麗雪把手捏成拳頭，激動地說：“你知道篡改歷史的後果，你要中心國在這大陸消失。”

“徹徹底底地消失。”

“這又怎麽了？”泊澈略有幾分不解。

“你把這些東西當成什麽？”麗麗雪用拳頭重重地錘了錘那些資料，“你們掠奪的武器嗎？”

“把它們從土地裏挖掘出來，然後根據你們的需要讓它們出現在世人的眼前。”

“你有過半分對於這些文物的尊重嗎？”

“你們除了想要中心國的土地，還想要中心國從心底屈服你們，對不對？”

“看你這麽氣急敗壞的樣子，說明它是個不錯的辦法，是麽？”泊澈笑笑。

他臉上的欣喜讓麗麗雪如墜深淵，臉色不禁又難看幾分，她用幾分鐘理了理心情，接著說：“拜托你放棄這樣的想法，歷史不應該成為戰爭的犧牲品。”

“麗麗雪，”泊澈走近她，嗓音跟著變得冷漠，“換個說法吧，不如叫做發揮它們的價值怎麽樣？”

“不，”麗麗雪立刻反駁，“歷史的價值基於它的真實，如果有半分虛假，那麽這樣的歷史沒有任何意義。”

“倒不如讓它們永遠沈睡在黑暗裏，腐朽在泥土中。”

“這只是你所認為的價值，”泊澈用手指著她，“對我而言，它的價值就是服務於堪伯藍。”

“你……”麗麗雪怒著他，“堪伯藍，你現在已經把自己當做堪伯藍的人了？”

“那不然呢？我應該把自己當做中心國的人麽？你們多少人接納混血兒呢？”

泊澈問她。

麗麗雪想說什麽，但搶不過他。

“我指真誠的接納。”泊澈意有所指地說。

“你的意思是說堪伯藍接納了你，”麗麗雪打量了他一眼，雙目停在他的眼睛上繼續說，“是接納了你，還是你的眼睛？”

“如果他們接納了混血兒，那麽……”

麗麗雪咽下一口氣，她要提及兩年前的事情。

“為什麽兩年前要……”

“你說狄圖拉斯，”泊澈知道她要說什麽，並且很坦然地講出來，“他已經死了，我親手殺死的。”

麗麗雪楞住，接著，他繼續說話了。

“不是堪伯藍接納我，是我接納堪伯藍。”

“當這國度有一天屬於我的時候，我就能讓它去接納所有的混血兒。”

“你因為這件事不開心？”

“麗麗雪，你是喜歡我的吧？那麽你應該理解我的做法，對嗎？”

“這項計劃會成為健全混血兒權利保護的基石。”

他朝她投來一個期待的眼神。

“泊澈，”麗麗雪抓住他垂在身側的手，“你想保護這些混血兒。”

“對，除了我沒人在乎他們，”泊澈擡手指著冷光翡翠，“上天不會無緣無故把這雙眼睛給我。”

麗麗雪無力地咬咬嘴唇，她想辯駁一下，但面對他如此凜然的理由，她能講什麽？

“沒有別的辦法嗎？非要如此嗎？”麗麗雪忍不住要從自己的立場去爭論，“別這樣好嗎？算我求你，不要這麽做……”

“如果一個人失去關於自己民族歷史文化的認知，他會不完整的。”

“一種文明的積累需要很長的時間，它歷經諸多磨難才延續到今天，中心國是這樣，堪伯藍也是這樣，不管是哪個國家的文明，它都是全人類最珍貴的財富，我們該做的是保護，而不是……別有用心地利用。”

泊澈把她的手放在手心裏細細撫摸，然後說：“要是這讓你不開心，那麽我們就別談這個。”

“我們去別的地方吧。”

他邊說邊拉著麗麗雪朝別處走去。

但麗麗雪沒動，她執意留在這堆文件旁邊。

泊澈扭頭回來看她，臉上依舊是那副不樂的神情。

“走啊。”

他努眉催了一句。

聽來有那麽些許的不耐。

麗麗雪咬咬牙，抽回了自己擱在他右手手心的手腕。

“我能走去哪？”

她的眼底滲透出零星的絕望。

泊澈轉過身來，然後走到麗麗雪面前，兩只手撐在辦公桌的桌沿，把她嚴嚴實實地包裹在裏面。

“你想去哪兒呢？”

他輕聲詢問。

麗麗雪註視著他，品味他語氣裏的質問和一抹怒意，她微微側頭，把視線落在不遠處的地板。

“我哪兒也去不了。”

她頹然地回答他。

“你哪兒也別想去，”泊澈盛氣淩人地說，他俯身下去，輕吻她柔軟的耳垂，“你答應過我的，你得辦到。”

麗麗雪心口一頓悲涼，這一秒，她覺得面前這個男人有些陌生。

他沒給她太多時間去感受心情，隨後又報覆性地咬了咬她的脖子。

耳垂的火熱和脖子上的微疼讓麗麗雪渾身虛軟，她後背一斜，弄倒一些堆放好的文件，它們散落一桌，甚至還有些飄到地上去。

聲音讓她倍感焦慮，她回過頭去，想看看那片狼藉究竟多麽糟糕。

但他擡手按住她妄圖往回轉的腦袋，手心的溫度透過臉側的皮膚傳遞到心臟。

她擰眉看向他，雙眼還沒聚焦就被他嚇得一片黢黑。

他另一只手從下面的衣擺伸進去，像靈活的兔子跑向草原一樣。

“你別這樣！”

麗麗雪呵斥完才後知後覺去抓住他的手，可她完全阻止不了，只能任由他隨意地撫摸。

“我怎樣？”泊澈不懷好意地問道。

他的手實在對她那件內衣無轍，除了弄掉她肩頭的肩帶，什麽也做不了。

“你……”麗麗雪瞪大眼睛，“你這幾年就學會做這些嗎？”

她只有口頭上能斥責他。

“這需要學嗎？”泊澈聳聳肩，這時他把手掌滑到她的腰側，並且一點一點地朝身前挪動。

“這是男人的本能，天生就會。”

他狡黠地說。

麗麗雪耳尖漲紅，她兇惡地斥道：“我們原本在談嚴肅的問題，你看看你現在在幹什麽？”

“談那些只會讓人不開心。”

“但……”麗麗雪還想跟他理論，可他趁著她分心的時候揪住那根下滑的肩帶。

“泊澈！”麗麗雪想狠狠給他一巴掌，但她的手沒空，她得鉗制他，能阻止一厘米也好，“它會被你弄壞的！”

這句話好像有問題，麗麗雪明顯看見他臉上出現淡淡的笑意。

“那正好，我還不知道該怎麽解開它。”

他說得很正經，好像這是一件司空見慣的事情。

“你！！你臉皮真厚！！”

“因為你太迷人。”泊澈說。

“這是你的問題，”麗麗雪還是一張生氣的臉，“拿出去，你……你難道不知道我今天……”

“我知道……”泊澈點頭，“但很難忍耐……不過，我應該跟你說一句抱歉。”

他松開那根快被他扯斷的肩帶，打算幫她拉回遠處去。

“我自己來！”麗麗雪大聲說。

泊澈依言，把手從她的衣服裏縮了回來。

好像是覺得自己服軟得太早，泊澈在她整理好衣服後馬上端起一副嚴肅的神情說：“下一回我不會這麽輕易聽話的……”

下一回……

這種用詞簡直要麗麗雪的命，她重重哼了一聲，道：“下一回……我也……我也不可能讓你這麽輕易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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