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

“少主……”

“大人……”

“李奇欺負人！”

遠處響起樂芙兒的聲音，她捂著臉跑過來，臉上還帶著委屈巴巴的表情。

泊澈與賀訣暫停對話，四目都朝她看去。

“怎麽了，芙兒？”泊澈幹脆站起來。

“少主……”樂芙兒見了他，叫得更大聲了。

“是李奇對你做什麽了？”泊澈俯身去望她，一雙漂亮的眼睛望得樂芙兒羞澀萬分。

她抿抿唇，臉蛋一下就紅了。

“嗯？說話啊。”泊澈又問。

樂芙兒糾結了半晌，最後把手從臉上放下來，她這麽一放，泊澈才看見她的右臉臉頰上被畫了一只筆畫滑稽的烏龜。

“噗……咳咳咳……”

賀訣被一口茶水噎住，狼狽地咳出聲來。

“大人！！您還笑！”樂芙兒氣得跺腳，兩條柳枝一般的秀眉擰得緊緊的。

賀訣放下茶杯，滿臉通紅地解釋：“我……我是嗆到……嗆到了，不是笑你！”

“咳咳咳……”

連說一句話，賀訣又嗆了。

“大人，您沒事吧？”樂芙兒見賀訣嗆得脖子都紅了，不免為他擔心起來。

她捏起裙擺，打算走去桌邊替他拍拍後背順順氣。

泊澈瞥了瞥賀訣，那小子一臉的幸災樂禍，於是擡手攔住樂芙兒說：“他不會有事的。”

“這是李奇幹的？”

“嗯，就是他……”樂芙兒癟嘴。

“他膽子真大，”泊澈細細打量一番，墨水已經幹了，“別愁眉苦臉了，我帶你去洗幹凈，一會兒我再找他算賬。”

算賬？

樂芙兒楞了楞，問：“少主，您要怎麽算賬啊？”

“好好教訓他咯，”泊澈拎著她的衣袖往有水的地方走去，“他真是得意忘形。”

“您不會要揍他吧？”樂芙兒猜測。

“你說呢？”泊澈把問題交給她。

院子裏有一條從山腰蜿蜒而下的天然水渠，正好在麗麗雪可以窺探的範圍裏，水流嘩啦的一聲，驚醒了在沈思的她。

樂芙兒把隨身帶的手帕放到水下，這水源自地下，冷得人在大夏天裏也得打顫，她手指一僵，手帕就從指縫裏滑出去。

幸而泊澈眼疾手快，替她撈了回來。

水涼入骨，泊澈幹脆說：“我幫你洗，你別動。”

“嗯！”樂芙兒揚起個笑容，臉頰上露出兩個深深的、甜甜的酒窩。

這笑容宛若夏日的一碗甜果蜜酒，越品越甜，越品越香。

麗麗雪從床上起身，小步挪到窗邊去，這使得她可見的更清晰了一點。

“轉一下，芙兒。”泊澈擰幹手帕，準備給她擦臉。

“好。”樂芙兒聽話地將右臉朝向他。

混合濕冷的手帕按在稚嫩的皮膚上一下就讓樂芙兒抖了三抖，她咬咬牙，不由自主感嘆了一句：“好冷！”

好像一瞬間就回到冬天去。

“馬上就好。”泊澈認真地打量著這塊因為揉搓有些微紅的皮膚說。

不敢太用力，這女孩的皮膚太嬌嫩了。

還得再來一次。

他垂首重新去清洗手帕，溫柔的神色就瞧不見了。

胸口五味雜陳，麗麗雪用力地把住窗沿，她害怕不這麽做就會坐倒在地上。

就算沒有人看見也夠她羞愧一輩子的。

她不開心。

因為泊澈在……

嘴唇被重重咬住，她相信要是再用一點勁就能吃到腥甜，但她力圖不要把這個念頭完整地凝練出來。

他在對一個女孩溫柔。

女孩，哪怕那只是個看起來十幾歲的女孩，可是……他不也才20歲麽？

夠小的。

不會與十幾歲的女孩子有任何不搭配。

她松開手指，轉身貼緊墻壁站著，可沒站幾分鐘，她就覺得身體沈重得不行。

“少主……”在泊澈擦臉的時候，樂芙兒叫了他一聲。

“怎麽了？”泊澈問她。

“一會兒您真的要找李奇算賬啊？”樂芙兒說。

泊澈彎起嘴角，先問她：“你能咽下這口氣嗎？”

樂芙兒鼓起腮幫子，氣鼓鼓地說：“我……我才咽不下呢！”

“不過，您打算怎麽教訓他？”

“他這麽不聽話，打一頓吧！”泊澈面無表情地說。

樂芙兒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說：“啊？您要……要打他嗎？”

“怎麽了？這可是幫你出氣哎。”泊澈狐疑。

“我……”樂芙兒抓住裙子，目光閃爍不定，“可是……這……好像有點誇張了。”

泊澈思斟了會兒：“那你講，怎麽辦好？”

“我……我不知道。”樂芙兒懵懵地說。

“不知道？”泊澈挑挑眉，“那就照我的意思做吧，一會兒我就叫人把李奇逮回來。”

好像是來真的了。

樂芙兒在泊澈臉上只看見認真。

“不行啊，少主……”樂芙兒急忙把住他的手，搖頭說，“打人是不對的。”

“可他做了錯事。”泊澈緩緩說。

“那跟他講道理就好了……暴力不能解決問題的。”

樂芙兒話音剛落，另一側就傳來李奇的高聲叫喊：“少主……芙兒……你們在這兒呀！”

科科費力地跟著李奇，臉頰都跑紅了。

李奇走到他們面前，看見自家主人臉色不佳，心虛地叫了他一聲：“少主……”

“你去哪兒了？”泊澈嚴肅地問。

“少主好~”科科擡起腦袋，靦腆地跟泊澈問好。

“你好，”泊澈按了按科科的肩膀，皺眉問，“是不是天天只吃零食不吃飯，都不見你長高了。”

“我沒有……”科科老實巴交地搖頭，“少主，我沒有……”

泊澈把手收回，轉而把目光投向李奇。

“科科！”樂芙兒一把將他扯過來，“幹嘛要跟李奇在一起！你過來！”

“姐姐……李奇哥哥帶我玩兒呢，可有意思了……”科科小聲地說。

雖然有點不甘心，但他也乖乖回到樂芙兒身邊。

“剛剛對芙兒做了什麽？”泊澈盯著李奇說。

李奇雙肩微縮，背在身後的雙手也情不自禁握緊，吞吞吐吐地回答：“我……”

“你自己看看，”泊澈指著樂芙兒的臉蛋，接著說，“看把她的臉弄成什麽樣子了。”

李奇心虛地朝樂芙兒看去，她那柔軟的右臉頰有一塊皮膚被磨得通紅。

“這……”

“這是我弄的？”

他望著那塊紅跡問。

“不然是誰？”泊澈瞪他。

“姐姐，”科科把住樂芙兒的手臂，他仰頭望去，澄清的雙目裏流露出濃郁的擔憂，“痛嗎？”

樂芙兒捂了捂臉，搖頭：“還好了……”

“我……”李奇語塞半晌。

“究竟怎麽回事？你為什麽要給她畫成這樣？”泊澈單手叉腰詢問他。

“我們玩撲克牌……”李奇扭捏了幾下，“她……她輸了……少主，按照約定……我就……”

聲音慢慢小了下去。

樂芙兒哼了聲，說：“我……我是輸了，可是……我們只說畫一筆的……”

“你就這麽欺負女孩子啊？”泊澈敲了下他的額頭說。

少主用了勁兒，李奇疼得齜牙。

“可是……那只烏龜我也是一筆畫的啊……”

他倒吸著涼氣嘀咕。

“哼！”樂芙兒嬌喝。

“芙兒，”泊澈轉頭去看她，“你說吧，怎麽教訓他。”

“我？”樂芙兒指著自己。

“嗯，這事就交給你，”泊澈朝她微微一笑，然後又轉頭瞪著李奇，“聽到了麽？李奇，芙兒要你做什麽，你就得做什麽！”

李奇哭喪著一張臉：“啊！少主……您別這樣啊……”

“我沒打你一頓就不錯了！”泊澈佯作生氣地說。

“好嘛，是我的錯……”李奇垂下頭，朝樂芙兒微微鞠躬，“我的錯，對不起啦！”

“才一個對不起哦？”樂芙兒翹起嘴巴。

李奇看了看她，又打量了一圈四周，此時一片巨大的雲彩飄過，遮住了灼人的陽光。

“喏，這個……”李奇從身後抽出一把色彩繽紛的鮮花，“對不起。”

這些花朵嬌嫩鮮艷，一下就把所有人的註意力搶走。

花束被遞到樂芙兒面前，但她還有點不敢相信，於是問：“什麽意思啊？”

“給姐姐的啦！”科科小聲地說，“這是李奇哥哥打算送給姐姐的。”

“真的假的？”樂芙兒覺得渾身在僵硬。

“真的啊！對不起，我不應該在你臉上畫烏龜的。”李奇把花又往前送了送。

鮮花的香味隨風進入泊澈的鼻腔，他的視線被固定在那束嬌艷上，怎麽也挪不開。

思緒好像在脫離控制，讓他回想起一些深埋已久的畫面。

樂芙兒伸手接下，手中沈甸甸的，花香撲鼻，讓她柔下了神色。

“你知道錯了哦？”

她瞥著李奇說。

“知道了，以後不會這樣了，”李奇點頭，“那……你的臉還疼嗎？”

“嗯……”樂芙兒把鮮花捧起來，下巴觸摸到花瓣，弄得她皮膚癢癢的，“現在不疼了。”

“那就好，這樣吧，我去給你摘果子吧，我知道這附近哪有好吃的野果子。”李奇拍著胸脯說。

科科連連點頭，舉起雙手附和道：“我讚成！”

剛剛李奇摘花的時候給他塞了一顆果子，那滋味他現在還在懷念。

但樂芙兒沒說話，而是把註意力移到泊澈那裏去。

她發現好久以前少主就是那樣了。

就是一直在盯著她手裏的花。

“少主？”她試著喊泊澈。

雲彩掠過，讓光芒重歸大地，泊澈被花瓣上晶瑩的水珠閃到眼睛，回神過來。

“嗯？在叫我？”他問。

“您怎麽了？您為什麽要一直看這花啊！”樂芙兒好奇地說。

泊澈呆了呆，隨即展露出個淺淺的笑容：“它很漂亮。”

“有眼光。”

泊澈拍了把李奇的肩膀稱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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