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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他需要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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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要結婚了嗎?怎麽,為什麽還在這裏跟別的男人糾纏不清?”

“真下賤!真墮落!”

他說得很氣憤,這時他已經完全忘記要收斂情緒這回事。

“下賤,墮落……”麗麗雪冷笑,“你不覺得你們更下賤墮落嗎?”

“韋利泊澈先生,就算我現在跟束千千發生什麽,那也是你情我願的事情……而你們呢,你們堪伯藍所做的哪一件事情有真正尊重過別人的意願呢?”

“你不覺得下賤和墮落用來形容你們自己更適合嗎?”

她沒了害怕,她現在整張臉上都是對他的厭惡和質疑。

“別轉移掉話題,我們現在是在講你,瓊麗麗雪小姐,你的個人私德有很大的問題。”

“一個即將步入婚姻殿堂的女人竟然在荒郊野外跟別的男人行茍且之事,看來,你也沒把中心國那一套傳統當回事嘛。”

泊澈恢覆正常的表情,那抹異樣的紅色被他壓了下去,他現在大可盡情地嘲諷她。

“跟你沒關系!”麗麗雪垂眸反駁他。

“當然沒有!”泊澈否認得很快,“畢竟相識一場,我只是為這件事而感到羞愧。”

他的眼睛不斷掃視她,從臉頰開始,一直延伸到……他曾經光是看一看都會覺得很不尊重人的鎖骨以下。

看起來好像什麽也沒發生,可……他分明看得真真切切,他們緊緊地抱在一起,彼此的身體緊貼得連一條小小的縫隙都沒有。

這種畫面叫人心煩意亂,泊澈大力地甩開她的手,轉過身去把臉上的憤怒淋漓盡致地展現出來。

“你的喜歡真是隨心所欲!”

他幾乎是從嗓子眼把這樣的一句話擠出來。

這兒不能久留,泊澈不能勉強自己裝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跟她理論有關於她與另一個男人……

見他準備要走,麗麗雪叫住他:“泊澈,你要對他做什麽?”

“泊澈?這名字可不是你叫的!還有,我要做什麽,沒必要跟你交代吧,這裏不是瓊家學院。”

泊澈側身過來,只露出半張嚴厲威懾的臉。

麗麗雪一下就動不了了,他的眼神疏遠,把兩個人的界限劃分得無比清晰。

她僭越了,好像還僭越得過分。

“對不起,我忘了……”

泊澈把頭轉回去,他打算走掉。

“等一等……”

身後的女人揚聲,但他不打算聽話,他不斷地告訴自己不需要再順從她的任何一句話!

“泊澈……請等一等,好嗎?”

倔強被捏碎,泊澈停下腳步,因為他的手掌被人拉住了,那是熟悉的溫度,他可以用言語欺騙自己的思想,但沒辦法控制每一項生理反應,手指本能地反握上去,好在……

他忍住了。

他總算給自己留下幾分薄面。

“還有事嗎?”他頭也不回地詢問。

語氣清冷,仿佛連這月色跟著變得犀利很多。

“放過他吧?”麗麗雪小心地祈求道。

泊澈掉過頭來,他直視她,冷冷地質問:“他對你很重要嗎?”

他急切地想從她的表情和眼睛裏得知答案。

什麽討厭,什麽怨恨……

這些東西永遠都將排名在後,他現在只想知道在她瓊麗麗雪的心裏,究竟什麽東西最重要。

“這句話的意思是,你會放過他嗎?”麗麗雪不由自住握緊了他的手掌。

該一把將她推開,管她落不落地……

泊澈望著她,眼中映入她柔美的線條,上一秒剛做好的決定就決堤了。

“求你……”

她盡力用最卑微的語氣說話。

心臟變得像一團春天的雪花,泊澈反射性地抽走那只在她手心裏的手,他討厭優柔寡斷重新回到他的身上。

麗麗雪拘謹地看看他,然後把手垂了回去。

“我們沒這,”泊澈生硬地說,“交情。”

沒有!

他不應該因為她隨口的一句話就輕易改變心意!

泊澈拔腿離開。

消瘦挺拔的背影在麗麗雪眼裏越變越小,可那周身散發著的生人勿近卻一點兒也沒減少。

渾身被沮喪充斥,麗麗雪有些猶豫,她……她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多餘的力氣去承受他傳遞出來的冷漠。

“泊澈!”

她決心追上去。

“我說過,你不該叫我的……”泊澈懊惱地吼著。

話被人打斷。

“好,這麽說來,叫你韋利先生你就願意跟我說話嗎?”麗麗雪趁機擋在他面前。

“他跟你們要抓的人沒關系……韋利先生……”

“別傷害他……”

她的喋喋不休全都圍繞那一個相識不久的男人。

“夠了!”泊澈大喝,“你說夠了嗎?張口閉嘴都是他,瓊麗麗雪,你就這麽隨便嗎?”

他討厭她,但更討厭她嘴巴裏吐出陌生男人的名字。

“好,放過他,可以,我可以答應你。”

“真的嗎?”麗麗雪不放心地問。

泊澈別開頭,略有些氣急敗壞地說:“我不是你,說話像放屁!”

“但你別高興得太早,今天是你來求我,求人,不能只是嘴巴說一說好話就行的,你明白嗎?”

“你想要我做什麽?”麗麗雪問他。

“我想要你做什麽,你就會做什麽嗎?”泊澈拉起個冷笑,把問題拋給了她。

“只要我辦得到。”麗麗雪肯定地說。

泊澈眼底一冷,他握緊拳頭,不屑地冷哼:“你還真是犧牲大呢。”

麗麗雪不理他的嘲諷,問道:“你什麽時候放人?”

“這麽迫不及待,好得很,”泊澈覺得自己的肺要被一股氣給撐壞了,“從現在開始,你就離開翻譯所來我這邊。”

“但你別以為如此輕松,我只是暫時想不到怎麽處置你。”

“好,”麗麗雪點頭,“我回去收好東西就去。”

“我說的是現在,請跟好,我不會等你慢悠悠的腳步。”泊澈說完就繞開她走了。

“知道了……”

隸屬於堪伯藍最尊貴少主的住所比別的地方都要豪華好幾倍,麗麗雪不敢看太久,在粗略地掃了幾眼後就垂下腦袋。

腳下的地板就地取材,用的是附近最好的木料,磨得很光滑,有很多時候她都在想自己的鞋底會不會把它踩壞。

沈默,他們一直都在沈默,從剛才到現在。

他沒有再開口說過一句話,他不說,所以她也不說。

“少主,這……”在臥室替泊澈料理就寢前一切準備的李奇看見門外的麗麗雪,不禁覺得有些好奇。

“你……”泊澈單手叉著腰,他面帶愁色地走進臥室,聲音變得小了很多,“先看著辦吧。”

聽得出來他的心情不太好。

“啊……我……”李奇發楞,他怎麽……

“別煩我,我要睡了!”

泊澈不客氣地把門摔上,重重的一聲,嚇得客廳裏的麗麗雪好大一跳。

李奇站在門口揮舞了好一陣,然後轉身看向麗麗雪:“瓊小姐,你好,又見面了。”

“你好。”麗麗雪對這還算熱情的小男孩很有好感,即便他是一個堪伯藍人。

“這……”李奇也搞不明白少主是什麽意思,不過他都把人帶進客廳了,那就說明她客人吧?

“不早了,要不我先安排你睡下?”李奇問道。

麗麗雪擡起頭,想了想說:“這……這好嗎?”

李奇歪了歪腦袋,不解地說:“這有什麽不好的,現在已經很晚了,就算少主找你有什麽事,也得睡了覺再談啊。”

“我……我覺得他……你們少主,可能不會樂意我在這裏睡下的……”麗麗雪回答他。

“怎麽會呢?”李奇走到她面前,“少主都把你帶到這兒了,怎麽可能會不讓你睡覺呢,說難聽一點,你不睡他也要睡啊。”

“好了,你別糾結了,跟我來吧,我帶你去客房。”

好像沒有拒絕的理由,他剛才留下的話不也是讓這孩子去安排嗎?那麽她乖乖聽話就好……

說是睡覺,可怎麽睡得著。

泊澈已經在床上打了好幾個轉,他左邊側一下,右邊側一下,最後幹脆直挺挺躺著,雙眼就漸漸迷失在木色的天花板上。

總是不自覺……

不自覺地想到她竟把整個身子毫無避諱地窩進那男人的懷裏,甚至……他們!

他的手抓緊蓋在身上的薄毯子,幾乎要把它們扯壞。

他們衣衫不整,誰知道做了些什麽!

其實他沒有任何必要對這件事耿耿於懷,他之所以那麽憤怒的原因是……

是因為替她那位可憐的未婚夫生氣!

他跟他都是被瓊麗麗雪欺騙的男人!

不知何時沈睡,總之再一睜眼,就是清晨了,泊澈艱難地睜開眼睛,他覺得他的精神狀態很差,有種想要賴床的沖動。

但不可以。

他沒有餘地能夠睡一個懶覺。

盡管他是萬人敬仰的韋利家族少主,擁有至高神聖的冷光翡翠,但這並不意味著他的繼任之路就會暢通無阻。

權力不是玩具,它需要被交付的人有足夠的擔當和能力承受它的沈重。

如今的泊澈在議員們的眼裏僅僅只是一個少主。

他被準許使用的權力只是附庸於大主之下的一小部分,那委實磨人,除非他只是想做一個少主。

但誰甘於做小孩子呢?

起碼泊澈不是,他不要做大主手下乖乖的孩子。

他需要權力,權力需要戰功,戰功需要殺人,而殺人是為了保護一些人。

嗯……

他指的是混血兒。

就像他,還有李奇那樣的混血兒。

混血兒不被歡迎,不管是在中心國還是在堪伯藍,他們都是最底層的存在,也許堪伯藍要好上那麽一點吧。

但混血兒的權利保護在堪伯藍是被人忽略的問題,沒人在意他們,所以泊澈想要去在意他們。

給予他靈感的,是狄圖拉斯。

好笑吧,就是那個改變他命運的男人。但沒法跟他講一聲了,因為……

他死了。

是被泊澈一刀殺掉的。

那是一年多以前的事情,在瑪麗城的角鬥場,他跟狄圖拉斯進行了一場名義上的友好切磋。

那天的天氣不太好,使得武器相撞的聲音聽起來很沈悶。

刀光劍影沒讓泊澈眨一下眼睛,在提起那把長刀時他就下定決心要讓這個男人的鮮血流盡。

狄圖拉斯知道,他必死無疑。

冒犯冷光翡翠是一樁死罪,這件事曾經在議會引起很大的爭議。

韋利家重新奪得權力,因為眼前這雙眼睛。

眼睛的主人與需要眼睛的韋利家都不可能笑著咽下這口氣。

他所侍奉的梅裏家也不會為他懇求一絲生路。

他必須死。

就算今天不死,明天也會死。

分心的瞬間,狄圖拉斯手裏的長刀被挑飛,他的手掌被鋒利的刀刃劃開,鮮紅的血液立馬順著重力灑在地上。

“大人!”尖叫起來的是蔔阿行。

狄圖拉斯看了小跟班一眼,還來不及動嘴說什麽,他已經被泊澈一腳踹倒。

骨頭遭遇堅硬,哢哢作響。

刀尖的震動在他下巴,它輕微地摩擦著他的皮膚,冰冷極了。

漂亮的瞳孔近在眼前。

泊澈俯視著他,順帶用刀尖挑起他的腦袋。

“如果能預料到今天,我想,你會後悔你所做的事情。”

他冷喝。

“不,”狄圖拉斯很淡定,“我不後悔。”

“該死的玩意。”泊澈咬牙。

“為自己的理想而死,為什麽要後悔?”狄圖拉斯蔑視著他說。

“理想?”泊澈冷笑,露出森白的牙齒,“你的理想就是殺掉混血兒嗎?真惡心!”

“呵……”狄圖拉斯笑起來。

泊澈把長刀往前伸了伸,他感覺到那刀尖已經要刺穿他的皮膚。

“我聽說你也是個混血兒,為什麽,為什麽要殺掉跟自己一樣的混血兒?你對他們連一點可憐也沒有嗎?”

“可憐?”狄圖拉斯好像聽見一個笑話,“少主,我沒資格可憐他們,我也要活著。”

“看來你不會悔改,那麽就去死吧!”泊澈憤憤不平說。

“報仇嗎?為那些混血兒……”

“當然。”

“你殺掉一個狄圖拉斯,還會有另一個狄圖拉斯,這世界上,像我這樣的人有無數個,你殺得幹凈嗎?”

“那麽先殺掉你,讓這無數個減少一個。”

泊澈擡起刀,他不會一下砍斷他。

“嘶——”

血肉被切開,鮮血濺在泊澈的褲管上,看不見形狀,因為他穿著一條黑色的褲子。

手臂有微微的戰栗,但巨大的怨恨驅使著泊澈,讓他對於殺人這件事毫無畏懼。

“大人……不要……不要傷害我們大人!”

蔔阿行沖上來,他撲倒在狄圖拉斯身邊,從他脖子上流出的血緩慢而炙熱。

他的手掌接不住這些對於人體而言重要的液體,只能任由它們被土壤吸收。

“嗚……”

蔔阿行找不到一個辦法去讓那條傷口閉合,它張大嘴,好像吃多了,把生命嘔出。

“大人……”蔔阿行淚影婆娑地望著雙眼迷離的狄圖拉斯。

那位始作俑者蹲下身來,得意洋洋地說:“我要你慢慢地死,享受吧。”

“少主,”蔔阿行望向他,眼淚和鼻涕一起流進嘴巴,“我求求你,求你,放過我們大人吧?我求你了……”

蔔阿行一邊抽泣一邊朝泊澈磕頭。

但泊澈沒有看他一眼,他冷漠的目光仍舊掛在狄圖拉斯身上,血泊包圍他,就像他當日遭遇的一樣。

“我親愛的少主,今天不是你殺死我……咳咳咳……而是這雙……”

狄圖拉斯無力地望著泊澈,繼續說:“這雙眼睛。”

“真漂亮。”

他念叨著,語氣裏竟然有濃濃的羨慕。

“謝謝你的誇獎,”泊澈冷視著他,“但很遺憾,這是我的。”

蔔阿行的額頭快要磕爛了,但他停不下來。

“是很遺憾……”

狄圖拉斯的雙眼快要看不見了,他覺得眼皮很累,很累……它們想要合上。

但他遺憾的東西是別的。

泊澈被他提醒,能握住這把刀只是因為他有一雙堪伯藍恰好需要的眼睛。

他並不重要。

……

今年年初,泊澈提議了一份有關於混血兒的保護條例,在多方的運作之下,它有望在年底前生效。

這過程艱辛得可以寫出一本厚厚的書籍,也是在這其中泊澈才漸漸察覺到他的能力不足。

如果沒有足夠的權力,他就沒辦法踐行自己的理想。

他沒有戰爭的頭腦,這受限於他的知識積累,要成為優秀的戰略家,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成功的。

何況……

那位呵護他的大主並沒有提過要他建立功勳的話。

於是,他另辟蹊徑。

馴服。

就像當年梅裏特理在議會上說的那樣。

把那些中心國人訓練成聽話的孩子,從內部對他們進行瓦解,就像打亂螞蟻行走的次序會讓它們失去方向一樣。

槍炮和刀劍是武器;歷史和文化也是武器。

意識,這是人類區別於普通動物的標志,它讓人創造出文化,並且使這瑰美的果實代代相傳。

可以說,人類發展至今,除了生產力,文化也有不可磨滅的功效。

而文化這種潤物無聲的力量並未被大多數人察覺,只要誰在這上面占據主導權,誰就能顛倒黑白,翻轉日月。

他們現在就是要做這樣的事情。

從中心國古老的源頭切斷他們的力量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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