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還像夢那樣虛幻。

要是泊澈沒陪她回去，麗麗雪一定會覺得這就是一場在臆想中發生的錯覺。

但他在，就跟在她的旁邊。

那三個小孩比成年人還要精明，把她跟泊澈提前趕走，說自己要留下來收拾殘局。

“麗麗雪……”

眼看著快到目的地了，泊澈出聲叫她。

“嗯？”麗麗雪看看他，發現他的嘴角有一塊小小的奶油，應該是吃蛋糕的時候沾上的。

想到他吃到蛋糕時那副驚訝得可以吞下一只大魚的樣子，麗麗雪情不自禁笑了笑。

等到他18歲的時候，也該有一個大的可以讓大家一起吃個飽的蛋糕。

恐怕那時又要委托阿萊和可普了……

是個粗略的想法，可是有很長的時間來精心計劃。

“泊澈，你等一等……”麗麗雪拉住他，“你的嘴邊有東西……”

“是麽？”

泊澈急忙擡起手，想把它抹掉。

“我來吧。”

按住他匆忙的手腕，他實在慌張，所以手指觸到的地方距離白色奶塊很遠。

泊澈默許，聽話地把頭垂到更利於她的高度。

“你剛才叫我，為什麽？”麗麗雪有隨身攜帶手帕的習慣，她提早抽出，用這軟布輕輕在他皮膚上摩擦。

是幽幽的花香，玫瑰味。

看來她很喜歡玫瑰的皂粉，連手帕都不例外。

“我想叫你。”

他輕聲說，唯恐稍重一點就會讓眼前與玫瑰花沒分別的女孩難為情。

可他高估了麗麗雪，也低估了自己，她用勁在他嘴角一搓，沒好氣地說：“油嘴滑舌！”

“我沒有……”他嘟囔。

擦幹凈了，已經幹凈了……

麗麗雪艱難把手縮回，用眼睛告訴他可以了。

“我……”看著她好像就要遠離，泊澈扯住她的手指，“我其實是想問你，想用那些玫瑰花做什麽？”

她可以不用這麽快……他覺得。

麗麗雪往四周瞥了瞥，雖說是周末，可留校的學生也不少，她……她還沒那麽大勇氣讓別人看見她臉紅紅的樣子。

“先松開！”她低聲叫道。

“好吧……”

泊澈不可能拒絕她的。

“做什麽……我不清楚……”麗麗雪擺擺頭，用十分茫然的語氣說。

此時此刻她怎麽可能知道，她現在滿腦子都是沒法說的洶湧。

“那做成皂粉怎麽樣？”泊澈提議。

“聽你的。”麗麗雪應和。

“我只是提一個意見，你不用考慮一下嗎？”

“為什麽要考慮……”

“這是我的想法啊，但重要的是你的想法。”

“我……”麗麗雪頓了頓，“我想這件事就聽你的吧……”

泊澈啞然幾分鐘，然後笑道：“感謝信任。”

周日。

清新的小花變成火紅的玫瑰，炙熱得房間裏的空氣快沒法呼吸。

麗麗雪靠在窗邊，雙手把巨大的花束捧住。

得用很久的時間調整呼吸，否則她一定因為大腦缺氧而暈倒在這兒。

18歲，原來真的跟以前會不一樣……

她竊喜一聲，然後就去把花瓶裏的花給替換掉。

沒辦法跟泊澈說一聲早安了，她收拾完就得回一趟瓊家，昨天給朋友們了，今天該給家人了。

天氣還是只適合穿輕薄的裙子。

小西梅送的發帶正好可以派上用場，頭發紮起來會清爽很多。

在鏡子面前確定好沒什麽問題後，麗麗雪就出門了。

她走得很快，幾乎是用小跑的速度往候車點趕去。

突然，她雙腳一頓，在宿舍樓外200米的地方停下來。

被發現了，於是泊澈跑到麗麗雪面前，笑臉盈盈地跟她打招呼：“麗麗雪，早上好。”

“早上好，你怎麽會在這？”麗麗雪吃驚地問。

“我在等你，昨天聽你說要回家，我想送送你……”他笑笑，模樣越來越討人歡喜。

麗麗雪也跟著笑起來：“好啊。”

“那我們走吧。”

“嗯……”泊澈點點頭。

兩個人突然都不說話了，任由陽光在彼此之間投下一把又一把烈火。

泊澈用餘光在看她，手指不斷彎曲伸直。

心在慫恿，教唆著快去抓住她。別再猶豫，再耽誤一會兒就要分別了，得下周才能見面。

“麗麗雪……”泊澈顫聲撕開空氣。

“嗯？”她應道，心情不由激動起來。

說話前需要整理口舌，以免它們在講到最關鍵部分的時候掉鏈子，泊澈清清嗓子，開口說：“我……我能牽你的手嗎？”

胸口微悸，麗麗雪瞪直眼睛，思想在大腦裏瘋狂攪動，她抿抿唇，輕輕說：“嗯……”

幹嘛要說出來？他……他可以直接牽住她，她沒意見……

神經一瞬間緊繃，讓麗麗雪差些不知該先出哪一只腳。

他胡亂地抓，用盡全身的力氣才狼狽地捏住她的手掌。

麗麗雪順著他微微顫動的手背往上看，看見他通紅的耳朵和臉頰。

“會……熱嗎？”泊澈扭頭看著她說，眼底是快溢出的靦腆，它是滾燙的，讓他睜眼都覺得難受。

“唔……”

“有一點……”

這是實話，一個人頂著太陽就夠熱的，更別提這樣。

泊澈慌張地眨了幾下眼，忙說：“那……那我……”

風從他擡起造成的裂縫裏吹了進來，是涼快了很多，但……麗麗雪不想要這種涼快。

她吐口而出：“不用！熱就熱吧……它只是一點點，不影響的。”

瓊家。

莎拉正在把準備好的晚餐端上來，雖然只有四個人，但因為是麗麗雪的生日所以菜色格外的豐盛。

凱恩終於搶到兩個小時，被準許回來參加麗麗雪遲到的生日。

“好了，莎拉叔叔，還有多少？”

麗麗雪被這一桌子精美的菜肴震驚，他們只能吃一餐，弄這麽多會很浪費的。

莎拉擺擺手，說：“還有最後一道。”

“太多了……能吃完嗎？”麗麗雪感嘆。

“有嗎？我覺得還好，這可是小姐的生日哎……”

“就讓他弄吧，你的莎拉叔叔從上個月就開始規劃了，你昨天沒回來可叫他好一陣失落……”瓊鹿拍拍她說。

麗麗雪了然，歉意地朝正端菜過來的莎拉說：“是我的錯……抱歉抱歉……”

莎拉放下菜，連連擺手：“說什麽呢？我哪需要小姐道歉，我只是覺得在外面過生日怎麽也不會比得上在家好……”

麗麗雪垂下頭，目光緊鎖在面前瓷白的餐盤前。

那可不一定呢。

她在心底說。

“生日快樂，麗麗雪……”瓊鹿把提前準備好本該昨天送達的生日禮物遞給麗麗雪。

“謝謝爺爺。”麗麗雪接下它。

這是個小小的盒子，可拿在手上卻沈甸甸的，想來一定價值不菲。

莎拉緊隨其後拿出一個禮盒：“生日快樂，麗麗雪小姐……”

“您已經做了很多菜了，謝謝您，願您幸福。”

麗麗雪受寵若驚地說。

她把收獲的兩件禮品悉心放在一邊的空位上，打算吃完飯再拆開它。

“生日快樂。”

雖然凱恩已經講過一句，但祝福從來都不會嫌多。

“謝謝。”麗麗雪笑著朝他點頭。

“我們吃飯吧？”麗麗雪掃了一圈說。

只聽見一句幹巴巴的生日快樂，莎拉不禁好奇問：“等等，難道你沒給麗麗雪準備禮物嗎？”

“怎麽可能？”凱恩挑挑眉。

麗麗雪點頭應和：“凱恩昨天就給我了，送了我兩本鹿子書呢，說一本放在藏書館，一本放在宿舍裏，這樣就不用帶著身上了。”

“啊呀，看不出來你這麽細心？”莎拉直呼不信。

瓊鹿讓他們爭辯，自己則悄悄開始吃飯，就當下飯劇也好，這總比對著一堆死板的公文好了不知道多少。

“莎拉叔叔，在你眼裏我究竟多差勁啊……”凱恩佯裝生氣地嘀咕。

莎拉聳聳肩：“我有說你差勁嗎？”

“看來我們凱恩也是個貼心的孩子呢。”瓊鹿哈哈大笑道。

“該不是有了喜歡的女孩子吧？所以突然變得這樣細心了……我知道中心醫院有好幾個很漂亮的醫生小姐呢。”莎拉猜測。

凱恩叉起一塊牛排塞進嘴裏，皺眉含糊說：“說什麽呢……今天可不是閑聊日。”

“坐在一起本來就應該閑聊啊。”莎拉不假思索地說。

“那你猜麗麗雪喜不喜歡聽這些無聊的八卦？”凱恩反問他。

“我為什麽不喜歡？”麗麗雪盯著凱恩，俏皮地笑著。

凱恩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臉上的表情仿佛在說你一定在開玩笑。

“莎拉說的有道理，”瓊鹿也把註意力放在凱恩臉上，“我也很好奇。”

“爺爺，現在可是麗麗雪的生日晚宴。”凱恩咽下一口悶氣說道。

不等瓊鹿說話，麗麗雪馬上回覆：“我不介意啊，我也對你的這種緋聞很有興趣。”

“拜托，哪有緋聞……”凱恩真是欲哭無淚。

莎拉意味深長地擺擺頭：“做人可得誠實，最近醫院跑得很勤快吧？可據我所知你的實習期早結束了……”

“你的消息真靈通，是，已經結束了，現在只是去給導師的論文打下手。”凱恩解釋。

“提到你的導師，”瓊鹿想了想，“我倒是記得他有個乖巧的女兒葉娜，對吧？”

“對……上個星期去醫院就是葉娜小姐接待的您。”莎拉立馬點頭。

“哦？”麗麗雪意味深長地呼了一聲。

莎拉回憶起那位小姐，不免稱讚：“那真是位優雅的女士，凱恩……”

“越說越離譜了。”

凱恩決心不再回應，這時不管他說什麽都會被曲解的，莎拉叔叔就是這麽天馬行空的人，不去出版社寫故事書真是屈才。

還有爺爺，也要跟著胡鬧。

現在連麗麗雪都開始變得不正經了。

看出凱恩的難堪，瓊鹿招招手，開始轉移話題：“對了，麗麗雪，昨天的生日過得怎麽樣？聽說是一群熱情的小孩子給你操辦的？”

“嗯！”麗麗雪用力地點頭。

“笑這麽開心，應該過得不錯。”瓊鹿說。

麗麗雪拉起一個非同一般的笑：“不是不錯，是很棒。”

聲音像在蜜壇裏泡過一樣，讓在座各位都覺得很驚奇。

“好像很不一般……”凱恩緩緩地道出自己的疑惑。

夏天的甜番茄好像格外甜，麗麗雪咬下一口，這汁水就已經落到她心裏去了。

“是……”

“這是個出乎意料的生日宴會。”

麗麗雪說。

“說來聽聽？”莎拉徹底放下了美味，只專心等待麗麗雪的話。

他還從沒看見過自家小姐笑得這麽吸引人呢。

她又咬了一口番茄，眼睛在三個人臉上打量來打量去。

“我……”

吞咽成為酷刑。

“我喜歡了一個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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