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花。

窗臺上，靜靜地躺著一把爭奇鬥艷的花朵。

送花的人很細心，每天都是不一樣的種類和搭配。

臉上的驚喜被疑惑取代，麗麗雪看了看自己的書桌，已經有五束了，加上她手裏的，是六束。

花瓶不夠用了。

這些花的花期很長的，不能只插一天就丟掉，那樣就太暴殄天物了。

還是小西梅嗎？

麗麗雪對這個答案不再那麽自信。

可如果不是小西梅的話，會是誰？

疑問在她的腦袋裏盤旋個不停，麗麗雪取下最早放進花瓶裏的那一束，清洗花瓶，換上清水才把剛剛到手最新鮮的花朵插了進去。

花香四溢，給平淡的清早增添了幾分特別。

但有一點可以確定，那就是送花給她的人，總不會是個壞人。

臨走前，麗麗雪最後看了眼被花瓶占領的書桌，她應該要抓住他。

這個悄悄送花的小賊。

為了明早起得更早一點，今天麗麗雪特地早早地回到房間，她盡快洗漱完畢，疲憊的身體沾到床才一分鐘就陷入夢鄉。

泊澈最近起得很早，因為要先去農場摘花，然後還得回來把花朵放在他很熟悉的陽臺上。

這條路他走了很多次，知道從哪兒可以更快，他抱了一大把剛剛摘下的花，這些脆弱的植物被他保護得很好，沒有一塊花瓣遺落在他身後。

很香。

這樣的香氣快要掀翻泊澈的天靈蓋。

天有了一點微微亮，泊澈加快速度，想在麗麗雪醒來前把花送到。

她起得很早，有時早得泊澈到達的時候就能聽見她起床的聲音。

但他放下就跑了，感謝的話一直沒能說出口……

窗戶裏沒有透光，說明她還在睡覺。

泊澈躡手躡腳地靠近，這捧花的花瓣撓得他下巴癢癢的，他忍住皮膚的酥麻，最後把花的品相整理了一番。

安靜，

很安靜。

包括泊澈把花放在窗臺的動作，他很謹慎，手指抽離的時候也慢慢的。

這時，就在泊澈擡手這時，窗戶被人用力地推開。

活頁微微地響，聲音像一顆投進鏡面般水池的石子，使一切發生逆轉性的變化，泊澈張大嘴巴，所有動作都僵住了。

“原來是你。”

麗麗雪單手撐著下巴，另一只還放在窗戶上，她早早就起來了，提前把插銷打開，就是為了逮住他。

她狡黠地笑，露著兩顆虎牙。

血液瘋狂地沸騰起來，泊澈所有汗毛倒立，這一秒，他什麽都不知道，大腦空得一點東西也沒有。

臉頰開始滾燙，如果說這會兒放上一顆生雞蛋，一定會變成全熟蛋。

他後知後覺把手抽回擱在兩側，身體站得筆直。

“我……是我，”泊澈很緊張，聲音都快飄到屋頂上去了，“西梅……西梅說這樣可以……表示感謝。”

說這種話需要很多力氣，還會讓靦腆纏上身體。

麗麗雪恍然，她笑容變大了些，說道：“感謝的話，送一次就夠了呀。”

“一次？”泊澈握了握拳頭，用很認真的語氣回答，“我覺得一次不夠……”

“啊？”麗麗雪呆滯。

“我……我想，要送很多次才能表達我的感謝。”泊澈說。

弄明白事情的始末，麗麗雪就拿起了窗臺上的花，她用手指撥弄柔軟的花朵，稱讚說：“它們很漂亮，謝謝你，泊澈。”

泊澈連擺了幾下頭，輕聲說：“是我要說謝謝你才對，不是你跟我說……”

麗麗雪把臉埋進花裏，驚嘆：“好香啊！”

“農場附近還有很多……你喜歡嗎？你要是喜歡的話……我以後再給你送，可以嗎？”

對方的反應讓泊澈有種成就感，他的四肢放松不少，所以幹脆把住窗臺，這樣可以更近一點跟她講話。

光會來得很晚，在昏暗裏泊澈只能看見麗麗雪大致的輪廓。

“那你上課怎麽辦？草本部春天都很忙的吧？”

麗麗雪反問他。

“我沒想這麽多……”泊澈洩氣，肩膀都垮了下去。

西梅和丹丹老師都有提過這件事，工具房不單單是放工具的，在農忙的時候還要充當他們簡易的休息室。

“那你都想些什麽？”如果不是因為騰不出手，麗麗雪一定要狠狠敲一下他的腦門。

“我在想你啊，”他說得很直接，“想著怎麽感謝你。”

第一句話讓麗麗雪坐立難安，但第二句話的出現很快消弭掉她紊亂的心情。

泊澈沒看見麗麗雪臉上一閃而過的異態，他只是看見她側身走向房間左側的書桌。

“那你呢？”泊澈把話題延續下去，“你會想什麽？”

麗麗雪昨天把花瓶清理了一番，所以有空餘的位置可以把今天這一把放進去，她悉心地擺弄好花朵的位置，確定無誤後才開口：“你確定要站在這裏跟我說話嗎？”

“啊？”泊澈發楞。

還沒到5點30分，真正的宿管員還在睡覺，麗麗雪從椅子上把一件外套丟給泊澈，叮囑道：“接住啊。”

泊澈把她的衣服緊緊抱好，接著麗麗雪來到床邊，她揮揮手，示意泊澈讓開一些，她需要有一點空間才能從窗戶裏翻出來。

麗麗雪的動作很靈活，只是下半身是一條又厚又棉的長裙，這很影響她的發揮。

她提了提裙子，翻到窗臺上，泊澈目不轉睛地盯著她，他總覺得對麗麗雪來說這很危險。

估算一下高度，確定沒問題。麗麗雪雙手一撐，一躍而下。

皮鞋底跟地面遇見有響亮的一聲。

只要是一聲的話，那就……

泊澈還沒想完，響亮清脆的聲音後面就是一連串淩亂的腳步聲。

沒掌控好力度，麗麗雪在落地的一瞬間就遭遇反噬，她朝前方跌跌撞撞地倒去，眼看馬上就要撲地——

砰！

麗麗雪被砸得頭暈眼花，本來眼前就夠黑的，腦子被晃了一通後，現在她眼前更黑了。

什麽也瞧不見，但……可以聞到一陣枯枝和泥土的味道。

不是……除了這些，麗麗雪還聞到了淺淺的花香。

她用力地吞了吞口水，把神志從驚魂狀態叫醒，她捏了捏手掌下的東西。

是柔軟的棉質布料。

“你沒事吧？”

頭頂傳來關切的問候。

神志再一次跌進慌亂的大海，麗麗雪屏息，皮膚的全部觸感慢慢在恢覆中。

她沒倒在地上！

泊澈把她接住了，就在她即將栽倒的那一刻，他用身體承擔了她多餘的一部分後勁。

麗麗雪被他緊緊地圈住，她能感覺到她上半身被包得密不透風。

臉頰好像距離他的脖子就一公分，麗麗雪嚇得頭皮發麻，連忙說：“沒……沒事。”

她一動也不動，就怕自己搖頭會不小心碰到他的皮膚。

可是……她遺漏了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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