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泥做的頭顱走了會，天河源將其放回原位。

那是一個路邊的泥像，依著破敗的墻壁，左右長滿苔蘚。長時間的廢棄，讓它看起來非常淒慘，身上披著的小衣服都已經破破爛爛。

當天河源將泥做的頭顱放回去後，那顆頭顱上原本瞪著的眼睛合了起來，詭異與猙獰消失無蹤，脖頸處銜接的地方也是嚴絲合縫。

它就像是一個路邊普通的泥像，不會被他人所在意。

“這是……地藏像？”跟著天河源的吉野順平不是很確定的問了一句。

地藏文化在霓虹國非常普遍。

霓虹國很多小路的路邊，或者每個丁目，至少擁有一個“地藏”。

不同地方的地藏還會有不同內涵，比如庇護早夭嬰兒、祈求身體健康、感恩父母養育之恩等等。

在霓虹國的眾多文學作品中，也時常可以看見路邊的地藏像。

吉野順平之所以不確定，是因為眼前的泥像與他平日所見地藏像略有不同。

一是除了那顆頭，整體太過破敗，難以辨清外在模樣，二是……

盯著它看久了，心裏會不由生出害怕的感覺。

“可能是……吧？”上輩子也就是在霓虹國動漫中看到過地藏像，對此並不是很了解的天河源，給出了不怎麽肯定的回答。

吉野順平：“……”

天河源起身拍了拍手，“不管它是什麽泥像，反正別亂動。”

吉野順平忍了忍，沒忍住又說了這三個字：“為什麽？”

“因為會招來厄運？”

吉野順平：“……”這不是孩子們小時候，家長為了不讓孩子亂碰地藏像給出的理由嗎？

“可是它剛才為什麽會在地上滾，還有它的眼睛……”

吉野順平說著說著閉嘴了，因為天河源一直盯著他看，這種過於直接的註視，讓吉野順平有些不習慣，他垂下眼睛，讓劉海遮住了自己的半張臉。

“還沒有問你的名字。”

吉野順平看見天河源邁開步伐，下意識跟了上去，“我叫吉野順平，請多指教。”

確定了吉野順平的名字，天河源也介紹了自己之後才道：“之前你也看見了吧？那個跑得很快的婆婆。”

吉野順平頷首。

“這顆頭顱之所以會在地上滾，你可以理解成，裏面的東西被婆婆嚇到了，或者被影響到了，才會滾到地上來。這樣也就不難理解，它的眼睛為什麽會睜開了吧？”

就跟小貓咪和佐伯俊雄到來後，天河源的家中環境發生改變，於是出現了一些弱小的咒靈差不多是同一個道理，在這片受到佐伯宅影響、被廢舊的居民區中，泥像裏也藏了點弱小的咒靈。

這種有形無魂的東西，最是容易匯聚某些存在。

它們太過弱小，無法對人類產生危害，甚至連具體意識都很難生成，只是擁有群體的本能罷了。

霓虹國的神道與佛教、八百萬神明之類，天河源了解不多。

更不知道在這個不知都綜了什麽背景的世界中，又有哪些奇奇怪怪的設定。畢竟他對這個世界了解有限，穿越之後連東京都沒出過。

但他知道像是路邊“不知名泥像”這類東西，看見了不能亂碰亂拜亂說話，搞不好就會出事。

同時天河源猜測，這種弱小的咒靈匯聚到一定程度後，應該能夠起到一定“辟邪”作用——就跟一些學校或者醫院，使用非常危險的被封印的咒物來辟邪是一個道理。

因為……

到時候在那一帶，最危險的便是它們自己了。

天河源一邊往前走，一邊將自己知道的這些東西說了。

“那些不好的東西進入有形之物後就不會亂跑了嗎？”

“確實會減少亂跑的次數。”

“所以你把那個泥像頭放回去了？”

“原因不止是裏面東西在外面可能會亂跑，但放回去確實比較好。”

“你知道好多啊！”吉野順平讚嘆。

天河源一下子沒好意思接這句話：“……”

這些都是他總結了上輩子看的各類恐怖片、以及這具身體的前任各種作死經驗得出的結論。

當然，他在條件允許的前提下——有小貓咪和佐伯俊雄在的時候，那些跑到家裏來的弱小咒靈不怎麽敢反抗——也做了點小小的“實驗”。

到底背負著伽椰子的詛咒，他總不能真的什麽都不做等死嘛！

享受生活的前提，當然是活著。

“我到這裏來是因為社團活動，那你呢？”

“我啊……”天河源笑了一下，“情況稍微有些覆雜。”

說完這句，天河源不再吭聲，繼續前行。

吉野順平跟在天河源身後走了許久，兩人大概脫離了廢舊居民區，到了一處地勢較高的地方。

站在這裏，能將大半居民區收入眼底，同時看見的還有那個在廢舊居民區院落間隙的小道上不斷奔跑的賣腳婆婆。

先前賣腳婆婆只是刷得一下跑過去便不見了蹤影，此時站在高處去看……

吉野順平張大了嘴巴：“真的……好快啊……”

天河源也看見了賣腳婆婆，只是他關註的重點並非賣腳婆婆奔跑的速度，而是佐伯宅。

自從他將賣腳婆婆介紹給伽椰子，已經過去了五天時間。

按照上一次賣腳婆婆去找真人麻煩又出現，還有如今賣腳婆婆的誇張腳程來算，五天的時間都夠賣腳婆婆跟伽椰子大戰三百回合了。

當初真人跟伽椰子那一架直接把地鐵站出口附近那條路打廢，天河源身上的詛咒明顯減弱。沒道理如今變強了的賣腳婆婆跟伽椰子打了五天，他身上的詛咒絲毫沒有變化，網絡和新聞上也看不到與其有所關聯的報道。

難道賣腳婆婆不是伽椰子一合之敵，見面就被伽椰子秒殺了？

考慮到賣腳婆婆有可能被伽椰子秒殺，自己身上的詛咒也沒見好轉的情況，以防萬一，天河源決定親自來一趟東京近郊，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就是天河源來此的原因。

若是賣腳婆婆真被伽椰子秒殺了，天河源也好想想接下來該坑……不對，是該想什麽辦法。

順便再看看，出來走走能不能撈點“好處”。

比如憑運氣拿到被封印的特級咒物兩面宿儺的手指，或者幹脆把伽椰子的家挪一挪跟自己當鄰居之類。

兩面宿儺的手指會引來分散的咒靈，但被封印的兩面宿儺的手指，使用空間就很大。

——這是天河源意識到賣腳婆婆可能被伽椰子秒殺這件事情後想到的。

被封印的兩面宿儺手指可以用來“辟邪”，若是他得到了被封印的兩面宿儺手指，是不是意味著伽椰子也會忌憚兩分？

到底是千年前的詛咒之王，殘缺形態都能按著特級咒靈隨便打。

就算沒覺醒，應該也會有點作用？

至於讓伽椰子跟自己當鄰居這件事情……

天河源在意識到這是一個綜合型有鬼世界，咒靈怨靈能夠相互影響時就想到的。

雖然伽椰子的詛咒暫時沒法消除，但不妨礙他想跟伽椰子當鄰居，把那些可能出現的鬼怪咒靈都送進佐伯宅的心啊！

這安全感還不是直接拉滿？

當然，以上這兩件事情對天河源來說，目前都是異想天開。

除了動漫中虎杖悠仁吃掉的那根宿儺手指的具體地址，天河源只知道有一部分手指在咒高那邊，剩下來的一個不知；

至於挪動佐伯宅的事情也是毫無頭緒，只知道目前為止想動佐伯宅的人沒一個成功。

好消息是，來到了這裏的天河源發現，賣腳婆婆沒有被伽椰子秒殺。

她只是……

以佐伯宅為圓心，繞著佐伯宅周圍的路在跑罷了。

就像是“找不到”佐伯宅一般。

盯著賣腳婆婆看了半晌，吉野順平顯然也發現了這件事情，他指著佐伯宅的方向問道：“那個婆婆好像一直在繞著這個地方在跑？那是哪裏？”

“佐伯宅。”

佐伯宅……

吉野順平終於想起來他們社團今天要去的那棟鬧鬼的房子，好像就是佐伯宅。

佐伯宅鬧鬼，那個一直跑來跑去的婆婆看起來也不是“普通人”。

看到現在，吉野順平已經發現賣腳婆婆有三條腿的事情，另外，哪個“普通人”能像賣腳婆婆一樣這麽跑？

跑得快就算了，速度還很均勻，根本不見累。

既然如此……

“這個婆婆是要去佐伯宅嗎？我們要不要……幫幫她？”

吉野順平的提議讓天河源將頭轉過來，定定看著他。

吉野順平被看得有些迷茫：“那個……有什麽問題嗎？”

“沒有什麽問題，”天河源搖頭，依舊目不轉睛的看著吉野順平，“我只是有個疑惑，我們該怎麽幫她？前提是，絕對不能靠近佐伯宅，那裏真的有鬼，很厲害的鬼。”

想了想，天河源又加了一句：“不只一個。”

趴在天河源肩膀上，來自佐伯宅，特別好用的空調小貓咪偏了偏頭，黑洞洞的眼睛眨了眨。

絕對不能靠近佐伯宅……

真的有鬼……

不只一個……

吉野順平沒有懷疑天河源的話，他只是想到今天他們社團原本要做的事情就是進入鬧鬼的佐伯宅打卡，頓時有些後怕。

若非他們遇見了賣腳婆婆……

若非那顆泥像的頭顱滾了出來……

若非……

他們這一群人說不定真就去了佐伯宅。

想著天河源的話，吉野順平沈默了很久也沒有想到該要如何幫助賣腳婆婆“找到”佐伯宅的方法。

反倒是天河源一點兒都不著急，拍了拍吉野順平的肩膀，開始從地上拿石子往不算特別遠的佐伯宅方向扔。

石子一顆一顆又一顆的落在佐伯宅的院子裏。

佐伯宅中並無任何變化，但奔跑中的賣腳婆婆卻越來越慢，最後停了下來。

就在吉野順平不解的時候，卻看見停下來的賣腳婆婆再次跑了起來。

只是這一次，賣腳婆婆不再順著路跑，而是……直直朝著佐伯宅的方向跑去，將她面前的那些墻壁直接撞破。

吉野順平震驚臉：“……？！！”

天河源同樣很驚訝，沒想到這樣真有效果？

但他沒有驚訝太久，一把拉住吉野順平掉頭就跑。

鬼怪打架，凡人還是有多遠跑多遠吧。

作者有話要說：

天河源：要不給婆婆整個經緯度具體定位試試？

婆婆：……看不懂，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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