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止衍自從在禦膳司瞧見洛瓊華後便躲了起來，連自個兒的宮殿都不敢回了。

眼下，怎麽如此風平浪靜？

按理說，依洛瓊華那個瘋丫頭的性子，他敢跑出來就已經做好了被滿四海追殺的備。

可是，這都這麽多天了，怎麽還沒點動靜呢？

鳳止衍覺得自己一定腦袋被門夾了，竟然會擔心洛瓊華出點什麽事。

整得跟盼著被她四海追殺似得。

可是在禦膳司的門口，鳳止衍還是大步邁了進去。沒想到，得到的結果卻是……

＂什麽？早就下界去了？蘇軟軟和那個小屁孩也下去了？＂

琯桃搖晃著腦袋，機械的點著頭，這怎麽一個兩個的都這麽激動。不就是下個界嗎？真的是……

鳳止衍漂亮的丹鳳眼有些危險的瞇起來，下界這麽好玩的事，怎麽能少的了他呢？

人間

＂張伯＂洛瓊華眨巴著一雙茶色的眼瞳，可憐巴巴的看著面前的老人。

張伯堅定的搖著頭，也不說話，有條不紊的忙著手中的活計。

蘇軟軟在一旁淺笑著幫忙，也不搭腔，完全無視了洛瓊華給她使得眼色。

洛瓊華賭氣似的一甩手，沈著臉跑開了。

蘇軟軟見她終於走了，這才小心翼翼的對著張伯開口，＂張伯，這門手藝，你當真忍心它斷絕？＂

張伯切蔥的手一頓，＂軟軟啊，不是老頭子我藏拙，實在是……＂張伯的面上寫滿了一言難盡，他擺擺手不肯再說下去了。

蘇軟軟只好止住，她知道，張伯不肯收徒是心病，強求不來的。

這塊心病，為今之計，也只有洛瓊華去給他去了才行。

蘇軟軟的目光凝視著剛剛那片張揚的紅消失的方向，小鹿似的眸子裏晦暗不明。

沒人註意，一個小腦袋悄悄從房間外縮了回去。

殤寒衣的嘴角勾起一抹笑，他覺得他的小媳婦又要不安分了。

骨子裏是狐貍，怎麽可能一直裝小白兔呢。

入夜，黑漆漆的樹影斑駁，與人影重疊。

張伯瞇著一雙眼睛，手裏緊緊的攥著一塊碎玉。

良久，他才沈沈的嘆了一口氣，把玉收了起來，放在一個小黑匣子裏。

長安的夜，有星光一晃而過，靜謐祥和，沒了白日裏的繁華。

殤寒衣的小身子靈巧的穿梭在房間前，找準一個屋子，鉆了進去。

屋子內燈火搖曳，映襯在女子明媚的側臉上，顯得美好柔和。

她聽到動靜有些微微錯愕的轉身，露出一雙茶色的眼瞳，美如琉璃。

洛瓊華怎麽也想不到，殤寒衣會來找她。

＂怎麽不去找你的軟軟去了？＂洛瓊華瞬間恢覆了高高在上的做派，一臉傲然的問著。仿佛剛剛美好如處子的不是她一般。

殤寒衣是不在乎這些的，他雖然現在是孩童的模樣，但是身手敏捷，他幾乎是一步就躥到了椅子上。

稚嫩的小臉上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樣子，他也不看洛瓊華只幽幽出口，就阻住了洛瓊華前傾的身子。

他說:我有辦法讓你學到張伯的獨門烤鴨。

洛瓊華露出一副感興趣的模樣，示意他接著說下去。

殤寒衣自顧自的倒了杯茶，潤了潤嗓子，＂當然，你也得幫我一個忙。＂

張伯早上起來的時候一推開門，門口靠坐的小人就往後仰去，嚇得他趕緊彎腰扶住他。

仔細一打量，原來是蘇軟軟帶過來的小男孩。

此時的小男孩正滴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著他。

看得老頭子心都軟成了一汪春水。

如果不出那事，自己的孫子也該有這般大了吧？

張伯甩掉腦海中的悲意，有些關心的開口，＂孩子，怎麽在這？＂他擡頭看看現在的日頭，天還沒亮透，有著昏昏黃黃的光籠罩世界。

殤寒衣擺出一副天真的模樣，精致的桃花眼裏盈滿了笑意。

＂伯伯，我來幫你。＂殤寒衣也不回答他的問題，乖巧的接過老人手中的銅盆，小腿噔噔的去打水。

張伯在殤寒衣的幫忙下很快洗漱完了。他看殤寒衣的眼神變得更柔和了。

＂伯伯，今日要烤鴨嗎？＂小小的人兒揚起明媚的小臉，紅撲撲的看著他。

張伯慈愛的點點頭。

＂伯伯烤鴨的手藝好極了。＂殤寒衣由衷的誇讚。

＂呵呵，你這個小鬼頭。＂張伯有些親昵的刮刮殤寒衣的小鼻頭，笑的臉上的褶子開出了一朵花。

殤寒衣拉著張伯坐下，＂伯伯你累了吧？歇息會兒……我給你按摩。＂

張伯本想說自己不累，可是心裏卻怎麽也不願意拒絕。

若是自己的孫子還在，也會這般乖巧懂事吧。

殤寒衣的小手不重不輕的在張伯的後背錘著，趁他不註意，一縷魔力探入後脖頸。

幾息之後，他有些憤然的收回魔力。

沒想到，張伯平日裏對人慈愛有加，竟然會遭遇這種事。

蘇軟軟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老一小其樂融融的景象。

＂張伯，小寒，聊什麽呢？＂軟軟糯糯的嗓音，聽起來就讓人心情愉悅。

＂小寒這孩子乖呦。＂張伯一看見蘇軟軟就沖她誇獎殤寒衣。

蘇軟軟霧氣蒙蒙的眸閃過一絲幽深，她笑著打量了殤寒衣一眼，意味悠長。

殤寒衣心下一緊，有種被看破的窘迫感。

洛瓊華適時的走了出來，張揚的大紅色灼人視線。

＂你們一大早的聚在一起幹什麽呢？＂她揉揉眼睛，一副剛睡醒的模樣。

蘇軟軟貼心的為她整了整衣服，＂無事，怎不多睡會兒？＂

洛瓊華打著呵欠，一臉的困意，＂我早些起來為張伯打下手，順便偷師，嘿嘿。＂

張伯＂……＂他第一次見有人偷師還這麽明目張膽的，何況，他擡眼看了看日頭，日光晃的他眼睛都要滲出淚來。

一連幾天，殤寒衣都晃悠在張伯面前。小小的孩童顫顫巍巍的幫著忙，看得張伯一陣揪心。

他也不舍得趕走殤寒衣。

終於有一天，張伯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似得，叫來了洛瓊華。

＂你想學我的手藝，是嗎？＂神色冷冷的，沒了往日的慈祥。

聽的洛瓊華虎軀一震。忙不疊的點頭。

＂派兒子來這裏，逼我就範，倒不知洛夫人有這等手段啊。＂

洛瓊華錯愕的擡起頭，茶色的眼瞳裏滿是慌張。

＂知道我為什麽不肯收徒嗎？＂

＂張伯！＂蘇軟軟跑了過來，打斷張伯的話。

張伯回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示意她也在旁邊聽下去。

蘇軟軟不太放心的看著張伯。

她一直知道張伯心裏有傷，他一大把年紀卻無兒無女的，究竟是什麽原因，蘇軟軟不敢想下去。

今日，張伯是要自己把傷口揭開。

殤寒衣噔噔噔的跑過去，小小的手握住蘇軟軟的手。

他這幾日除了幫張伯做事，更多的是晚上去探查一個人。如今終於有了消息，怎麽還不待他行動，張伯便要自己說出來了嗎？

＂軟軟，有些事不能總憋在心裏，說出來就好了。＂

蘇軟軟回給殤寒衣慘淡一笑。大道理她何嘗不懂。可是把傷口撕開的痛，她更是深知。

就像，她和江夜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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