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開始籌劃改行事宜的大哥，一下子傻了。懵懵懂懂的就成了負責人，他自己都不知道怎麽回事。

我有心想要大哥把整個事歸結到惡人有惡報，塗毓淮卻悄悄把事情都告訴了大哥。

家裏其他三個傻白甜，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大哥就單獨約我和塗毓淮還有楚紅出來慶祝，到了發現楚紅把盛嘉念也帶了過來。

大哥酒量不好，一高興多喝了幾杯，一直絮絮叨叨的講我兒時的糗事。離開永寧老家的時候，我才五六歲，對所有人都沒什麽記憶。不過很開心，大哥竟然還記得我小時候的事。

顯然我開心早了，大哥說話越來越不著調。

“你知道吧，燕子小時候可笨了，我爸用滾珠輪給我做了一輛小木板車。十裏八村的小孩兒都羨慕我，都想過來騎。其他再小的小孩子，一坐上去都知道兩腿往後蹬，車就會往前走。可是燕子最笨，腿一直往前蹬，車子就一直後滑。後面一個大斜坡，一路咕嚕嚕滑到泥田裏，倒栽蔥在稀泥裏。我嚇壞了，趕緊跳泥田裏把她拔出來，一捏她鼻子，就兩條泥從她鼻子裏鉆出來，把我惡心得呀。”

“咳咳，喝酒喝酒。”我慌忙舉杯，和其他人碰杯。

可惜其他人並不理會我的打圓場，一齊哈哈大笑。我的老臉，算是被大哥丟盡了。

在一片歡笑聲中，大哥莫名其妙的哭了。他拉了我的手，想說什麽又被鼻涕堵住了，條件反射的用抓著的我的手背就去擦鼻涕。我掙紮著要躲，他以為我不讓他抓手，又更用力握緊。

“燕子，我的好妹妹，大哥對不起你。其實我特別喜歡你，你特別懂事乖巧，家裏有什麽事都頂在前面，比起我這個哥哥，你倒是更像個姐姐。”我並不喜歡這樣的誇獎好嗎！

“我有時候特別希望你能像五妹那樣對我撒嬌，如果你要像林林那樣，生氣了就和我翻臉，我也能接受。可是，你從來都是做得多，說得少，對我更是沒有要求。我想要像對林林和五妹那樣對你，可我又總是時不時想起以前那些不開心的事。所以我總是欣賞著你，鄙視著自己。現在我想通了，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你是你，舅舅是舅舅。燕子，這些都是我一直以來的心裏話，並不是因為你這次幫了我我才這麽認為。”

“大哥，一家人不說這些。在我心裏，你們永遠都是我最親最愛的人。”

聽了我的話，大哥感動得涕淚橫流，趁著我也感動得犯暈的時候，又用我的手擦了一把鼻涕。

我抽回了手，趁著盛嘉念不註意的時候，把手背往他衣服上蹭，沒想到被抓了現場。他捏住我手腕，把我手背折過來，就要往我臉上抹。

“啊，痛痛痛，骨頭要斷了！”我連連呼痛。

盛嘉念嚇到了，連忙松手，我趁著機會，把手背貼到了他臉上。盛嘉念氣得怪叫一聲，作勢要揍我，最後卻還是自己乖乖跑去洗手間洗臉。

註意到塗毓淮在看我的時候，惡作劇得逞的笑容還沒收得住。他皺著眉頭，直看著我的手背，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哎，肯定是潔癖發作，看不慣我抹過鼻涕的手。

“好吧，我也去洗個手。”

在洗手池旁又遇到了盛嘉念，報覆心強的幼稚鬼，一直把手上的水往我臉上彈，我也不甘示弱的彈了回去。最後，一路幼稚的追追打打回了座位。

大哥和小兔勾肩搭背的聊天，楚紅在一旁添酒加菜，頗有幾分賢內助的模樣。

我小小聲的和狐貍說話：“我覺得楚紅對大哥也是有好感的，對於感情她沒有你上次說的那麽冷靜。”

“有感情我才更擔心。”

我知道狐貍擔心的是什麽，大哥一直都處在學校這種單純的環境，並沒有真正出生社會。他對楚紅的新奇，讓他被吸引。可是，當不再新奇，這種吸引還在嗎？當現實問題，家庭問題摻和進來，這份吸引能給他對抗的勇氣嗎？

比起大哥和駱夢蝶眉來眼去的熱鬧，塗毓淮看著有些孤獨的可憐。我端了酒杯坐他旁邊，擺出語重心長的前輩模樣。

“小兔同學，我要批評你一件事。”酒壯慫人膽，我還是忍不住把這幾天心裏的糾結說出來，“你寫檢舉信的事來得太直接了，你下次一定不要這樣做了。”

“為什麽？”

“說是匿名檢舉信，但是不可能真的匿名，駱永樹要是懷疑，很容易就懷疑到你頭上。你還是個學生，他要對付你太容易了。”

“你在擔心我？”塗毓淮目光灼灼。

我笑了笑不說話，舉杯同他輕輕一碰：“好了，不說這些不開心的。事情已經解決了，值得喝一杯慶祝一下。”

“好，幹杯。”他展顏一笑，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那種發自內心的笑容，讓看的人都覺得心裏一陣放松。

我一高興，朝他豎起手掌：“givemefive。”

他一下子楞住，呆呆的問我：“給你什麽五？”然後又極怕傷我自尊，小心翼翼的補充，“你跟誰學的這句英文，是不是語法錯了？”

我這才想起來，這個動作在現在還沒流行起來，連忙解釋：“你的手指頭就有五個。”

塗毓淮舉起手看了一眼，然後默默的把修長的手指並攏，手做成一個小鴨子嘴形狀，戳在我手心。

“啊哈哈哈，你怎麽這麽呆萌？”我一下子沒憋住笑了出來，也就在這種時候我才覺得自己有了點重生的優越感。

“呆萌是什麽意思？”他的手保持著小鴨子造型，無辜的問我。

“就是說你傻的很可愛。”

我笑得眼淚都止不住，抓了他的手，把他指頭一根根掰直，然後與他一擊掌。

“這就是givemefive。加油，或者慶賀的意思。”我又舉起手，他會意的與我一擊掌。

“givemefive。”

日子仿佛又走回了正軌，最讓我驚喜的是，龍語林終於找到了她喜歡的事情。

“燕子，我明白了，我喜歡的不是顧楚紅，也不是羨慕她能掙錢，能穿得漂亮。我喜歡的，就她穿戴的衣服首飾本身。”趁著五妹陪姑媽飯後散步去了，龍語林把我拉到屋裏說悄悄話。

“林林姐，你的話我有點聽不懂。”都說不清楚我是多久沒和龍語林交流了，要不是晚上她還回來睡覺，我都覺得她是對面張嬸家的了。

“我這段時間總是跟著娟嫂子做手工，本來一開始只是想當份零工打，沒想到我越做越喜歡。我想明白了，我喜歡看別人穿上漂亮的衣服，更喜歡的自己做出這些漂亮衣服。”我的林林姐也，你嚇死我了。看你平時直勾勾盯著楚紅的樣子，我真怕你喜歡的事是公關掙錢多。

“上次娟嫂子帶了一件工廠打版的衣服回來，我看著和楚紅穿過的有點像，但出來的感覺卻不同。我就根據自己的感覺，修改了一下，沒想到娟嫂子穿去上班，大家都誇。制版師都跑過來看了，最後還直接照著我改的樣子打版。工廠獎勵了娟嫂子一些錢，娟嫂子都給我了。我只拿了一半，剩的都分給娟嫂子了。”娟嫂子就是張嬸的兒媳婦。

說著龍語林從枕頭底下掏出一個別致的小皮包，翻出一沓錢，粗略估計有一兩千。

我伸手過去拿過她的小皮包，仔細觀察。這不像是我在市面裏看過的樣子，針腳打孔不算整齊，線頭藏得也不算好，但都無法隱藏它獨特的美感。連我這種對外物不太上心的人，都忍不住拿著翻來覆去的把玩。

“不要仔細看，我自己做著玩兒的。”龍語林紅了臉，把小包包搶過去，“我看上次盛嘉念送你的包包挺好看的，我就在娟嫂子那裏撿了些邊角皮料準備做個縮小版，做著做著覺得完全縮小樣子有些奇怪，就自己動手改了改。”

“林林姐，你手太巧了，也很有自己的想法。你有沒有想過做設計師？”

“設計師？是做什麽的？也是做衣服的？”

“是，也不完全是。你看，娟嫂子他們服裝廠，只有制版師，制版師只會把現成的衣服制成版，讓下面的人做出來。但是你看到的楚紅穿的那些名牌衣服，可不是制版師想出來的，是設計師設計出來的。制版師都是根據設計師設計出來的圖，進行制版的。”

“所以設計師比制版師更厲害？”

“那是一定的。”

“你支持我？我以為如果我給你說我想去做衣服，你會嫌棄我的。”

“怎麽會呢！你有興趣又有天分的事，我一定支持的。”設計師，太厲害了，我們家裏要出一位藝術人兒了！想著想著，我也跟著興奮起來，“林林姐，這些錢你先不要告訴姑媽，不然她肯定會給你存起來做嫁妝什麽的。你也暫時不要去娟嫂子那裏做手工了，你如果要做設計師，第一步就要學會畫畫。”

“畫畫？我去哪裏學？”

“當然請老師了。這個錢就當前期投資的學費，如果不夠，你就找我，我全力支持你。”

“燕子，你太好了。”龍語林撲過來給我一個熊抱，鼻音拖得長長的在我身上扭著撒嬌。

在這件事情上，龍語林比我想象的認真得多。她一邊學習畫畫，一邊通過有限的資源，搜集所有和設計師有關的知識。很快，我發現，我的所知已經不能幫助她了，更別說我這超越時代的審美。

但是，我很高興我幫不了她，因為她即將擁有了不一樣的未來。

壯壯的二哥哥 說：

昨天有寶寶問我有沒有什麽加更條件，答案是木有。我出息不大，每次看你們留言就很開心。雖然自己文字水平有限，但我現在還喜歡著講故事這件事。要是還有人喜歡看，那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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