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到飯桌的時候，塗毓淮看上去和平時沒差，招呼大哥去拿杯子，自己親手拆了一盒茅臺。

大哥連忙起身阻止：“都是家裏人，不用喝這麽好的酒。”這個酒並不是送我們的，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再好的酒也是拿來喝的，更何況今天有新朋友在。”塗毓淮瞄了一眼盛嘉念，手下不停歇的拆著精致又覆雜的包裝。

“緩過來了？剛才看你凍得夠嗆，就沒著急和你打招呼。”不等大哥介紹，盛嘉念主動起身，走到塗毓淮旁邊，幫著拆包裝。

興許盛嘉念這種不問前因，還事事順著他的舉動，讓塗毓淮覺得舒心，竟是主動伸手拍了拍盛嘉念的肩膀。

在座的可能只有我和大哥知道，塗毓淮不喜歡和人過多觸碰觸碰，尤其是陌生人。這頭一次見面就拍肩膀，實在是破天荒的頭一遭。

大哥成績給二人做了介紹，二人互吹互捧，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樣。盛嘉念慣會哄人開心，塗毓淮也本是個紳士有禮的人，再加上酒精的作用，很快就勾肩搭背稱兄道弟。

男人一上酒桌就很難下來，三人吃吃喝喝聊聊鬧鬧，不知不覺一頓飯吃了兩個多小時。大哥平時不怎麽喝酒，早就暈暈乎乎的趴在一邊說胡話。五妹最近喜歡上看連續劇，早早的就進了屋。姑媽有午睡的習慣，也熬不住睡覺去了。

龍語林不知道發什麽瘋，竟然也跟著在桌上喝酒，雙眼都已經迷離了，卻還是一杯接一杯。

搞不起現狀，又怕她喝壞身子，我也不敢走，只好守在旁邊，時不時熱熱菜，添添水。盛嘉念熱情的奉承龍語林，誇讚她是女中豪傑，一邊在殷勤幫忙添酒的時候，偷偷往杯子裏倒白開水。

饒是這樣半杯水，半杯酒的喝，我也覺得她快要撐不住了。

“燕子妹妹，麻煩你帶我去下洗手間吧。”盛嘉念拽了拽的袖子，笑顏帶著點羞赧。

“呃，我們這邊沒有洗手間，得去外面的公廁。”

“那麻煩你帶一下路。”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著急了，盛嘉念只穿了大衣就往外走。

“你不多穿點？”我反身就要進裏屋去取他的厚外套，被他長臂一伸勾住脖子就走了出去。

“喝酒暖身，我不冷。趕緊走吧。”

我縮著脖子全身僵直，鼻息間都是好聞的香皂味道。我悄悄擡手，聞了聞自己的手背。奇怪了，明明大家用的是同一塊香皂，怎麽到了他身上就好聞了？

我被他昏頭昏腦的拖著走出了大院，腦子裏是上一世最後一次見面的樣子。認識了好幾年了，他第一次抱了我，我心虛愧疚，不敢推拒。有溫熱的眼淚順著脖子滑進領口，流到心臟處，一片冰涼。

他說：“安安，以後我再不能保護你了。”

真傻，我害了他一生，他卻擔心以後不能保護我。

“你喜歡塗毓淮？”盛嘉念突然沒頭沒腦的突然發問，嚇得我連連搖頭否認。

“瞎說什麽！”

“怎麽否認得這麽快？”說著掰過我的肩膀，俯下身子直直的和我對視。

倏然放大的俊顏，驚得我這顆四十歲的老心臟不爭氣的直跳，只好別過頭不看他：“看我做什麽？”

“我看你有沒有撒謊。”

我連忙把頭轉了回來，一臉誠懇的看著他：“我沒有撒謊。”

我突然轉過來，把他嚇了一跳，下巴不輕不重的在我額頭上磕了一下。我輕聲呼痛，他趕緊伸手給我揉額頭。其實額頭並不疼，可是他掌心溫暖，目光裏又是殷殷的關切，額頭上三分的痛，就變成了七分。莫名就矯情的想哭。

他看我泫然欲泣，連連哄道：“嗯，嗯，沒撒謊，沒撒謊。”

“本來就是沒撒謊。”自認為自己是個重生三十九的中年人，可沒想到我也能有這麽自然撒嬌的時候。

“好好，是我錯了。”還是和以前一樣，雖然也不知道自己哪裏錯了，但是只要我一不開心，就會條件反射的認錯。

鬧騰完後，我才發現並沒有往廁所方向走，連忙拉了他往另外一頭走。

“我不上廁所，就是出來走走。”

不會是對我一見鐘情，想和我單獨相處吧？

“你這個沒眼色的小丫頭，你就沒看出龍語林那副想把自己灌醉幹點什麽的小心思？”

“她在故意灌醉自己？”怎麽覺得這個套路有點熟悉？

“她今天那個眼神，灼熱得都快把塗毓淮燒穿了，我們要是不趁著她還有點清醒，趕緊出來給他們留個空間，不知道等她真把自己灌醉會發什麽瘋。”盛嘉念聳聳肩，一臉偉大的成全。

“哼，醉了才好，醉了就會什麽都不做了。最怕的就是這種沒醉裝醉。”醉了可以是酒後吐真言，當然，也能理直氣壯的打胡亂說。

“你在不高興？”

“沒有。”我搖了搖頭，盡量用旁觀者的角度，“塗大哥現在有女朋友呢？”

“我現在確定你不喜歡塗毓淮了。”這算什麽？答非所問？

“為什麽？”

“今天晚上所有人都看出了不對勁，你就沒有？塗毓淮拎的是什麽酒？這個酒綽號老丈人酒，很明顯這個酒他是拿去送老丈人的。但是現在呢？酒沒送出去，人還失魂落魄的跑到了你們這裏。”

“哦哦！”我恍然大悟，不是我沒心眼，只是上一世塗毓淮和孫嘉熙怎麽這麽早就鬧翻了。孫嘉熙出國，塗毓淮還等了她兩年呢。

“趁著塗毓淮失戀借酒裝瘋，高招！成了，佳話一段，不成，那也只是酒後失態。”盛嘉念搖頭晃腦，學著講評書的人總結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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