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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025 她不會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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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跟姜寧訴說現在的情況, 姜寧也沒有問。她剛才就發現這一家人對弋沈都過分冷漠,那種冷漠不是表面上的冷漠,而是行為上的。

九歲的小弟弟開口疑問過自己母親的做法, 卻並未阻止, 更別提始終都對此保持放任的陸父。

弋沈的身體又為什麽不能進補?

家庭醫生為什麽欲言又止?

這些都是存在著一些疑問的。

家庭醫生對弋沈的身體狀況是比較了解的,沒怎麽費工夫就結束了治療, 交代讓弋沈吃些清淡的,多多休息就離開了。

弋沈是第二天醒來的, 那時候已經下午三點多了, 陸家的傭人給在姜寧的囑咐下煮了蔬菜蝦仁粥, 方便弋沈一醒來就喝, 畢竟也好的就沒有吃東西了,胃裏空空可不行。

姜寧就看著弋沈喝粥, 她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看了會兒出聲詢問:“這是怎麽回事?”

“嗯?什麽怎麽回事?”弋沈好似有些不明所以,不過這種情況, 他顯然在裝傻。

“哼?”姜寧挑起眉毛,頗有一股弋沈不說她就不罷休的架勢。

弋沈又喝了口粥, 大概是在斟酌什麽該告訴姜寧什麽不該告訴姜寧。

過了足足十多分鐘, 弋沈才放下碗擦了一下嘴巴, 調整了一下坐姿, 靠在床上。

兩個人對視著, 對視了良久。

弋沈開口:“你出國後沒多久, 那段時間我確實過得渾渾噩噩, 那天放學家門口停著幾輛豪車,是姓陸的,不過他本人沒有來。”

稍微頓了一下, 弋沈才繼續:“原是他帶著他老婆和孩子外出游玩,車出了事故,他老婆和孩子當場死亡,他自己情況也很嚴重,車輛嚴重變形,鋒利的鐵皮穿透他的身體,所以導致腎臟受損無法發揮作用。”

“也就是,”弋沈手指輕輕點著床沿,“他快死了。”

“當然那時候我並不知道這些。”弋沈還笑了一下,“來了許多人,說我媽以前跟他有過一段,後來他單方面跟我媽提出分手,畢竟人家是有錢人,要繼承家業的,我媽什麽也不是,配不上他。”

“這些都是你們知道的了,當年媒體報道的估計挺歡的,說是他兒子死了沒有繼承陸家的子嗣,他自己身體受損無法在有孩子,無意間發現我媽竟然生下了他的孩子,只好去找了曾經他自己拋棄過的女人。”

“其實不是麽?”姜寧問。

弋沈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我剛開始也是這麽以為的,從窮人忽然變成有錢人的孩子,這確實有點夢幻,我一心沈浸其中,以期望借此挽回你。”

“後來……我發現不是這樣。”弋沈往後靠了一下,調整坐姿讓他輕輕嘆了口氣。然後才接著說道,“他兩個腎臟嚴重受損,短時間內無法找到與之匹配的移植對象,所以找到了我。”

“因為我是他的親生兒子。”

姜寧呼吸一滯,“讓你捐腎給他?!”

“荒誕嗎?”弋沈輕輕一笑,他揚起眉毛,“我也覺得荒誕,可這些……容不得我拒絕,我只是個命被捏在人家手裏的可憐蟲。”

“況且我媽,”說到了母親,弋沈笑容漸漸消失,但在下一刻又重新揚起,“她精神狀態一直不好,你知道的,因為當年被拋棄,她心中一直不平。”

“大概是再次見到畢生所愛。”用畢生所愛這個詞時,弋沈的語氣頗為諷刺,“她控制不住自己,她求我救他。”

“她跪下求我,姜寧。”

弋沈轉過頭看著姜寧,一字一句說出這句話。

姜寧握住弋沈的手,他回握住她的。

“我答應了,我沒有拒絕的機會和餘地。”弋沈平靜的說著,“但很可惜,大概上天也不肯承認我跟他是父子,移植手術沒有成功,他的身體有很嚴重的排斥反應,他也病的更加嚴重,渾身插滿管子,好像不註意下一秒就會死掉。”

“他能怎麽辦呢?”

“一個人只有兩個腎臟,我可以全都給他麽?”

“他們……逼你麽?”姜寧有些反應不過來,心臟處傳來陣陣痛楚。可是弋沈現在好好地,人失去兩個腎臟是會死的。

姜寧沒有意義的笑了一聲,聲音很短促,很快止住,“我才知道,原來我在我媽哪裏,比不上那個男人。”

“我跟他長得很像,從前我不知道為什麽我媽總是會看著我發呆,她總是用充滿愛意的眼神看我,我以為她愛的是我,可是現實好像不是這樣的。”這些話太蒼白無力了。

姜寧笑不出來,她完全沒想到弋沈的母親會是那種人,“你是她和她愛的人生的孩子,她怎麽會不愛你?”

“或許吧,但在她那裏愛是分第一和第二的。”弋沈握緊了姜寧的手,“好在當時捐贈者來得及時,因為陸家給的報酬昂貴,當天夜裏就被推進了手術室。我媽以為被推進去的是我,她在手術室外崩潰,徹底發瘋。”

“不是她想讓你進去的麽?”

“是啊。”弋沈自然的回答,“讓我去死的是她,我真的去死了,她卻會因我崩潰發瘋。”

“這次手術成功了,他得已活下來,我媽精神失常,換上了間歇性失憶癥。只記得我是她兒子,她跟姓陸的結婚了,大概她只活在自己的美夢中吧。”弋沈嘲諷的笑出聲,“姓陸也真的娶她了,她如願嫁給了他。”

“後來她還生了他的孩子,他們的愛情可真美滿幸福,他們才是一家人,我像是個阻礙他們生活的外來人。我的存在只會提醒姓陸的他曾經多麽卑鄙無力,需要親生兒子換取他的生命,所以他厭惡我。”

曾經,弋沈到底是怎麽在陸家生活的,這麽多年來也不肯冠上陸姓。

“我媽什麽都不記得了,她不記得我做過手術,不記得我失去了什麽。但大概是她潛意識裏知道這些,所以她極力討好我,那些補湯那些補品,她潛意識知道我身體不好,想對我好一些。”

“但你說得清楚,她到底愛不愛我麽?”

弋沈這麽問道。

他失去了什麽,他得到了什麽,沒人說得清。

“那陸家的繼承權……”姜寧遲疑片刻,才問出聲。

“在他們的孩子沒有出生之前,確實是有著讓我繼承陸家的打算,只是我心生抵觸不願與他多有牽扯,連他的錢也不想碰。”說這些話時,弋沈很平靜,仿佛那些憎恨厭惡的情緒都不是他萌生的似的。

“只是後來我媽懷孕了,孩子降生,是男孩兒。”

“自然他就不會選我了,從前只是他沒得選擇,現在可不是那樣。”

“意思是,我出局了。”弋沈望著姜寧的眼眸,恍然笑了。

“就算彌補再多,給我再多,那些以後都是我弟弟的,跟我有什麽關系呢?又有什麽用呢?”

他的聲音有了一點顫音,姜寧沒忍住抱住他,將他擁入懷中,“阿沈。”

“明明最開始……我只是想娶到你,帶你深夜潛入地下演唱會唱歌,僅此而已。”

“我要的很多嗎?”

“很多嗎?”

他反覆的追問姜寧,似乎想得到她的答案。

姜寧鼻尖發酸,眼淚從眼眶中掉下來,她終於知道為什麽家庭醫生說弋沈身體不能大補,因為只擁有一個腎臟的人,是接受不了大補的,腎臟無法運轉,吸收不了。

“你也走了,我躺在病床上,我真想——”

後面的話他沒有說出來,但姜寧懂他想說什麽。

他不要命的勞累工作不顧身體,也沒拒絕過一次他媽媽給他送的補品。

他根本就是在肆意揮霍自己,沒想過要活多久吧。

“跟你分開第一年,想要你回來。”

“跟你分開第二年,開始不那麽想了……”

弋沈語氣很輕,安靜的伏在姜寧的頸窩處,他閉上了眼睛。

“跟你分開第三年,我出道了。”

“跟你分開第四年,我交了女朋友……忘了她叫什麽了,只記得……她笑的時候,眼睛很像你,可她太貪心了,想從我這裏得到太多,又不像你了。”

“你不是想知道我到底交過多少女朋友麽?”弋沈仍舊閉著眼睛,“記不清了,有時候我也會想,我到底還配不配的上你。”

“過了那麽多年,後來第五年還是想讓你回來。”

“第六年,想讓你回來。”

“第七年,想讓你回來……”

說著,弋沈自己都笑了,不是快樂的笑,而是對自己的一種嘲笑和看不起。

愛情,本就沒有配得上配不上這一說,弋沈前任無數,姜寧同樣是這樣罷了。她扶起他,用手輕輕擦了擦他眼窩的濕潤,然後溫暖一笑,“對不起,我回來了。”

他笑了,面色有幾分蒼白,唇色卻是極淺淡的香檳色,整個人看起來有些無力,即便如此也難以掩飾他本身五官的出色。

他說好。

姜寧主動靠近他,吻了他的唇。

“以後每一年,我都會在。”

“別擔心。”

弋沈又說了一個好字,緊緊摟著姜寧的腰肢,好像怕她說話不作數。

這天,姜寧和弋沈並沒有在陸家吃晚飯,弋沈帶著姜寧離開了。因為求婚事情已經結束了,弋沈想要姜寧搬到十二名流,姜寧沒有拒絕。

搬家這天,林舒舒一邊嘀咕,一邊跟姜寧交代:“結婚前,不能懷孕。”

姜寧大驚,都想抽她,“你說什麽呢!”她瞪了一眼林舒舒。

林舒舒尷尬一笑,討好道,“我這不是怕你們情濃時擦槍走火麽?”她說著,擠了擠眉眼,“記得戴那什麽。”

姜寧罵了她一句,林舒舒聽了哈哈大笑。

到了十二名流別墅區,東西一應俱全都收拾妥當,弋沈在客廳坐著不知道在對著什麽念念有詞,筆被按得卡卡作響。

姜寧洗了蘋果和西瓜切成丁,放在碗裏盛好放到茶幾上,“你在看什麽?”她問。

弋沈沒有擡頭,“自然是看婚房。”他有些興致勃勃,“我圈了好幾處,你看看你最喜歡哪裏的,我們再仔細甄選哪套好一點。”

姜寧遲疑片刻,才被他拉著坐下,去看那些房源。

不過姜寧對居住的地方沒有那麽講究,就隨便指了一處。

弋沈開始選房子,姜寧則插起一塊兒蘋果塞進他的嘴巴裏,“這些以後再說,你什麽時候走?”

弋沈囫圇咬著蘋果,頭也沒擡,“明天的行程,在帝都。”

說罷,弋沈放下筆,寬慰姜寧,“放心吧,我會註意身體的。”其實人只有一個腎根本沒什麽大問題,身體機能該運轉照樣運轉,只要不吃不該吃的東西,不要過度勞累,其實跟正常人沒什麽區別。

從前是他太揮霍自己,以後自然會註意的。

“你媽媽給你定期送的補品……”姜寧沒把話說完,留了空白。

“不喝。”弋沈頓了頓手,才說出這兩個字。

姜寧點了點頭,說自己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姜寧還在睡覺,弋沈醒的很早,走之前還到了姜寧房間狠狠的親了她一口,親的姜寧下唇瓣疼得厲害,都懷疑臭男人是不是咬她了。

他給她發了短信:還沒上飛機,已經在想你了。

弋沈:怎麽就沒有可以把老婆打包變成玩偶隨身攜帶的東西呢?

姜寧沒理他,顯然是在犯病。

閑暇時間,姜寧也在考慮未來的職業方向,有意邀請她的樂團有許多個,但姜寧在猶豫,加入樂團不是她的最優選擇,沒有一個彈鋼琴的不幻想過自己能成為一名優秀的鋼琴家,並在不遠的未來開一場音樂會。

再決定去留之際,姜寧收到了來自星動娛樂的邀請函。

對方是星動娛樂的金牌經紀人,帶出一位影帝,名聲很響亮。但為什麽會主動簽一個彈鋼琴的,實在是不言而喻。

見了面,姜寧才發現對方是個很年輕的女人,瞧起來不過三十多歲,保養得宜,很有事業女性的幹練和果斷,但偏偏表情又溫婉許多。

“只是給您一個面向大舞臺的機會,很多資源還是要靠您自己爭取,”言罷女人善意一笑,“您想開音樂會嗎?”

“我知道,那就試試看吧。”姜寧微笑頷首。

白畫輕輕嘆了口氣,不過轉念一想,帶未來老板年也並不是一件壞事。

兩人簽訂了合同,姜寧就歸為星動娛樂旗下了。

姜寧不算出道當藝人,每天要做的仍舊是彈鋼琴,白畫就按照這方面為她探路。不久之後全國鋼琴大賽舉行,姜寧報了名。

一切都很低調的進行著。

同期,弋沈的全國巡回演唱會也跟著落下了帷幕。

跨過嚴寒的冬季,春日終於到來,三月初,宴珩回英國了,姜寧去機場送他。

“你與陸家的婚約,讓你舅舅多少有點忌憚,已經確認他回國了但目前他的蹤跡仍舊是探尋不到。無論是你還是我,人脈都在英國,國內終究不是我們的主場。”

“你多加小心,他一定會惡意報覆你。”

姜寧倒是顯得很平靜,甚至還反問:“我還怕什麽?”

宴珩想起了從前,一笑:“說的也是,不過……”他放低了聲音,“保護好自己。”他擡起手輕輕撫摸姜寧的臉。

“小寧。”

宴珩似乎是欲言又止,有什麽話想說出口,最後又放棄,“我走了。”他靠近姜寧。

姜寧沒有拒絕,與他互相貼面,這是他自幼接受的禮儀,與暧昧無關。

“我還是覺得,你跟我回英國是最好的選擇。”宴珩終於說出了這句話。

“不用。”姜寧呆在他懷中,低垂眼睫說道,“不怕死的話,他就來吧。”

“你總是這麽有自信。”宴珩嘆了口氣,“無論做什麽事情。”

“那是因為我做了萬般準備,他逃回國內我不是沒有想過,自然有應對的方法。”姜寧很是冷靜,退出宴珩的懷抱,她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為他拂去不存在的灰塵。

“我知道你母親病了,需要你回去照顧,我一個人可以的。”姜寧揚起微笑,踮起腳尖輕輕拍了拍他的發頂,“去吧。”

“好。”宴珩答應了。

弋沈坐好全部的工作,是打算啟程回H市了,跟姜寧分別了大約三個月,雖然每天都有電話和視頻,但還是少了什麽,思念足夠折磨人。

演唱會現場正在拆卸,弋沈抽了只香煙,小白提著保溫壺,“沈哥。”

弋沈看了看,保溫壺裏是煮的冰糖雪梨湯,小白調笑:“沈哥,這是嫂子給您準備的,我熱了,溫度剛好,您要不要趁熱喝了,對嗓子也好 。”

弋沈笑了一下,接受小白的調笑。

兩人一同往外走,忽的撞見一個打扮嚴實的人,“弋沈。”

小白下意識護在弋沈身前,“你是誰?”黑粉麽?“你要幹什麽,我要打電話叫人了啊!”

小白說著手機迅速拿出來,並想朝後面扯嗓子喊人。

“你想知道姜寧的事情吧。”那人提到了姜寧。

弋沈揚起眉毛,伸手攔住了小白,“哦?”

“我身上沒帶傷害你的東西。”男人把外套脫了,裏面只有一件單薄的背心。

“我想了解她,她自己會告訴我。”弋沈並不喜歡從外人嘴裏知道關於姜寧的什麽事情。

“可她永遠不會告訴你,她殺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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