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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封牢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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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殿已許久沒接待過人了。

吾又端端正正地立在離原泱半步遠的地方,不緊不慢道:“尊神,鶴安已在丹澗山頂向魔族人坦白其身份。”

吾又一早便知道了鶴安的真實身份,倒不是他在魔界保護少靈犀時自己發現的,而是原泱在下凡之前,曾囑咐他去盯住一個人。那張純白的紙箋上寫有兩個朱紅的大字,便是魔族的小公子“鶴安”。

原泱從筆架上選了最粗的一支毛筆,又蘸取了適量的墨汁,逆鋒起筆又折鋒而下,直接豎到了紙張的盡頭去,將那紅浸浸的字一筆勾銷了,:“看來,滄海快要變成桑田了,他等不及了。”

吾又問道:“接下來,我們該如何應對。”

原泱道:“你去東海把沈洲放出來,他躺了許久,傷應該好得差不多了。我要他率四海水族鎮守星宿海外圍。”

吾又滿臉疑惑,這麽重大的事,只部署一個沈洲能行嗎……:“就沒了?”

原泱煞有介事地加重了語調,一板一眼道:“沒。了。”

吾又跟隨少靈犀這幾千年來,練就了一項特別重要的本領,那就是聽話。盡管他覺得尊神有些草率,卻還是老老實實地照辦了,一出來就馬不停蹄地趕赴東海去了。照他這個執行力度,沈洲能趕在天亮前洗個澡,梳個頭,再換身衣裳。

秤砣雖小能壓千斤,原泱便選了兩個得力小秤砣潛入魔界探查少靈犀的下落,監視魔界的動向。

為了掩蓋京市楚身上的仙氣,唐遠將身上掉落的雜毛收集起來給他做了一件披掛,聞起來和西北狼族一模一樣,足夠掩人耳目了。

京市楚嗅著熟悉的味道,總感覺被唐遠圈在懷裏保護起來了,羞紅了臉,說話遮遮掩掩的,像個被欺負的小姑娘:“你的……皮毛很……很軟。”

唐遠有些不解風情:“撓掉的毛當然軟了。你還想從我身上拔硬的?做你的春秋大夢吧!”

:“唐唐,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唐遠伸出手抵在他的嘴唇上,表情很是嚴肅:“噓,說多錯多,咱們回去再細談。”

明明是一個尋常動作,京市楚的臉卻更紅了:“好。”

唐遠知道尊神是看重他的修覆能力,才派他一同來的,可這男子也太聒噪黏人了。逆來順受的樣子,比威風凜凜的狼族男兒可差遠了。

但不得不說,靠近的這一瞬間,她才發現京市楚竟長得如此高挑纖瘦,比自己都還要高出半個頭。

皇天不負苦心人,二人蟄伏數日,終於蹲到了少靈犀返回皇城。從荷華宮到點將臺再到九夷秘境,一路尾隨,卻發現了妖君大人身上似乎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他們也是第一次知道擅用“靜影沈璧”竟會要了人性命,而符箏也甘願犧牲了。

數不清的變故接踵而至,京市楚當機立斷,決定先行返回太微垣,將九夷秘境之事原原本本地回稟尊神,再做定奪。

昨日,黃歷上明明白白寫著宜會客,但太微垣空無一人,門可羅雀。今日又寫著宜靜修,登門者反而絡繹不絕。吾又前腳剛走,少司命就悠哉悠哉地來了,少司命還沒走緊接著又來倆,四人湊一塊兒好不熱鬧。

原泱灌下去一杯茶水,摁住額角上一跳一跳的青筋,默默感嘆著流年不利。

禹農站在一旁,聽兩個小輩描述了當日之事,頗為不解:據他所知,與歷代尊神相比,原泱的神印算是最溫和的,斷不會傷人一絲一毫。

當初原泱送少靈犀的“靜影沈璧”也留了缺筆,根本不是完整的符印,怎麽可能雙向探查到符箏的記憶?頂多也就能把那段祭祀禮召喚出來看看……

禹農迅速提煉出了一些精華:“聽來聽去,我敢肯定‘合掌而握’絕對暗藏玄機。若說打開合谷穴,合谷穴!對了,封牢術……”

符箏以性命為引子,架了一座靈虛橋,又用了陰陽斬魂幡將靈犀的意識召入他營造的幻境之中,那是他用封牢術造的迷城式疊架秘境,與真實世界一般無二。這也意味著重塑記憶,符箏會剔除她腦海裏多餘的記憶,只篩選出利於計劃的部分,再安插他杜撰的假象。

這樣一來,想讓少靈犀知道什麽她就知道什麽,其餘人物事情她一概記不得,有一種被強迫喝下洗心湖水的感覺。恐怕少靈犀現在早已成為被操縱的傀儡了。那些個惡夢給她灌下去,她早就被摧殘壞了。

唐遠的思緒完全被攪亂了,一時想不通:“符箏一個人怎能搭橋?”

原泱停下拭劍的手,將布條工整地疊放在桌上,徐徐道來:“九尾狐九條命,他在凡間折了兩尾還剩七尾。三人成橋,他七條命可以搭足足兩層……”

唐遠還有一個疑問:“還真是小看這位九尾妖君了……他已位高權重,為何甘願以生命為祭?”

禹農磨蹭著指腹,眼裏閃過一絲狡黠,正對上京市楚清澈透亮的眼眸:“他不是甘願,是沒得選。”有個人一直藏在陰暗的角落裏,默默地籌劃著一切。

:“沒得選?”唐遠和京市楚資歷尚淺,不解這話中玄機。

原泱當然明白禹農的意思,卻也沒接話,他大概覺得該大人操心的事,沒必要拿來嚇唬小孩子。

隨即起身,踱步到了門外,望著遠處灰蒙蒙的天色,慨嘆道:“她會忘記所有的善意,會記得少炎之死,會記得皇族傾覆,會記得少耘的遺志,會記得所有的仇恨。”

一屋子的人各懷心事,陷入了沈思。

原泱本以為沈洲會稍微收拾一下自己再來謝恩,結果他倒是不拘小節,蓬頭垢面就來了。

原泱是個大度的人,不想趕鴨子上架,調動水族一事還是要裝模作樣地征求一下他的意見,:“你若無意卷入四界紛爭,便回東海去歇著。”

沈洲孩子氣地癟癟嘴,耷拉著腦袋低聲呢喃:“您竟這般不待見我。”

原泱被他這柔弱的語氣勾出一陣惡寒,雞皮疙瘩如雨後春筍般拔“肉”而起,訕訕道:“倒也……不是,畢竟還是要給老龍王留兩分薄面。”

:“……罷了,我賴著您便是。”沈洲抄著手,心想:這請神容易送神難。不想出個解決問題的萬全之策,本宮就不走了,看誰嗝應誰。

:“你是不請自來,不算我惹禍上身吧?既不是我造的業,我自不必還你個果。”

沈洲不樂意了,:“您好歹也是正派人物,竟趁我不備,偷用窺心術!”

原泱辯解道:“你正焦慮得緊,完全沒有設防。這心門敞開,心思亂躥,我打門口觀望不算僭越。”

俗話說“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可見老人是精明多智的群體。晚輩同老神仙講話本就沒多少勝算,更何況是臉皮厚的高修為老神仙,簡直是以卵擊石,自討沒趣。

:“在此之前,我想問問,您可知道……朝歌她……去哪兒了。”

原泱安靜地擦拭著東始侯,不搭理他。

:“可是在四界?”

依舊沒有人說話。

:“回蓬萊了?”

沒人說話。

:“去九州了?”

原泱已經放下長劍,轉而開始擦劍鞘了。

沈洲料定尊神不是鐵石心腸的人,換一副可憐兮兮模樣再試一遭:“讓我自生自滅罷了,這世間哪有真情在,世間哪有手足愛?”

太微垣常年鴉雀無聲,原泱的耳朵也養尊處優慣了,聽不得大嗓門的瞎嚷嚷,輕叱道:“閉嘴!你去左邊架子上把那白色匣子取出來。”

:“您收好。”沈洲不情不願得用內力把盒子吸了過來,欲遞給原泱。

:“別給我了,這物件贈予你。”

沈洲一打開,裏面躺著一卷疊放整齊的繩索,繩索下面有一張字條,寫著“鬼域酒肆”。沈洲心裏竊喜,收下了字條,卻不想要上面的繩子。

:“這是團麻繩?誰稀罕要?”

原泱道:“蠢鈍,這是遠古神器縛神結,你家老龍王曾恬著臉找我討這物件傍身,我都不曾給。”

沈洲奇道:“我爹管您要你不給,倒是今天便宜了我?”

原泱手下一頓,利刃透過絹帛劃傷了他的指腹,洶湧的鈍痛看突然來襲,他卻不以為意,:“這繩子曾經做了無可挽回的錯事,我遷怒於它,它亦厭煩了我。我罪無可恕,卻想給它留個改過自新的機會,你拿去給它積些善德也好。”

:“尊神……您……”沈洲知道尊神的內疚和悔恨自己是解不開的,還是就此打住比較好。

:“做完了事,就安心回來備戰。休與山太平不了兩天了。”

原泱不想聽沈洲繼續在跟前絮絮叨叨,讓初一初九掩上殿門,將他打發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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