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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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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之, 你有很多事情連朕都不知道啊。”持著傘的傅青榮忽而說話,聲音自頭頂傳來, 顯得有幾分陰鷙。

在他懷中的女子眼裏仿佛也有著瀲灩的雨水般迷蒙。她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沈默著,直到他再也忍不住了,腳步駐足,扣住她的手,懲罰性地緊緊握著。

“說話啊。”

“我沒什麽好說的。陛下若是生氣,那就松開手, 讓我自己一個人走回去吧。”她低聲說著,情緒很不對勁, 甚至比他還要生氣。

她是真的這麽說, 也是真的這麽做,就用力地甩開他的手,走出黑傘的位置,幽幽春雨都已經落在那緋紅的裙擺上,像是染濕的花瓣。

傅青榮一時拿她沒辦法, 沒錯, 他是很生氣。可又怎麽會讓她一個人獨自走在春雨當中。只是在這片刻的怔忪之際, 那緋紅的身影已經走遠了一點。

帝王面容沈沈的, 心裏滾動很多滾燙的心思,可終究是化為了一抹留戀, 他邁著長腿, 又追了上去。

黑傘向她傾斜。

“之之。朕有時真的不知該拿你如何是好?”她的手驀然被緊緊抓住, 對上那一雙殘冷狠戾的鷹眸, 只是在這裏, 那雙眼睛裏全都是那種占有欲和微些的暴戾。

他手裏的傘被風吹開。另外一只手緊緊地箍住女子纖細的腰身, 往懷中一帶,那抹溫暖重回了心頭時,那些怒火也歇火似的都慢慢地消失了。

“殿下。”被悶在他懷中的之之輕輕地念出聲來。

雨絲纏綿,飄飄灑灑,早已將兩人的衣衫都弄得半濕,可是此時,情之熱,之繾綣,哪裏還顧得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乃至帝王攜著之之回到養心殿時,魏大監和明心姑姑都快被嚇得半死,連忙吩咐宮人準備熱湯沐浴、姜湯紅糖祛邪。

其實從裴府帶回之之以後,傅青榮讓他身邊的暗衛親自查了之之這些年發生的事情,抽絲剝繭地,查到了獻到他的案前,他經歷了許多的心裏掙紮,比他處理那些國務還要疲累的心情,很久很久坐在禦書房裏,終於打開了。

爾後,帝王的全身血液都開始叫囂。

手指遲遲停留在下一頁。

他臉上的表情變得越來越陰戾。他發出一陣笑聲,那笑聲悲涼而可怕,就連侍奉在外邊的魏大監都被嚇到了。

更從那笑聲裏聽出了一些癲狂。

魏大監滿頭惡汗,卻不敢走進去,他當然知道,這位有些鐵血手腕的帝王也只有遇見了那位夫人才會變得這樣。

一連幾日,皇帝都沒有回養心殿,而是下榻禦書房。宮中人忍不住流言蜚語,偷笑之之還沒得到正式的名分就已經被拋棄了。

養心殿中的宮女太監們更是憂心忡忡。

忍不住看向他們的主子,一身名貴的淡紫色鮫緞宮裙,髻發如雲,眉眼若春山初醒,神情放松地正坐在臨窗,支著手,觀賞著窗外的初初綻放的海棠花。

至於失寵?這位好像根本就沒在意過。

大家只知道,從那日陛下和夫人雙雙淋雨回到了養心殿後,就開始了鬧了脾氣,表面上仿佛是什麽都沒有,帝王仍然讓宮中最好的東西全部都送到這養心殿,可自己卻直接住在禦書房了。

明心姑姑嘆息了一聲,走到了之之的面前,看著眼前這位絕色美人,眼睛也仿佛在被洗禮著,她在宮中三十五年,在上任帝王身邊不知見過多少美人,可是都沒有哪一個比起眼前的這位夫人,一顰一笑、一舉一動,嬌態天然而成,不經雕琢而清麗如仙。

也只有這等絕世美人才會讓帝王都失色。不過,她美得傾城,性情也太難琢磨,就像傳奇話本裏禍國殃民的妖姬一樣讓人心生害怕。

“明心姑姑,是找我有什麽事?”紫衣美人淡淡開口,唇瓣櫻紅,卻比伸進窗前的海棠花枝還要艷麗。

她回眸,眼底含著輕笑,溫柔意態。

明心姑姑嘆息一身,微微一禮道:“夫人,陛下已在禦書房不休不眠地披了好幾日折子了,還望夫人請陛下回來歇息,龍體為重啊。”

之之哦了一聲,蹙了一下眉頭,“可是,陛下乃天子,其實後宮可以幹擾的,明心姑姑,之之啊,膽子小,可不敢招惹。”

明心姑姑猛然驚醒,背後都冒出冷汗,後妃不可幹擾前朝,牝雞司晨這等帝王顧忌之事,她怎麽就能輕易脫口而去了。

“夫人原諒,都怪奴婢狷狂。”

明心姑姑擡頭看,卻見紫衣夫人一臉平靜,甚是淡定地落棋,“姑姑多禮了。我知道你心憂陛下,只不過……這些都只有等陛下想通了,否則即便是我親自去請他,他也未必就回到這養心殿。”

篤定的語氣。反而令明心姑姑迷茫了,可是她忍不住在心頭想著,就以陛下對夫人的寵愛、愛惜,怎麽會呢。

作為局外人的她看得透徹。只可惜陛下和夫人都不是輕易向誰折腰的人,必定要有一個人先認輸。

她甚至還以為是之之高傲,低不下頭。

搖搖頭,無奈地走遠。

初夏的風光照耀在棋盤上,落下斑斕花影。

之之看著棋盤上纏綿了大片的黑子,嘴邊露出一些淡淡的笑意。

“之之,傅青榮已經查到了這些年你的事,不需要做什麽?”系統好奇地問。

之之道:“他早晚都要知道的,現在知道了,不是更好嗎?我很好奇,他是會殺了我,還是會對付那些男人呢?”

系統都不敢說話了。過了一會兒,才接著說:“之之,就剩下他一個人的氣運了,你一切小心行事,等拿到他的氣運,我們就可以回去了。”

之之當然知道,這也是一直她的目標。她花了將近九年時光啊,終於走到了今天。就剩下傅青榮了。

“再等幾天。”她沈穩地說著,那雙杏眸有些冷酷。

禦書房裏,帝王眉間滿是陰翳,進進出出的大臣們也都噤如寒蟬。這幾日來,就沒有一天是好心情的,比起之前時日難得放晴的君王,如今又恢覆了從前,甚至比從前還要喜怒無常、暴躁的皇帝也令臣子們更為不安。

有臣子忍不住議論道:“聽說是和那位夫人鬧脾氣了,這幾天連養心殿都沒有回去呢。”

“難怪,前幾天寫了那麽長的折子批我簡略一點,這幾天直接扔到我臉上了。”另外一個苦逼的臣子也忍不住叨叨。

“唉,難怪聖人說後宅不寧,前院難平。”

……

裴玉走到走廊時,那幾個臣子齊齊噤聲,怕是惹他生氣,小聲地道:“首輔大人。”

“嗯。”冷淡清冷,連多一點的敷衍也不願意。比起過去那個溫雅矜貴的首輔大人也是截然換了個似的。

看著那紫袍金冠的首輔大人走向禦書房,這幾位八卦的臣子們彼此看了看,什麽都沒說。雖然沒人剛說,但是那日裴首輔的新婚夜發生的事,沒有一個去喝喜酒的臣子是不知曉發生了什麽的。

只不過沒有人敢說陛下奪臣妻。而首輔也不是那種善罷甘休的人。

就如眼下的朝廷,實在風波不定一樣。

“進來。”

看見是裴玉時,傅青榮的臉色有些深涼,對於一個權傾天下的權臣,沒有一個皇帝是會不顧忌的,特別是這個男人還對自己的女人有覬覦之心。若不是,還不能動他。早就推出去斬了這假斯文。

“微臣見過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裴玉的聲音淡漠安靜。

“說吧,裴首輔找朕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裴玉淡定從容地訴說這朝事,等到一切處理完畢後,他欲告辭的時候,忽而坐在書桌前的帝王慢聲道:“裴首輔,朕倒有些私事想向你請教一下。”

裴玉唇邊扯出一絲涼薄的笑意,“微臣不敢,怎敢請教呢。不過若是陛下有事,盡管可以對臣說。”

仍然是不卑不亢的,看了傅青榮心裏就火氣大。

他沈默了許久,明明在光亮之中,那本就陽剛俊美的五官卻顯得陰沈暴戾。君王之威,若雷霆閃電。

他開口得很慢,似乎在措詞。“她身上發生過的……你都知道?”

幾乎在他出口時,裴玉就明白了他說的是誰,他心頭悲拗,卻認真查看帝王的情緒,隨即心裏冷笑,知道了他在糾結些什麽。

她是他啊,苦苦追尋了四年的相思。她的那些過往沒有人比他更在意,不過比起過去,他更珍惜的是現在,那些沒有他參與過去,終究是過去。

可惜,就能現在他都無法擁有她。

“陛下,你若是要問臣要一個答案,臣……更想問一問陛下,若是還芥蒂,為何不放過她,讓她離開,眼不見心不煩。”

“放肆!”被戳穿了心情的帝王拍案而起。

裴玉面無波瀾看著暴躁的帝王。“陛下,臣只是回答了您內心。”

“若陛下真的芥蒂,不如將她還給臣。”他臉上揚開一個笑容,絲毫不怯地面對著渾身都是戾氣的君王。

“滾——”

“臣告辭了。”裴玉波瀾不驚,在如今兩人幾乎撕破臉皮時,反而沒有了往日的偽裝。

當他離開後,偌大的一個金碧輝煌的禦書房只剩下傅青榮一個人。他臉上怒氣猶然未歇,額頭間青筋暴起,很快又在一片沈靜下,慢慢地消退,他陰鷙的眼神註視著正前方,咬牙切齒了一番。然後又重重地往那寬敞舒服的龍椅上一靠。

沒錯,就如裴玉說的。

他真的能夠舍得嗎?

即便是得知她過去有那麽多的男人,又有那麽多段的溫情,即便是當時渾身血液叫囂,恨不得將她撕成碎片。可是每當腳步靠近養心殿時,望見殿中她的剪影時,他腳下有躊躇了,因為他內心知道,一旦撕開兩人這層溫和的外衣,他們就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所以,他猶豫了,就像逃避一樣,從來沒有過一天,就連他也會躲著誰。

禦書房日夜不息,寢食難安,除了政事便是政事,偶爾像今天有清閑的時候,他總會忍不住想起她。

想起小時候,雪裏贈與她金鎖。

想起漠北初見、王府定情。可是對她來說,原來這些都只是玩弄於手掌的笑話。

她將他的帝王尊嚴踏在腳下還不夠,還要裝出一副嬌弱姿態,從另外一個男人的懷抱裏走到他的身邊。

更可笑的是,他獨自在禦書房這麽多天,就連她的一個影子也沒有見到。說起冷血,還有誰能比得過她?

他自認為是冷酷無情,卻也比不得她,有多溫柔,就有多冷血。

明明只要她主動向他說幾句話,告訴他,那些都過去了。他就可以既往不咎,可是她根本就不屑為之。

好啊。那就別怪他無情了。帝王嗜血的鷹眸瞇著殘忍的弧度,嘴角的薄戾沁著寒意。

前朝之上,深得民心的明國師因為一樁巫蠱案而被帝王忌憚,群臣彈劾,很快就以謀害帝王之罪名,被打入天牢。

眾所周知,本朝天牢從來只有進沒有出。

無人不可惜,可惜的是,從此以後再也不會有一個如神明一般的國師大人了。

牢獄之中的明無為很平靜,他經常嘔血,一想起往事,時而哭時而笑,狀若發癲。就連牢獄之中的獄卒都害怕他。

帝王親臨天牢那一日,是難得的他還清醒的時候。

黑色龍袍曳過地面時,牢獄之中白發羽睫的前國師睜開了眼睛,那雙皎潔如月色般透明剔透的琉璃眸茫茫如空海,淡淡地落在鐵欄柵外面的偉岸男子。

他的眸子裏閃過一些悲哀、痛苦的神情,又仿佛是透過他,看著另外一個人。

“陛下。”

年輕的帝王是何其敏銳,在那雙妖邪的琉璃眸望著他的時候,就察覺到了不適。“你在看誰?”

“當然是陛下了。”

“不,你不是在看我。”帝王冷靜地道。

明無為深深地看著他,想起了前世種種,不過他還活著,還有一點用處。他會幫助師姐得到她想要的。

他閉上嘴,不打算再透露半句,被這位敏銳的帝王察覺到。

帝王看著他這副態度,臉上神情更深沈了。“你知道些什麽?”

“陛下,回去吧。”明無為嘆了一聲,病弱的身體止不住地顫抖,一咳又是一口腥血灑落於地面。

昔日天人之姿、萬民敬仰的國師落得如此殘破不堪的樣子,傅青榮皺起了眉。

看在他病弱的身體的份上,一點都撬不出多餘話語的樣子,不過已經欣賞夠了情敵像狗一樣在他面前卑微的樣子,皇帝的心情還算不錯。

不過,還有一個人,他也得解決了。

傅青榮的視線落在了很遠處,微微瞇了起來,裴首輔,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無論是這皇權還是女人,你一樣爭不過朕!

可裴玉又怎麽是那種坐著等死的人。前朝之上,鬥爭紛紜,波譎雲詭,大廈將傾,皇帝和裴玉爭執從暗下擺到明面,仿佛是不死不休的樣子。

群臣戰戰兢兢,一點也不敢下渾水。

養心殿中,之之聽著系統的轉述,嘴角輕輕地彎起。

系統都有些害怕她了,“之之,咱們還是穩妥為上吧。”

之之溫柔地安慰它:“別怕,最後一次了,咱們也得賭一把,不然什麽時候才會回家啊。”

系統被她說得都露出了些向往之情了,只是它很快就醒了,強烈譴責:“之之,你不能把用在他們身上那招用在我身上啊。”

系統委委屈屈地哼了一聲。

之之無辜地眨眨眼睛。

忽而聽著殿裏的宮女太監們跪在地上朝拜。

男人不緊不慢地走了進來,是剛剛下朝,身上還是冠冕龍袍,威嚴霸氣,渾身更有一股冷厲,讓人忍不住臣服於他的身下。

之之正在妝臺前抿著唇脂,菱花鏡中,唇瓣艷色如海棠。

龍涎香和凜冽的風停在她的身後,男人冷厲的眉目映在菱花鏡中,和她鏡中那紅唇映襯,一剛一柔,恰似水火。

之之猝然垂眸,她急急起身,不安地道:“殿下——”

卻被那雙有力的臂膀阻止在貴妃椅上,他從後背將她環住,頭倚在她柔柔的肩膀上,“之之,你還很是倔強啊。”

似無奈,更似嘆惋。

“殿下……”她聲音微顫,一滴眼淚落在蝶翼般的睫羽上,顫顫巍巍又顫顫巍巍。

從他的角度,是不易察覺得到的,可偏偏全心全意在意著她的君王,又怎麽可能看不見呢。

她哭了。

“別哭。”他出聲後,才能發現原來他也會有這麽溫柔的聲線。

他勾起她的下巴,看著這張淚雨梨花般的嬌容,眼神都慢慢變得幽深,那一抹唇瓣被淚水襯得紅得如朱砂般,美得冶艷無格。

“以後都留在我的身邊,過去那些事就讓它過去吧。”他掙紮了很久,終於說出了這句話。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就等同是向她認輸了。

之之唇瓣抿開一個笑容,艷光照人,一眼傾城。“好。”

陛下,你輸了啊。

她望著他身上淺浮如龍的深沈黑色氣運,纖纖素手輕輕地撥弄了一番,那龍氣似乎想要掙紮,最終還是認命地靠攏她瑩潤的指尖。

椒房恩寵,寵貫後宮,誰不羨慕這位夫人的好命。

欽天監為鐵血的帝王戰戰兢兢地挑選了好幾個最好的時日時辰,供他選擇,抉擇封後大典的佳日。

前朝如何不安歇,可是一旦說到封後大典,帝王眸色很陰鷙,仿佛哪個人敢多說一句,他都會活剝了對方。

無人敢拭其鋒芒。

封後大典的準備就這樣平靜地開展了。

六月中旬,那是一個極好的日子,盛京被妝點得如花的海洋,朱雀神武大道上兩側林立銀鎧將領,保駕護航。夏風溫柔小意,鳳輦華麗壯美,罩著朦朧紅紗,裏面皇後窈窕娉婷的身姿也朦朦朧朧地,落在禦道兩側的民眾眼中,那是一生中難以窺見的絕色。

什麽叫傾國傾城,什麽叫雍容華貴,通通忘卻,目不轉睛地追隨著那鳳輦遠去,直到看不見時,失魂落魄。

自鳳輦而下,極目望去。

宮墻重重,殿宇巍峨,是上千年蘊蓄的沈重歷史,那一階階白玉階梯之上,便是祖廟,也是封後大典真正的舉辦地點。

君臨天下的帝王一身明黃五爪威龍的龍袍正在那上面等待著他此生的伴侶。

祖廟周圍的臣子一片片的黑鴉鴉如影子般墜在夏日璀璨的光線下。

“小妹。”之之回頭,看見了一雙款款溫柔的桃花眼,憂傷而又滿足,今日他沒有再戴面具,露出那一張略有殘缺的面容,卻不失俊美溫柔。

“哥哥……”之之有些楞怔。

他一身一品武將朝服,威風凜凜,更似她的守護者一般站在她身邊,朝她伸出手,語氣溫柔:“小妹,今日封後大典,讓我送你一程,你的每一次婚禮我都錯過,這一次我還有機會嗎?”

“哥哥,怎麽會呢。”她笑著,把手放在他的手中,夏風溫柔地揚起,吹動那鳳冠咬著的珠鏈,眉間花蕊灼灼艷色,金紅鳳袍華貴氣度不凡,讓他幾乎不敢直視。

手心裏那抹溫暖,卻足以從今往後的歲月的銘記。

“小妹,走吧。”他微啞著聲線,望向光線之上那一重重的明玉臺階,慢慢地克制住那些洶湧的情緒。

就這樣,他帶著她一步一步地走到了祖廟之上。

那一刻,她是萬眾矚目的,他也甘願做配角。

他終於止步。“皇後娘娘,前邊的路只有你一個人才能走了。往後,珍重。”

她走過他的身畔,頓了一下,“哥哥,無論我做什麽事,對你,我始終是敬愛著的。好好活著,給我娶一個嫂嫂吧。”

她微微低頭,鳳冠也隨之珠鏈暗垂,聲音叮當清脆。她是很認真地希望他能夠得到幸福。

可是,若是沒有她在身畔,這種幸福又是他真正想要的嗎?

葉宵沒有回答。

他只是望著她一步一步離開自己的身邊,一步一步向高臺之上的帝王走去。

“慕箏。”一直安靜著在百官中的首輔大人終於再也無法克制了。

全臣皆噤。

雍容華貴、傾城之姿的皇後鳳袍裙琚曳過他面前的玉磚,她那時回眸,在紫衣金冠的首輔大人面前微微止步。

“年少時的小兒之語,首輔大人還是趁早忘了。”

她說得輕淡,眉眼灼灼艷色,偏偏對他卻冷如冰霜。

他再也難以維持那一副高傲矜貴的首輔姿態,伸手抓住她的手,不顧百官驚駭,柳葉眼中也只有一個她。

“你說,要與我天長地久,難道都是笑語?”

之之淺笑,那笑都帶著些譏嘲地落在他身上。“權傾天下的首輔大人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天真了?”

她甩開他的手,就像是甩開什麽垃圾一樣,連眸光都不願意多留在他身上一秒。

高臺之上,君王冷冷地視線落下,等待著她。

她也一如既往地曳著鳳袍往前走著。

身後的男人低聲道:“你愛過我嗎?”

“從未。”

回答他的是清耳悅心的女子聲音。

“裴首輔!裴首輔!!”身後,紫衣權貴忽而難以支撐地往地上墜去,那顆心都仿佛要脫離胸膛,痛得劇烈難以言表。

他周邊的臣子們驚慌地扶起他。

可是,她一次也沒有回頭。

終於,她走到了高臺之上,走到了帝王的身邊。就在那一刻,他身上的龍氣無比的激昂劇烈,她全身心地都被吸引。

一陣風來,鳳冠珠鏈搖綴,鳳袍也欲乘風歸去,窈窕纖細的身姿開始身不由己地隨著那風的方向而往。

“之之……”傅青榮承認那一刻,他有些害怕了。

她望向他的那雙眸子裏無喜無悲,“陛下。”

他牽住了她的手,細膩如玉,雖然在手上,可是為何他會覺得,從沒有靠近那顆心。

“陛下,我該離開了。”

“胡說什麽?”傅青榮緊緊牽住她的雙手,眸子都嗜血般的冷淡。

他看不見他身上所有的龍氣都往身邊女子身上湧去,朝陽之下,渾身冰涼,後知後覺地,他發覺她的危險。卻忍不住攀摘這朵有刺的玫瑰。

之之忽而一笑,像是解脫了一樣的輕松。“傅青榮,我該回去啦!”

又回到了漠北那年,她笑得那樣俏皮狡黠。

“你——”他話還沒來及說完,忽而手裏那抹溫膩溫暖都消失不見了。就在百官眼中,那個高臺之上的絕色女子再也無跡可覓了。

只有帝王紅著眼睛跪倒在地上。

誰也不知道,那一片刻,他們之間說了什麽。但是,所有望見這一幕的百官群臣都篤定,這位皇後娘娘是真的仙女,回到了仙界。

“離之之——”帝王怒火仿佛可以燒盡一切,群臣皆畏懼地跪下。

烈烈長空,果如欽天監算的好日子,晴朗得一碧無際,沒有一點雲彩。

詭魅而離奇。

葉宵怔怔地望著那長空,笑了。

首輔嘔出一口血,溫雅的面容上也只有一抹絕望。

天牢之中,白發羽睫的明無為也似有所感,琉璃眸望向外邊的藍天。

“她終於回去了。”

當他們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那些記憶全部都在腦海之中。

而此刻,雕梁畫棟的染香堂中,剛剛回來的之之也睜開了眼睛。

只是她一打開門,就看見了四個紅著眼睛站在門口的男人。

系統小心翼翼地道:“之之,咱們怎麽辦啊?”

之之頭疼,“他們怎麽在這?”

系統安靜如雞。

之之無語,望向他們,咳了一聲。“那個,先讓個路唄。”

男人們一個個望著她,眼睛紅得如血,聲音嘶啞。“之之。”

之之:“……”

系統?系統,說個話唄?

系統瑟瑟發抖,不敢說話。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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