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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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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沈春眠與江逐風回到離恨教的時候, 教內已然是鬧翻了天了。

也不知道是從哪裏傳出了“教主帶著青雲派那個狐媚子私奔了”的消息,地裏勞作的男寵們登時把釘耙鋤頭一丟,高高興興地罷了工。

沈春眠尋聲來到一片狼藉的驪宮中的時候, 這群男寵們還在興高采烈地討論著如何分割這離恨教的財產。

“要我說, 不如就將左護法推上去,由她來做這個教主,她是最公正的人,按理說不會有偏私的。”

“你還真是天真啊, 這教中的左右護法都是沈春眠養的狗,你以為她上位之後就會對咱們這些人好嗎?不如將她也拉下來,咱們自己把這離恨教給瓜分了。”

“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過不了幾日, 外頭便會得知教主離教的消息, 晨起教中又死了兩個元嬰期的長老,如今除了綠玉,這教中還剩幾個能打的人?還要分東西,也得看看到時候咱們這些人還有沒有命在?”

眾人們堆在一起一商討,發現確實是這個理,沈春眠一走,這離恨教就有如風中飄絮、水中浮萍,只靠他們這些人, 是萬萬撐不起一個教派的。

因此立即便有人感傷起來:“難不成, 咱們得去青雲派把教主勸回來嗎?”

“你怎知他會去青雲派?教主早被青雲派除名了, 那青雲派的得意大弟子江逐風, 如今在他們眼中,定也是個和邪路子狼狽為奸的逆徒, 用腦子想想, 青雲派此時怎麽會收留他們?”

他話音剛落, 肩膀便忽然被身後的人輕輕一捏,只見眼前眾男寵的面上紛紛露出了驚恐之色,可他的腦子卻還未轉過來,邊回頭邊問道:“誰啊?”

站在他身後的沈春眠冷笑一聲:“你看看我是誰?你的’邪路子‘教主。”

該男寵頓時就噤了聲。

“你們這一個個,倒是挺能想象的,種什麽地呢?不如改去寫話本得了。”

只見他們口中這位“私奔離教”的沈春眠,眼下一件水色的衣袍上全是血跡,跟隨在他身後的江逐風就更加慘不忍睹了,身上幾乎沒有一處能看的地方。

可兩人身上卻偏生只有幾處不甚明顯的小傷,江逐風後背上直接露了個大洞,被撕扯開的布料上全是幹掉的暗紅色血跡,但露出來的後背上卻是不見傷口的。

“教、教主,”那男寵退後幾步,將自己藏回了那群男寵中去,“您這是怎麽了?”

“想是私奔不成,叫人給打了,”沈春眠淡淡然掀起一場風,將這群男寵吹地紛紛向後退了一步,“是這樣嗎?”

男寵們紛紛搖頭。

有機靈些的,立即便開口道:“今日地裏的雜草還沒除了,教主,我先過去了。”

“是啊是啊,我管的那塊地還不曾澆水呢,都賴你們,非得將我拉來這裏,那一地的靈植渴死了怎麽辦?誰能負的起這責任?”

沈春眠也沒攔著,這群見風使舵的男寵們很快便乖乖回到了地裏去勞作了。

遣散了這些男寵,沈春眠又回頭去看江逐風:“你先回銷骨苑吧,我去符樂那兒看看,順便把綠玉帶過來替你瞧瞧。”

江逐風扣住他手腕,不讓他走:“你去哪兒,我都與你一道。”

他想是被沈春眠忽然失蹤的事鬧怕了,這會兒一點也見不得他離開自己的視線,見江逐風的眼裏都是委屈與不安,沈春眠心一軟,這便答應了。

“你真沒事?”沈春眠又問。

江逐風搖了搖頭:“粉身碎骨我也試過了,連顆丹藥都不用,我自己也能挺過來,不必麻煩綠玉替我看了,反正看也看不出什麽來。”

沈春眠想想也是,只是低頭從隨身攜帶的錦袋中找出了幾顆補藥,一股腦地全給他餵了:“一會兒我讓人叫綠玉用那’白霜龍葉‘給你做幾粒補藥,那靈植性屬寒,想必對你的傷也有好處。”

江逐風這回倒是沒拒絕。

兩人回到銷骨苑之後,沈春眠忽然聽見江逐風說:“我總覺得今日過的就像是夢一樣。”

沈春眠微微偏頭,聽他繼續往下說。

“自我拜入青雲派之後,便一直有人恨我,同門嫉恨我能得沈弦驚地青眼,恨我僅僅只用了幾年,修為實力便已經超過了他們。”說到這裏,江逐風稍稍一頓。

他握緊了沈春眠的手,透過小窗,看天邊卷動的雲彩:“好像也有人’愛‘我,可沈溫如與我好,那是因為’天道‘,他心裏是沒有我的;沈弦驚這麽多年來,一直護著我,他怕我出事,怕我死在飛升之前,可那只不過是因為他想要我未來的身體與神格。”

“只有你,你怕我死,怕我疼,不是因為旁的什麽,僅僅是因為你心裏有我。”

他是個坦誠而直接的人,從不將這些話藏在心裏,在前一世的漫漫長夜裏,他曾經想過,假若這世上有人肯真正愛他一下,哪怕只有那麽短短一瞬,他也死而無憾了。

沈春眠沒說話,也沒去駁他最後那句話,他是不是真把江逐風放心上了,他自己倒也不是多清楚多明白。

只知道若換了旁人要纏著他牽手討吻,他定然會像對沈溫如那樣,一個巴掌蓋上去。

只曉得方才若是旁的什麽人,在他面前流血倒地,他頂多只會覺得驚慌害怕,是斷然不會像那樣心痛流淚的。

可江逐風見他不說話,卻不覺得他是默認了,他便看一眼他,再繼續道:“早知你會變得這樣好,我不如早給你捅這一下子……”

他話音未落,便被沈春眠狠狠掐了一下手臂,江逐風吃疼地往後一躲。

沈春眠莫名其妙地有些氣惱:“就算死不掉,你也多少知道點要惜命,沒見過你這麽上趕著討死的,這會兒知道疼了,方才那人難不成是個石頭做的嗎?”

江逐風盯著他的眉眼,忽然笑了起來。

他這一笑,惹得沈春眠更生氣了,沈春眠當即便將他按倒在床榻上,撿起床頭的軟枕往他身上打。

還不等沈春眠解了氣,就被江逐風連人帶枕頭抱進了懷裏,沈春眠還要折騰,在他懷裏掙紮了幾下,誓要起來打死他。

這一掙紮起來,不小心便撞倒了江逐風的心口,他倒也不怎麽痛,只是故意“嘶”一聲,倒吸了一口涼氣,沈春眠頓時就不敢動了。

“弄疼你了?”沈春眠立即問。

江逐風笑著搖搖頭,而後托著他的腦袋,將他按入懷中:“我錯了,往後我一定惜命,不叫你擔心了,好不好?”

沈春眠心裏一軟:“你知道就好。”

就這樣靜了片刻,沈春眠忽然起身,撐著一只手從上往下看他:“不過沈弦驚固然該死,懷楚卻是無辜的,無論是前世今生,他也沒有做過什麽十惡不赦的事。”

江逐風捏著他的指尖,接口道:“他是永恒的’大善‘人,懷楚與沈弦驚好了那麽些年,他不可能不知道沈弦驚在我身上下了什麽,不然他們也不可能分道揚鑣。”

“他知道?”沈春眠問,“那這一世,不是換做你在沈弦驚身上下了咒嗎?那他們這一世……”

江逐風道:“我是給他下了咒,可他下在我身上的惡咒,我也逃不掉,你忘了,上頭還有’天道‘在看著呢?”

沈春眠的目光暗了暗,忽然又貼近他,輕聲問:“這麽說,你身上那個惡咒仍未消除?”

江逐風誠然道:“是,所以我的修為不能再有進益,只要踏入飛升之境,我便會神識離體,無處可藏。”

說到這裏他稍一頓,而後又道:“我也不是怕死,天劫一道,去的也快,只是我怕還有來世。”

沈春眠頓時心疼極了,若說從前在他靈府中所見所聞,他其實也為其傷心,可那不過是同情,是可憐,卻不是像現在這樣,想要護著他,想要吻他。

他稍稍俯下身,在江逐風鼻尖上輕輕一吻。

江逐風毫無安全感,因為他做不了自己,可其實沈春眠也毫無安全感,因為他壓根不屬於這裏,他們兩人其實都像是蕩在水中的無根浮萍。

只有這樣互相依偎著的時候,兩人才能感覺到難得的溫暖與心安。

“那你有沒有想過,”沈春眠忽而又問,“你之所以依賴我,不過是因為我比較特別呢?”

大概是怕江逐風聽不明白,沈春眠又解釋道:“假如出現在這裏的是別的什麽人,他也不屬於這裏,你也會對他一樣嗎?”

沈春眠其實想問的是,你究竟喜歡的是自由,還是喜歡我?他明知問這些並沒有意義,可他還是問了。

江逐風卻不假思索地反問:“他也會像你這樣好嗎?”

沈春眠道:“我不算好,總有其他更溫柔的人。”

他話音剛落,便聽門外忽然傳來了一陣敲門聲,緊接著便是雲疏棠的哭聲。

“教主,”雲疏棠抽泣著說,“您在嗎?”

江逐風目光一暗,立即捉住了沈春眠的手:“別讓他進來,也別聽他說話,求你了。”

沈春眠心中只覺得奇怪:“為什麽?”

就聽外頭的雲疏棠道:“原本棠兒受些委屈,也是不算什麽的,只是沒曾想,江公子竟然殺了葉叔與賈大哥,他們可都是父親生前,最要好的兩位長輩,再怎麽說,也不能對他們下死手啊。”

他話音落了,後頭便立即接上了一群人的聲音:“對,我們必須替兩位尊長討回一個公道!”

“前任教主屍骨未寒,教主便任由那青雲派的賊人做出這樣令人發指的事,實在讓人心寒,我們只要一個公道和真相,否則往後該以何面目面對地下的前教主?”

外頭的教徒喧嘩起來,沈春眠頗為震驚地看向江逐風:“他們這是什麽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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