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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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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楚自榻上起身, 冷目看向江逐風,隨即漫不經心地詢問沈春眠:“你與他何時這樣要好了?從前在青雲派裏,不是還水火不容的嗎?”

“說來話長, 也不算要好, ”沈春眠也不知該從何說起,只話鋒一轉道,“不說這些了,當務之急還是要先找到沈溫如。”

懷楚唇色發白, 他昨日為了沈春眠強行出關,又受了連青雲的魔氣腐蝕,如今再被自己的親兒子捅了一刀, 雖說他已入地仙之境, 可到底還未成功飛升上界。

“他的魔氣愈發淡了,”懷楚低吟道,“不好……他怕是快要逃出追蹤咒的限制了!”

眼下正是情急時刻,可那站在沈春眠身旁的江逐風卻不慌不急道:“長老已是化蟬期修士,怎麽連個凝丹二層的半人半魔都制不住?仙級的追蹤咒,難道只能做到這種地步嗎?”

懷楚神色一暗,解釋道:“他到底是我的血脈,再高一級的追蹤咒對修為有害, 我不能害了他。”

江逐風看向沈春眠, 低聲誘哄道:“你看, 連他一個化蟬的都制不住沈溫如, 你這個洞虛的,又何必趟這趟渾水呢?”

“像他這種先天半魔, 體內魔氣一旦迸發而出, 就算是半仙級別的, 也得遭他壓制,你如今身上餘毒未清,還是要三思而後行。”

沈春眠也看了他一眼,他眼下看江逐風,怎麽看怎麽覺得他比自己更像個反派。

他雖然在此之前只是個普通人,可無論是他受過的教育、成長的環境,都讓他真正無法做到“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我想的很清楚,”沈春眠的話音短促,“山下還有其他無辜村民,沈溫如如今已走火入魔,如若放任他在外,到時若誤傷凡人,誰來負責?”

說完沈春眠便捉住了懷楚的手腕:“趁著他沒走遠,我們得快些將他綁回來。”

懷楚眼微瞇,輕飄飄地看向了眼前由自己帶大的青年人:“春眠,你長大了……”

“你從前總覺得天道無親,有人一舉飛升,便有人終其一生都只是凡愚,人一生下來,就已經分出了三六九等、貴賤高低,”懷楚目光閃動,眼中似有欣慰,又有疑慮,“為師……我還以為,你一輩子都會覺得弱者的命是不值一提的。”

沈春眠刻意避開了他的目光,一邊喚人取來了“咫尺天涯”,一邊道:“他們既歸順離恨教,自然受我教庇佑,本座若連這點責任感也沒有,怎麽能坐穩這個位置?”

蕓兒很快便取來了“咫尺天涯”,三人啟動靈器,頃刻間便來到了山下。

可惜山下並無異象,雲水村田間有村民勞作,田間食植如綠海,只有這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

沈春眠偏頭問懷楚:“您感應得到他人在何處嗎?”

懷楚神色難看,他搖了搖頭道:“我們一來,他的氣味便消失了。”

沈春眠便只好前去田間詢問村民,不曾想,那些村民們遠遠瞧見他,便放下鋤頭迎了過來。

“教主!”

幾個黑壯中年農夫也不敢靠的太近,唯恐這喜怒無常的離恨教教主今日又成了個大魔頭,只敢停在他面前快一丈遠的地方,猶豫著要不要給他拜個大禮。

沈春眠見他們要跪,立即便道:“不必多禮。”

其間一個膽大些的男子抹去額角汗珠,笑咪咪地給他指了指身後的那片田野:“教主您看,這就是您送給我們的仙種栽種出來的糧食。”

“前不久我們還擔心熬不過今歲,四處張羅著要把家裏的丫頭小子賣了,好歹一家人還能茍活下來,誰知您給的仙種竟這樣好,如今別說吃飽飯了,就連家裏的小子都能讀上書了。”

“是啊是啊,若是那小崽子以後考學當上官了,一定要他好好報答教主的恩情。”

還不等沈春眠開口,便見那漢子俯身從土裏刨出來了一大塊土塊,足有一個鍋蓋那麽大。

待他抖了抖那“土塊”上的土,沈春眠才看清了,那玩意不是土塊,而是一顆巨形化的土豆。

饒是有那巨大白菜……呸,是白霜龍葉做過鋪墊,沈春眠還是不免有些震驚,這一顆土豆恐怕都夠一家人吃三頓了……

這神奇的修真界。

“這土饅頭可耐吃了,”漢子笑道,“又頂飽,只是離了咱們離恨這附近的土地,都種不活,外頭不知有多少人羨慕咱們這兒呢。”

“土饅頭……”沈春眠覺得這個叫法還是矜持客氣了些,他尬笑了一聲,“挺好的,能吃飽就好。”

懷楚在旁邊碰了碰他的手腕,提醒道:“春眠,別忘了正事。”

沈春眠這才記起來自己此行的目的,他將這“變異土豆”的事暫時拋到了腦後,隨後詢問那幾個農夫道:“你們方才有沒有瞧見一個男的從山上下來?”

他稍稍一頓,隨後又補充道:“那人臉特別白、很瘦,不算高,比本座稍矮些,樣貌清秀漂亮,唔……應該是穿了一件素衣吧,手上身上可能還有血跡。”

他話音剛落,便聽一個農夫應聲道:“見過見過,方才剛走的,咱們都很覺得奇怪呢,只是仙君們的事,我們也不敢多問多看。”

“我記得不只有這一位仙君,他身側還跟著一人,一身玄衣,身高八尺,樣貌生的不如那位青衣仙君,但也比常人生的要好,眼珠子特別淺,乍一看像是金色的。”

身邊那人卻打斷他道:“那就是羅家的小幺兒羅淮啊,這你都忘了,就是你婆娘家的親戚,她表弟,總角之年便被送入離恨教當差了。”

“哦!你這麽說我倒想起來了,就是他!他阿娘、就是我小姨子,也生了這樣一雙眼。”

隨著他們的記憶漸漸明晰起來,沈春眠的臉色卻愈發不好看了。

懷楚立即問他:“怎麽?你知道這個帶走溫如的人是誰?”

“是連青雲,”沈春眠沈聲道,“羅淮正是他向我借走的’軀體‘之一。”

懷楚的面色頓時也變得很難看:“溫如他心智不定,眼下正是最易被人操縱軀體的時候,不行……我得先回青雲一趟,沈弦驚身上的魔氣與他同出一脈,想必有法子能尋到他。”

沈春眠眼下也別無他法,如若只有一個沈溫如,那他調動一下離恨教徒,說不定也能尋到他,可若加上連青雲……此魔物陰險狡詐,連地仙都敢打,沈春眠實在不敢輕舉妄動。

“我不在的這幾日,你最好別出教,”懷楚囑咐他道,“這魔物狡譎莫測,此番回來想必沒安什麽好心,你要當心。”

沈春眠沒提今夜還要去救符樂的事,只隨口應承道:“放心,我有分寸。”

懷楚深深地看他一眼:“為師送你的發簪,你要保管好,日日都帶在身上,知不知道?”

原著中的反派恨沈溫如、恨沈弦驚、恨整個青雲派,卻唯獨對這個將自己帶大的師尊恨不起來,只是口是心非地不肯認他。

沈春眠也唯獨在對著他時,有一種莫名的負罪感,他稍稍垂目,低聲應道:“你少啰嗦,我這麽大人了,能不知道嗎?”

懷楚這才放心離開了。

他才剛走,江逐風便拉著他要回教:“我們回去吧?”

沈春眠跟著他走了一段,在行將踏入離恨教的時候,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麽,扭頭問江逐風:“嗯?你現在可以離開離恨教了?”

“嗯,”江逐風攬住他的腰,將他往裏推,“只要你肯帶我出來,我便不會受’天道‘的限制。”

“那你不是現在就能回去了嗎?”沈春眠脫口問道。

“我若走了,誰來解你的身上的餘毒?”江逐風指尖一緊,像是扯了扯一根無形的絲線,“再說,我只要一離開你,一切都會變回原來的樣子——你難道就怎麽想我走嗎?”

就在江逐風動作的時刻,沈春眠同時間感覺到自己無名指上有根隱形的絲線稍稍一緊,隱隱將他拉向了江逐風的方向。

沈春眠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而後問江逐風:“這是什麽?”

“情咒,”江逐風輕描淡寫道,“我在內府中將其下在了你的神識之上,從此以往,你我的神識便拴在一起,我痛你疼、你死我殉,除非你有本事飛升,否則你永遠也擺脫不了我。”

沈春眠頓覺兩眼一黑,他遇到的都是些什麽人!

有事沒事就往人身上下咒,就這還名門正派,狗屁修真界,不如改名叫下咒界得了。

這兒真是人手一個惡咒,除了他這個半仙級的咒術文盲。

沈春眠冷冷看他一眼,重重甩開他的手,而後沈聲問:“你這樣與那連青雲又有何區別?”

“江逐風,我不是原來的那個離恨教教主,沒有義務向你贖罪,”沈春眠氣極了,神色就顯得格外的冷,“因為可憐你前世的遭遇,所以你之前做了什麽,我都諒解你。”

“可你現在在做什麽?我不管你從前有多可憐,可你憑什麽借此為由來束縛我?那又不是我害的。”

他頓了頓,而後又淡淡然道:“你真讓我討厭,江逐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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