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 最終還是一雙狹長的眼眸率先退卻, 對方冷哼一聲, 然後拿起書包，朝著沈音走過去，去了沈音掃過的另一邊, 也不走, 就那樣看著沈音掃地。

沈音不予理會對方的舉動，繼續掃著她的地。

因為她掃的比較幹凈，等她掃完的時候，其他幾組已經早早掃完了, 張艾佳的同桌也就等著倒沈音這一塊的垃圾。

沈音見狀，還幫忙對方一起倒垃圾。

等再次回來的時候，教室裏的人並沒有同往日裏一樣早早離去，比如張艾佳和自己的男朋友姜山兩人還在教室裏打罵笑鬧著。

後面, 一大幫男生，張南越也沒走, 他身邊圍了幾個男生, 也不知道在議論什麽。

沈音沒什麽想法，她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然後就朝著自己的座位走去, 從抽屜裏抽出她的書包，背在身上。

可就在沈音準備離開的時候，身後突然響起一聲：“沈音？”

沈音回頭，就看到身後一大群男生怪異的看著她, 她皺眉：“誰喊我？”

“我喊的。”中間的張南越回覆，他朝著沈音走去。

緊接著，後面的一群男生立馬笑成一團，連聲起哄道：“老大，上啊，別慫啊。”

甚至一大群男生，走到沈音後面，堵住沈音離開的路，他們把張南越和沈音兩人圍了起來，不停地吹著口哨。

姜山旁的張艾佳本來要離開，卻被男朋友拉著，說留下來有事，結果一見這場景臉色頓時古怪起來，她連忙質問姜山：“這怎麽回事？這就是你讓我看的好戲？”

“對啊！”姜山拉住張艾佳的胳膊，一臉笑瞇瞇。

張艾佳臉色不好，沖著姜山說：“你們要對音音做什麽？”

“你自己看唄，放心，又不是壞事。”姜山一副樂見其成的模樣，完全看不懂自己女朋友的臉色。

要說五人小團體裏，張艾佳也有小心思，平時看著也大大咧咧的，但心地絕對不壞，和沈音之間的感情，雖然沒有和陳麗那麽鐵，但說句好友絕對可以了。

這會兒見自己好友被人圍成一團，頓時就急了，她一咬牙，連忙甩開姜山的手：“要是音音被欺負，我們就分手。”

說罷，她就要上前，去看看到底怎麽了。

可是身後的姜山被她剛才那句分手氣壞了，立馬從身後圈住她，不讓她動彈，還氣急敗壞的吼道：“你再說句分手試試，還有誰欺負她了，老大要告白，你跟著瞎摻什麽熱鬧，你要是破壞了他的好事，他絕對饒不了你。”

張艾佳頓時被姜山突如其來的話給嚇懵了，連忙說：“什麽？告白？誰給誰告白？”

“你自己不會看，還能有誰？”姜山被對方這腦回路氣的已經沒脾氣了，動不動分手，誰慣她的毛病。

張艾佳頓時看過去，就看到張南越走到沈音面前，沈音冷著臉看著他。

沈音說：“什麽事？”

“你猜？”張南越玩味的笑笑。

沈音沒空理會這群男生，轉身背起書包，就要離開，卻發現後面的路被人堵得死死的，她臉上冷漠：“讓開。”

“急什麽啊？別著急啊？”身後的一大群男生開玩笑說。

“是啊，沈音你別著急走啊。”

“好得也聽老大把話說完啊。”

……

一群男生苦口婆心勸著沈音，真是為了自己哥們拼了，玩命了想留住沈音。

“不讓是吧！”沈音說，緊接著她點點頭，眼神四處瞟著，就看到旁邊的桌椅，緊接著，她扔下一句話：“不讓你們就堵著吧。”

後面的路被人封死了，那她就從旁邊走，沈音迅速從踩上左側的第二排李思的凳子，然後上了凳子又踩上李思身後的課桌，直接從一排排課桌後面下去，最後走到了教室後面，看到了一臉震驚的張艾佳和姜山。

沈音看了眼張艾佳，也沒說什麽，也沒什麽好說的，緊接著，她從教室後面走出去了。

一群男生頓時目瞪口呆，全被沈音這令人震驚的操作給嚇住了，長這麽大，還沒見過一個女生這麽唬的。

還沒等他們自己沈浸在自己的震驚裏，緊接著就看到張南越陰沈著臉，迅速追了出去。

身後的男生頓時又起哄起來，連忙吹著口哨，在後面雀躍的喊著：“老大，加油啊。”

******

沈音出了學樓，外面街道上的人也稀稀拉拉。她打掃衛生那陣子功夫，學生已經早早離開了。周圍盡是些光禿禿的樹幹，莫名有著一絲蕭瑟感。

再加上冬天天陰的早，外面天色已經暗沈下來了，沈音一個人走在路上，但身後還一直跟著一個人。

他也不說話，就一直跟在沈音兩米後的位置，從班上追出來，追到學校外，現在又追著沈音回家，沈音不懂他想幹什麽。

緊接著，她停下來，轉過身，看著對方冷峻的臉說：“你要跟我跟到什麽時候？”

“這路什麽時候成你家的了，我走就變成跟你了？”張南越雙手插兜，淡淡說。

“哦，那你隨意。”見張南越死不承認，沈音也懶得跟對方較勁，愛跟跟去吧！

沈音繼續往前走著，可沒想到，沒幾分鐘，對方又跟了上了，走在沈音旁邊，主動搭話。

“你剛才為什麽要跑？”張南越質問她。

“那你剛才為什麽要堵我？”沈音反問回去。

越發寒冷的氣溫下，兩人各自背著書包，並排走在一起。

“你不是明知故問嗎？”張南越微揚著頭說。

“抱歉，我還真不知道你堵我是為了什麽？”沈音冷靜的回覆。

“那現在要我告訴你嗎？”張南越突然轉到沈音面前，擋住她的路，眼神直勾勾的看著她。

沈音身子一滯，停下腳步，看著面前的男孩，他眼神認真執著、火熱明亮，還隱隱有著一絲期待。

沈音在心裏嘆了口氣，不明白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人的情感很奇妙，有時候，一個不經意間就產生了，若說同桌時期看不出來，那沈音確實沒看出來，張南越對她有想法。

老師換座位後，對方不理她，她還一度以為對方討厭她，所以兩人之間的同桌情漸漸冷了下去。

只是，有一次沈音路過初三2班，無意間聽到幾個男生指著她說：“那是張南越喜歡的女生，嘖嘖，難怪那家夥拒絕了方亞彤啊，長得是比方亞彤好看多了。”

沈音聽到這些話，一開始還不以為然，但是她漸漸發現了許多細節，比如張南越經常在她面前轉悠，時不時一直看她，還經常給她抽屜裏塞東西，卻從不讓沈音知道，不經意就把目光落在她身上。

沈音才發現了不對勁，所以沈音漸漸遠離了張南越的視線。

但臨近放假，沈音發現張南越的目光越來越明顯，掩飾不住的火熱一直在他眼眶裏打轉。

到了現在這一刻，沈音不能在視若無睹了。

她深吸一口氣，看著面前的男孩，黑色的瞳眸裏湧動著一絲覆雜的神色，緊接著，她閉了閉眼，再次睜眼時，眼裏虛無一片，淡淡開口。

“明知不可能的事，你為什麽還執意要一個答案？”

張南越心裏一緊，只覺得萬分不妙。

“為什麽不可能，你都沒嘗試過，你怎麽知道不可能？”

“你的緣分不在我身上，自然徒勞無非。”沈音微垂眼簾，說。

張南越最終的緣分在誰身上，沈音不知道，但絕對不在她身上，因為她的路早就註定了，誰的緣分都不在她的身上。

“我才不管什麽緣不緣分，我只想要一個明確的答案。”張南越喉頭一動，只覺得喉嚨裏仿佛侵入一抹酸澀，明知前路不好走，偏要一個明確的答案。

“你要什麽答案？”沈音淡淡說，緊接著她頓了幾秒，又繼續反問：“我們根本不熟，答案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你求一個答案，只是為了一個心安，可答案是什麽，你心裏早就有數了。”

沈音的話字字珠璣，不直白表明，卻直戳要害。

張南越決意告白，也只是為了自己長達半個學期暗戀有個結果，可從一開始他就應該知道了答案，卻依舊不死心，不過是圖個心安罷了。

張南越苦笑一下，是的，他早就知道了答案，從一開始，這段感情只是他一個人的一廂情願。

沈音從來沒有給過他任何暗示，是他自己不甘心，從換座位的時候，就不甘心，卻又因為拉不下臉面，兩人之間的關系漸漸冷淡下來。

緊接著後來給對方示好，也被對方婉拒，期間他明裏暗裏的試探，得到的答案始終是拒絕。

只是他不甘心，所以一直安慰自己，是他沒有告白，如果告白了，絕對不會是這個樣子的，因此就有了今天這一出。

而今天那個局面，也只是張南越想借著周圍人的氣勢，給沈音一絲壓迫，期待能得到滿意的答案。

哪知道戲還沒開始，沈音一個神操作，所有的一切立馬胎死腹中。

他頓時就知道了沈音的答案，可他還是追了出來。

不為別的，就為了一個學期的暗戀，最起碼被直接拒絕也不後悔。

張南越在心裏嘲笑自己，什麽時候，他連這點男子氣概都沒有了。喜歡就告白啊，被拒絕就被拒絕吧，起碼還被拒絕過，不至於現在跟個孬種一樣，吞吞吐吐窩囊著。

在給自己鼓了勁兒，張南越心情平覆下來了，他目光沈著、認真。

“即是結果不盡人意，我也想努力一把。我知道你的答案，所以接下來的問題你不用回答，你只需要聽著就好。”

他擡起手腕，露出左手手腕處精致的紅繩，看著面前的沈音：“我知道這個當時不是送給我的，很對不起，當時因為我自己的私心，半逼迫著你，讓你把它送給了我。”

張南越承認了當時他的嫉妒之心，他行了小人之舉，借著自己生日的臺階，強行將自己拿過來的東西逼迫對方送給自己，他也知道不問自取是為偷。但當時他就被鬼迷了心竅，得知這是送給一個男生的，張南越心裏頓時升起一抹嫉妒。

“謝謝你之前同桌時期照顧我，很對不起，我辜負了你對我的期望。喜歡你是我自己的事情，跟你無關，你不用將這件事放在心上。”張南越唇邊噙著一抹笑。

沈音看著他，嘴唇動了動，終究是什麽話都沒說，她沈默著。

“希望你以後會好好的，你學成績好，以後會考的高中，甚至大學，我們不是一路人。所以你一定要更好，學習成績不能落下來，不然我們要是成了一路人，那我一定不會放手的。”張南越笑著說，可心裏卻在發苦。

對於差生來說，很容易喜歡上一個學習成績優秀的學霸，並且心裏會產生無盡的自卑感，張南越就是如此。

他從未有一刻這麽後悔自己怎麽沒有好好學習，如果他學習成績足夠優秀，最起碼也差不了對方多少，那他現在就算被拒絕，也有資格站在對方身邊。

以沈音的成績足夠考上全欒城市最好的高中，而他則不然，他的命運早就註定了，他們註定沒有未來。即便是在一起，也不會有未來。

就這樣吧，就這樣把一切都定格在這一刻吧，最起碼，他的青春認真的喜歡過一個人，他從不後悔。

男生眼眶閃爍著亮光，卻始終沒有掉下來，一直認真的看著面前的女孩，他說：“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想坦白自己的心。”

“我張南越喜歡一個女孩，現在她站在我面前。我想告訴她，我喜歡她，在這一刻依舊很喜歡，但我以後不會在喜歡她了。”

男生眼裏仿佛有著星星一閃一閃明亮著，卻又在下一刻化為還未成熟果子的酸澀，一直縈繞在心頭。

“我說完了，現在，再見。”他堅毅的說完，緊接著，就轉過身子，大步離開。

兩人分道揚鑣，一個朝南，一個朝北，結局早已註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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