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陰冷的氣息纏繞著他, 全部濕透的後背, 脖頸傳來若有若無的粘膩水滴, 不禁叫張磊渾身顫抖，全身上下打著寒顫。他嘴巴幹澀，舔了舔下唇, 整個人楞了好一會兒, 才反應過來喃聲道，“婷婷，你別怪我，我也不是故意的。”

“哦, 是嗎？”那女音拉長了語調，瞬間變得尖銳起來，尖聲叫道：“呵呵，對, 你不是故意的，你是有意的, 難道你忘了嗎？”

陰冷、冰寒到了極致的氣息死死纏繞著張磊, 張磊只感覺鼻息間的呼吸難受，喉嚨仿佛被人堵著一般，差點喘不過氣來, 整個人連忙到處揮舞，趕緊出聲解釋道：“婷婷，你別怪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我也不是有意的。我真就是失手，你別怪我，你真的別怪我。”

他一邊說，身子一邊劇烈抖動著，此時整個人因為後背上的壓力，直接他兩條腿壓倒在地，呈下跪狀態。他面色青紫，嘴唇發白，緊閉著雙眼，不敢睜眼，嘴裏又開始哆嗦著道。

“婷婷你別怪我，誰叫你不聽話，你要是聽話，早早把錢拿出來不就沒這回事了嗎？我說了，你叫你爸媽把錢給我，那我就把你放了啊，你偏不聽。那我也不是沒辦法啊，我沒想到，你脾氣那麽倔，我當時也在氣頭上，不小心按了你一下，你就淹死了。我也不知道你那麽脆弱啊，我本來只是想嚇嚇你的，我沒想殺你的。”

只見他說話，身後氣息又陰冷了幾分，那女音中仿佛還帶著幾絲譏諷，“那該怪我？都是我的錯。可是張哥，我死的好慘啊，你不睜開眼看看嗎？那水嗆得我睜不開眼，呼吸不了，活生生的憋死了，張哥你不想嘗嘗什麽滋味嗎？還有那血，我額頭上的血到現在還留著呢，張哥你不想看看嘛？”

女音剛落，一瞬間，張磊就聞到了濃郁的血腥味兒，腥氣夾雜著難聞的餿水味兒，直噴張磊鼻息，頓時叫張磊掩藏不住全身的恐懼，一屁股坐在地上。

“對不起，婷婷對不起，你別怪我，我也是迫不得已，為了生計啊，你要怪就怪你自己太笨了，活該被我騙，以後長點腦子別亂相信人，下輩子做個壞人比做個好人過得好。 ”張磊壓抑著自己內心的恐懼，狠戾的說道，人都死了，還想來害他，真是做夢。

只見張磊張磊說完，她耳邊又響起銀鈴般的嬌笑：“也是，都怪我太蠢，活該被騙，但這次不會了。張哥我一個人在地下也好寂寞，不如我帶張哥你好好去地底下玩一玩，然後繼續在地下帶著我一起賺錢啊，你說好不好啊？蠢事一遍就行了，是不是啊張哥。”

那女聲說完後，頓時嚇得張磊全身又開始顫抖起來了，他閉著眼不敢看面前是否有女鬼的身影，只能一邊嚇得屁滾尿流到處爬行，一邊咆哮的說：“不不不，我蠢我蠢，婷婷都是我的錯，都是我害死你的，但你也死了這麽久了，人死如燈滅，你早早去投胎不好嗎？你纏著我有什麽用？我發誓，只要你離開我，我立馬送兩百萬去給你父母，然後給你燒許多紙錢，你看你在下面缺什麽，我全都給你，你別拉著我一起死啊，我還不想這麽早就死啊。”

他說完後，只感覺身後陰風陣陣，後背越來越濕，全身濃臭汗液齊飛，耳邊還飄蕩著幽怨陰冷的女音：“你不蠢，是我蠢，我這些年過的好苦啊，張哥，你下來陪我好嗎？你欠我一命，難道不該還嗎？”

“不，我不要還。白婷婷，你都已經死了，你為什麽還要來纏著我。滾，快給我滾，老子活著都能弄死你，還害怕死了的你？滾，給我快滾，不然小心我找人收了你，叫你魂飛魄散，死了都不得超生。”眼看自己說了那麽多，那賤女人還要糾纏自己，一直以來壓抑在張磊心底的恐懼徹底爆發了，他受不住那陰冷的寒氣，身子一邊發抖，面容一邊猙獰發狠。緊接著，他雙手到處拍打揮舞著，活像個瘋子一樣痛罵。

工廠內的所有人都震驚的看著這一幕，看著突然間就跟瘋了一樣張董事長，他先是跟著空氣神神叨叨求饒著，然後又矢口否認痛罵虛無的空氣，這一連串的動靜甚至讓不少人以為對方神經病了。

可當對方嘴裏蹦出越來越多的人名，任誰也聽得出，對方確實殺人了，而且還不只一個，從剛開始的白婷婷、到後面的張龍飛、柯力、王梅，張愛莎……等等等等，一個個輪番上陣。頓時，五千多人全部寂靜無聲，看著眼前猶如瘋子一般的張董事，毛骨悚然。

另外，還有與張董事情況一樣的，還有陳董事、王總監、劉經理，全都瘋瘋癲癲在講臺上大喊大叫，每個人要不就是痛哭流涕、百般求饒、要不就是瘋狂大罵空氣、活像個瘋子。

他們衣服、領帶、鞋子齊飛，有人跪在地上求饒磕頭，有人歇斯底裏猙獰咆哮，有人瘋瘋癲癲說著令人驚駭的話，更有叫所有人攥緊了拳頭，想將上面四人打死的一幕。

當手持高跟鞋當武器，整個人披頭散發，妝容花了的陳霞尖著聲、紅眼罵道：“範子陽，你憑什麽怪我？又不是我一個人的錯，是我一個人騙了你嗎？要不是你自己貪婪，你能上的了誰的當？這一切，都是你自己蠢。這全鎮裏跑來的都是一幫蠢貨，自己瞎眼看不清行事，看不清這就是他們嘴裏傳銷騙人的把戲，甘願聽我們的話，又怪得了誰？”

“哈哈，你說要不是我建立了這個組織，誰會被騙過來？哈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沒想到你死了還這麽天真，我告訴你，就算沒有我們，這幫傻叉也會因為自己的貪欲被騙到別的地方，天下沒有掉餡餅的事，自己防不住內心的貪欲又怪得了誰？是我叫他們欺騙自己父母同學、兄弟姐們好哥們好閨蜜的嗎？是他們自己蠢，是他們自己想放棄，又怪得了誰？”

“一群蠢貨還真以為我們拯救的了他們？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模樣，老天爺都拯救不了他們的智商，我們就能嗎？蠢貨，就該跟你一樣去死，不然活著也是浪費糧食。至於你，你死了也是活該，活該知道嗎？你來殺我啊，來殺我啊，我等著你啊，你不殺我你就是一個孬種。”

女人跟瘋子一樣仰天大笑，整個人手裏拿著高跟鞋到處亂跑、到處亂砸一氣，但那話裏的每一層意思都讓其他人聽了個一清二楚。頓時，徹底揭穿了這張虛假齷蹉的表皮，而對於其他人來說，現在又還有什麽比自己信任的人親自揭穿謊言的真相更令人膽寒。

他們一直信任的人，一直以為高高在上的領導，此時，一個個瘋瘋癲癲的，仿佛從精神病院裏跑出來的神經病，可任誰都知道他們說的是實話。

傻叉、蠢貨全都是在說他們，說他們是自己甘願背棄了家人父母、親朋好友來到這裏，自己愚蠢，活該被騙。當肩負著所有希望，來到這裏就為了尋找新的生命開始的時候，此刻卻被告知一瞬間墮入無間地獄，被告知這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局，頓時所有人都憤怒了。

他們焦躁、憤怒、怒罵，一個接一個，指責著引導自己進來的人，指責著所謂的管理、指責著所謂的上級，甚至有些人火氣大，已經開始上手打人了，就比如李樂。此刻被自己手底下的人死死拽住，一動也不能動，被一群死死壓在地上猛揍著：“李樂，你他娘個王八蛋，感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這是騙人的了？還她媽一個勁兒的騙我們？去死吧，王八蛋。”

“無恥，怎麽會有這麽無恥的地方，把我的錢全都騙光了，我變賣了所有家產，和老公離婚到這裏，將所有的錢都投資了，現在告訴我是騙子？我要報警，我要報警抓這些無恥的人，該死的，去死去死。”

現場的五千人徹底憤怒起來了，悲憤、哀痛，一想起自己之前腦子跟抽筋了一樣，頓時就想回到曾經狠狠的扇自己一巴掌，打醒當初執迷不悟的自己。

場面越發混亂、喧鬧，沈音看著這一幕連連搖頭，這些人其中有的是被真正騙來的、但有的卻是被騙之後反而助紂為虐欺騙別人，她閉目，在心裏誦了一段經文。

緊接著，就在這時，“喵嗚……”。

沈音耳尖的聽到一旁傳來一聲喵叫，她轉身，只看到窗戶欄桿上趴著一只皮毛黃白相間的貓，它碧綠的眸子直勾勾的望著沈音，沈音微微點頭示意，只見那貓四肢頓時跳下窗後，飛躍離去。

過了一會兒，眼尖場面越來越失控，就在沈音想出面阻擋的時候，突然只聽後外面關閉的大門發出劇烈的響聲。

“警察，全都不許動。”

“全都放下武器，雙手抱頭，不許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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