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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 三合一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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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父再度鄙夷地瞥了兒子一眼。

然而,當賀母挑了件精致海派旗袍後,他還是身體很誠實地選擇了旁邊同色系的長衫。

四人換好衣服後,在葉宇的帶領下來到片場無人拍攝的一角。

這兒是座仿古的四合院,中庭放著的一尊大水缸裏還有鯉魚在嬉戲,墻邊碧綠的翠竹給靜謐的小院增添了一絲高潔典雅的氣質。

暫時沒有戲份的葉宇直接化身攝影師,逮著兩位美女狂按快門,而兩位男士只有在賀母主動要求合照時,才能稍稍有一兩次姓名。

“嗯,小葉照得真不錯。”看著手機裏葉宇發來的照片,賀母大大方方地稱讚了一句,又將屏幕遞到江雪安面前,調侃道,“雪安你看,這張合照像不像一家四口的全家福?”

話音剛落,小程耳根瞬間爆紅。

擔心會引起江雪安的反感,他下意識出言阻止:“媽——”

一個“媽”字脫口而出,他才發現有哪裏不對,迅速而生硬地來了個大轉折,“——媽呀,哪裏像了……姑姑您別亂說!”

賀母露出狐貍般狡黠的笑意:“你這孩子,真是口不對心。明明你也覺得像全家福吧?不然怎麽差點就把姑姑叫成‘媽媽’了?”

小程:“……”

江雪安也配合地笑了笑。

雖不至於因為這事就產生抵觸心理,但她也不想在此事上糾結太久,便順勢將話題轉移到影視城的歷史上。

賀母心領神會地順勢和她談起經紀公司的事,也沒再說讓小姑娘困擾的話。

來日方長。

以她家這小子的黏糊勁兒,她就不信這到手的兒媳婦還能飛了!

回到酒店後,賀母興致勃勃地將四人今天拍的照片一股腦兒發給了大兒子。

賀初年正在總裁辦公室裏聽下屬匯報工作,放在辦公桌上的手機卻陡然開啟了瘋狂震動模式。

下屬話語一頓。

“沒事,你繼續。”賀初年擺擺手,一心二用地邊聽著匯報邊解鎖手機。

一長條圖片拉到底,最下面是一條母親發來的語音。

他徑直點了“語音轉文字”選項。

【媽媽的好大兒,快看看今天我們拍的全家福怎麽樣?】

賀初年眉心微擰,從縮略圖中找了張四人合照,點開大圖。

四合院中庭的石桌旁,兩男兩女姿態悠閑地坐在一起,似是有人講了個什麽笑話,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真誠親和的微笑,乍看上去,的確就像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

但——

【全家福?】賀初年面無表情地單手打字,【……那我呢?】

賀母大概是之前沒考慮到這個問題,猛然被大兒子一問,頓時有些慌亂,【正在輸入中】的提示出現了半天她才回覆過來。

【啊哈哈哈你工作要緊,沒辦法趕過來,我們不會怪你的。現在技術這麽發達,到時候讓公司設計部的小朋友把你P上去不就行了?這樣吧,你來當C位,直接把你P在石桌上面?】

賀初年:“……”

這不是他想要的全家福!!!

科技巡展的前幾站,都是在江城周邊的城市舉行。

江雪安出了幾趟公差,確保展廳布置和觀眾接待的方方面面都盡善盡美後,便沒再過多插手餘下的展覽。

因為,公司這邊有更重要的事需要處理。

雖然翁之意在上次的開幕式采訪中不幸翻了車,遭受了部分網友的口誅筆伐,但也算“因禍得福”,他自此順利打上了“新皇黨”的烙印,就連公司的保潔阿姨都知道,剛來公司不久的新任銷售總監是江總的心腹,而他因為聽從江總的吩咐,在大庭廣眾之下丟了好大的臉,差點被勇闖天涯的雪花們網暴。

為了籠絡人心,也出於逐漸建立起來的信任,江承希將翁之意叫到了辦公室,表示會讓技術部提前給他開放高級權限。

翁之意的第一反應是驚訝:“江總,您……確定?我才來公司三個月,現在就這麽做恐怕不能服眾吧?”

一旦高級權限開放,就意味著他能查看公司過往的所有客戶資料和某些機密檔案。一般而言,像江南集團的這種大型企業,是不會這麽快就對新入職的員工交付全部信任的,即便這位身處於領導層。

“無妨。”江承希笑得十分和善,“我相信你的為人和能力,你不會讓我失望的,對嗎?”

嘴上雖這樣說著,但他敢做出如此大膽的行為,其實是因為他有其他保障措施。

一則,員工入職時都簽訂過保密協議,若洩露公司機密,不僅得支付天價賠款,還要極大可能經受牢獄之災。

二則,他調查過翁之意的家庭情況。

他家中只有一位精神狀態不太穩定的母親,而這位翁總監顯然是個大孝子,先後為母親換了數十位護工,工作之餘還會親力親為照顧對方。江承希相信,有著這樣的軟肋,他是不可能讓自己以身犯險的,不然誰來替他照顧母親呢?

翁之意楞了幾秒鐘,然後重重點了下頭:“我自然不會讓江總失望,只不過,有些擔心江總會因為我的事遭受質疑。”

江承希欣慰地笑了:“行吧,既然你心有顧慮,那這事就暫且作罷。下周的董事會上我會提上一嘴,股東們沒有異議的話,到時候再執行?”

“好。”

按理說,這件事應該只有兩位當事人知道。

但江父畢竟在公司工作了幾十年,即便人走茶涼,也並非毫無任何眼線。

當晚,他便從親信那兒聽說了此事,然後立刻給江雪安打去了電話。

“……江董?”江雪安正在公寓裏接受小程的投餵,有些含糊地對著話筒問,“有什麽事麽?”

江父因為這個疏離的稱呼心塞了一瞬,抽了抽嘴角才說起正事:“是公司的事情,不方便在電話上講,以免洩露出去,你回家裏一趟吧。”

江雪安擡手看了下表。

才七點。

倒是足夠談事情和往返一趟的了。

“行。”她幹脆地應下,“我大概一小時後到。”

江父嘴角微揚:“嗯,我讓張嬸把你房間收拾出來,你也不用帶什麽換洗衣物,家裏都有。”

江雪安神色淡淡地喝了口山藥魚片湯,隨口道:“不用了,我不在江家住,談完事直接回來就行。”

“……”江父頓時垮起個批臉。

掛斷電話後,小程賢惠地邊收拾碗筷邊道:“我送雪安姐過去吧,免得江家那些人找借口把你留下。”

“好哦。”江雪安啞然失笑,“不過,以後你購物時得更謹慎些了。你說說,今天這是你第幾次‘不小心’買多了食材,‘不得不’拜托我分擔了?”

“我——”小程尷尬地撓了撓眉心,“呵呵,果然瞞不了雪安姐的慧眼……但你先別忙著拒絕我啊!我是看你工作忙,沒時間自己下廚,才想著順便多做一份的。不然你每天點外賣,營養怎麽跟得上?”

“說的也是。”江雪安不由陷入沈思。

然而,就在小程以為她要應下往後每天品嘗他廚藝的事時,江雪安卻話鋒一轉:“看來是時候請個鐘點工了。又可以做菜又可以打掃衛生,還不會過多占據我的個人時間,完美的選擇。”

小程:“……”現在去家政公司投簡歷還來得及嗎!

一小時後,商務車到達江家別墅。

剛跨過門檻,江雪安就敏銳地感覺到,這棟房子現在的氣氛和當初已經完全不同。

記得她初次來到這兒時,還沒進門就能聽見客廳裏江喬和江母的歡笑聲,而現在,迎接她的卻只有一片死寂。那時的傭人們雖恭敬嚴肅,卻並不像現在這樣全身緊繃、好似一個小小的失誤便會讓他們丟了工作似的。

江雪安自詡並非江家人,自然也沒立場管人家的家事。

於是她只是沈默地對迎上前來的張嬸點了下頭,便自顧自上了三樓,走向江父的書房。

三聲敲門聲後,房裏傳來江父低沈的聲音:“進來。”

江雪安推門而入,意外地發現書房裏竟然並非只有江父一人。

“吳總監?”微訝一瞬,江雪安很快掛起禮貌的笑,“幸會。”

這位吳總監已年過半百,是公司的市場銷售總監,總管市場部與銷售部兩個部門,也就是翁之意的頂頭上司。江南集團旗下的兩大產業——房地產和酒店業,都是由他來總管,可是說是公司裏舉足輕重的人物之一了。而且他在江南集團工作了近四十年,忠誠度顯然毋庸置疑。

既然江父能把他請到江家,想來他應該算是江父一派的人?

吳威和藹地點點頭:“江經理別來無恙?”

倆人寒暄幾句後,便各自在辦公桌旁坐下,靜待江父說明忽然急招他們過來的原因。

“據可靠消息,承希那小子要給那個翁總監開放權限了。”江父道,“好在他還沒有完全利令智昏,打算在下周的董事會上提過後才行動。”

江雪安擡頭盯著江父。

他眼中有輕蔑、有驚訝、還有些許怒意,但所有的情緒明顯只是沖著兒子江承希而去,翁之意就沒被他放在眼裏。

看來,江家父子應該都沒發現翁之意隱藏的身份。

不然的話,以他們倆對祖宗基業的重視程度,絕不可能表現得如此鎮定,甚至準備將公司的客戶資料拱手送出。

“關於翁總監——”江雪安清了清嗓子,一字一頓地說,“我有一個重、大、的、發、現,得跟江董透露一下。”

說完,她歉意地看了眼身旁的吳總監。

江父張了張嘴:“……你說?吳總監不是外人,你直說就是。”

江雪安欣然頷首:“這件事我也才發現不久,還沒來得及跟任何人說。前段時間翁總監找我談話時,我無意間發現他對錦家的金少態度不太對勁,像是倆人曾有私怨。後來我找人調查了下翁總監的家世,發現他是單親家庭,父不詳,而小區鄰居曾見過有人開著豪車過來找他。實不相瞞,這劇情讓我想起了某些狗血劇裏的橋段,所以我閑著沒事就做了個小實驗。”

“什麽實驗?”江父一頭霧水地問,像是依舊對此毫無頭緒。

而吳總監則若有所思地蹙了下眉,卻並沒有出言打斷。

江雪安輕描淡寫地說:“我借機拿到了金少和翁總監的毛發,送去基因鑒定機構做了個檢測。”

“嘶——”

江父不禁倒抽一口涼氣,話沒經過大腦便脫口而出:“你是說,他們倆其實是父子?!”

江雪安:“……”

吳總監:“……”

冗長的沈默後,江父才意識到自己口誤到了何等離譜的程度。

側過頭輕“呸”了一聲,他老臉一紅改口道:“咳,你是懷疑他們倆其實是兄弟?”

江雪安眨眨眼,很有素質地選擇性忽略了方才那尷尬的一幕,點了點頭:“至少鑒定報告上寫著,他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弟。”

“狼子野心!”江父噌地站起身,焦躁地在辦公桌旁來回踱步,“金家真是惡心至極!居然搞這種見不得光的齷齪手段,是想套取咱們江南集團的情報?呵,承希那傻子還差點就上了人家的當!”

江父氣到面色漲紅,讓人不由擔心他會突然腦溢血。

吳總監連忙柔聲勸慰:“江董,稍安勿躁,江經理似乎還有話沒說完。”

“……”江父倏地停下腳步,轉頭看向不動如山的女兒。

自始至終,她都端著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坐在原地,即便在聽到親哥險些釀下大錯時,也不曾有過任何慌亂。

這種沈穩篤定,不止來自她先天的從容氣派,更像是她已經成竹在胸了。

江父雙眼微亮:“雪安,你是不是又想出了什麽打擊報覆的好方法?”

江雪安:“……”為什麽江父口中的她聽起來這麽社會?

“反擊的事先暫且不提。”江雪安慢條斯理地將節奏重新掌握回自己手中,“我覺得在那之前,我們先得確定這位翁總監來江南集團的目的。他是敵軍還是友軍?面對他,我們應該準備意大利炮還是意大利面?”

江父聽得臉皺成了沙皮犬:“你想幹什麽?走私軍火是違法的,你可別亂來!”

“……”江雪安無語地撇開眼不看他,轉而註視著抿唇偷笑的吳總監,正色道,“即便翁總監的確是錦家尹總的私生子,我們也不能武斷地認定他一定會對生父言聽計從。說不定他甚至會因此對尹總懷恨在心,進入江南集團便是想聯合我們的力量一起對付錦家?”

江父嗤之以鼻:“你想多了。再怎麽說那也是他親爹,難道他還能夥同外人把他爹搞得傾家蕩產?”

“唔——”江雪安狀似沈思地用手指點點嘴唇,“如果我是他的話,攤上這麽個拋妻棄子、賣身上位的親爹,應該會選擇大義滅親吧。”

江父:“……”不孝女!

他臉色鐵青地從抽屜裏拿出拿出一只小葫蘆,倒出幾粒棕黃色的滴丸,一股腦塞入口中。

江雪安沒見過豬跑也吃過豬肉,立刻就認出那便是傳說中的神藥“速效救心丸”。

本著人道主義,她“好心”地輕聲問:“江董您沒事吧?是不是我剛才說錯話了?但,我也沒想到您會和那種拋妻棄子、賣身上位的渣男共情啊。”

江父:“……”說好的女兒是父母的小棉襖呢?!

這丫頭得是皮衣才對!

還是鉚釘縫在內襯裏,拼命往人肉裏紮的那種!

吳總監眼中劃過一抹忍俊不禁的笑意,沒想到董事長和大小姐的日常相處模式居然是這樣,有種說不上來的莫名喜感。尤其是看到素來說一不二的董事長被一次次瘋狂打臉,他居然體會到了一種陌生的舒爽感。

畢竟,即便他對公司忠心耿耿,但哪個下屬對上司沒有過那麽點小抱怨呢?

——大小姐幹得漂亮!

但幸災樂禍片刻後,吳總監還是十分盡職地將話題拉回正軌:“江經理的猜測也有道理。在沒弄清翁總監目的的情況下,就先入為主把他定義為敵軍,確實不太明智。有位偉人曾說過,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如果翁總監和我們利益一致,他的身份反而是個對付錦家的強有力的武器!”

“哼,你們說得倒輕巧。”江父嘴硬道,但語氣已經忍不住軟和了下來,“你們打算怎麽弄清他的目的?人心豈是旁人能輕易看穿的?”

江雪安慵懶地翹起二郎腿:“不用猜他是怎麽想的,端看他打算如何做就是了。咱們先引蛇出洞,再守株待兔。”

江父難得地跟上了節奏:“你是想等他竊取公司資料後再抓現行?不行!這樣太冒險了!萬一中間任何環節有差錯,資料真被他盜走了呢?”

“那就不讓他接觸真正的資料啊。”江雪安無辜聳肩。

這一場書房密談,直至晚上十點才終於結束。

獲得了江父的首肯後,江雪安便放開手腳開始布局。

幾天時間飛速而逝。

董事會上,江承希看著身旁空蕩蕩的座位,心中莫名升起一絲不安。

這是屬於江父的專座,而它從來沒像今天這樣空著過。

即便是前段時間那次,江承希為了試探江父是否有放權的打算,特意交代特助沒有通知他來開會,但江父卻意外從江雪安那兒得到了消息,馬不停蹄地趕了過來。

所以今天這是……真的因為身體有恙?

可他如果病了,怎麽會不叫兒子回家“侍疾”?江父是那種不想耽誤孩子工作就委屈自己的好爸爸嗎?

此刻的江父,正坐在家中陽臺上悠閑地品著茶。

之所以稱病沒去參加董事會,一來是他覺得在兒子面前演戲太過掉價,二來則是擔心他會不小心洩露情緒,引起江承希的疑心。

畢竟,他可不像女兒是天生面癱。

他這人性情直爽,學不來兩面三刀的偽君子那套。

就為了處理一個小小的銷售總監,就得被迫虛與委蛇,未免太降低他這個董事長的格調。

這種小事,交給江雪安這只“鷹犬”就行了。

被寄予厚望的江雪安此時正安靜地坐在會議桌旁,聆聽江承希冠冕堂皇的發言。

即便心裏隱隱有著不安,他卻並不清楚這不安來自何處,於是幹脆選擇按兵不動,照著原計劃公布了要給翁之意開放權限的決定。

如他所料,他才話音剛落,反對聲便立刻響了起來。

某位元老級股東指出此事不合公司規定,表示希望能照章辦事。

江承希提著的心悄悄放下。

看來之前是他多慮了。

如果在他發完言後,沒有任何人出言反駁,那他就真要懷疑江父今天的異動是有什麽陰謀了。不過江父雖沒來,他的爪牙卻忠心耿耿地幫他固守著陣地,臉上的驚訝神情也不似作假,看上去的確是今天才剛聽說他的打算。

對此,江承希早有準備。

他從特助手裏接過一份文件,裏面寫著的,是翁之意入職這三個月以來做出的成績。

以一個才剛上手不久的新員工來說,他的這份履歷已經足夠漂亮了。

更何況,他的忠誠還是有記者的鏡頭為證的。

兩方人馬辯論了十幾分鐘後,江父一派的股東偃旗息鼓,面露不忿地被迫接受了執行總裁的決定。

離開會議室時,大獲全勝的江承希簡直神清氣爽。

他相信,今天的這場勝利只是一個好的開始,從此刻起,他會一路披荊斬棘,早晚得把公司控制權從父親手中完整地奪過來!

全程未發一言的江雪安托著腮看向門口。

便宜哥哥的背影似乎格外志得意滿,甚至恨不得開心到飛起。

她假模假式地嘆了口氣,像是成年人不忍看孩子摔跤、卻又不得不放手讓他成長一般。

據她推測,假使翁之意真打算對客戶資料下手,應該也會先蟄伏幾日看看情況,不至於猴急到立刻行動。

——就讓可憐的江總再高興幾天吧。

只不過,現在飛得越高,到時候跌得就越慘啊。

一周時間很快過去。

某個平平無奇的午後,正在辦公室處理文件的江雪安忽然接到了來自技術部的內線電話。

“江經理,有動靜了。”電話那頭言簡意賅地說。

江雪安眼神閃了閃:“好,我這就過來。”

她拿起公司的保密U盤,不緊不慢地走出辦公室。

路過梁綿工位旁時,江雪安狀似隨意地交待道:“我的U盤出了點問題,去技術部那邊一趟。如果有人找我,麻煩幫忙招待一下。”

“好的,江經理!”梁綿倏地站起身,笑容微微有些不自然,“想要我幫您過去處理嗎?”

江雪安回以一笑:“不用了,現在正好沒什麽事。”

說完,她神態自若地朝電梯走去。

眾人很快收回視線,都沒察覺任何異常,註意力甚至被梁綿的諂媚吸引了過去,紛紛私下吐槽她為了巴結上司連臉都不要了。

到達技術部後,江雪安就近詢問一位正在喝水的小哥:“你好,請問王工的辦公室是在這邊嗎?我的設備出了點問題,裏面有很重要的文件,想問問他能不能修覆。”

小哥猛然紅了臉,差點被水嗆到,咳嗽兩聲後才回答:“在在在,他們高工在那邊的辦公室裏,我、我帶你過去?”

“沒事,我自己去就行,謝謝你。”江雪安展顏一笑。

王工的辦公室裏,此刻就只有他一人。

江雪安刻意將房門留了條縫,以免引起其他人懷疑,然後壓低問道:“那邊終於按捺不住,查閱起以前的客戶資料了麽?”

“是。”王工將電腦顯示屏轉了九十度,“五分鐘前他輸入了身份口令,調閱了幾個正在進行的項目文件後,突然開始查詢去年的檔案了。”

江雪安冷眼瞟了下屏幕。

上面正同步顯示著翁之意那邊正在執行的操作。

他正在調閱的是江南集團與達安工程有限公司的合約。達安是和他們深度合作的老夥伴之一,在地產業與酒店業兩方面都有合作。若是各方面的報價及其他機密資料被洩露出去,他們的競爭對手就能針對這些合約制定更精準的應對方案,說不準就能打動達安,挖走這個大客戶。

而那將是江南集團承受不起的結果。

“江經理,恐怕咱們得盡快行動了。”王工忽然急促地開口,“我在系統裏嵌入了防截屏防錄屏程序,翁總監那邊剛剛嘗試過,沒能成功,現在或許已經轉而用自己的手機拍照錄屏了。”

江雪安不慌不忙地點點頭:“行,我現在就去他辦公室,麻煩你給吳總監打個電話,通知他一聲。”

王工匆匆應下:“好的。”

和王工的焦急不同,江雪安離開技術部的腳步依然沈穩。

而當她走到翁之意辦公室門前時,正巧撞見了從另一個方向過來的吳總監。

兩人相視一笑,吳總監毫無預兆地擰開了房門。

翁之意正站在落地窗前用手機發著簡訊,見二人突然闖入,只短短驚訝了一瞬,便很快失笑地垂下頭。

“看來我被發現了?”他像是認命了似的,幹脆自暴自棄地承認了罪行。

江雪安上前幾步,朝他伸出右手:“可以把手機給我看看麽?”

翁之意揚了揚眉:“江經理思維挺縝密啊,非得拿到切實的證據才會給我判刑?”

輕笑一聲,他順從地將手機遞了過去。

屏幕並沒有鎖定,江雪安飛速將相冊裏的照片和視頻查看了一遍。

“如何?”身後傳來吳總監刻意壓低的聲音。

江雪安淡淡地擡眸掃了翁之意一眼,然後轉頭對吳總監道:“乍看上去,他發送的確實是達安的客戶資料,但其中的關鍵數據有過二次修改。”

“二次修改?!”翁之意震驚地脫口而出。

電光石火間,他猛然明白了這四個字背後的含義。

“你們早就發現了?還特意做了局?”自嘲地笑了笑,他擡手將散落在額邊的碎發撩向腦後,“……原來是我自作聰明了,沒想到這些數據早就被修改過一次,即便我原封不動地發出去,恐怕也不會對江南集團造成任何損失吧?”

“的確不會。”江雪安坦然聳肩,“在確認你是友軍之前,我們是不可能把集團的命運交到一個外人手上的。”

翁之意喉結滾了滾,神情錯雜地盯著江雪安:“所以你們弄這一場釣魚執法,就是為了試探我是不是在替金家賣命?”

江雪安瞥了眼緊閉的房門和拉好的窗簾,伸手示意三人在辦公室另一邊的沙發上坐下交談。

待三人都已坐定後,她才繼續開口:“江董認為,血濃於水。即便尹總並沒有盡過父親的義務,你作為兒子也不可能忤逆他、甚至是轉而對付他。”

“……但江經理顯然不這麽認為?”翁之意反問道。

江雪安落落大方地攤開雙手:“實不相瞞,江董曾親口痛斥過我,說我大逆不道、枉為人女。我想,對包括我在內的一部分人來說,血緣並沒有那麽至關重要。”

一旁的吳總監:“……”

他不由慶幸,還好江父因為董事長包袱沒打算親自過來抓翁之意的現行,不然若是聽到大小姐的這番話……恐怕又得瘋狂嗑丸了。

辦公室裏靜默了片刻。

翁之意突然整個人松懈了下來,沒骨頭似的靠在沙發靠背上,懶洋洋地問:“我能問下你們是怎麽發現我的身份的嗎?就長相來說,我隨了母親,和尹賢並不怎麽相像。”

“僅憑長相不太靠譜,畢竟這世上無奇不有,某些毫無血緣關系的人都能長得一模一樣。”江雪安道,“我有強迫癥,需要更嚴謹的證據支撐我的猜想,所以……咳,我悄悄給你和金少驗了DNA。”

“強迫癥”這三個字,就好像是那把打開記憶宮殿的鑰匙。

恍然間,翁之意腦海中忽然浮現出那天在地下停車場裏的情景。

江雪安突兀地朝他靠近……

從他臉頰拿下了一根掉落的眼睫毛……

然後……她並沒有扔掉?

而是把它作為樣本送去做基因檢測了???

翁之意目瞪口呆:“原來睫毛也可以驗DNA嗎?科技已經進步到這種程度了?”

“是我運氣好。”江雪安瞟了眼他的發頂,“也是你運氣好,不然的話,我可能會再想辦法拔你幾根頭發。”

翁之意:“……”你為什麽可以這麽理直氣壯啊!

“好了。”一直沈默著的吳總監忽然開口,“既然江經理已經滿足了翁總監的好奇心,那你是不是可以投桃報李了?你隱瞞身份進入江南集團究竟是——”

翁之意垂下眼簾,嘲諷一笑:“自然是尹賢安排的。”

江雪安與吳總監無聲地交換了一個眼神。

“我原本只想和母親過平凡的日子,可某天他卻突然找到了我,痛哭流涕地訴說他這些年的不易,說他的絕情與狠厲都是受金家所迫,會拋妻棄子也是金老爺子的主意。”翁之意面無表情,“他還說,如果我們一家人想要團聚,只能找機會擺脫金家的控制。憑我們平民老百姓的力量,是不可能摧毀掉偌大的利益集團的,因此,就只剩下一個辦法——幫他取得錦家集團的控制權,反過來成為金家的主宰者。”

“噗,有趣。”江雪安直言調侃道,“也不知道這位尹總是如何玉樹臨風、英俊瀟灑,金家那位大小姐難不成就非他不可?寧願從別的女人手裏強取豪奪,也要跟他在一起?”

翁之意嗤笑:“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普且信’吧。”

吳總監無語地瞪了兩位年輕人一眼,再度嘗試拉回話題:“所以,你當時假裝答應了他,實則卻只是想把他當作跳板,借他的力進入江南集團?”

“沒錯。”翁之意勾唇,“他在江南集團這邊沒什麽人脈,不好助我扶搖直上,所以先將我塞進另一家規模較小的公司,以那兒為跳板,混到足夠的職位後,再讓我借機跳槽過來。”

江雪安中肯地評價道:“計劃倒是不錯,只可惜……他算漏了人心。”

“呵,他當然會算漏,因為那個人渣就根本沒有心!”雙拳緊緊蜷起,翁之意忍不住失態了一瞬,“他心裏從來都只有他自己的前程,其餘所有人——我母親和我、金家母子、甚至金老爺子——恐怕在他眼裏都只是可以利用的工具人。他是不是覺得,哪怕我和母親被他拋棄,在他大發慈悲地回來後,我們也該摒棄前嫌地再次接納他?我們在他眼裏就有這麽賤?”

控訴的話語讓辦公室陷入一陣沈默。

這畢竟是翁之意的家務事,另外兩人也不好過多評價。

因此江雪安只是老幹部似的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慰,然後故意語氣輕松地說:“自以為是的人,總有一天會自嘗苦果,我們只要做好自己該做的,盡量加快他作死的進程就好。”

說完,她主動伸出右手,歪頭問:“要合作嗎?”

翁之意一時茫然:“我……給他發去了錯誤的客戶資料,不是已經在和你們合作了嗎?”

“嗯,但這還不夠。”江雪安嘴角勾起邪惡的弧度,“想要徹底摧毀一棟大廈,只從外部攻擊效率太低。從內部將它引爆,才是最快的方法。”

“你的意思是——”

“看過《碟中諜》嗎?”

第二天,江父以董事長的身份臨時召開董事會。

今日的他顯得格外威嚴,讓原本因為他退居二線而對他有所輕視的那些人,都下意識收斂了散漫,正襟危坐起來。

所有人聚齊後,江父揚聲道:“昨天下午,公司發生了某個意外情況。雖然因為及時阻止,沒有釀成嚴重的後果,但此事險些對咱們江南集團造成重創!雪安,既然那人是你發現的,就由你來向大家說明情況吧。”

為了推女兒上位制衡兒子,江父難得“無私”了一把。

他只用董事長的身份先聲奪人鎮住了場子,然後便把舞臺讓給了江雪安,忍痛錯過了這個給自己長臉的大好時機。

看著女兒亭亭玉立的身影,江父眼中流露出自我感動的神色。

他都對她這樣無微不至了,應該不會再養出一匹過河拆橋的白眼狼吧?

江雪安緩緩站起身,姿態優雅地對江父點了點頭,無視掉他炙熱到有些詭異的目光,垂眼將一段視頻投影到大屏上。

這是昨天下午翁之意調閱客戶資料的全過程。

王工那兒遠程監控了一切,並把他的所有行為都錄制了下來,留作存證。

江雪安並沒有直接開口,而是示意在場眾人先看完這段不足十分鐘的視頻。沒過多久,大多數人都恍然意識到了什麽,忍不住交頭接耳了起來。

一位性格耿直的股東更是驚呼出聲:“這、這是達安的客戶資料吧?這段視頻是什麽意思?!”

所有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江父和江雪安不可能無緣無故召集大家開會,難不成……公司的系統被黑客入侵了,資料遭到了洩露?!

然而,江雪安接下來說的話,比他們的想象更令人震驚。

“昨天下午兩點多,我和吳總監發現我們部門的翁總監在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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