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下午三點, 硬被安排了一大碗面。

許妍拿著勺子，舀著湯，很不熟練小心翼翼地往他嘴邊送。

她應該從來沒有做過這種事情，右手有點抖, 因為湯太滿了。

她的視線也緊張, 盯著那個湯, 左手接著, 也不怕湯滴在手上有油。

四哥無奈湊過去，就著她的手喝了。

她立刻要去舀第二勺。

他連忙拉住了她的手腕, “我自己來。有油。”

許妍把湯勺放在旁邊的小碟子裏，手托著下巴，在旁邊開始巴巴地望著他。

四哥笑起來, “……你要看著我吃？”

他把筷子地給許妍，“你試試，我盯著你吃。”

許妍嘻嘻地笑起來，對周圍的三個人說，“你們都先去那邊打會兒游戲，等四哥吃完。”

而後她的手肘按在桌上，一晃一晃地看向院子, 半點走的意思都沒，要守著四哥吃面。

四哥吃了兩口，面非常彈牙, 湯也不錯, 他吃面食比較少, 但也覺得不錯。

忽然，視線內伸過來一個勺子，許妍用湯勺點著那個肉, 小聲對他說，“賣點是這個。”

說完又靠近他，壓著聲音說，“上次去LD，在飛機上阿九第一次做這個給我吃，我說了一句好吃，他切了整整半碗肉給我。”

四哥實在沒忍住，拿餐布擋著嘴笑出了聲。

許妍把勺子放下，又變成托著腦袋，歇靠在桌子上看著他。

四哥覺得她今天特別奇怪。

“怎麽了？”他說。

許妍說，“四哥，有沒有覺得一點點家的感覺？我們都在家等著你呢。等著你回來，等著讓你一嘗我們在家研究出來的菜品。”

她擡手搭在四哥肩膀上，“這就是有家人牽掛的感覺，對不對？”

四哥沒說話。

他其實以前和成諾阿涼三個並不是特別親近，畢竟他一直都在國外。

他們三人偶爾過去跟他一起，算得上信得過的自己人，全是因為家裏的關系。

親近，那得關系到那一步才能說那種話。

當然，被家人牽掛的感覺，這個更沒有過。

他明白了許妍的用意。

看向她，“你們決定了做這個？”

許妍靠近他，很近很近，盯著他的臉看，“是不是有點感動？我們這樣牽掛你？”

四哥不想說這個，隨便找了個話題，問道，“你以前在家裏，很多人牽掛你嗎？”

許妍點頭，“當然了，我以前不覺得，來了之後才發現的。”

“你以前的生活什麽樣？”四哥問，“給我仔細說說每天的日常。”

“日常呀……”

桌上有水果，許妍拉過來盤子，捏了一個藍莓，吃著說。

“以前我睡的每一個地方，對著床的位置，都是放一個帶貝殼玫瑰花圓鏡的法式梳妝臺，每天早上我起來，都是先坐在椅子上，打著瞌睡，等人來給我梳頭。莉莉安和她的女兒，都梳的一樣好的。”

她的小手在背後腰上比了比，很嘚瑟地重申，“我的頭發可好看了，這麽長。發質可好了。”

“莉莉安是誰？”四哥問。

“是照顧我的人，從我出生開始就照顧我的人。”許妍繼續吃著藍莓。

四哥說， “那你媽媽不給你梳頭？”

許妍說，“我沒有媽媽，我出生的時候，媽媽就死了。所以我爸爸找了好多人照顧我。有人給我梳頭，有人給我準備衣服，有人陪我玩。”

她說的淡淡的，好像習慣了，也不知道沒有媽媽有什麽不對。

四哥的心裏就像被面條塞滿了。

本來就想轉個話題，誰知道現在是真的難受了。

他現在徹底明白了許妍的狀態！

因為她沒有媽媽，

所以她的爸爸，傾其所有，給了她那麽大一個保護圈，讓所有人都以各種的方式在寵著她。

她擁有很多的專業知識，人卻單純可愛，依賴性又超級強。仿佛什麽都知道，但其實就是道理都明白，和她沒關系。

就聽許妍說，“我也是之前被你扔下後才發現的，原來我周圍的人，東西，從來都沒有變過，每次我們上島去工作，或者出差，都是我團隊的人，他們都是從小就和我在一起長大的。還有我周圍的東西，也都沒有怎麽變過。”

四哥把筷子放下，轉向她，“我沒有扔下過你。一秒鐘也沒。”

許妍說，“你就是扔了。我都傷心了。”

四哥心裏更愧疚了，伸手過去，拉上許妍的手，想說點什麽，又覺得自己實在腦子有點空白。

“那你覺得我做什麽可以補償的嗎？”

許妍一無所缺，他真的不知道可以給她什麽。

誰知道，許妍一秒就湊了過來，“那你能不能以後回家的時候，先抱我一下？我在家的時候，每個人見到我都是先抱我的。你不抱我，我覺得你和我不親。”

四哥：“……”

這個求之不得的要求，再一次超出了他的想象力。

******

LD 清晨

蕭正南起得很早，助理端過來黑咖啡，順便還有一份報告。

韓叔站在他對面，從手機裏調出相同的文檔。

“這是三天前你問的那件事。”

蕭正南說，“這個叫阿涼的，為什麽和許妍關系那麽近？”

“不知道。”韓叔說，“也查不到。通常人和人的關系建立需要一個過程，而他們比較奇怪，好像認識之後，就一下變成親近的關系了。”

蕭正南說，“通常這種情況，都是一起分享過什麽秘密。查到了嗎？”

“查不到。”韓叔說，“一起扛槍，一起做過壞事，都是指的這種關系的建立，但我查了他們，唯一的解釋是，他們彼此間有外人不知道的東西。或者就是這三個人在阿公的手裏救過許妍。”

蕭正南搖頭，“不會這麽簡單。”

停了幾秒，他快速看完了那個文件，隨即又被一段高亮的文字吸引，“……之前成家提出要回阿涼，對方竟然開口要八千萬？”

“對。”韓叔說，“這個數字我核對過，絕對沒有錯。”

“那就是人家不想放人。”蕭正南說，“咱們旗下的明星解約，最貴的也沒有這麽高。”

放下了說道，“那些不重要了，你去找他們談，看看五千萬行不行，這個人既然對許妍那麽重要，就幫她要回來。”

韓叔說，“那是簽約到咱們公司嗎？”

“這個……”蕭正南還沒想到這裏，被韓叔一提醒，他伸手說，“來，這個叫阿涼的照片再給我看看。我怎麽記得他長得還行。”

旁邊的助理立刻用平板調出照片遞給他。

蕭正南看了看，發現有視頻。

“這是什麽視頻？”他一般不隨意點視頻，怕辣眼睛。

助理連忙說，“是我們收集資料的時候，在許金城那邊收集到的錄像。那個叫阿涼的，一手牌技不錯。”

蕭正南點開了視頻。

視頻中的少年，還是穿著黑色的西裝，裏面是黑色的緊身背心，年輕過度的長相，帶著絕對不匹配的老辣牌技。

他在牌桌上，就像回歸神壇的原神歸位。

蕭正南說，“這個五千萬可以，不虧。”

韓叔說，“成謹洛那邊一定有安排，我聽說他已經找人過來談了。”

“在這方面，他的資源不如我們。”蕭正南扔下平板電腦，“這邊的人還是喜歡和有政治資源的人打交道。成謹洛是有本事，但他和這邊沒有什麽特別的交情。這時候，比的就是原生背景了，他不行！”

韓叔說，“我知道了，馬上就安排他們去談。”

“別急！”蕭正南擡手，“先等對方和成謹洛報價，我猜對方肯定會報高於八千萬，到時候，我們再去談。”

他看向窗外，眼神中流露出一種勢在必得的自信，“我要的是許妍，不是這個阿涼。”

******

“我們就要這個地方做第一家店。”

許妍挽著四哥的手臂，帶著他周圍看。

這是之前出過事的那家酒吧。

位置不錯，整個一層，有點大。裏面因為是酒吧，整體工業風。

四哥不太滿意，“這個地方從上次出事之後我就讓空著了，可以選更好的地方。”

許妍把他拉到一邊，他們身後是巨大的吧臺，許妍說，“現在誰還做這種生意呀，出一點事，整改三個月，我之前就不明白為什麽要做酒吧。正好有這個事情，咱們就把這個地方轉型，這個地方我們調研了，附近正好一家我們這種定位的餐館都沒有。”

四哥說，“沒有這種定位的餐館，會不會是因為這個位置不適合做餐廳？”

他把手搭在許妍肩膀上，摟著她來到另一側，“你看那邊，都是寫字樓，到了下午就沒人了。你們的目標客戶是誰？”

許妍說，“阿九做的那個，主打群體是動漫粉，是要做成網紅類的餐廳。”

四哥說，“那這個我真的不了解。”

許妍晃了晃他，“你把地方給我們就行，別的不用管。”

四哥又走神了，許妍身上的香味太好聞了，他這樣抱著她，簡直都不想松手。

他說，“地方給你當然沒問題，我只是不想你萬一生意不好，不開心。”

他好像突然隔空理解了許妍她爸爸的養女兒心得。

生意做不成不要緊。

不想她傷心才是重點。

許妍說， “你等等。”

她對著阿涼喊了一聲，要過來她們的手提電腦。

點開來，“四哥你看。”

她調出數據，“我們做好調研了，這個地方晚上的人流量也不錯，周圍也有別的類型的餐館，不會完全沒有生意。”

四哥擡手劃了劃那些圖表，許妍雖然沒有實戰經驗，理論知識非常夠。

他笑起來，看向許妍，“地方你們可以隨便用。但是如果沒有做起來，不許難過。”

許妍立刻點頭，對著他露出一種甜膩的笑，今天她化著那種很漂亮的妝，這樣甜膩的笑讓人心情特別愉快，好像被她放在心上。

因為喜歡自己，才會這樣的笑。

四哥轉向窗外，從玻璃下面望向上面的天空，玻璃鋼筋水泥叢林中，那一片天，清澈幹凈。

過兩天就要聖誕節了，該給許妍什麽聖誕禮物呢？

感覺手臂又被摟住了。

許妍跟著他的方向往天上看，隨即，她無限向往地說，“四哥，房租的問題，你是想當入股呢，還是要我們延遲付款呢？”

四哥腦子裏靈感乍現，聖誕禮物有了。

隨意道，“這個……要不你問問自己吧，這個店給你，難得你能看上。”

他望向許妍，等待看她驚喜的表情。

誰知道許妍一把扔開了他的手臂。

他，“……”

許妍氣鼓鼓地說，“我不喜歡你這樣說你的我的，雖然知道你說的沒錯，但是怎麽聽見那麽不順耳。”

以為可以討到美人歡心的四哥，完全蒙圈了。

想了幾秒，也楞是沒有想到，那他應該怎麽說？

雖然他的以後也都會是她的，可是總不能現在就說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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