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從餐廳大廈裏走出來, 夜色漸深，有點涼。

蕭正南從得到那個消息開始，就添了心事。

他的人拿著許妍的衣服過來，他對許妍說, “抱歉掃興了, 下次再好好吃飯。”

許妍整理著圍巾, 看著他說, “其實不用客氣的，正事要緊。”

簡簡單單一句話, 卻仿佛盡然了解他的難處。

蕭正南看了她一會，擡手，在許妍肩膀上拍了拍。

而後看向四哥說, “她太善良了，看緊點。”

四哥熬夜的艱辛，長途飛行的艱辛，這一頓晚餐的艱辛，都趕不上聽到這句話的難過。

許妍真的太善良。

他就不該讓她自己這樣在外面住。

更不應該讓別的男人有機會意識到這一點。

他的車過來，小裴熱情地接過許妍的購物袋，一個個安排人放到車裏。

這種小事不用糾結, 哪怕轉頭扔了此時也得節省時間先收下。

蕭正南對許妍說，“我有你的手機號，回頭聯系, 有事情就打電話給我。”

四哥伸手拉開車門, 把許妍塞了進去。

他自己也上了車。

車轉眼就上了路。

小裴坐在前面, 拼命活躍氣氛，“許小姐，四哥昨天晚上沒有睡覺, 一聽說你搬家，我們立刻就飛過來了。”

許妍看著車窗外，和沒聽見一樣。

她脖子上圍著那條米色的圍巾，擋住了半張臉。

小裴再接再厲，“四哥在飛機上也沒休息，他擔心你有危險。本來低調的住在那條街沒關系，但你突然搬到這麽貴的公寓，就容易引起壞人的註意。”

許妍繼續不說話。

小裴急得後背都冒汗，又對許妍說，“四哥本來想著，我們和你少接觸，你可以更自由一點，可以去逛逛博物館，美術館，沒事逛逛街。”

“夠了！”四哥打斷他。

小裴嚇得心肝顫，趕緊轉過去，一句話再不敢多說。

後座上，四哥心裏的火，就像被埋在木炭堆裏的火星，一點點燃燒起來。

車開的很快，在許妍住所的公寓外停下。

她選的這個公寓交通是真方便。

四哥的人下車，小裴跳下來拉開車後座的門，許妍先一步下車，把四哥擠到一旁。

她站在車下面說，“東西讓小裴拿上去就行，我家晚上不待客。”

小裴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意，還沒求情。

四哥下來了，擡手一把扯住許妍的手腕，她被拉著轉了半圈，還沒反應過來，四哥彎腰一下把她抄了起來，許妍身子輕飄飄騰空，被四哥輕而易舉打橫抱在懷裏。

直接抱著她往大廳走去。

許妍整個人都蒙圈了。

第一次被人這樣公主抱。

她楞了幾秒，才拿手袋砸向四哥的肩膀。

四哥就像被砸的不是他一般，那雙華麗的鳳眼中窩著的火氣像能殺人。

小裴沖得飛快去按電梯。

後面四哥的人全都提著購物袋跟進來。

公寓的保安在值班，沖過來。

四哥看向他，他下意識退了一步。

大廈保安忐忑不確定地問，“許小姐，需不需要警察？”

許妍連忙搖頭，拉著圍巾擋著自己火燒般的臉頰。

開了門，許妍被放下來，她就看著大家比風還快的速度進去，購物袋全都堆在公寓中間，然後又飛快地消失。

她走過去拉開門，“好了，你也走。”

四哥脫了大衣扔在沙發上，看都不看她，打量著這個公寓。

通體的玻璃整整占了一面墻，對著外面的無敵風景，裏面是樓中樓，二樓應該是臥室，一樓的客廳也極大，已經擺好了聖誕樹，還亮著燈。下面堆著聖誕禮物。

應該是許妍自己買的。

他的心裏突然難受的不行。

地方再好，自己住有什麽意思。

再有錢，自己給自己買再多東西，有什麽意思。

就像禮物，要自己買給自己，還有什麽意思。

他轉向許妍，許妍氣鼓鼓地坐在客廳的大沙發上，她頂上是巨大的水晶燈，那沙發也大的過分。

“怎麽不脫衣服？”他走過去，心裏被揪著的感覺揮之不去，他拉住許妍的手，又幫她去摘圍巾，“我這幾天主要去處理和商家有關的事情，蕭正南這個人……”

許妍擋開他的手，冷漠地說，“不用告訴我，他就是隨便認識的一個陌生人，我對他的事情不感興趣。”

這個不感興趣是真的。

四哥自己也能強烈的感覺到。

他緊緊皺著眉頭，又伸手去摘許妍的圍巾，“我讓你來這邊住，是想你開心，你以前的環境，從出生開始每天都被人跟著，你試過一天自由嗎？”

許妍伸手揪著自己的圍巾，看著對面沒有開的電視，木然地說，“什麽是自由？”

四哥說，“想吃什麽吃什麽，想去什麽地方都可以？”

許妍說，“我不稀罕。”

她脖子上的米色圍巾，摻了為不可見的亮色，顯得她的臉格外瑩白白皙。

四哥多看幾眼，就總想到她之前在家的樣子。

她扯著他的袖子說話。

那時候還扯過他的衣角。

哪怕是像那天，伸手點在他的椅子邊，都是那麽親昵。

這個妝容太不順眼了。

他整理心情，摘著許妍的圍巾，忍著脾氣說道，“你生我的氣？是因為那天讓你說阿涼的名字嗎？”

許妍說，“你說的是事實。阿涼也好，今天認識的蕭正南也好，都是沒什麽關系的人。”

她說到這裏，又停下修正，“他倆不同。阿涼只是一個隨便打扮陪著我玩的紙片人。蕭正南還沒有那麽熟。”

她看向四哥，“不過如果我先認識他，就難說了。也許我會有興趣養他的。”

四哥心裏的火氣“蹭……”一下直沖上天靈蓋。

從未體會過雷霆之怒卷走了他的理智。

他受不了許妍這樣說話，更受不了許妍這樣說她自己。

因為她說的是真的。

他擡手抽掉許妍的圍巾。

許妍想反抗，被他三兩下捏著手腕壓在沙發上，圍巾轉眼就被抽走。

他站起來一把拽起來許妍。

許妍擡手打他，他拽著她的大衣領子，直接把大衣扒下來，那袖子卡在許妍的手臂上，讓她擡手打人的動作硬生生被卡住。

她擡腳來踢他，四哥抱著她轉了個身，許妍沒站穩，就感覺大衣被從身上扒了下去。

隨即她雙腳騰空，被四哥直接抱了起來，她喊都喊不出，被抱大米一樣，扔到了洗手間的洗手臺上。

她奮力反抗，四哥擡著右臂把她卡在洗手臺的角落，拿起上面的化妝品，一個個翻著看，轉眼找到卸妝的。

許妍擡手砸他，“放開我。”

四哥單手壓在她心口，那手臂硬得像木樁一樣，她又踢又打，高跟鞋掉在洗手間地上。

四哥從她的化妝盒裏拿出一堆化妝棉，倒了卸妝液在上面，拿著就像許妍臉上抹去，幫她卸妝。

“誰讓你穿成這樣，化著這樣的妝出去談生意，你談什麽生意！”他一下下抹著她臉上老氣的妝容。

許妍打不過，拉著他的手臂，使勁咬上去。

隨即她放開，委屈地瞪著四哥。那手臂的肌肉隔得她牙疼。

四哥顯然沒有卸妝技巧，在她臉上胡亂地抹著，“你又不缺錢，出去折騰什麽？”

他擦著她的臉，又訓她。

許妍心裏的委屈一點點，不可自已地冒出來，她坐在那裏不動，眼淚掉了下來。

四哥和沒看見一樣，半瓶子卸妝油被倒在洗手臺上，他煩躁地拿過一條新毛巾，開了熱水，擰幹了給她擦臉。

眼妝都沒有卸，許妍在哭，那毛巾一擦，就慘不忍睹的變成熊貓一般一團黑。

四哥的手停下，看著自己手中的白毛巾，嚇了一跳。

扔下毛巾，又拿卸妝的，給許妍擦眼睛，“閉眼！”

許妍閉著眼睛，眼淚一直冒出來，她也不說話。

四哥一點點地擦著她眼睛上的黑，拿著卸妝液仔細看了看，發現拿錯了。

“怎麽還不能給眼睛用？”他扔到一邊，又在那一堆瓶子中間翻，找到一樣是藍色液體的，感覺應該是同系列。

拿起來，確認是卸眼妝的，倒出來，把倒在自己肩頭哭的許妍扶起來，給她擦眼妝。

許妍哭的更厲害了。

她本來就嬌氣，再要這樣哭起來，四哥真的，用著一輩子所有的自控力，才沒有抱上去。

旁邊多了一堆黑色的化妝棉。

他才知道，女人化妝這麽費棉花。

許妍靠在他的肩膀上，他單手洗了個熱毛巾給她擦臉，哄著說，“洗澡吧，我給你放水？”

許妍不說話。

他把許妍輕輕地推開，讓軟軟的她靠在洗手臺旁邊的墻上，轉身挽了衣袖，給她的浴缸裏放水。

她這裏的洗手間很豪華也很大，那浴缸超級幹凈，旁邊堆著很多浴球。

他拿著那個籃子過來，遞到許妍面前，“想用哪一個？”

許妍擡手使勁一推，那一堆浴球大半掉在地上。

四哥看著籃子裏的一半，說，“這個粉紅色裏面摻了玫瑰花的好看，用這個。”他把那個浴球扔進水裏，煩躁地順腳把掉地上的浴球踢到一邊。

許妍使勁瞪了他一眼，抽搭著，忍住了眼淚。

四哥從洗手間出來，走到左側，推開是一間書房，裏面一本書都沒。他走上二樓，看到臥室裏空落落的，大床有點諷刺。

臥室隔壁，他找到了衣帽間，一進去，差點給他絆一跤。

原來是這麽個情況。

他都震驚了。

一地，都是紙箱子，連拆都沒有拆的箱子堆了老高。

已經拆的箱子裏，有發貨單露出來，他拿出來看了看，扔回去，旁邊幾件臟衣服，看來許妍她是一步到位。

穿的時候從箱子拿出來，穿完了扔一邊。

她自己住，連衣櫃她都不願意整理一下。

就是這麽個生存能力？

他連著翻了幾個箱子，找到新的睡衣，這新的沒有洗，也不能穿呀。

他拿著那幾件新睡衣，走到許妍的臥室，然後在窗下的絲絨沙發上看到了另一件睡衣，就是她在家穿的那件。

他走過去拽起那件衣服，就像瞬間觸碰到了一種踏實。

他快步下來樓梯，這個房子大的有點過分。

敲了敲浴室的門，裏面一點聲音都沒，許妍肯定沒有洗澡。

他把門推開一條縫，果然，在視線可以企及的位置，她還坐在洗手臺那個角落。

滿室玫瑰花的香氣，是那浴球的味道。

高跟鞋掉在地上。

他左右看看，找到一雙白色的拖鞋，拿著進去，忍不住說道，“你買了新衣服，能洗的為什麽不洗了再穿，洗一下，烘幹能費你什麽事。”

許妍拿起他手裏的睡衣，一把扔出去。

他詫異地回頭，那些新睡衣全都浸了水，和泡泡浴的泡沫混合在一起。

回頭來，她又原樣坐了回去，連哭，好像都沒有哭過。

他忍著火氣挽起衣袖，一件件撈出那些衣裙，“對，應該安排人，每周來給你洗衣服。”

這些濕濕的裙子也沒有地方可以放，他左右看看，拿過來扔進了洗面盆裏，濕濕嗒嗒的，許妍的裙子不知什麽時候也沾了水。

他擡手拉她，“先去洗澡，不然水涼了。”

許妍擡腳，穿著套裝坐進了浴缸裏。

四哥手裏拿著浴巾還正準備給她安排，一回頭，一堆白色的泡泡中間，她穿著套裝坐的好像一尊菩薩。他始料不及，楞在那裏。

“你這是什麽意思？”他把浴巾搭在浴缸邊，“我不能幫你洗澡呀。你這樣……”

他站起來，覺得有股火氣，從腳底板燒到了額頭。

拉開洗手間的門，他摔門出去。

門上有人敲門，他氣還沒順，以為是小裴，過去拉開門一看。

兩名女警站在外面。

她們比他還意外，走進來問，“Miss 許呢？”

四哥，“……”這就是，那傳說中，政府給她提供的保護嗎？

花了不少時間才把兩位“阿姨”請走。

四哥走到洗手間門口，敲了敲門，“許妍。”

裏面沒人吭聲。

他又敲了敲，“我進來了？”

依舊沒人吭聲。

他真怕進去，許妍還是穿著套裝坐在浴缸裏。

他推門進去。

她真的就是還穿著套裝坐在浴缸裏。

“我真的怕你了。”四哥過去，手伸進水裏，“這水都要涼了。”

許妍不說話，那泡泡浴裏面的玫瑰花，撒在她四周。

四哥哄著她說，“不氣了好不好，你洗完澡，咱們好好說話。”

許妍說，“我沒話和你說。”

四哥煩躁，伸手把她推到一邊，放水的位置在她身後，他把水放了一部分，又開熱水，但許妍身上的套裝都吸了水，他摸向她肩膀的位置，果然那裏冰涼涼的。

他收回手，氣道，“你到底要怎麽樣？你就算發脾氣，也不能這樣，回頭落下病怎麽辦？”

許妍冷笑了一聲，轉身，對著墻的位置給他了一個背。

四哥，“……”

就像她在家生氣的那一次。

他站起來，竟然感到一種陌生的眩暈，到底超過24小時沒睡了，他拿了毛巾來，在浴缸熱水的位置，把毛巾弄熱，擰幹，伸過去給許妍擦臉。

又覺得不行，開了花灑，拿下來，放在她肩膀的位置，那熱水打在許妍的肩膀上，她輕微地縮了縮肩膀。

這種瑟縮，讓四哥的心也跟著被蟄了下，他扔掉花灑，拿著白色的浴巾輕輕搭在許妍的肩膀上，手去幫她解紐扣，手在熱熱的水底，隔著白色的泡泡，看不清只能憑感覺，布料沾了熱水，又硬又難解開。

他覺得實在不合適，她裏面也不知道穿的什麽。

許妍的臉色蒼白，坐在水裏，也是冷冰冰的。

扯著那個衣袖可可愛愛的她，對著他撒嬌，賴著他不想走的那個她，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

他把她拉過來，那水從浴缸裏蔓出來，濕了他的西褲，玫瑰泡沫早沾了他一身，他重新從旁邊扯過一條白色的幹浴巾，搭在許妍身上，摟上她，靠在她耳邊，低聲說，“我錯了好不好？”

許妍用手攥著浴巾，不哭也不鬧。

他擡手，滿手都是水，撫上許妍的臉，強迫她轉過來，她軟軟的臉上也有白色的泡沫，顯得她可愛極了，很有以前的影子。

他擡手用指頭刮下來，笑起來，“你這樣，比早前那個樣子順眼多了。你以前和別人談生意，就是之前的樣子嗎？穿著那麽老氣的衣服，裝大人……”

他擰著毛巾，“真沒想到，你還會裝得那麽成熟。”

許妍一下被踩了尾巴，她擡手來推他，“你管我，我們沒有關系了。”

“誰說和你沒有關系！”四哥一下變了臉色，抓著她手腕，把她拉得很近，厲聲說，“你聽好。讓你來這邊，是為了你好，讓你享受最後的自由時光，你不喜歡自己住，你有本事讓蕭正南那樣的男人為你折腰，也不代表你可以忽略我們想保護你的心意。”

“你懂什麽！”許妍一下發火了，從水裏撲出來，“我從小到大，從出生開始，家裏的別墅周圍，都是散著保鏢，我從來沒有一個人呆在一間大房子裏，也沒有一個人上過街，沒有一個人去買過東西，沒有一個人去過圖書館，也沒有，一個人坐過公交車！”

她緊緊抓著他肩頭的衣服，“你知不知道，沒有保鏢，我連睡覺都睡不著。還得可憐巴巴找到警察局，給人家捐款，讓警察來保護我，我怕，我怕自己去找的保鏢，萬一被綁架了怎麽辦。”

四哥被她眼裏的淚水灼傷，”……“這是拿著刀在人心上刻印子。

“我不是不能安排人給你，”四哥說，“我怕你不喜歡被人監視。一個人的自由，多難得呀。”

後半句，是從靈魂深處的認知。

他擡手，把她壓到懷裏。

真正的理由，無論如何不能說。

等你有一天嫁進來，一輩子都沒有自由了。

萬一將來有遺憾怎麽辦？

許妍被摟著，如同破防般哭起來。

她摟著他的脖子，哭出了聲，“……我又沒有挑要穿什麽衣服，成諾給我什麽，我穿什麽……也沒有，沒有要挑吃什麽，家裏做什麽我吃什麽……不喜歡的，我最多不吃。我都這麽乖……只是要和你們在一起……不要一個人呆著……你還那麽心狠。”

四哥的手擡起來，壓在她的頭發上，那可憐的頭發都是冰涼的。

許妍濕噠噠的，抱著他繼續說，“…… 我，我以前穿最好的衣服，我吃的pizza，一個要50萬，我不是真的要阿九做飯給我……我就是要拿捏住你們，一個人要怎麽辦嘛……沒有家人，沒有朋友……”

四哥側頭，實在沒有忍住，把唇壓在她的頭發側。

許妍緊緊攥著他的衣服，哭著說，“……這個人，這個許妍，她也沒有我漂亮，皮膚沒有我的好，頭發沒有我的漂亮，牙齒也沒我的整齊，我帶了那麽多年牙套，都…..都白戴了。”

仿佛這是她最大的委屈，說出這一句，她哭得好像家裏死了人。

四哥，“……”

原來她心裏有這麽多委屈。

他柔聲安撫她，“先把濕衣服脫了好不好？”

誰知許妍還沒哭訴完，她用小拳頭砸著他的肩膀，又說，“誰稀罕去美術館去聽音樂會，有錢沒有社會貢獻，那是混吃等死，我不能做沒用的人……那樣不符合我的價值觀嘛，我還得給自己找事情做……可我哪裏會做生意呀！我是財神爺呀，你什麽時候見過財神爺自己卷著袖子去做生意的。”

四哥的心揪成一團，難受的他心疼到骨頭都疼，可是許妍這句話一出口，他真的沒能忍住。

笑出了聲。

他們都以為許妍是公主。

原來人家自我的認知，根本不是公主，是一尊財神爺。

他摟著她，一下一下順著她的頭發，又好笑，又心酸，只能無限重覆著說，“我錯了，都是我錯……讓你受委屈了，都是我不好……”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