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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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哥開了衣櫃, 他準備換衣服再換一下思緒。
剛剛的沖擊有點大。
換到一半，想起來許妍的郵件，他又開了落地燈，坐在自己衣帽間的單人沙發裏, 重新看那些郵件。
這家叫HT的公司違規是真,
他們借款的時候, 沒有違規。
但後來投資別的生意, 他的律師不會無緣無故去查別的項目條款。
所以才有了這麽大的漏洞。
他的後背有點發涼。
因為這種潛藏的風險，技術上說, 很多公司都會有。
合作的條款那麽多，銀行讓提前還款，可以說是任何企業的催命符！
他伸手扯開領帶, 這個許妍。
她也不知道怎麽長大的。
但是這件事，對他們家有個直接的好處，商家肯定會被牽連。
想讓商家出事是一定的，但不是現在。
他現在是要處理自己公司的問題，哪裏有時間去和商家浪費時間。
他放下手機，幹脆不換衣服了，抽掉領帶, 打開了衣櫃角的保險櫃。
衣櫃頂上的燈光很暗，內鑲鏡子裏的他如隔著水霧，貴氣翩翩到不真實。
他按開了保險櫃,
裏面有各種外幣, 金條, 各色證件，他拿出一疊來，最上層是一本藍色外皮的護照。
燈光令他的眉宇間多了層玉石般的冷冽貴氣。
他把護照扔進去, 又翻了翻，抽出一張保險櫃用的磁卡，外加一把鑰匙。
手扶在保險櫃上，
從這一刻開始，他的人生，會不一樣了。
他清晰地感覺到。
從今天開始，
會多點什麽。
他輕輕用力，把保險櫃門推了回去！
拿著手機往隔壁去。
樓下，他的人都在等著。
“四哥，是不是先去阿公那邊？”
他挽著袖子，擡指示意去那邊，總得先去打招呼。
阿公今天來的真不是時候。
誰知今天的阿公就像換了個人，見了他就說，“我知道你今天事情多，我不請自來，老莊要過來，你先去吃晚飯，我等他。”
四哥看到旁邊的茶也上了，客氣說，“那讓廚房再給你準備點什麽嗎？”
阿公手扶著拐杖，“我們都吃過了，我這裏還在等人送東西來，你吃過晚飯咱們再說，怎麽樣？”
語氣竟然超級和顏悅色。
四哥說，“那讓阿九他們過來招呼你？”
阿公用拐杖點著地，“不用客氣！你去！我可以等！”
老年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更年期。
四哥心裏擱著正事，他擡手看腕表，“那阿公你寬坐。”
他帶著人往二樓走，拐上了二樓，他吩咐旁邊的安保人員，“盯緊點下面客廳。”
又拿出磁卡和鑰匙，遞給另一個人，吩咐說，“去和成諾說，讓他去公司，把咱們沒有錄入的那些早年的合同全部拿回來，我今晚要看看。”
那人接過鑰匙，“就是已經存檔的那些舊合同嗎？”
“對！我要親自檢查。”四哥把磁卡也給了他，“這個是門卡，特別是5年之前的那些英文合同。”
那人是他的人，不放心說，“用我跟著去嗎？”
四哥想了下，“那你一起去。”
看那人動作迅速地下樓，四哥拐上了二樓。
這邊二樓的會議室很大，可以一邊吃飯一邊工作。
前邊人剛推開門，一個斯文帶眼鏡的男人看到他，立刻就迎接過來，“四哥，廚房剛剛送了餐單來，我不知道你在這邊用餐還是和許小姐一起。還沒給廚房回話。”
四哥嘴邊的話，我為什麽要和許小姐一起。
這是他的助理小裴，一向冷靜細心，早前的話出於什麽觀察四哥不願追究。
簡單說，“在這邊就行。”
那邊一面墻上，因為工作需要，他們訂了一塊白板，此時上面已經貼了很多張便利貼。
Peter他們都挽著袖子，正在紙上圈名字。
一個站在那裏貼。
“這是咱們明天可以聯系的股東。”Peter說，“咱們不想打官司，也可以試試聯系股東，看能不能通過投票的方式施壓。”
四哥心裏多了絲好笑，
降維打擊就要來了！
精英們！
先是自己，
馬上就是自己的團隊。
不浪費時間，他把手機遞過去，“Peter，給你看個東西。”
Peter連忙站起來接過手機，看了幾眼，他剛坐下又一跳而起，差點掀翻了面前的咖啡杯，驚訝的聲音出口都變了，“這是哪兒來的？”
四哥覺得他的反應很好的愉悅了自己。
很清淡的語氣說，“有人發給我的。”
Peter瞪著手機，神情越來越驚訝，“這怎麽可能？——商家，海外差不多要200多個項目，交叉合作的公司小500個，這人是怎麽查到的？”
“什麽東西？”旁邊人問。
Peter立刻發給大家傳閱。
隨即，會議室的精英炸鍋了！
“不可能呀！這種方法我們也聽過，那裏這麽容易。”
“現在都是網狀投資，一個公司可能註資了一百多家公司，再交叉持股，那互相可以感染的關系網，這人怎麽查到的？”
四哥靠在椅子背上，整理著自己之前隨便挽的襯衫衣袖。
這也是他最佩服許妍的地方。
許妍說的白雪公主和7個小矮人是簡化的說法，其實，應該比白雪公主和700個小矮人還覆雜。
她能找到的這種消息，就是市場上所謂的內幕消息。
賒貨買蘋果容易，內幕消息才珍貴！
“分頭，William打給銀行去核實消息，等會……”Peter整個人都沸騰了，他興奮地看著手機上的時間，手虛空指著，“那個，時差還沒到，還沒到早上九點，銀行沒開門呢。上網先查，這家HT是不是欠了45億！”
助理倒了咖啡給四哥，低聲說，“四哥，如果這個消息是真的，可以重創到商家。”
四哥接過杯子，沒什麽表情地嗯了聲。
他鮮有的五味雜陳，那會兒都坐在許妍身後奉獻給了她。
喝著咖啡，看著他的精英團隊一點點的核查著許妍發現的機會。
還蠻有趣。
Peter突然跳起來，“那這樣咱們公司也很危險！”
他急忙看著四哥，“咱們的舊合同也應該讓我排查一遍。”
四哥放下杯子，很穩地說，“已經讓成諾去拿了。”
他垂下目光，不去看Peter崇拜的眼神。
這個眼神，他受不起。
其實這個事情裏面覆雜的地方非常多，他想看看自己人的水平！
許妍這個消息當然沒問題，基本的他已經核查過了。
其餘的他們查就可以。不然養他們做什麽。
在成謹洛自己的認知中，他自己是比他團隊的任何精英都高桿的，此時，在許妍那裏算是生平第一次被絆住了。
果然，他的團隊也沒有讓他失望。
很快就核實了，
消息沒有錯。
Peter不敢相信地砸著桌子，“這是誰給的消息，真是天降了一個可以做空市場的機會，還可以狠捶一把商家！”
四哥看著他興奮，心裏想，再最多五分鐘吧，這些人就該五味雜陳了。
自己走過的路，他們都得走一遍。
William說，“這消息咱們應該壓著，會有更大的價值，絕對值得。”
他是投行出身，更加知道這個內幕的稀有。
“這個方法太難得了，之前我們也查過商家所有的項目，但沒有想過從他們合作方的貸款銀行那邊下手。”
“這個合作方，可不是普通的合作方。”一個人提醒他。
“對，這一家如果被清盤，直接會影響對商家的付款。”
Peter他們興奮過，終於發現了問題。
金融市場上，是有些人會轉賣投資機會的！
他們小心翼翼看向四哥，問出了令他們緊張到渾身寒毛直豎的問題，“四哥，這個消息，是有人賣給我們的嗎？什麽價？”
看吧，這才是問題！
四哥也很為難。
就像到了古玩市場，遇上心頭好，是撿漏還是要付出天價，談價的時候總會來。
四哥看著他們，把自己的難題直接扔了出去
“對方沒說，讓先看看，你們怎麽看？”
“那必須買下！”William立刻說，“如果是賣給咱們的就太好了，那麽這個武器就是咱們的。金融圈買消息再正常不過。最怕人家不賣給咱們。”
“對對，”Peter說，“買是肯定要買的，就是什麽價錢。這個是45億牽扯上下游的大消息，對方獅子大張口怎麽辦？”
另一個說，“那也得買，如果咱們不買，人家隨時可能用這個消息去盈利，這個放在咱們手上是核彈級別的，放在別人那裏，就不一定，要是浪費了，咱們得郁悶死。”
“那你別說，這樣出其不意可以整死行業對手的消息，外面大把人要。”另一個說。
“對，特別對於想搞壟斷的。”Peter突然一個激靈，看向四哥。
“四哥！給你這個消息的人是想幫我們！”
四哥望著他，貴氣冷冽的視線，隱含著對這句話的默認。
Peter小聲說，“咱們國外，也有類似問題。負債率太高。那個人是在提醒咱們嗎？”
四哥點了點頭。
這個消息許妍一給他，他就已經看到了這一步，不然不會那麽糾結。
如果是有意為之。
想要提醒他減少負債率。
她對他，太好了點。
當然他們已經在做了，只是她並不知道而已。
但這行為依然貼心極了。
不過比起她是不是有意這樣，他確實更糾結一件事
這個消息，許妍本來是準備內部消化浪費掉的。
怎麽和許妍談價呢？！
“四哥。”Peter遞過來一張紙，“我們算了一下，如果可以延遲付款，咱們可以多付一點。但是現在，最多可以給到對方8000萬。”
四哥看向他們，很紮心地問，“這個價，你們覺得我能說出口？”
“我們也知道有點低，”Peter說，“但四哥你也知道，這種消息一般就是看人怎麽用。放到咱們手上可以掙幾億，別人沒有這能力。”
四哥不耐煩地揮了揮他細長的手指，“別給我丟人，再算。”
這價錢，打發叫花子呢。
如果他給許妍說這個價。
他都不敢想象許妍的表情。
Peter他們又算了一會兒，咬著牙說，“我們最多可以挪出來三個億。”
四哥沒有計較他們的摳門。
四哥看向他，反問道，“咱們能挪出來三億？明明之前一億都沒有。”
Peter痛心疾首地說，“挪不出來，所以才說延遲付款。”
哦，原來是無限期延遲付款。
四哥無語了。
那就是說，他現在要買許妍的東西，還得無限期賒賬？
這個任務難度太高了。
怎麽對著許妍賒賬呢？
“四哥，你準備什麽時候敲定這個事？”William一點不含蓄，很急地催促，“別讓人家變卦了。”
四哥說，“我想想。”
Peter很怕他不努力去談判一樣，苦口婆心在那啰嗦，“這個消息來的不巧，正好咱們最近沒有錢，但這個消息必須囤起來。這等於是別人帶著咱們上分呀！”
四哥說，“我知道，我想想。”
他真的不知道怎麽和許妍開這個口，
生意上這種很平常，但是她……
那是她呀……
而且她一定善解人意地說，沒事四哥，你管我吃住呢，只要你知道我有能力負擔自己的吃住就行了。
心，又被不講理的揪扯了一下。
他的沈默，令大家面面相覷。
“那你……可以先問問對方想要什麽價？”Peter 把手機不確定地挪到他手邊。
明明很急，保持著鎮定說，“問一下，不行找同行調款子過來，把這個消息也得買下來。”
四哥拿過手機，找到剛剛存的許妍的號碼。
那上面的一串數字，是莫名其妙擠到他人生中的。
他拿過手機，發了他給許妍的第一條短信。
[你今天晚上，原定在股市提多少……
打了一半的字，他又刪了。
站起來說，“我去打個電話。”
******
這種事情當然不能打電話，四哥到了飯廳，卻發現沒人。
傭人正在收拾餐桌，看到他，連忙說，“許小姐不喜歡見阿公，和阿涼少爺去雪茄室吃飯了。”
四哥往樓上走，雪茄室只有一個長沙發，兩個單人沙發，酒櫃，雪茄櫃，沒有桌子，她要怎麽吃飯。
他走到拐彎的地方，看到阿涼的房間，門開著，裏面裝修的和酒店一樣。
回頭還得給許妍訂一套家具。
或者家裏的布局可以變一變？
想了幾步的距離就到了雪茄室門口，他心裏裝著事，沒有想就直接，
敲門，
擰門把。
鎖著！
他的心裏咯噔了一下！
完全沒料到門會鎖著。
許妍和阿涼在裏面，鎖門了？
正在這時，就聽到裏面一個很小很鬼祟的聲音，小聲問，“……誰？”
四哥板著臉說，“我。”
門很快就開了一條縫，許妍的臉從裏面露出來，她扯了扯身上的衣服，神情警惕，嘴上也沒有口紅。
“怎麽了？”他問，心情無端陰沈下來。
她在外面看了一圈，警惕才漸漸消失，走到一邊，實木的門隨著她的移動越開越大。
壁爐燃燒的很旺，阿涼拿著手機在左側的長沙發上躺著玩手機，看樣子是打游戲。
龍九歪在另一邊的單人沙發裏在翻漫畫。
那邊對著壁爐的方沙發上，擺著晚餐，顯然是許妍的。
龍九和阿涼連忙站起來。
四哥走了進去，示意他倆坐，笑起來，轉頭來看許妍，“你藏在這邊是為了躲阿公，你怕他？”
許妍把門關上，“那還用說。”
她隨意擡頭，看到他，明顯的楞了下。
他一時沒明白。
旁邊的酒櫃裏有玻璃，他看了眼自己，
裏面的男人有點陌生，高定的襯衫，西裝馬甲，散了領口紐扣，挽著袖子，有種平日外人見不到的矜貴散漫。
他平時沒什麽時間打量自己，
笑看向許妍，“怎麽了？”
許妍嘟囔著說，“以為看到我以前的紙片人了呢，四哥這樣穿衣服真好看。和我漫畫游戲裏的100多個男朋友真像。”
四哥覺得她已經是一路人，實話實說道，“那游戲開發團隊在開發的時候，確實彼此都借鑒，之前我們投的那個游戲公司……”
許妍怨念地看向他！
“我不知道嗎？”
他點了點她那邊的晚餐，生硬地轉場，“怎麽沒吃飯？”
她放過了他，走過去，坐在壁爐前的地毯上，斜斜坐著，以一種極其優雅的姿勢點綴在那裏。
壁爐很旺，她的面前放著一碟水果，放水果的盤子旁，手機在播放電影，她順手關了。
望向他。
四哥覺得她的這個坐姿讓時間都慢了下來。
她在家一定就是這個樣子的。
他走過去，那晚餐是一碟烤羊肉，沒吃幾口，他蹲下來，摸了摸碟子，“都涼了，”
心裏卻是別的事，他都到她的面前了，卻還沒想好，該怎麽和她說。
“許妍……”他收起鋒利，盡量柔聲問，“你怎麽這麽喜歡呆在這間雪茄室？這間以前都沒人用。”
“我就是喜歡這間沒人用，”許妍半趴在沙發上，身後的壁爐劈劈啪啪，照得她整個人都像在發光，她嬌氣地說，“我爸爸也有一間喝威士忌的房間，這間的裝修很像。”
她襯衫上的紐扣是珍珠的，這衣服買的人完全不知道許妍的身份，所以這珍珠紐扣雖然美麗，但是假的。
如果在她家裏，一定穿的不是這種衣服。
他看向許妍問，“你和我說真話，今天這個消息，你本來，準備用這個消息掙多少？”
許妍明顯地又楞了下，她眼神亮亮地盯著他看。
他問，“怎麽了？”
她搖頭，支著腦袋，輕聲地說道，“如果用你那個一億的保證金……其實我無所謂，掙個五千萬吧。”
賣空買空是要交保證金的。
如果沒有四哥的一億做保證金，許妍就算能找到消息也沒用。
只能轉賣消息掙錢。
四哥有點意外這個數字。
五千萬，匯率一換算等於那邊幾百萬。
這麽保守的數字？
在那邊市場不會引起任何人警覺。
他擡頭，挪了挪她吃水果的碟子，笑著說，“這麽少，我倒是沒想到。”
卻沒想許妍單手撐在臉側，如貼在他心尖上，自然地說，“安全第一，這樣不容易被人發現呀。不然目的性那麽明確的去提款，最後也會被別人盯上的。”
他的心裏被一只小手抓了下，毫無逾期的。
什麽樣的經歷才能說出這種話呢。
阿涼突然說，“你別坐地上，過來這邊坐。”他拍了拍自己旁邊的位置，“地毯有什麽好坐的。”
四哥站了起來，看著許妍擡頭看著他，他覺得這是一個很褻瀆她的姿態，就又蹲下。
果然，隨著他蹲下，他在許妍的眼中看到一抹清晰的喜悅。
這種喜悅叫做，你做事很合我心意，我很愉快。
他擡手，揉了揉許妍的頭發，“讓廚房重新給你做飯，想吃什麽告訴他們。”
站起來，這次沒有多停留，就走了。
******
隨著門關上。
阿涼放下手機，問許妍，“怎麽了？一臉不高興？過來這麽坐。”
許妍站起來，她臉上的笑意的確隨著離開就消失了。
她捧著自己裝水果的盤子過來。
“怎麽了？”阿涼接過她的盤子。
龍九拉下手裏的書，“是不是說了五千萬覺得太少了？”
許妍說，“不是，就是我覺得，四哥可能還沒有看到我的心意。”
“什麽心意？”龍九坐了起來，神情又警惕的像警犬。
許妍吃了一口阿涼遞過來的蘋果，小聲說，“我就是隨便說的那五千萬，這個消息對四哥他們有別的用處，但顯然，他們還沒有看出來呢。”
龍九放松了警惕，歪回沙發裏，繼續看向他的漫畫書說，“那你放心，四哥的精明你是沒見識。”
許妍靠向沙發，無精打采地吃著阿涼給她的水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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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的沖擊有點大。
換到一半，想起來許妍的郵件，他又開了落地燈，坐在自己衣帽間的單人沙發裏, 重新看那些郵件。
這家叫HT的公司違規是真,
他們借款的時候, 沒有違規。
但後來投資別的生意, 他的律師不會無緣無故去查別的項目條款。
所以才有了這麽大的漏洞。
他的後背有點發涼。
因為這種潛藏的風險，技術上說, 很多公司都會有。
合作的條款那麽多，銀行讓提前還款，可以說是任何企業的催命符！
他伸手扯開領帶, 這個許妍。
她也不知道怎麽長大的。
但是這件事，對他們家有個直接的好處，商家肯定會被牽連。
想讓商家出事是一定的，但不是現在。
他現在是要處理自己公司的問題，哪裏有時間去和商家浪費時間。
他放下手機，幹脆不換衣服了，抽掉領帶, 打開了衣櫃角的保險櫃。
衣櫃頂上的燈光很暗，內鑲鏡子裏的他如隔著水霧，貴氣翩翩到不真實。
他按開了保險櫃,
裏面有各種外幣, 金條, 各色證件，他拿出一疊來，最上層是一本藍色外皮的護照。
燈光令他的眉宇間多了層玉石般的冷冽貴氣。
他把護照扔進去, 又翻了翻，抽出一張保險櫃用的磁卡，外加一把鑰匙。
手扶在保險櫃上，
從這一刻開始，他的人生，會不一樣了。
他清晰地感覺到。
從今天開始，
會多點什麽。
他輕輕用力，把保險櫃門推了回去！
拿著手機往隔壁去。
樓下，他的人都在等著。
“四哥，是不是先去阿公那邊？”
他挽著袖子，擡指示意去那邊，總得先去打招呼。
阿公今天來的真不是時候。
誰知今天的阿公就像換了個人，見了他就說，“我知道你今天事情多，我不請自來，老莊要過來，你先去吃晚飯，我等他。”
四哥看到旁邊的茶也上了，客氣說，“那讓廚房再給你準備點什麽嗎？”
阿公手扶著拐杖，“我們都吃過了，我這裏還在等人送東西來，你吃過晚飯咱們再說，怎麽樣？”
語氣竟然超級和顏悅色。
四哥說，“那讓阿九他們過來招呼你？”
阿公用拐杖點著地，“不用客氣！你去！我可以等！”
老年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更年期。
四哥心裏擱著正事，他擡手看腕表，“那阿公你寬坐。”
他帶著人往二樓走，拐上了二樓，他吩咐旁邊的安保人員，“盯緊點下面客廳。”
又拿出磁卡和鑰匙，遞給另一個人，吩咐說，“去和成諾說，讓他去公司，把咱們沒有錄入的那些早年的合同全部拿回來，我今晚要看看。”
那人接過鑰匙，“就是已經存檔的那些舊合同嗎？”
“對！我要親自檢查。”四哥把磁卡也給了他，“這個是門卡，特別是5年之前的那些英文合同。”
那人是他的人，不放心說，“用我跟著去嗎？”
四哥想了下，“那你一起去。”
看那人動作迅速地下樓，四哥拐上了二樓。
這邊二樓的會議室很大，可以一邊吃飯一邊工作。
前邊人剛推開門，一個斯文帶眼鏡的男人看到他，立刻就迎接過來，“四哥，廚房剛剛送了餐單來，我不知道你在這邊用餐還是和許小姐一起。還沒給廚房回話。”
四哥嘴邊的話，我為什麽要和許小姐一起。
這是他的助理小裴，一向冷靜細心，早前的話出於什麽觀察四哥不願追究。
簡單說，“在這邊就行。”
那邊一面墻上，因為工作需要，他們訂了一塊白板，此時上面已經貼了很多張便利貼。
Peter他們都挽著袖子，正在紙上圈名字。
一個站在那裏貼。
“這是咱們明天可以聯系的股東。”Peter說，“咱們不想打官司，也可以試試聯系股東，看能不能通過投票的方式施壓。”
四哥心裏多了絲好笑，
降維打擊就要來了！
精英們！
先是自己，
馬上就是自己的團隊。
不浪費時間，他把手機遞過去，“Peter，給你看個東西。”
Peter連忙站起來接過手機，看了幾眼，他剛坐下又一跳而起，差點掀翻了面前的咖啡杯，驚訝的聲音出口都變了，“這是哪兒來的？”
四哥覺得他的反應很好的愉悅了自己。
很清淡的語氣說，“有人發給我的。”
Peter瞪著手機，神情越來越驚訝，“這怎麽可能？——商家，海外差不多要200多個項目，交叉合作的公司小500個，這人是怎麽查到的？”
“什麽東西？”旁邊人問。
Peter立刻發給大家傳閱。
隨即，會議室的精英炸鍋了！
“不可能呀！這種方法我們也聽過，那裏這麽容易。”
“現在都是網狀投資，一個公司可能註資了一百多家公司，再交叉持股，那互相可以感染的關系網，這人怎麽查到的？”
四哥靠在椅子背上，整理著自己之前隨便挽的襯衫衣袖。
這也是他最佩服許妍的地方。
許妍說的白雪公主和7個小矮人是簡化的說法，其實，應該比白雪公主和700個小矮人還覆雜。
她能找到的這種消息，就是市場上所謂的內幕消息。
賒貨買蘋果容易，內幕消息才珍貴！
“分頭，William打給銀行去核實消息，等會……”Peter整個人都沸騰了，他興奮地看著手機上的時間，手虛空指著，“那個，時差還沒到，還沒到早上九點，銀行沒開門呢。上網先查，這家HT是不是欠了45億！”
助理倒了咖啡給四哥，低聲說，“四哥，如果這個消息是真的，可以重創到商家。”
四哥接過杯子，沒什麽表情地嗯了聲。
他鮮有的五味雜陳，那會兒都坐在許妍身後奉獻給了她。
喝著咖啡，看著他的精英團隊一點點的核查著許妍發現的機會。
還蠻有趣。
Peter突然跳起來，“那這樣咱們公司也很危險！”
他急忙看著四哥，“咱們的舊合同也應該讓我排查一遍。”
四哥放下杯子，很穩地說，“已經讓成諾去拿了。”
他垂下目光，不去看Peter崇拜的眼神。
這個眼神，他受不起。
其實這個事情裏面覆雜的地方非常多，他想看看自己人的水平！
許妍這個消息當然沒問題，基本的他已經核查過了。
其餘的他們查就可以。不然養他們做什麽。
在成謹洛自己的認知中，他自己是比他團隊的任何精英都高桿的，此時，在許妍那裏算是生平第一次被絆住了。
果然，他的團隊也沒有讓他失望。
很快就核實了，
消息沒有錯。
Peter不敢相信地砸著桌子，“這是誰給的消息，真是天降了一個可以做空市場的機會，還可以狠捶一把商家！”
四哥看著他興奮，心裏想，再最多五分鐘吧，這些人就該五味雜陳了。
自己走過的路，他們都得走一遍。
William說，“這消息咱們應該壓著，會有更大的價值，絕對值得。”
他是投行出身，更加知道這個內幕的稀有。
“這個方法太難得了，之前我們也查過商家所有的項目，但沒有想過從他們合作方的貸款銀行那邊下手。”
“這個合作方，可不是普通的合作方。”一個人提醒他。
“對，這一家如果被清盤，直接會影響對商家的付款。”
Peter他們興奮過，終於發現了問題。
金融市場上，是有些人會轉賣投資機會的！
他們小心翼翼看向四哥，問出了令他們緊張到渾身寒毛直豎的問題，“四哥，這個消息，是有人賣給我們的嗎？什麽價？”
看吧，這才是問題！
四哥也很為難。
就像到了古玩市場，遇上心頭好，是撿漏還是要付出天價，談價的時候總會來。
四哥看著他們，把自己的難題直接扔了出去
“對方沒說，讓先看看，你們怎麽看？”
“那必須買下！”William立刻說，“如果是賣給咱們的就太好了，那麽這個武器就是咱們的。金融圈買消息再正常不過。最怕人家不賣給咱們。”
“對對，”Peter說，“買是肯定要買的，就是什麽價錢。這個是45億牽扯上下游的大消息，對方獅子大張口怎麽辦？”
另一個說，“那也得買，如果咱們不買，人家隨時可能用這個消息去盈利，這個放在咱們手上是核彈級別的，放在別人那裏，就不一定，要是浪費了，咱們得郁悶死。”
“那你別說，這樣出其不意可以整死行業對手的消息，外面大把人要。”另一個說。
“對，特別對於想搞壟斷的。”Peter突然一個激靈，看向四哥。
“四哥！給你這個消息的人是想幫我們！”
四哥望著他，貴氣冷冽的視線，隱含著對這句話的默認。
Peter小聲說，“咱們國外，也有類似問題。負債率太高。那個人是在提醒咱們嗎？”
四哥點了點頭。
這個消息許妍一給他，他就已經看到了這一步，不然不會那麽糾結。
如果是有意為之。
想要提醒他減少負債率。
她對他，太好了點。
當然他們已經在做了，只是她並不知道而已。
但這行為依然貼心極了。
不過比起她是不是有意這樣，他確實更糾結一件事
這個消息，許妍本來是準備內部消化浪費掉的。
怎麽和許妍談價呢？！
“四哥。”Peter遞過來一張紙，“我們算了一下，如果可以延遲付款，咱們可以多付一點。但是現在，最多可以給到對方8000萬。”
四哥看向他們，很紮心地問，“這個價，你們覺得我能說出口？”
“我們也知道有點低，”Peter說，“但四哥你也知道，這種消息一般就是看人怎麽用。放到咱們手上可以掙幾億，別人沒有這能力。”
四哥不耐煩地揮了揮他細長的手指，“別給我丟人，再算。”
這價錢，打發叫花子呢。
如果他給許妍說這個價。
他都不敢想象許妍的表情。
Peter他們又算了一會兒，咬著牙說，“我們最多可以挪出來三個億。”
四哥沒有計較他們的摳門。
四哥看向他，反問道，“咱們能挪出來三億？明明之前一億都沒有。”
Peter痛心疾首地說，“挪不出來，所以才說延遲付款。”
哦，原來是無限期延遲付款。
四哥無語了。
那就是說，他現在要買許妍的東西，還得無限期賒賬？
這個任務難度太高了。
怎麽對著許妍賒賬呢？
“四哥，你準備什麽時候敲定這個事？”William一點不含蓄，很急地催促，“別讓人家變卦了。”
四哥說，“我想想。”
Peter很怕他不努力去談判一樣，苦口婆心在那啰嗦，“這個消息來的不巧，正好咱們最近沒有錢，但這個消息必須囤起來。這等於是別人帶著咱們上分呀！”
四哥說，“我知道，我想想。”
他真的不知道怎麽和許妍開這個口，
生意上這種很平常，但是她……
那是她呀……
而且她一定善解人意地說，沒事四哥，你管我吃住呢，只要你知道我有能力負擔自己的吃住就行了。
心，又被不講理的揪扯了一下。
他的沈默，令大家面面相覷。
“那你……可以先問問對方想要什麽價？”Peter 把手機不確定地挪到他手邊。
明明很急，保持著鎮定說，“問一下，不行找同行調款子過來，把這個消息也得買下來。”
四哥拿過手機，找到剛剛存的許妍的號碼。
那上面的一串數字，是莫名其妙擠到他人生中的。
他拿過手機，發了他給許妍的第一條短信。
[你今天晚上，原定在股市提多少……
打了一半的字，他又刪了。
站起來說，“我去打個電話。”
******
這種事情當然不能打電話，四哥到了飯廳，卻發現沒人。
傭人正在收拾餐桌，看到他，連忙說，“許小姐不喜歡見阿公，和阿涼少爺去雪茄室吃飯了。”
四哥往樓上走，雪茄室只有一個長沙發，兩個單人沙發，酒櫃，雪茄櫃，沒有桌子，她要怎麽吃飯。
他走到拐彎的地方，看到阿涼的房間，門開著，裏面裝修的和酒店一樣。
回頭還得給許妍訂一套家具。
或者家裏的布局可以變一變？
想了幾步的距離就到了雪茄室門口，他心裏裝著事，沒有想就直接，
敲門，
擰門把。
鎖著！
他的心裏咯噔了一下！
完全沒料到門會鎖著。
許妍和阿涼在裏面，鎖門了？
正在這時，就聽到裏面一個很小很鬼祟的聲音，小聲問，“……誰？”
四哥板著臉說，“我。”
門很快就開了一條縫，許妍的臉從裏面露出來，她扯了扯身上的衣服，神情警惕，嘴上也沒有口紅。
“怎麽了？”他問，心情無端陰沈下來。
她在外面看了一圈，警惕才漸漸消失，走到一邊，實木的門隨著她的移動越開越大。
壁爐燃燒的很旺，阿涼拿著手機在左側的長沙發上躺著玩手機，看樣子是打游戲。
龍九歪在另一邊的單人沙發裏在翻漫畫。
那邊對著壁爐的方沙發上，擺著晚餐，顯然是許妍的。
龍九和阿涼連忙站起來。
四哥走了進去，示意他倆坐，笑起來，轉頭來看許妍，“你藏在這邊是為了躲阿公，你怕他？”
許妍把門關上，“那還用說。”
她隨意擡頭，看到他，明顯的楞了下。
他一時沒明白。
旁邊的酒櫃裏有玻璃，他看了眼自己，
裏面的男人有點陌生，高定的襯衫，西裝馬甲，散了領口紐扣，挽著袖子，有種平日外人見不到的矜貴散漫。
他平時沒什麽時間打量自己，
笑看向許妍，“怎麽了？”
許妍嘟囔著說，“以為看到我以前的紙片人了呢，四哥這樣穿衣服真好看。和我漫畫游戲裏的100多個男朋友真像。”
四哥覺得她已經是一路人，實話實說道，“那游戲開發團隊在開發的時候，確實彼此都借鑒，之前我們投的那個游戲公司……”
許妍怨念地看向他！
“我不知道嗎？”
他點了點她那邊的晚餐，生硬地轉場，“怎麽沒吃飯？”
她放過了他，走過去，坐在壁爐前的地毯上，斜斜坐著，以一種極其優雅的姿勢點綴在那裏。
壁爐很旺，她的面前放著一碟水果，放水果的盤子旁，手機在播放電影，她順手關了。
望向他。
四哥覺得她的這個坐姿讓時間都慢了下來。
她在家一定就是這個樣子的。
他走過去，那晚餐是一碟烤羊肉，沒吃幾口，他蹲下來，摸了摸碟子，“都涼了，”
心裏卻是別的事，他都到她的面前了，卻還沒想好，該怎麽和她說。
“許妍……”他收起鋒利，盡量柔聲問，“你怎麽這麽喜歡呆在這間雪茄室？這間以前都沒人用。”
“我就是喜歡這間沒人用，”許妍半趴在沙發上，身後的壁爐劈劈啪啪，照得她整個人都像在發光，她嬌氣地說，“我爸爸也有一間喝威士忌的房間，這間的裝修很像。”
她襯衫上的紐扣是珍珠的，這衣服買的人完全不知道許妍的身份，所以這珍珠紐扣雖然美麗，但是假的。
如果在她家裏，一定穿的不是這種衣服。
他看向許妍問，“你和我說真話，今天這個消息，你本來，準備用這個消息掙多少？”
許妍明顯地又楞了下，她眼神亮亮地盯著他看。
他問，“怎麽了？”
她搖頭，支著腦袋，輕聲地說道，“如果用你那個一億的保證金……其實我無所謂，掙個五千萬吧。”
賣空買空是要交保證金的。
如果沒有四哥的一億做保證金，許妍就算能找到消息也沒用。
只能轉賣消息掙錢。
四哥有點意外這個數字。
五千萬，匯率一換算等於那邊幾百萬。
這麽保守的數字？
在那邊市場不會引起任何人警覺。
他擡頭，挪了挪她吃水果的碟子，笑著說，“這麽少，我倒是沒想到。”
卻沒想許妍單手撐在臉側，如貼在他心尖上，自然地說，“安全第一，這樣不容易被人發現呀。不然目的性那麽明確的去提款，最後也會被別人盯上的。”
他的心裏被一只小手抓了下，毫無逾期的。
什麽樣的經歷才能說出這種話呢。
阿涼突然說，“你別坐地上，過來這邊坐。”他拍了拍自己旁邊的位置，“地毯有什麽好坐的。”
四哥站了起來，看著許妍擡頭看著他，他覺得這是一個很褻瀆她的姿態，就又蹲下。
果然，隨著他蹲下，他在許妍的眼中看到一抹清晰的喜悅。
這種喜悅叫做，你做事很合我心意，我很愉快。
他擡手，揉了揉許妍的頭發，“讓廚房重新給你做飯，想吃什麽告訴他們。”
站起來，這次沒有多停留，就走了。
******
隨著門關上。
阿涼放下手機，問許妍，“怎麽了？一臉不高興？過來這麽坐。”
許妍站起來，她臉上的笑意的確隨著離開就消失了。
她捧著自己裝水果的盤子過來。
“怎麽了？”阿涼接過她的盤子。
龍九拉下手裏的書，“是不是說了五千萬覺得太少了？”
許妍說，“不是，就是我覺得，四哥可能還沒有看到我的心意。”
“什麽心意？”龍九坐了起來，神情又警惕的像警犬。
許妍吃了一口阿涼遞過來的蘋果，小聲說，“我就是隨便說的那五千萬，這個消息對四哥他們有別的用處，但顯然，他們還沒有看出來呢。”
龍九放松了警惕，歪回沙發裏，繼續看向他的漫畫書說，“那你放心，四哥的精明你是沒見識。”
許妍靠向沙發，無精打采地吃著阿涼給她的水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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