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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白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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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小時內完成祈禱神明眷顧的告白?

祈禱哪個神明的眷顧?為什麽還有時間限制?他上哪找所謂的神明?

如果不遵守新生守則會有懲罰嗎?

岑今按著定位手表詢問,而手表只會機械的重覆新生守則,回答不了他的問題。

“沒有文字陷阱,但也沒有不遵守的懲罰,只是‘務必’遵守守則,不是必須。我只要獎學金拿到手,讀書期間低調做人,直到畢業就行。”

全世界詭異事件頻發,不久的將來,世界必定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但是不一定影響到普通人的生活,天塌下來還有能人頂著,比如校方和所謂的機構,比如其他考生。

岑今無意窺探新世界,那是天才們閃耀發光、實現人生價值的舞臺,而他更適合當一個普通觀眾,為天才們搖旗吶喊。

“你們兩個知道地下暗河的出口嗎?”岑今看向門外說道:“我有種不祥的預感,必須盡快離開暗河。”

怨童猛地擡頭,失聲尖叫:“我們在地下暗河?”

“有問題?”

怨童露出驚恐到極致的表情,倏然拔腿跑向木門,聽到潺潺水聲,看到猙獰的鎮墓獸才相信整棟小屋不知何時漂進地下暗河。

它四肢著地往回爬,瑟瑟發抖說道:“快,快跑。”

岑今:“你跟地下暗河裏的異物不是同級嗎?”

為什麽這麽害怕。

“不是什麽詭異都能近距離承受來自黃泉的汙染。”怨童說:“越靠近黃泉的詭異,受到的汙染越嚴重,它的成長速度就越恐怖。我不知道地下暗河裏的東西是什麽,但它跟我是第一批被汙染的異物,而且一直藏匿在暗河裏,跟我們完全不是一個量級的異物。”

岑今:“黃泉指的是地下水庫?”

“那裏自古以來就是屍體的國度,是傳聞中的黃泉之國。地下暗河的盡頭通往黃泉之國,靠近黃泉的異物會被同化、吞噬,最後成為水庫裏的屍體之一。”

比起暗河,它更恐懼水庫。

“風險和機遇並存,越靠近黃泉,汙染越嚴重,成長速度飛快但也意味著隨時可能被吞噬,成為黃泉的養料。”岑今想起剛才一閃而過的巨大白影,感覺很不妙。

顯然地下暗河裏的東西沒有被吞噬,至少是二級以上的危險異物。

而今除了地下水庫就沒有其他異物可以制衡暗河裏的異物,如果正面撞上,絕對死路一條。

但考生已經被巨大的白影盯上,周圍也沒有考官的身影,估計兇多吉少。

聰明人的選擇是趕緊尋找出路離開,自不量力者才會留下來救人,岑今對自己的定位一向清晰,平庸普通,絕不是當英雄的料。

就算他現在趕過去也是在異物的餐盤裏多添一道食材,絲毫起不到幫助的作用。

最重要是他無法剎停林中小屋奔向暗河盡頭的步伐!

“啊——”怨童陡然發出尖嘯,身影一閃,躥進房間衣櫃裏,‘砰’一聲關上衣櫃門不肯再出來。

岑今敲著衣櫃門急問:“你是不是感應到什麽?”

“黃泉正在蘇醒……”怨童顫抖著聲音回答:“快跑,快跑。”

地下水庫裏的東西快醒了?!

岑今忙問黃泉蘇醒會帶來什麽可怕後果,可怨童已經恐懼到精神崩潰陷入狂暴狀態,衣櫃、房間,到處都是它那穿透耳膜的嬉笑聲,和高頻音波一樣的殺傷力,直接作用於人體內臟產生共振。

短短幾秒內,岑今已經產生不良反應,不得不退出房間並緊鎖房門,好在還有銅鈴頭。

他將目光投向銅鈴頭,後者反射性僵硬。

岑今覆述一遍問題,銅鈴頭還算老實回答:“黃泉蘇醒的時間很短,大概維持一個小時。在它清醒的時間內,以它為中心向四周輻射精神汙染,一次比一次嚴重,汙染範圍向外擴張。被汙染輻射到的特殊物品會成為新誕生的詭異,而舊的詭異可能進階,也可能同化為汙染,成為黃泉的食糧之一。”

“如果人類被汙染會怎樣?”

“死亡,或者成為新的詭異,但活人成為新詭異的幾率不足0.01%。”

“你還知道百分比?”岑今插了個題外話。

銅鈴頭裝傻充楞,岔開話題:“四海窟所有的河水都奔向地下水庫,繼續留在林中小屋最後會被帶進地下水庫,你現在最好趕緊跳河游到岸邊,沿水流的反方向跑。”

岑今不能完全確定銅鈴頭話裏的真假,但是必須盡快離開四海窟這點共識毫無疑問,只是如何上岸?

他提著燈踱步到門口,眺望黑黢黢的河面,想起跟在考生身後的白影,以及1981年游客在四海窟撞見空中浮屍的事例,心中不由浮起一個猜想,或許白影就是當年的空中浮屍。

但是撞見空中浮屍會有什麽後果、如何對付以及具體特征,他都不知道。

忽然小屋晃動了一下,河面波動,水流向兩邊流瀉,好像有什麽巨大的東西準備破河而出,岑今心生好奇,舉著燈小心翼翼走到第二層木質臺階,蹲下來查看河面。

河水浸沒小屋一層木質臺階,距離第二層的岑今不到十厘米。

燈光照不到的區域依舊黑甕甕,怪誕的鎮墓獸安靜矗立兩側,不知何時,面孔朝著河面中心,仿佛察覺到活人的氣息而不動聲色地監視著他。

死寂、荒涼和無名的恐慌充斥著整條河道,黑暗中似乎有一道兇猛的野獸咆哮在空曠密封的溶洞裏橫沖直撞,撞得聲音變形,越來越尖銳,最後傳到耳邊如鬼嚎哭一般瘆人。

岑今盯著手臂一排凸起的小顆粒,是他身體不受控制的恐懼,仿佛某種超乎常規的、不可名狀的存在正窺視著他,也可能只是投來不經意的一瞥,而他的大腦還未分析出結果,身體機能率先給出恐懼的反應。

這種感覺很神奇,因為恐懼是人類的一種情緒,經由大腦處理後得出結論,再反饋回身體各個部位,最後才直接表現出生理反應。

但現在情況相反,他的大腦來不及分析出恐懼的結果,身體機能已經條件反射表現出緊張和防備,就像電腦中樞還沒經過數據分析,顯示屏率先給出答案。

非常不合常理,超乎常規,但確實發生了。

這種情況前所未有,哪怕剛才瞥見的白影也沒讓他產生類似感覺,恐怕這就是地下水庫裏的東西醒來的過程中,產生的第一次精神汙染輻射。

比他想象的更嚴重,不能再猶豫了。

岑今估測他跟河岸的距離,約莫四米,非常近,便準備直接跳進河裏游過去,卻在雙腳剛踩進水裏時突然看見河裏出現奇怪的白影。

他心裏一驚,剛才只顧看河面沒看河底,連忙提燈放在河面,臉靠過去,幾乎貼著河面,瞇起眼查看河底,忽然見到河底有巨大的陰影正緩緩漂浮上來。

陰影漂浮到光照範圍,面貌完全暴露在視野中,岑今瞳孔緊縮,大腦瘋狂催促他快跑,但見暴露在燈光下的陰影是一個巨大且慘白的肉團。

燈光照射不到的陰影藏在河底,輪廓面積無比龐大,僅暴露在視野裏的這部分肉團是很明顯的僵屍肉,慘白光滑,像溶化了的雪糕,但又緊緊粘合在一起,更恐怖的是岑今發現這塊肉團分明由三具屍體纏繞而成!

其中一具屍體的頭在肉團的正中央,察覺到岑今的視線,突然‘哢擦’扭過頭,露出變成黑洞的五官,直勾勾盯著岑今。

岑今驚駭得發不出聲音,扭頭就跑,身後傳來破水而出的聲響,通過砍骨刀刀背看到後面一個輪胎大小的肉團滾上門廊,如抱團滾球狀的螞蟻一到安全圈便立刻撒開,五只沒有五官的白影分開,蜥蜴似的趴在木質地板上,飛快爬過來。

‘砰’一聲巨響,岑今關門鎖門一氣呵成。

五只白影瘋狂撞門,木門哐哐巨響,岌岌可危,岑今卻放心下來,別看木門搖搖欲倒,實際堅不可摧,之前無臉女、獨腳地公等異物廝殺激烈的原因之一就是他們出不去。

只要木門鎖住,異物就無法通過破壞木門離開,必須老實開、關門才能正常出入。

岑今透過門板縫隙看門廊外面的白影,一共五只白影正趴在木板上舔舐血跡,其中一只突然回頭,眼睛的部位是兩個黑洞,直勾勾盯著岑今上一秒所在的位置。

飛快躲藏起來的岑今背靠墻面,冷靜分析目前的處境,逆著水流能找到出口但必須上岸,可河裏藏著一只恐怖異物,他對付不了。

躲在木屋裏暫時安全,但安全不了多久,因為木屋的目的地是地下水庫。

那地方比暗河裏的巨大陰影可怕多了。

“啊啊啊救我——”、“有人被卷進河裏了!”、“快救人……等等,我們頭頂那團白影是什麽?”、“快跑!”、“黃姜,我們該怎麽辦?”

“來不及了,那些白影從河裏爬出來,它們就是暗河裏的異物!四海窟第一批目擊者口中的空中浮屍!”

是考生?怎麽又回來了?

驚恐的喊叫此起彼伏,急促匆忙奔跑的腳步和重物落水的聲音,伴隨最後一句一錘定音的真相,期待的救世主沒有降臨,絕望的氛圍在黑暗中彌漫。

岑今跑進閣樓房間,拆開沒徹底封死的窗戶,居高臨下眺望,只見不遠處的河岸邊佇立著一群白影,溶洞墻壁、洞頂也攀爬著一群光滑的白影,還有白影源源不斷地爬上岸。

聽聲辨位,岑今很快發現考生在成群白影的中間,他們被困住。

有人受傷,疼得不住呻吟,但白影沒有展開攻擊,估計沒流血,可能骨頭或內臟受傷。

他們撐不了多久,一旦有人流血,白影就會蜂擁而上分食考生。

岑今從剛才白影舔舐門廊木板新鮮的血跡便猜出這群異物跟無臉女一樣,沒有五感,嗜血,對鮮血異常敏感。

“全體肅靜!”一道較為冷靜的女聲說:“它們看不見、聽不見,甚至沒有觸覺,否則早就攻擊我們了。”

另一道年輕的男聲附和:“聽黃姜的話沒錯。白影一直跟隨我們身後,我們聽到的窸窣聲就是它們爬過我們頭頂的聲音。但我們至今還安然無恙,你們沒發現,即使有人掉進河裏也沒被攻擊嗎?”

“可是有人被卷進河裏。”

“是意外。”顯然是被卷進河裏的同學驚魂未定:“我撞到白影,那東西抓我腳踝,我嚇得氣都快沒了,一個站不穩摔進河裏……艹,你們沒感受,河裏杵著一個巨大的肉團,它身上掉下一個又一個白影,跟下餃子似的,從我身邊爬過去,我差一口氣就能去天上見我爺。”

“那這些東西為什麽跟著我們?是不是一旦觸發什麽條件就會被攻擊?考官到底什麽時候找到我們?”

“我姐姐說過,異物攻擊性很強,本性兇猛好殺,通常而言,鮮血會刺激它們。我姐姐還說過,異物絕對不會五感全失,如果無聽覺、視覺和觸覺,那就是嗅覺。它們嗅覺靈敏,但無法根據嗅覺分辨活物,除非有一種特殊味道的東西刺激它們暴動。”

黃姜說:“比如鮮血。”

岑今微訝,這個叫黃姜的女生好聰明。

黃姜瞪著河面:“我要做一個實驗。”

話音一落,便見圍在身邊的白影迅速後退,如鬣狗爭食,撲向河面中央猛烈的撕咬,幾秒後飛速散開,重新回到原來的位置,而河面的位置已經漂浮著幾只被撕碎的白影殘肢。

黃姜臉色蒼白:“我驅動食鬼蠱吐出一滴血,就一滴!是我留在食鬼蠱身上的一滴血,一吐出來立刻溶進水裏,可是岸邊的、水裏的白影都聞到血腥味。這是一群對鮮血敏感遠超鯊魚的怪物!”

“所以我們不能受傷流血,那只要不流血就行!”

“不行。”紅皮外套聲音顫抖:“我數過,它們正在嘗試攻擊。比如說一開始它們只是跟在我們後面,之後有人被抓住腳踝……換句話說,這群怪物可能在我們不知道的契機下,嘗到鮮血的味道,於是發現溶洞裏有它們渴望的血肉,它們開始主動攻擊,嘗試尋找獵物。

一次兩次被攻擊可能僥幸躲過去,但是三次四次無數次呢?擦破皮就會被發現,我們又找不到出口。”

死定了。

所有人的想法一致,不免絕望崩潰。

而閣樓裏的岑今看著門廊的方向,知道是什麽契機讓這群怪物嘗到鮮血的味道了。

經年累月的屠殺令整棟林中小屋都被鮮血滲透,一淌進河裏,血跡溶化在水裏,怪物嘗到血味,這才沸騰暴動,攻擊考生。

岑今無可奈何地嘆氣。

那頭名叫黃姜的姑娘說出一個提議,由她脫離隊伍,割破掌心,吸引怪物,為其他考生爭取逃脫的時間。

其他考生堅決反對,架不住沒其他辦法,紅皮外套爭取自己當誘餌,又遭到反駁,黃姜說隊伍裏需要隊長,只有紅皮外套最熟悉四海窟異物。

幾個年輕人明明怕得說話都帶著顫音,還有人哆哆嗦嗦地哭泣,卻都在此時勇敢站出來,不懼畏死亡,只願為其他人爭取逃生時間,而他們甚至還不是同窗。

勇敢聰明堅強,舍己為人,舍生取義,這就是國家棟梁!

岑今心想,將來新世界的中流砥柱,為諸如他這一類的普通人撐起一片天的天才們,要是死在這裏,以後不就沒人保護他們普通人的安危?

他朝九晚五的安逸生活和暢想的退休養老豈不空夢一場?

岑今哪受得了這黑暗的未來,當即將點亮的燈掛在窗戶外,將銅鈴頭放上窗框,清了清嗓子變調說道:“逆著水流的方向走,能找到出口。”

突如其來的聲音和燈光吸引黃姜等人的註意,他們看清憑空出現的閣樓和窗框邊怪誕的銅鈴頭,認出就是十幾分鐘前遇見的小屋。

這處處彰顯古怪的小屋,能相信嗎?

“能信嗎?”有人小聲問。

黃姜:“再看看。”

眾人膽戰心驚地盯著小屋,然後看著小屋順著水流逐漸逼近,過沒多久,一個猩紅色的水桶出現在窗框上,周圍的白影瞬間沸騰,齊刷刷扭頭看向小屋。

下一刻,水桶倒出濃稠的鮮血,看不清什麽生物的肉塊混雜著血液四下飛濺,河面瞬間掀起波瀾,一個巨大的肉團破開水面,趴上邊的白影聞到血腥味紛紛移動肢體掉落水裏,朝小屋爬過去。

第二桶血肉倒下來,圍繞考生的白影發瘋般湧向小屋。

周遭一空,順利脫困,考生們震驚不已,“小屋裏的殺人狂魔救了我們?!”

“為什麽?什麽怪物會救人類?難道他是考官?”

“也有可能是考生。”

“哪個考生這麽牛逼?我拜他當大哥。”

“人家給我們爭取時間,你們還楞著幹嘛!跑啊!”紅皮外套一嗓子驚醒眾人。

他們跑了幾步,猶疑道:“如果真是考生,他是不是犧牲自己拯救我們?”

“不管是人還是異物,總歸救了我們,而我們留下來什麽忙都幫不上,還可能添亂。”黃姜說道:“我們不能辜負他的好心,就按照他的提示,逆著水流跑。”

其他人安靜一瞬,沈默地逆著水流方向奔跑,將林中小屋和屋裏的‘好心人’遠遠拋在身後。

而紅皮外套跑出一段距離後,忽然回頭看了密密麻麻都是白影的小屋一眼。

他記得手握砍骨刀的‘殺人狂魔’好像有一頭眼熟的黃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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