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聲看著場景, 下意識地伸手去握住搭在自己胸口的手，垂眸望了眼沈睡的周兮兮。

心裏有點恍惚，再次擡頭看向半空的虛影。

幻影中的妄聲醒了過來, 看向了伏在一旁的周兮兮。

他像是對眼前的周兮兮很陌生, 一張臉沒有任何神情，只是瞥了她一眼，伸手探了下鼻息, 便淡漠地收回。

直接坐了起來，想起身時, 聽到她含糊的喊聲：“妄聲，我會救你的……”

熟悉的聲音，讓他一怔，他不敢相信地看向正趴在一旁不省人事的女人，像是認出了她是一直纏著他的小白龍。

他怔了下，才喊了昏迷中的她一聲, 見沒有回應, 伸手將她撈到懷裏, 等看到她鮮血直流的心口, 眉心立刻就緊蹙起，手按在她心口, 給她療傷。

周兮兮大概是重傷, 昏昏沈沈地感知到有人救她, 掌心抓著他的手腕, 緊緊地勒出了紅痕。

妄聲絲毫不在意，手按在她的傷口，神情冷凝，但是他本就是重傷, 靈力薄弱，救她有些強行透支，低頭看到她睫毛顫了顫，覺得差不多了。

急忙收回手，怕她發現自己醒過來了，多生事端，還是躺回去，閉著眼努力地回轉稀薄的靈力。

周兮兮確實也悠悠轉醒，醒過來後，就驚慌地看向躺在自己身邊的人，急忙伸手碰他的臉，眼中都是害怕，等碰到人的體溫，眼中的擔憂頓時消失殆盡，只有興奮：“妄聲！你活過來了！太好了！”

她一邊笑著說太好了，一邊又哭，還不停地摸著他的臉，聲音都微微顫抖說：“真好，太好了，你快點醒，妄聲，我太害怕了。”

他聽著她哽咽的話，剛想睜開眼，就感知到唇被捏開，有溫熱的液體滴入，緊接著舌尖就品嘗到血腥味。

還有她抽噎的聲音：“我的血能治病，你多喝些，就能快點好了。”

這個時候的妄聲並不了解，白耳龍的血有催情的效果，品了下確定是血，便沒有再動，只是聽著這哭聲，覺得心口悶的厲害。

為了不讓她繼續哭，他還是睜開了眼。

但是周兮兮像是病的有些恍惚，看到他睜開眼，笑了笑，就直接暈倒在他身邊。

大概是太虛弱，從人形變成了一條小白龍，尾巴下意識地勾上他的小拇指，白色的腦袋安靜地靠在他的手旁，滿足地說了聲：“妄聲，我說了我會救好你的。”

妄聲像是想到一些往事，沒有反駁，嗯了聲，把她輕輕地撈入手中，感知到她太虛弱了，蹙著眉心將她劃破的地方治愈好。

就閉目修煉，隨帶也給她療傷。

片刻後他突然睜開眼，手裏纏著的小龍像是燙手山芋，他急忙丟到一旁，蒼白的臉色瞬間潮紅，緊握的手像是在極力壓制著什麽。

妄聲看著幻境中的自己，有些哭笑不得，沒想到，原來那個時候她就開始用血陷害自己了。

但是想到剛才她看他醒來後，喜極而泣的模樣，又覺得眼眶熱的厲害。

周兮兮她當真是來折磨他的。

妄聲看到這裏，本不想看了，但是本來山洞的場景，全部撕裂，變成了一片鮮紅的血色。

模糊的場景逐漸清晰，顯露出血腥殘忍的畫面。

長鞭帶著血水揮起又重重落在他的身上，一鞭下去甩上後背，皮開肉綻，一個風韻猶存的女人滿臉都是殺意，咬牙說道：“既然你願意替周兮兮受了這族規，她也執迷不悟，今日絕不能讓你活著回去！”

“我的命本就是她救回來的，你要殺便殺，何必折磨她。”妄聲臉色煞白，後背已經血肉模糊，他也未吭一聲，目光看向跪在一旁，被人死死地壓跪在地的周兮兮，要她走。

周兮兮搖頭，她沒敢哭，也沒有求饒，只是看著妄聲，眼眶忍的發紅。

因為她知道這裏的人不會同情她。

“她對你用情至深，自然要讓她看著自己喜歡的人被狠狠折磨，往後看她還敢不敢！”話隨著鞭子落下，啪的一聲甩到他的臉上，冷白的臉頓時流下暗紅的血。

後面又是緊密的鞭子落下，血已經在妄聲身下蓄成一灘，流到了她的膝蓋旁。

但是妄聲跪在那裏挺直了後背，神情冷然，哼都沒哼一聲。

周兮兮看他手背親筋猙獰，再也忍不住，猛地掙紮起來，她眼中都是戾氣：“你給我放開他！”

她像是瘋了一樣，一手直接掐死壓著她的人，手中帶著淋漓的血逼到自己母親面前，將妄聲一把護在身下，質問周然：“周邈邈可以和別的男人在外面鬼混，差點暴露清灣！你一句責備也沒有！我偷偷救他，沒有影響任何人，是你們騙他說我受傷了，他才出來的！他明明跟我說他明天就離開，你們還要傷害他！”

周然被她問的臉色陰沈了幾分，鞭子直接甩到她的後背：“你是周兮兮，是白耳龍族長！你有沒有自知之明！你要不要臉！”

“他們需要我的時候，我可以把我這條命給他們！但是今天你們若是敢再傷他！我不會留情！”周兮兮說完見她的鞭子又要甩過來，一把抓住，手心直接勒破，鮮血直流，她一把扯掉周然手中的鞭子，擲地有聲地說道，“敢攔，我就敢殺。”

她說完半抱著妄聲走出了祠堂，兩人踩出了一路的血腳印。

周然在身後吼叫：“把這個不要臉的畜生和那個男人都抓起來！”

周兮兮像是為了驗證那句，敢攔就敢殺，靠近她的人都被她一鞭子直接抽死。

不過短短幾步路的距離，她的眉目和手上都是血，看起來無比的瘆人。

妄聲看著時境中的這般狠厲的周兮兮，垂眸看想正躺在自己身邊睡得安靜的周兮兮。

他伸手輕輕地摩挲了下她的眉目，像是想穿過時空把她臉上的血擦掉。

“怎麽這麽喜歡做傻事？”他頗有幾分無奈。

這時懷裏的人不安地動了動，眉心緊緊地擰著，嘴裏喊著他的名字：“妄聲，不要。”

妄聲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感覺她又做夢了，給她弄清心咒，想讓她不要回想起那些不幸的往事。

但是往常有用的清心咒，一點用也沒有，她晃著頭，唔咽著：“不要，是我的錯！”

她已經完全沈浸在夢裏，手死死地抓著他的衣服，神情痛苦萬分。

妄聲聽到這夢話，就知道她大概做噩夢了，手按著她的眉心，讓她四竄的靈力壓制下來，喊了她一聲：“兮兮醒醒。”

她的意識像是從遙遠的地方拉回來，茫然地望著他，滿頭都是冷汗，死死地抓著他的衣領，無助地看著他：“他們傷害你，他們都該死是不是？”

他手一頓，已經猜到了她夢裏的場景，大概跟剛才他在時鏡看到的場景相似，深吸一口氣，拍了拍她的後背：“是噩夢。”

“不是夢，血，有血。”周兮兮握著自己的手，死死地，妄聲看到她鮮紅一片的掌心，急忙把她的手展開。

緊緊地握著不讓她再傷害自己：“沒有，都是夢，別怕，都是夢。”

他一下又一下地安撫她的後背，但是她死死地按著心口，疼的臉色煞白，糊塗地說著夢話：“妄聲……都是血……我不能……帶你出去，怎麽辦啊……妄聲。”

她哽咽的語氣裏都是絕望和無助，眼淚從眼角流下，濕透了他的衣襟。

妄聲被燙的心口微顫，似乎把他心口的蠱蟲也被驚醒了一般，只覺得一股錐心刺骨的疼席卷而來。

他呼吸緊了緊強忍著痛意低頭深深地吻住她的唇，把她從那些可怕的夢境中拽出來。

周兮兮在痛苦的回憶裏掙紮著，呼吸被悶住，像是有一股力量將她從那些扭曲的場景中拉出來，她睜開眼，就看到妄聲的眉目。

怔了許久，腦袋中那些‘夢’的痕跡像是湧上海岸的潮水，瞬間就沒了蹤影。

她腦袋空白了下，才意識到自己正被妄聲吻住。

想回應的時候，妄聲猛地推開她，像是走火入魔了一般，起身慌不擇路地往室內的溫泉池去。

剛睡醒的腦袋有點遲鈍，等反應過來，想到他剛才蒼白的臉色，意識到他身體可能又不舒服了。

周兮兮急忙起身，走到溫泉池門口，敲了敲門，沒有聽到回應，想推開門，門也推不開。

“妄聲，你怎麽了？”她著急不已。

妄聲手按在自己的心口，看到青色的血管下似乎又什麽在瘋狂湧動，他咬著牙忍著痛，聽到門外周兮兮的聲音，緩了幾口氣才回道：“蠱蟲發作，沒事。”

周兮兮聽到他簡單的回應，心稍微放下一些，滑坐在門口，望著長明燈，想到妄聲一直這麽強撐著，實在太痛苦了。

她想到上次在鳳鸞仙宗找到關於治療血蠱的方法，是找到清灣的九須草。

清灣……她想著一定要回清灣幫他找到九須草。

周兮兮赤腳坐在地上等妄聲出來，但是等到天微亮，還沒等到他出來，靠在門上，朝屋內輕輕地敲了敲門：“妄聲，你還好嗎？”

妄聲一直在強行壓制蠱蟲，沒聽到她的聲音，以為她回去睡覺了。

現在這個時辰她突然出聲，把他心都嚇了一跳，心想，難道她在門外守了一晚上。

妄聲急忙從池水中出來，打開門，就看到她穿著單衣，赤著腳坐在地面上，還有幾本閑書胡亂地丟著。

他神情一下就冷下來：“起來。”

周兮兮看他一身濕漉，一時看直了眼，心想，這是□□嘛！

她旖旎的想法剛起，妄聲就將她攔腰抱起。

還順手摸了下她的腳。

周兮兮被他掌心的溫度熱了下，往回縮了縮，笑著看他：“幹嘛？”

妄聲一言不發，感知到她身上比他身上還冷，臉色更是不好。

直接抱到溫泉池中，水溫弄高了些，把她放入水中，讓熱水浸過她的肩膀。

周兮兮看他沒別的意思，只是這蹙著的眉心，蒼白的臉上都是病態，想著他不喝她的血，一時間她也沒辦法辦他療傷。

緊抿著唇，擰起眉毛，突然想到之前在鳳鸞仙宗鳳藍給的療傷方法。

急忙從自己神府裏掏出來，翻開療傷的那一頁，掃了眼，對妄聲說：“妄聲，你別擔心，我會按照書中的方法給你療傷，你馬上就不會疼了。”

妄聲不解，心裏想著，她何時有療傷的書。

正想問，就看到她解衣服，急忙按住她的手，不解：“解衣服做什麽？”

周兮兮看著他，小聲道：“給你療傷啊？”

“嗯？”他萬分不解，拿過她放在池邊的書，就看到上面寫著碩大的四個字‘雙修療傷’。

妄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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