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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明天幾點的飛機?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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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明天幾點的飛機?我去……

最終, 在檀女俠的威逼利誘之下,梁護法還是跟著她回了家,還是檀女俠騎著電動車帶著他, 然後倆人又在路口遇到了交警, 不過交警叔叔看在今天高考的份上,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放他倆走了。

五分鐘後,陸雲檀把車停到了老街街口,然後領著梁雲箋回了家, 一走進家門就大喊了一聲:“我回來啦!”

陸雲楓人未至,聲先到:“都十二點多了,怎麽才回來?爸媽都急死了!”他穿著一身玄青色唐裝, 快步從二進院中走了出來,看到梁雲箋後,先是一楞, 然後臉色一沈, “你怎麽又來了?”

梁雲箋:“……”

陸雲檀不樂意了, 氣呼呼地瞪著她哥:“哼,你這個人真不友好!”說完,她拉住了梁雲箋的手腕, 扯著他往二進院走,“咱倆走,別理他,他就是煩人。”

梁雲箋垂眸, 看著被她攥緊的手腕, 不由勾起了唇角。

陸雲楓將這一幕清清楚楚地捕捉進了眼中,己經開始在心裏罵街了:不要臉的狐貍精!上門女婿都沒你來的頻繁!

陸林和紀雪杉聽聞院子裏面傳來的說話聲後,也都從正房裏面走出來了。陸雲檀直接拉著梁雲箋走到了她爸媽面前, 理直氣壯地做出單方面通知:“我同學中午沒地方去,我就把他帶回家啦。”

紀雪杉詫異又好奇地看向了梁雲箋,打量片刻後,忽然想起來了他是誰:“你不是那個年級第一麽?給我們雲檀補過課!”

不等梁雲箋開口,陸雲檀就重重點頭:“對!就是他!年級第一呢!可厲害了!”

“是挺厲害的。”紀雪杉最喜歡優秀的好孩子,尤其是“年級第一”這種標準的別人家的小孩,所以她對梁雲箋的態度十分親切和藹,“走吧,快去吃飯,阿姨做了好吃的,今天中午多吃點!”

梁雲箋立即回道:“謝謝阿姨。”

陸雲檀扭臉對他說:“走,我領你去飯廳!”

“你領路就領路,一直拉著人家幹什麽?”陸林的態度就沒有紀雪杉那麽和藹了,兩道濃眉幾乎擰成了一道,煩躁地盯著陸雲檀抓在梁雲箋手腕上的那只小手,“趕緊松手!拉拉扯扯的像什麽話?!”然後又撩起了眼皮,面色不善地瞟了梁雲箋一眼,心想:年級第一怎麽了?一副書生樣,有什麽好的?

陸師父的眼神如刀似箭,梁雲箋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不由將脊背挺得更筆直了。

陸雲檀松開了梁雲箋的手腕,卻不服氣地撅起了小嘴巴——我憑本事抓回家的人,為什麽不能拉他的手腕?真是好沒道理!

來到飯廳後,陸雲檀和梁雲箋坐在了同側,陸林和紀雪杉坐在他們倆對面,陸雲楓坐在飯桌側面——

陸家父子倆,呈一種夾擊之勢,面無表情地盯著被陸雲檀帶回家的少年,完美詮釋了“虎視眈眈”這個成語,還是兩頭老虎,一起眈眈。

梁雲箋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脊背筆挺,雙腿並攏,雙手放在膝蓋上,坐姿端正到不能再標準。

紀雪杉先給梁雲箋盛好了飯,陸雲檀把筷子遞給了他:“吃飯!”

梁雲箋接過了筷子,卻不敢夾菜,直到陸師父揮了揮筷子,走面子工程一般客氣了一句“吃吧吃吧”,他才敢動筷子,不過紀女士倒是很熱情,不停地給他夾菜,恨不得把所有好吃的全夾進他碗裏,所以即便他不動筷子,也絕對餓不著。

飯桌上有紅燒雞塊這道菜,陸雲檀最愛吃紅燒雞翅,然而就在她已經瞅準了盤中的雞翅,正準備下筷子的時候,雞翅被夾走了,並且是被她媽夾走了,緊接著,她心愛的雞翅就落進了梁雲箋的碗中,紀女士還不停勸叨著:“好孩子,多吃點。”

梁雲箋再一次地說道:“謝謝阿姨。”

紀女士:“不用謝,你愛吃就行。”

陸雲檀心裏忽然就不平衡了:“你幹嘛不給我夾雞翅?我特別愛吃!”

紀女士沒好氣:“那不是還有一個雞翅呢麽?你自己夾唄。”

陸雲檀還是不平衡,油乎乎的小嘴都要撅到天上去了,還冷幽幽地瞟了梁雲箋一眼,搞得梁雲箋不知所措。

紀雪杉嘆了口氣:“人家小梁都要出國了,國外有賣紅燒雞翅的麽?就算有也不是國內的味兒了,吃一次少一次,你還跟人家搶?”

梁雲箋怔住了,陸雲楓也怔住了。

陸雲檀詫異十足地看著她媽:“你怎麽知道他要出國了?”

紀雪杉:“電視上看到的呀。”

陸雲檀想起來了,在高考開始之前,有記者去考場門前采訪志願者,詢問他們為什麽不參加高考必然是采訪內容之一。

“出去之後還回來麽?”陸林忽然發問。

陸雲檀的呼吸一窒,瞬間就對眼前的飯菜失去了所有的興趣,因為她知道答案:不會了。

陸雲楓默然不語地盯著梁雲箋。

梁雲箋沈默片刻:“我會努力回來。”

陸雲檀一楞,立即看向了他,眼神中帶著幾分期望,又帶著些不明就裏:什麽叫努力回來?學成之後回國很難麽?真想回國的話,還會有人攔著他回來麽?

陸林也不太明白:“什麽叫努力回來?想回不就回來了麽?”

梁雲箋只能回答:“還需要看家中的安排。”

“這樣啊。”陸林也沒再多問。

陸雲檀張開了嘴巴,卻欲言又止,最終也還是什麽都沒問:有什麽好問的呀?問他為什麽一定要聽從家裏人的安排麽?這可真是個愚蠢到家的問題,人家不聽家裏的人安排,難道要聽外人的安排麽?

接下來的這半頓飯,陸雲檀吃得索然無味,心情莫名有些低落。

飯後,紀雪杉讓梁雲箋跟著陸雲楓回東廂休息一會兒。

陸雲檀擔心她哥會對梁雲箋不利,特意親自把梁雲箋送到了東廂,臨走之前,還警告了她哥一句:“你要是敢欺負他,我一定會對你不客氣的!”

陸雲楓點頭:“放心,我不會欺負他。”

陸雲檀:“哼,這還差不多。”

陸雲楓用扇子指著梁雲箋,語調不冷不熱:“我準備解決了他,埋屍地下。”

陸雲檀:“……”

梁雲箋:“……”

陸雲楓:“還有問題麽?”

陸雲檀氣急敗壞:“你要是敢動他一根汗毛,我就在你的水杯裏放安眠藥,然後趁你睡著了之後剃光你的頭!”

陸雲楓:“……”

梁雲箋強壓唇角,努力忍笑。

陸雲檀哼了一聲,給了她哥一記威脅的眼神,又對梁雲箋說了句:“他要是欺負你,你就喊我,我會來救你的!”然後才轉身走人。

陸雲楓站在門口,看著自己妹妹走進屋子、關上了西廂房的大門後,才關上了東廂的門,轉過身,面無表情地看了梁雲箋一眼,什麽都沒說,頭也不回地走進了臥室,“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將他晾在了外間的書房。

梁雲箋也理解陸雲楓為什麽用這種態度對待自己,所以並不埋怨,沒把他轟出家門已經夠好了。

環顧四周,他朝著靠墻一側的長沙發走了過去,側躺在沙發上小憩了一會兒。

下午三點考數學,陸雲檀在午睡前定了個兩點十五的鬧鐘——其實她本不用起這麽早,但是梁雲箋要提前到——鬧鐘一響,她就睜開了眼睛,快速收拾了一下,背著書包跑去了東廂。

房門沒鎖,她一推就開了,然後就看到了這樣一副畫面:梁雲箋蜷著身體,側躺在短短的沙發上,睡姿極其不舒服,並且身上連個蓋的東西都沒有。

這不是虐待是什麽!

她忽然好生氣,直接沖到了她哥的臥室前,用力地拍房門:“陸雲楓!你給我出來!”

梁雲箋被她吵醒了,睜開眼睛後,迅速從沙發上坐了起來:“怎麽了?”

陸雲檀扭臉瞪著他:“你是傻子麽?他讓你睡沙發你就睡沙發?他要是讓你去睡大街你也去?”

梁雲箋:“……”

好半天後,陸雲楓才不疾不徐地開了門,面色冷冷地盯著屋外的倆人:“吵什麽?”

陸雲檀朝後方伸手,指著梁雲箋,眼睛卻瞪著她哥,沒好氣地說:“你竟然讓他睡沙發?他的腿都沒地方放!”

梁雲箋立即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快速朝著陸雲檀走了過去,同時勸道:“沒關系的。”

陸雲檀:“有關系!”

陸雲楓抱著胳膊,斜靠在了門框上:“確實有關系。”他神色淡淡地瞧了梁雲箋一眼,“誰讓你睡沙發了?經過我允許了麽?這間屋子裏面的沙發也是你能睡的?”

梁雲箋:“……”

陸雲檀更氣了:“你這個人真是過分!人家招你惹你了,你幹嘛呀這樣對人家?”

陸雲楓:“我樂意。”

陸雲檀氣得跳腳:“你等著吧,我一定會打擊報覆你的!”說完,轉身沖出了房門,一邊朝著正房跑一邊鳴冤叫屈一般大喊,“爸!媽!你倆快管管我哥呀,他不找女朋友不結婚就算了,還天天欺負人!”

陸雲楓:“……”

最終,本次事件由一家之主紀女士出面,以陸雲楓被雙親輪流批//鬥的結局告終。

陸雲檀和梁雲箋走出家門的時候,批//鬥會還沒結束呢,陸師父和紀女士依舊在圍繞著“不結婚不找女朋友”這個重要論題對自己兒子進行嚴肅批評教育。

前往考場的路上,梁雲箋不放心地問了句:“你哥不會有事吧?”

陸雲檀一邊騎車一邊回答:“不就是被罵一頓麽,能有什麽事?”

梁雲箋抿唇沈默片刻,其實,他的意思是:“他這人、記仇麽?”

陸雲檀想了想:“分情況。”

梁雲箋:“比如?”

陸雲檀:“看順眼的人就不記,看不順眼的人他能記仇記到棺材裏。”

梁雲箋:“……”

陸雲檀:“不過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不會讓他把你怎麽樣的!”

梁雲箋笑了:“多謝檀女俠的庇佑。”

陸雲檀:“應該的!”

到了第二天中午,她又把梁雲箋帶回了家。午飯後,她依舊是親自把梁雲箋送去了東廂。

陸雲楓惹不起她,瞪了梁雲箋一眼,用扇子指著擺在書桌前的折疊床,咬牙切齒:“睡吧,我尊敬的貴賓!”說完,轉身回了臥室,反手甩上了房門。

折疊床上已經鋪好了床單被褥和枕頭。

梁雲箋受寵若驚。

陸雲檀仔細認真地對床鋪審核一遍過後,勉強滿意了:“睡吧,我等會兒來喊你。”

下午兩點二十,陸雲檀又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騎著電動車帶著梁雲箋去了九中考場。

今天下午三點整考英語。

最後一場考試了。

英語考試結束後,高考就結束了,他們的高中生涯也隨之畫上了句號。

到了九中門口,陸雲檀在路邊停了車,梁雲箋先下了車,然後陸雲檀將車停在了人行道旁邊的非機動車停放點。

鎖好車後,她跑到了梁雲箋面前,特意對他說了句:“我要進考場了。”

英語聽力雖然不計分,但也有考試內容,所以需要提前十五分鐘進考場。

她想在進考場之前,聽他說點什麽,因為她的英語一向是短板。

她還有點擔心自己會在最後一場考試中鎩羽而歸,那豈不是白白浪費了前三場考試的努力麽?

梁雲箋垂眸看著她,溫柔又認真地對她說:“你的英語成績已經進步了很多,無論題目難易,都不需要畏懼,盡力而為就好,我相信你。”

陸雲檀想聽的無非就是這四個字:我相信你。

然後,她在梁雲箋目不轉睛地註視中,信心滿滿地進了考場。

三點整,考試準時開始。

第一場英語考試的難易程度和第一場語文考試差不多,但語文考試是陸雲檀的強項,英語是弱勢,所以從第一道選擇題開始,她就感覺到了壓力和吃力,像是在負重爬樓梯,步履維艱,但她並沒有焦慮不安,因為她一直不斷地在心裏重覆提醒自己梁雲箋剛才對她說過的話:不必畏懼,我相信你。

考場中有幾個英語成績比較好的學生提前半個小時就答完了所有題,然後開始輕輕松松地做檢查,卷子翻得嘩啦啦響,攪得人心惶惶。

在考試即將結束的時候,陸雲檀才寫完最後一道作文題,放下筆後還不到三十秒鐘,收卷鈴聲就打響了,她不由長舒了一口氣:幸好我已經答完了題。

她是真的盡力了,沒有放棄任何一道題。

走出考場後,她的心情無比輕松,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擔,步伐都變得輕快了,但是在走出校門後,看到梁雲箋的那一刻起,她的心情又忽然沈重了起來:高考結束了,他要離開了。

她一直沒敢問他具體什麽時候去美國,但也有隱隱有預感,應該就是在高考結束後不久,最晚也是在大學開學前。

但是,她不想讓他走呀。

其實她也弄不清楚自己為什麽會那麽不舍得他走,但卻不想讓他看出自己的不舍,不然還怪難為情的:我可是瀟瀟灑灑的女俠呀,才不會為了一個臭書生變得優柔寡斷呢!

於是,她強打起了精神,跑到了梁雲箋面前,笑嘻嘻地說:“考完啦,解放了!”

梁雲箋勾起了唇角:“看來考的不錯?”

陸雲檀:“還行吧。”她傲嬌地揮了揮手,似乎是想把已經結束了的高考揮擲腦後,然後開始執行身為一幫之主的使命,“明天上午回學校開完畢業典禮後,咱們青雲幫去團建吧?順便照幾張照片。”

學校的畢業照已經照過了,但是是分班級和時間段照的,他們五個還不在一個班,所以也沒能照一張合影。

梁雲箋的喉頭一哽,神色覆雜地看著她。

陸雲檀忽然預料到了什麽,原本明亮的雙眸瞬間失了光彩,笑容也凝固在了臉上。

梁雲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極為艱難地開口:“我明天就走了。”

其實簽證早就辦好了,早就可以去美國治病,但是他一直拖著沒走,因為這一走,很有可能就再也回不來了,即便是回來,也或許是僅剩下骨灰一抹了。

既然是永別,那就晚一點說再見吧,最起碼要見親眼見證她高考,見證她畢業。

他們有幸相逢於十五歲的孟秋,能夠結束於十八歲的仲夏,也算是擁有了一段完整的三年。

離別來的猝不及防,如同晴天霹靂,陸雲檀毫無防備,像是傻了一樣,呆楞楞地看著梁雲箋——

這才剛剛高考完呀,他們連合照都沒有一張呢,他怎麽就要走了呢?

她不想讓他離開,不想說再見,可是她無能為力。

從今晚後,她再也抓不到他的手腕了,再也不能把他帶回家了,再也不能喊他“臭書生”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終究會漸漸地消失在彼此的人生中。

不知不覺間,她已然紅了眼眶,難過與不舍如同冬日迷霧一般勢不可擋的在心頭蔓延,她很想哭,但卻緊緊地咬住了牙關,竭力把眼淚憋了回去,還故作輕松地問他:“怎麽、怎麽沒提前說呢?下西洋他們、他們幾個還不知道呢吧?”

她想以一種瀟灑自如的姿態和他說再見,但是聲音越止不住的哽咽。

梁雲箋咬緊了牙關,將心疼與愧疚生吞入腹,努力一笑:“他們都還不知道呢。”

陸雲檀吸了吸鼻子,語調輕松,聲音卻沈悶:“需要告訴他們麽?”

梁雲箋:“不用了。”

陸雲檀做了個吞咽的小動作,似乎是想把哽咽吞下去:“明天幾點的飛機?我去送你。”

梁雲箋再次深吸一口氣:“十點二十的飛機。”

陸雲檀點頭:“嗯,明天機場見吧,我要回家了。”話音未落,她就已經轉過了身,快速朝著自己的電動車走了過去。

低頭開鎖時,她閉上了眼睛,試圖通過這種方式阻擋淚水,但卻徒勞無功,再次睜開眼睛時,眼淚決堤而下。

她迅速擡起了手臂,匆匆抹了一把眼淚,然後把鎖扔到了腳踏板上,連頭盔都沒帶,逃命似的騎著車離開了。

還未騎到老街,她就已經哭得泣不成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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