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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九章 朱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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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威北候夫人這樣的態度,白成歡也很快就把這點兒驚訝收了起來。

只要娘親掌控得住,那朱姨娘能安靜些不要給娘親添麻煩也是好事一樁。

最近徐成意在宮裏也是安靜得如同沒有這個人一般,庶弟徐成樂原本也是個讓人省心的,如此一來,只要她們安安分分,以娘親的性子,也不會再去為難的。

說到底,父親的子女,總共也就這麽幾個,只要別給家裏招禍,她也想念著他們幾分骨肉親情。

想到骨肉親情,白成歡就覺得有些日子沒見到大姐徐成如了,父親的庶出子女中,她也就和大姐自幼情意最深了。

“大姐可是家中有什麽事兒?這些日子也沒見她來了。”

徐成如如今對她並沒有娘親這麽親近,說起來,也算是在情理之中,畢竟在徐成如眼中,她只是一個突然得來的義妹,而不是她的親妹妹徐成歡。

可往日,因為婆家厚道沒有拘禁,大姐時不時就會回候府探望娘親的。

威北候夫人臉上就出現了絲絲喜色:

“你大姐這些日子身上不大爽快,請了大夫診過了,怕是有什麽了,只是日子實在是太淺,要等到確定了,安穩下來了才能出門。不過這幾天你的事情你大姐也很上心的,屢次遣人來問,我叫她不要焦心,安心養著,也是怕你想起這幾天的事情心裏煩悶,就沒跟你說。過些日子,想辦法讓皇帝撤消了你的禁足令,咱們也能去看看你大姐了。”

白成歡聽了這些話也是很驚喜:“大姐莫不是有喜了?”

大姐成親已經有近一年了,一直都沒動靜,雖然礙著候府,她的婆家也不敢說什麽,可娘親也一直不放心,偏方藥材沒少給她送。

偏偏又遇上她身故,國喪三個月又耽誤時日,如今終於有了點動靜,也著實是讓人心中喜悅。

威北候夫人眉眼間都帶著笑意:“一多半是有了!這下娘可就是放心了,畢竟娘家再給她撐腰,子嗣才是她立足的根本,只要她能過得好,娘也就對得起她的姨娘了。”

白成歡點頭,大姐徐成如的生母是娘親當日的陪嫁丫鬟,對娘親算得上忠心耿耿,這也是娘親對大姐格外看顧的一個原因。

威北候夫人啜了口茶,接著道:“待到你姐姐順利生下孩子,就讓你爹爹想辦法給你姐夫挪個地兒,以後上進些,不管局勢如何,也能給你姐姐掙個誥命回來,你姐姐這日子,也就圓滿了。”

白成歡就忍不住笑道:“是啊,還是娘親想的周到,大姐性子好,得在董家站穩了腳跟再給姐夫挪差事,免得姐姐受欺負,娘親這也是實實在在為大姐打算!”

這話很得威北候夫人的意,她摟了白成歡嘆道:

“還好你是娘親的小棉襖,知道娘親的心!也幸好你大姐是個明白人,要是那起子小人,還不知道怎麽心中不忿呢!”

說到這一點,白成歡還是很喜歡大姐的性子的,心裏明白,拎的清。這親事要是放在徐成意身上,那徐成意一早就鬧翻天了。

大姐徐成如嫁去的那家姓董,姐夫董崢是家中獨子,走的是武舉的路子,如今還只是京城守正治下的一個城門吏,武職七品。

這七品城門吏論職權還不比白炳雄虢州那個七品把總,手中著實沒什麽權利,只是管著城門,朝啟夕閉,過往盤查。好在這是京城的城門,就算只是守城門,也還是有些油水,又勝在安穩,不必刀頭舔血過日子。

從前徐成意常常公開鄙薄姐夫,屢次嘲諷他只不過是個看城門的,甚至在大姐面前挑撥離間,說她徐成歡嫁的是至高無上的皇帝,卻讓自己的姐姐嫁給一個區區七品的武官,明顯就是嫡母偏心。

卻不知道娘親看重這董家,主要就是考慮到這董家家風清白,董家又人口簡單,那董太太是早年就與娘親相識的,人十分溫厚善良,娘親當初反覆掂量,才挑中了董家。

在外人看來,未來皇後的庶姐,不管怎樣總算是候府千金,這樣的婚配不盡如人意。卻不知道在候府眼中,既然徐成如娘家是候府,胞妹又要做皇後,那婚配最不要緊的就是權勢,只要挑一個家風清白,對她好的夫家,夫婿上進些,權勢都不是難事。

好在無論別人怎麽說些閑言閑語,大姐心裏是十分有成算的,也知道嫡母這麽打算是為她好。

屋子裏四角放了冰盆,白成歡也不怕熱,廝纏在威北候夫人懷裏笑道:

“娘親只管放心,大姐當日說過的,她也怕娘親真給她挑一個勳貴世家的,她的出身與性子壓不住,她還跟我說,這成親以後過日子,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她很是感激娘親的,知道娘親是一片苦心為她。”

威北候夫人點頭:“你大姐總歸對我與你還有幾分真心,至於那一個,不提也罷。”

母女兩人就興致勃勃地打算起還要給徐成如送哪些東西去,遣哪個嬤嬤再去探望比較好。

說笑了一回,白成歡才又往歡宜閣走。

一路上腳邊的花木打理得十分郁郁蔥蔥,似乎無論天氣再幹旱,也影響不到威北候府這樣的權貴之家。

花木繁盛,美景如斯,白成歡心底的一絲惆悵也隨風散去。

她活著的時候,在送大姐出嫁時,曾說過以後無論發生什麽事,都會給大姐撐腰。

而如今,徐成歡已經不會再回到這個世間了,徐成意立意留在宮中,徐家的三個女兒,唯有大姐的姻緣還算的上幸福美滿。

她只希望,大姐能一直這樣幸福下去,而她不論是誰,在她心裏,徐成如都是她的大姐。

快走到歡宜閣門口的時候,卻遠遠聽到菱角在和人吵架。

“朱姨娘,你這樣到處亂挖,都挖到白小姐的歡宜閣來了!你可知道白小姐如今是夫人面前的紅人兒,得罪了她,你是想侯爺再賞您一頓板子?”

菱角正叉著腰對蹲在地上拿個鏟子挖樹根的朱姨娘橫眉豎眼地斥責。

要是放在從前,菱角自然是不會這樣對朱姨娘說話的,上趕著巴結都來不及。

可是如今麽,朱姨娘失了寵,沒了勢,墻倒眾人推,不踩上一腳實在不是菱角的風格。

朱姨娘這幾天沒少受這樣的擠兌,聞言木然地擡起頭來,曾經風姿綽約的臉上毫無表情,瞥了一眼歡宜閣,冷冷道:

“這歡宜閣是從前大小姐的,不是白小姐的。”

說完,又低下頭依舊蹲在地上挖那樹根。

“你倒是好大的威風啊,你還當是從前呢!”

菱角見她完全不把自己的話放在眼裏,氣得往前沖了幾步,眼瞧著就要擡腳去踢朱姨娘!

“菱角!”

白成歡再也忍不住,出聲喝道。

菱角這樣的行徑,只會讓人覺得她白成歡輕狂,仗著夫人的勢都欺負到候府的妾室身上去了!

就算是從前的徐成歡,也不會這般作為!

菱角一楞,轉頭看見白成歡,雖然趕忙住了腳,臉上不服氣的神色卻沒來得及收起來。

她屈膝行了禮,委屈道:“白小姐,奴婢這可是為您出氣……”

“四小姐有什麽氣可讓你替她出的,不過是幾株草木,夫人都不在意,難道四小姐還會計較不成?再說,你對四小姐的稱呼又是什麽?高嬤嬤的話你都忘得幹凈了?”

跟在白成歡身後的搖蕙知道主子向來不喜歡和下人對嘴,就上前一步道。

菱角嘴角撇了撇:“我沒跟你說,你算什麽……”

“她算我的大丫鬟!”

白成歡實在是不耐煩有人在自己門前吵吵嚷嚷,出聲喝止了菱角的話頭。

“我看是菱角你好大的威風才對,對候府的姨娘動手,是誰給你的膽子?我歡宜閣也用不起你這樣不凡的丫鬟,你自己去尋高嬤嬤,讓她給你另安排差事吧。”

白成歡一句話了結了這場爭端,也不管菱角如何不服,搖蕙又是如何讓人將她帶走,徑直走到了挖泥挖得專註的朱姨娘身旁。

“姨娘這是在找什麽東西?怎麽也不找人幫你挖?”

在她的印象裏,朱姨娘平日裏可是無比愛惜她自己的容貌皮相,處處要強調個養尊處優,怎麽可能親手來做這樣粗糙的事?

而在樹根處不斷揮動的那雙手,粗糙不堪,遍布泥土,甚至指甲縫兒裏都是泥垢,很難想象這是朱姨娘那曾經細白滑嫩的手。

朱姨娘頭也沒擡,也不答聲,只埋頭挖土,看那樣子,是恨不得掘地三尺的。

一邊之前就在阻攔朱姨娘的婆子就上前回道:

“四小姐,朱姨娘這些日子,像是失心瘋了一般到處挖,這候府但凡是棵高些的樹根底下都讓她挖個洞出來,也不知道是在找什麽。還好夫人仁慈,不跟她計較,可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啊,這樣旱天兒,這樹被這麽折騰,還不得枯了?四小姐還是跟夫人說說吧。”

不管旁人說什麽,朱姨娘就只專心挖土,頭始終都沒擡一下。

見朱姨娘打定了主意不開口,白成歡也不再多說,應了那婆子,就進了歡宜閣的門。

一直到了近午時,白成歡站在外間的窗前,才看到朱姨娘站起身,活動了一下腿腳,蹣跚著腳步,在灼熱的烈日下,漸漸走遠了。

那樣雕零的背影,竟看得白成歡心中一陣說不出的滋味,心中也更添了幾分疑惑。

她到底在找什麽?

朱姨娘進了自己的院子,伺候她的丫鬟才迎了出來。

一邊拿了幹凈衣服伺候朱姨娘換洗,一邊也忍不住半是抱怨地勸道:

“姨娘,您要找什麽東西,跟侯爺說啊,您這樣,也不是個辦法!”

丫鬟這些日子跟著朱姨娘也是憂心忡忡,如今是夫人仁慈,不跟她計較,可要是夫人計較起來,她們誰也逃不了好。

朱姨娘疲憊地泡在浴桶裏,麻木的眼睛越發幽暗。

她緩緩搖頭,神色堅定而執著。

“不,我要親手找!我要讓那姓林的賤婦下地獄!她毀了我一輩子,我絕不會讓她一家子活著!我一定要找到證據給夫人看!”

那眼神竟有幾分瘋狂,再加上朱姨娘素日積威還在,那丫鬟心頭一跳,就沒敢再說話。

朱姨娘的異樣看在白成歡心裏,總有種隱隱的不安,她到底還是跟威北候夫人提了提。

威北候夫人想了想,也重視了起來,就找了花草上的管事來。

“這幾日就讓人給我盯著,看她到底是要挖什麽!還有,馬上也要到中秋了,她挖開的地方,你們也仔細搜尋搜尋,沒什麽不對就趕緊給填上,不然這府裏千瘡百孔像什麽樣子?”

那管事忙答應了退了出去,心裏倒也松了一口氣,這事兒夫人不給發個話,他也不能明著去為難朱姨娘啊,誰知道以後她會不會再被侯爺記起來。

威北候夫人才跟白成歡嘀咕:“這人啊,真是無論怎樣都不讓人消停!”

提起朱姨娘,她是不會有高興的時候的。

白成歡知道朱姨娘這些年帶給娘親的痛苦有多深,也沒再接著說這件事,轉而說起了菱角的事情。

“娘親,我如今身份不比從前,這樣的人,我不想留在身邊。”

威北候夫人見女兒為著一個丫鬟認認真真地跟她說,心裏不禁戚戚然。

從前的女兒,不想要哪個丫鬟就不要了,哪裏會這樣小心?

“不過一個丫鬟罷了,你不喜歡,就讓她去別處當差去,這有什麽!”

轉頭就命高嬤嬤讓這菱角的娘進來把她帶走。

高嬤嬤是知道白成歡底細的,知道這事情的輕重,雖然菱角的娘在府裏還算有幾分臉面,也對著高嬤嬤苦苦求了一陣,高嬤嬤還是讓她把人領走了。

菱角一路走一路哭,心裏也把白成歡恨了個半死不過是一個攀附上來的義女,也這樣跟她擺主子威風!

傍晚的時候,阿花興沖沖地拿著一封書信沖進了歡宜閣:

“大小姐,家信,虢州太太的信!”

白成歡倏然站起身來,搖蕙也沒有去嫌棄阿花的大嗓門兒。

搖蕙趕忙接了過來,給了白成歡,大小姐這些日子盼著虢州的書信盼得焦心焦肺的。

白成歡信一拿到手,就趕忙拆了來看,一目十行地掃完了,又認認真真地看了一遍。

她臉上的笑意卻是一點點褪了下去,難怪虢州的娘親這麽久了還不來信,家裏居然這麽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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