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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七章 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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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英就找了個機會把這話跟李氏說了。

李氏不由得感嘆:“到底是你跟了我這些年,知道我的心,京城遙遠,咱們在那裏又沒有半點根基,一時半刻要去,哪有那麽容易的?”

每次想起女兒臨走之前說,他們若是踏入京城半步,她就死在他們面前,李氏就心如刀割。

此時歡娘松了口,她又何嘗不想上京城去,守著她的歡娘?

即使只是一具軀殼,那也是她守了十幾年的女兒,萬萬是不想她有半點閃失的。

可是歡娘上京走的時候,她已經把家中的大半銀錢給她帶了去,丈夫遠赴西北之時,又收拾了些盤纏給他,如今家中度日還行,上京去,卻是有些艱難。

一連半月,李氏都是愁眉不展,費盡心思籌謀,考慮著家中還有哪些東西能夠變賣。

白祥歡得知了母親的擔憂以後,心中也頗為自責,幹脆書也不讀了,天天替人寫些文章書信,想著多掙一文是一文。

李氏為此又氣了個倒仰,母子兩人在家中日日爭吵。

這一日,卻又接到了京城的書信,隨著書信而來的,居然是足足兩千兩的銀票!

而半個月前的京城,又是另一番光景。

白成歡從書信發出去以後就天天著人等著信兒,卻遲遲等不到。

還是搖蕙看主子心中焦慮,在白成歡在溪邊釣魚,扔了數次釣竿之後,才提了個醒兒:

“大小姐,在侯府來說,這銀錢自是不值什麽,可在虢州太太那邊,可是有些為難的……您想想,這千裏的路,若沒有銀子,可不是寸步難行?”

白成歡才驀然想起白家的困境。

雖然從老宅那邊得了些莊子鋪子,可她上京與父親去邊關,處處要用銀子,李氏一向待她像是眼珠子一般地看待,此時猶豫,必定是這個緣故。

或許是莊子上的日子太過悠閑自得,她居然過的有些忘了今夕何夕,才就這樣忘了人間煙火。

可是如今,她又有什麽資格在這裏一直安逸下去呢?

她徹底扔了手中的釣竿,邁開步子就走回了莊子,一刻也不停留地回了威北侯府。

白成歡思來想去,最後還是跟威北侯夫人說了這件事。

她熟知京城權貴的喜好,以書畫自然也能賺來銀子,可是上次讓搖蕙賣出去的那四幅仿品,她後來想起來,總是心中不安。

以那兩人的秉性,若是得了這仿品,總會顯擺幾日,可她後來卻打聽不出半點風聲。

那四幅仿品,到底去了哪裏呢?

還有她畫給晉王的扇面,忘了交代他千萬不要帶進皇宮去。

看著女兒期期艾艾的樣子,威北侯夫人眼淚都幾乎下來了。

一邊忙不疊地命人拿了兩千兩銀票給白成歡,一邊嗔怪:“你若要用銀子,直接跟賬房說就行了,何必這麽委屈了你自己?”

他們侯府的嫡女,何曾要為了銀子如此為難?

白成歡笑笑:“娘親,若是從前,我自然是隨意的,可如今,到底不比從前了。”

侯府的嫡女隨意取用銀子那是天經地義,可一個認了沒幾天的義女如此,不管多麽受寵,只會讓人覺得猖狂。

威北侯夫人的眼淚就再也沒忍住。

她以為女兒回來了,就一切都跟從前一樣了,卻不曾想到,原來從裏到外,什麽都不一樣了!

“成歡,你以後再莫要如此了,不然,你這就是在活活剜娘親的心啊!”

“娘親不要傷心,女兒對娘親自然還是理直氣壯的,只不過是不想讓別人覺得太過突兀而已,並非與娘親隔了心。”

做了十幾年的母女,白成歡豈能不知道威北候夫人心中如何想,只是這件事,她本是覺得難以啟齒的。

畢竟,她如今為了遠在虢州的那個娘親向母親張口,總是怕母親心有芥蒂。

威北候夫人抱著白成歡狠狠哭了一場,即刻就吩咐下去,以後凡是白成歡要用銀子,賬房不必再經侯爺與她,要多少直接給。

又讓高嬤嬤直接把白成歡的月例銀子漲到了三百兩。

她的女兒已經夠可憐了,斷斷不能讓她在銀錢上再受委屈。

在威北候府做了十來年賬房管事的老耿聽了這吩咐,眼睛直瞪得如銅鈴一般,回家後就跟老婆子嘀咕。

“這白成歡是給侯爺和夫人下了什麽迷魂藥了,這簡直就是把個侯府交到那白成歡的手上去了!我做了這麽多年的差事,都沒見過這等事!”

老耿一輩子對威北候夫婦忠心耿耿,那也只限於對他們忠心耿耿,如今忽然冒出來這麽一個忽然就被寵上天的義女,還事關侯府的賬,他是怎麽都想不明白這個事兒。

“那夫人是怎麽說的?”耿家的婆子前些年也在府裏當差,如今在家帶孫子,正是閑的無聊,見男人跟她說這些,立刻就追問道。

老耿更是搖頭:“夫人說了,這位白小姐的待遇,比照著從前皇後娘娘在的時候來。可這用銀子沒有額度,一個月三百兩的月例,那就是皇後娘娘生前,在府裏也沒這麽樣的!明兒,我得好好跟侯爺說說!”

耿婆子渾濁的眼睛就閃了閃,想起屋裏藏著的那錠雪花銀,隨口又問了幾句,就借口有事兒出了門。

趁著夜色,耿婆子悄悄地到了角門托人叫了朱姨娘屋裏的一個的老嬤嬤,竊竊私語了半晌,才又揣著一個荷包出了侯府,回家去了。

不多時,朱姨娘的院子裏,就響起杯盤被砸碎的聲音。

“那白成歡算是個什麽野路子玩意兒,居然比我這個正經的侯府姨娘還強?我往日裏要用個幾兩銀子還要看那老虔婆的臉色,成意在家的時候,一個月裏,統共也就那麽十兩銀子,她白成歡倒是憑什麽?!”

朱姨娘氣的臉色漲紅,越想越來氣。

一邊伺候的丫鬟看著一地的碎渣子,心中暗暗叫苦,夫人治家嚴謹卻不嚴苛,平日裏偶爾砸個把杯盤也就罷了,可這一整套地砸,到時候問起來,朱姨娘舍不得出銀子描陪,肯定是又要拿她們去頂缸!

“姨娘消消氣,奴婢看那白小姐也不是驕狂的人,夫人如此吩咐必定有些緣故,您不必放在心上,自來咱們侯府的姑娘,一個月十兩銀子的月例,已經不少了,就是從前三小姐,也不過這個數,姨娘何必生這些閑氣?”

丫鬟唯恐朱姨娘氣頭上再多砸幾件東西,那把這屋子裏的人全都賣了怕是也不夠賠的,趕忙就一邊收東西,一邊勸道。

朱姨娘原本聽了這話,想想徐成歡從前,好像也是這個例,氣正要消下去幾分,那個傳話進來的老嬤嬤卻又上前道:

“且不說姑娘們的例,只說爺們的例,咱們二少爺還是侯爺正經的親兒子呢,又有書院的開銷,如今也不過每月多了五兩出來,姨娘細想想,這可不是夫人故意捧一個外四路的什麽義女,來作踐您和二少爺?”

這幾句話真是正正地戳在了朱姨娘的心坎兒上。

她這些日子,因為自己生的女兒進了宮去,正是得意的時候,偏偏石玉珍那個老虔婆把她關在院子裏,還攛掇著兒子也不來見她,可不是作踐她?

那嬤嬤見朱姨娘聽進去了,眼睛骨碌了幾圈,又添了一把柴:

“依奴婢說,這日子也是人自己過出來的,您要是能自己立起來,好好地跟侯爺說一說,只要侯爺向著您,以後這府裏,誰還敢小瞧了您和二少爺?”

“嬤嬤,姨娘正在氣頭上,您這是說的什麽話?!”

那丫鬟一聽就急了,這不是明晃晃地攛掇著朱姨娘鬧起來嗎?

也不看看如今姨娘已經失寵,到底是憑什麽去鬧?

姨娘也真是糊塗,有兒有女,不好好安生過日子,是和那白小姐別什麽氣?那白小姐還能妨礙到她不成?

那嬤嬤往日裏沒有朱姨娘貼身伺候的這個丫鬟有臉面,被呵斥也不惱,訕訕地笑了笑就擡腳出去了,隨後就聽到屋裏朱姨娘呵斥丫鬟的聲音。

她站在窗下聽著這聲兒,就撇嘴笑了笑,轉身出了院子。

回到下人的住處,就立刻去叩了一間房門。

一個眉目清秀的丫鬟探出頭來,見是她,也就開了門讓她進了屋說話:“事情怎麽樣了?”

“老婆子我出手,再沒有不成的,你就看著吧,這府裏,明兒熱鬧著呢!”那嬤嬤討好地笑成了一朵老菊花,隨即又小心翼翼地問道:“那姑娘你可別忘了跟林婆婆好好說說,早早把我那小孫女兒弄進宮裏去,也讓她見見世面!”

那丫鬟心下暗嘲,臉上卻還是笑盈盈的:“那是,我再去莊子上探望我娘的時候,會和林婆婆說的,秀容姑姑在宮裏可是管事兒的呢,只要你們盡心,自然有你們的好處。”

那嬤嬤千恩萬謝地去了,下人房又歸於一片平靜。

第二日,朱姨娘果然就拿著把金釵抵著脖子闖出了院子,一路闖到了榮熙院,哭喊著撲到了正在用早膳的威北候身上。

“侯爺,您可要給妾身做主啊!”

威北候一把就甩開了朱姨娘,心下暴怒,從前還覺得千嬌百媚的這個妾室,是越來越沒有規矩了!

朱姨娘被甩在地上,也顧不得疼不疼,又撲了過來死死抱住了威北候的腿。

威北候夫人放下手裏的湯匙,也不動身,只冷眼旁觀。

等到朱姨娘哭喊著把威北候夫人如何縱容一個外人謀取侯府財產,如何作踐她之類的話說完,威北候的臉色,已經是疾風驟雨前夕了。

“夫人是這侯府的當家主母,她想如何便如何,何時輪到你一個妾室置喙?!”

威北候如同驚雷一般的怒吼把朱姨娘徹底震驚在了原地,什麽?!

侯爺不是應該大發雷霆,然後把夫人怒斥一頓奪了她的管家之權嗎?

這京城裏裏外外,哪家這樣把家產全都填送給一個外人的當家主母,不得比這慘上無數倍?

可這,怎麽會這樣?

“侯爺,您是不是失心瘋了?夫人她是要把侯府的銀子全都送給一個不相幹的外人啊!您居然不管嗎?”

朱姨娘不知道侯爺是不是瘋了,可她真是要瘋了!

昨夜她半夜沒睡,一直在想著要如何告石玉珍的狀,如何在石玉珍被侯爺嚴懲之後想辦法把侯府的理家大權拿在手裏,可侯爺這意思,豈不是說石玉珍什麽錯都沒有,她也什麽都得不到?

怎麽能有這麽不公平的事情?!

威北候一而再再而三地親眼看著自己的妾室挑戰正室夫人的威嚴,再看看夫人坐在桌前一臉冷漠的樣子,心中真是後悔,這些年,他怎麽就為了這麽一個沒規沒距,幾兩銀子買來的東西寒了夫人的心呢?

“來人,拖出去,送家廟裏去!”

朱姨娘的哭喊聲更大了,但是威北候夫人始終連眼皮子都沒怎麽擡。

送去家廟又如何呢?

之前還說發賣呢,可這個這些年像是一根刺一般紮在她心裏的人,還不是好端端地在她這裏撒潑鬧事?

“父親,兒子以為,朱姨娘送去家廟的事情不急。”

朱姨娘雙手緊緊抓著門框不放手,指甲都折斷了也沒換來威北候的心軟,倒是從外面進來的徐成霖一句話攔住了拖著她的那幾個粗壯婆子的腳步。

朱姨娘大喜,徐成霖也是怕,這侯府的家產落到別人手裏吧?

威北候夫人站起身,看著兒子和女兒一前一後進來,臉上的冷漠盡數而去。

“你們兩可用過早膳了?坐下再吃點兒吧。”威北候夫人滿目慈愛,對兒子的話毫不在意。

她生養的兒女不會向著一個姨娘的,她並不擔憂兒子為朱姨娘說情。

果然,下一刻就聽見徐成霖冷聲道:

“父親,母親這些年治家理事,裏裏外外沒有不妥當的,也沒有苛待過諸位弟妹和他們的生身姨娘,可如今朱姨娘屢次犯上,父親就打算這麽輕輕揭過嗎?”

威北候一怔,那還要如何?

“我已經命人送她去家廟中……”

“若是父親以為一個人犯了錯,換個地方給她住就能算作懲戒,那人人都會犯錯了,兒子以為,按家法,朱姨娘應當打上十板,再送去家廟,父親以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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