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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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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淚太涼太冷了,宋小五沈默地看著他。

“我聽你的話,你嫁給我吧。”德王哀求她,他生平第一次這般喜歡一個人,想跟她廝守終生,想讓她的眼睛裏有他,想讓她的手一輩子都停留在他的臉上。

德王把臉湊到她的手心,這段時日對她所有的思念在見到她的這一刻全然崩潰,他痛哭流涕,雙手握著她的手攔著他的臉,“我太想你了。”

他實在是太想她了。

“我好想你。”他彎著腰,把臉埋在她的手心哭著道。

“好了,不哭了。”

她這一說,他哭得更大聲了。

豹子們這時急了,跳起來往他身上扒,還有拉扯宋小五的衣裳的。

這廂,“呲啦”響了一聲,宋小五往腿上看去,看到有只花豹把她娘給她做的絲袍撕破了。

什麽不舍,全部消失,宋小五把手抽了出來,拔出了他背上背著的佩劍,劍指小豹。

“喵……”呆住的豹子頓時愴惶逃竄。

它跑了,它的兄弟們在原地觀察了下形勢,看它們的主人朝它們兇惡地瞪來,眼睛腥紅,不等兄弟招呼,這群貓崽們扭過屁股,揚著尾巴跟著它們兄弟跑了!

“我抽死你們!”德王氣得發抖,抽出腰間纏著的軟鞭往它們抽去。

花豹跑得更用力了,瞬間消失在了他們的面前。

德王低頭,看著她破了的裙子,他沒臉哭了,也沒臉見她,他抽泣了兩聲,抽了抽鼻子,心如死灰地往回走。

走了兩步,他被人攔住了。

他迅速回過了頭,卻見小辮子面無表情地朝他遞著他的劍……

德王委屈地接過了她手中的劍,把它插到了背後,正要走的時候,聽她道了一句:“把臉弄好了再走。”

德王僵住。

過了一會兒,他扭過頭,失望地問她:“只是臉嗎?”

人呢?她要不要?

宋小五懶得理會他那淚光閃閃的眼睛,她伸手去牽了他的手,就這一下,他的手快如閃電地回握住了她,手緊得只差把她的手捏進他的手中。

宋小五有點疼,搖了搖,卻引來了他更用力的手勁。

“輕點。”她道了一句,牽著她往她丟掉的披風方向走去。

她今天穿的衣裙和披風都是她娘按著她要求的形式做的,樣樣都出自宋夫人的手裏,宋小五平時不說分外珍惜,但今天這一丟一撕,來日找著機會,她要是不好好評估下那群豹兄豹弟都難。

她牽著他去了矮山後的小懸崖,那裏有個能躲風雪的小山洞,裏頭讓她架了一塊能坐人的木板子。

她以前來的幾次,都是坐在山洞裏看著小懸崖下的山澗,只是這時天太冷,溪水已被凍住了。

走著時,有手拉住了她手拿的披風,宋小五扭頭朝他看去,看著他摸了摸她的披風,然後把披風從她手裏抽走了,邊走著用另一邊的一只手別扭地給她披著披風。

宋小五的披風是簡單的帶帽簡披,比之鬥篷要長,比之真正的披風無袖,披上系上帶子就行,小鬼可能是沒侍候過人,一個簡單掛在肩上就行的披風他扯了好幾下,才勉強算是掛到了她肩上。

宋小五扭頭,本欲松手,卻發現他的手緊張得冒出了汗來,她不由眼神一頓,伸出了沒牽住的左手拉過了右手這頭的栓帶,又把左邊的這邊扯了過來。

披風算是披上了,她欲用嘴巴咬著一邊打結,卻見他結結巴巴地道:“我,我給你系。”

宋小五看向了他,挑了挑眉。

德王臉蛋發紅,哆嗦著伸出了手給她系好了披風,正要說話的時候,只見哭過鼻子的人這廂吹出了一個鼻涕泡。

德王呆了。

他的臉剎那間從額頭,紅到了露出的脖子但凡能肉眼看到的地方,同時他的臉也飛快地扭過去了。

宋小五抽出了手,她這次抽手沒遭到拒絕,她本來還打算等人坐下再給他弄,這下看來是不用等了。

她抽出懷中的帕,擡手捏住了他的下巴,給他擦了鼻子。

“不哭不行嗎?”擦著時,她隨口說了一句。

她的聲音很輕很淡,裏面可能什麽都有,也可能什麽都沒有,德王聽著卻莫名安心得很,道了一句:“心裏難受。”

“我十歲以後,在楊標面前都不哭了。”他不是愛哭,德王為自己解釋了一句。

“嗯,十歲以後不哭了,”宋小五手中的這張帕子臟了,從他腰間小袋裏抽出了一張,把她那張塞了進去,接著給他擦眼角,“就是十五六歲的時候還會尿褲子。”

德王一聽,憋得臉都發紫了,等她的手離了他的臉,他低低地吼道了一句:“那是意外,是我吃醉了酒。”

“就這麽算罷。”宋小五無可無不可地道,“不過,在你沒學會不哭,不尿褲子前,娶不娶娘子這件事還是暫時擱淺罷。”

“我告訴你,那是……”說到一半,德王頓住了,他低下頭,不可思議地看著她,“你不讓別的人嫁我了?”

宋小五扭頭看他。

“你剛才說了,”德王激動了起來,聲音都發抖,“你說要暫時擱淺!”

“好了。”再下去就要得寸進尺了,宋小五把他的那張帕子也放進了他的袋子裏,“往後不要再過來了。”

“可……”

“德王,”宋小五喊了他一聲,眼睛清冷,“夠了,你該回去了。”

她能給他的,都已經給了,再下去的話,膩膩歪歪的這跟之前又有什麽區別?

“我……”

“歸家去,”宋小五看著他不知是哭紅還是凍紅的鼻子,神色稍稍柔和了一點,“去做你的德王,去成你的德王。”

兒女情長現在不適合他,或者說,過多的兒女情長不適合任何一個連自己生死都握不住,掌控不了的人。

“可我……”

“再會。”宋小五打斷了他,朝他點了下頭,這一次她轉過了背,在風雪中消失在了德王的眼前。

她走後,德王沒有動,直到他的貓崽子們聞味尋過來,在他腳邊打轉,他才回過神來。

他蹲下身抱起了花豹當中花紋最好看的那只,抱起來又看向了她消失的地方,自言自語道:“花花,她喜歡我呢。”

再會?會再會的。

他會等到他說他要娶她,誰都不會出聲反對的那一天,到那一天,他就把花花送給她,她肯定會喜歡它的。

**

宋小五回去拿披風裹住了身,披風夠長,拉攏足以蓋住腳,遂她前往自己房間的路上碰到了不少人,也沒人看出她的不對來。

好在這時候小蘿蔔們還在午睡,要不然這路上要是碰上個小纏人鬼,就得露餡。

宋小五換好衣裳出來,就去了母親那邊幫忙。

這次青州宋家那邊來了三十號人,來的婦人有七個,都是往後要住在燕都帶著這次來的小蘿蔔條們讀書的。

宋韌一家出了四個被天子欽點的秀才,三個天子近臣的學士,一個不到結冠之年就成為了一縣之尊的縣令,青州宋家那邊一聽到這個消息,舉族震驚,尤其那些收到了宋韌親筆書信的族人,連夜走動通了氣,第二日就聚在一家商量起了這其中能盤算的事來。

宋韌得勢,宋氏一族這邊有人想著沾光,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但更多的人,尤其是持家清明的人家就不是這麽想的了。

他們本來想把家中的讀書人送到燕都去,以前燕都他們宋家沒有靠得上的極親的親戚,現在有了,有了宋韌這個族叔族伯打點,總歸要比以前有機會多了,但後來一想,這天子擇秀只擇燕都中人,再擇天下各州秀才的話,就得先過青州這一關,他們那些有十年以上學齡的人投奔過去,末了又要回到青州來考,一來一去留不了太長時間,路中可能還會有意料不到的危險,還不如擇幼童入都,等來年在燕都學有所成再回青州進考,可想而知要比青州城的學子要高明不少。

他們在收到信後經過幾番劇烈的討論,最後幾家人都同意了此舉,並在短短的時間內送好了人,已經照顧他們的人,帶著家中大半銀子前往了燕都。

一進燕都,宋韌就把他們迎進了家門,住處也給他們尋摸好了,就在隔壁,遂一族同氏好幾家的人過了個熱熱鬧鬧的年,這下也一同齊心協力給宋大郎操辦婚事。

這次宋氏族人很給宋韌面子,來的都是宋韌同輩的機靈人,壓人的族老一個也沒有來,他們暗中的意思也是他們識趣,也希望宋韌看在族人所求不多的份上,能幫一把就是一把。

宋氏一族這次拖家帶口前來,不是沒擔著心的,他們跟宋韌雖交好,但論交情真論不上有多深,有的還是宋韌最難的時候沒理會過他的,後來見宋韌當了縣尊才跟他交好,宋韌要是不幫他們,或是敷衍,他們也無話可說,是以他們沒來之前就做好了這次一定要擡一擡宋韌的準備,各家也多拿出了不少銀子,就是那沒有被選入進都,為恐以後也用得上宋韌一門,也添了些銀子在裏頭。

宋氏一族不比當年,開枝散葉分家下來也是各自為家,沒有之前那樣上下一心了,但他們畢竟也曾是青州的望族,各家家底要是拿出來湊一塊,那也不是小數,他們一來,這銀子往宋韌面前一遞,宋韌也沒傻眼,跟他們說明白了他們以後跟著他綁在一塊的風險後他就收了銀錢,也承諾了他會給他們打點的事來。

如不出所料,他年後必會再往上升一升,年前他沒死在符家手裏,也沒入秦尚書的門下,應家那邊,尤其應五老爺頗給他面子,聽說他上書給聖上奏明了應家絕不會拿兩家兒女親事讓親家站場的立場,不管這對聖上有沒有用,但目前聖上對他還是有些滿意的,宋韌估計要是聖上那邊的意思這段時日沒有什麽變化的話,他可能要跟著侍郎大人主持今年開春後的農桑之事,到時候,他要麽是升至戶部巡官,要麽是戶部主事之一。

他這是高升,升得太快了,因他是攀附符家入都的,進都後又與符家生了閑隙,這外面現在看熱鬧的人不知幾何,到時候肯定會遭人詬病。但凡吏部那邊要是壓住他的考核,當中作出點事來,宋韌怕就是聖上有心用他,今年的春耕也跟他無關了。

這個關頭,宋韌是戰戰兢兢,又不敢跟人誇口說他年後必會高升,這時也只能自己萬事提防著來了。

宋爹的事,宋小五是知道的,就是家中的人萬般忙碌,她也讓二郎他們輪流每一日帶著堂侄堂孫他們每日念一個時辰的書,她則在他們沒人帶的時候也幫忙帶一會兒。

這些小蘿蔔們就是前來的宋家族人的希望,對待好了他們,青州那邊哪個人想要咬她爹一口,必遭到他們這些人的聯手反壓。

這廂宋小五去了母親處,見到她來,房裏的宋氏各家的夫人們臉上頓時笑開了,其中跟宋韌一門親的宋大娘讓開了炭火正當中的位置朝她招手:“快來火邊坐,剛才還聽莫嬸說你出去走動松動筋骨去了,怎麽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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