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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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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的燕都下起了雪,宋小五也沒怎麽歇息,日日呆在那小偏院,前些個宋韌在沐休日推開了所有的邀約,帶著四個兒郎,親手把偏院連接的後院的墻砸開,從後院量出了一丈地砌了一堵墻出來,按了一個門,把小偏院擴成了一個小院子,專門做給家裏小娘子呆。

等墻砌好,宋韌跟小娘子道:“等來年爹多弄些種子,你喜種哪樣就種哪樣,爹給你刨地。”

宋大人不可能有那個空刨地,他要有那個閑功夫,宋家也就完了。但他的心意宋小五收到,她難得地朝宋大人露了個笑,美得宋大人沖到夫人面前去邀功,喜滋滋地跟自家娘子道:“我們兒今兒個跟我笑了。”

宋張氏白了他一眼,但又止不住笑,握著他的袖子跟他道:“你要對她好一點,不要惹她煩。”

這心偏得,連他都比不上,宋大人搖頭不已,“她那些小性子,都是你慣的。”

張氏忍笑不已。

這廂宋家四個兒郎每天受邀不斷,但十一月入冬後,他們就不往外去了,宋小五看他們收了心,便讓父母親把家裏的一些事交到了他們手中。

隨著親戚的到來,在戶部被人支使得團團轉的宋爹不可能有太多時間招待前來的族人,這時候就是家裏兒子們顯身手的時候了。

宋大郎宋鴻湛最近跟應家的族人來往的多,還有與應家有親的人還會上門拜見他,他這姑爺還沒當成,時間卻被占去了不少,這有了成親在即要接待前來的親戚的借口,他是一步都不願意出門了。

他最近在翻父親當縣尊時手寫的文書,還有之前妹妹和肖五伯教的一些事情要消化,這些事本已忙不過來,出去吃一趟酒回來昏昏沈沈,這一天就過去了,宋鴻湛過了半個月這樣的日子,生怕文鄉還沒去,他就已被消磨了意志。到這時他方才明白當年每次裝醉回家的父親有多不容易,神志得有多清明,才能在那等紙醉金迷的地方脫身而歸。

隨著宋家聘請的鏢局快馬加鞭往燕都送的信,宋家也知道青州宋家將在十二月中旬會來近三十個族人,這次由鏢局的總把子帶著兒子女婿壓陣,同時帶過來的還有宋家要的一些東西。

宋家的族人那邊帶了六個不到七歲的小兒過來,宋韌這天歸家看過信後,與兒郎和小娘子道:“這往後怕是要留到都城裏讀書的。”

宋小五看著信裏那幾個小兒的名字,看到都是與宋家交好的,她道:“那來年得替他們打點些。”

“是了。”宋韌看著兒子們,道:“這些為父就給你們了,你們心裏要有個數,族人是要提攜的,但中間有個度,你們要拿準,知道了嗎?”

二郎三郎點頭,四郎看了看哥哥們,撓撓頭也跟著點了下。

十一月月底,應家那邊還給宋家送了點小禮過來,其中有兩車說是應家莊子裏種出來的青菜,這在冬日很是難得,拉過來讓親家嘗嘗鮮。

這應家往宋家送了吃的不說,還給宋小五送了份厚禮,送了一張裏襯滿滿是細膩狐貍毛的披風。也不知道應家那位叫應芙的小娘子從哪裏打聽出宋小五喜歡素色,披風外面是一層染得極好的水青色的蠶鍛,那披風披在宋小五的身上,把人襯得通身貴氣,把給她試衣的宋張氏看得心口猛跳,當即是想把這華貴的披風解下來,又想讓女兒穿出去讓人看一眼,末了她還是小心地把披風收了起來,跟女兒道:“娘給你收著,等你出嫁的時候再穿。”

現在還穿不得。

披風現在穿的話長度剛剛好,過兩年就短了,不過宋小五沒跟她娘說,隨她去了,她現在穿的就不錯,家裏最好的都緊著她來,這些衣物夠舒適夠穿著就行,她也不是太在乎這些個。

但應家給她送了過冬的衣物,宋小五就打算把她在後院用炭烤出來的香肉給應家送幾條過去。

挑肉的時候,宋家幾兄弟都在,三郎見大哥都是挑最大最好的那幾條,忍不住笑話自家大哥道:“這還沒成親,心就已經跑到應家去了吧?”

大郎比以往更要沈穩,心中沒有戾氣,少了焦躁的他多了幾許年輕男人沒有的冷靜,聽弟弟嘲笑他,他微微一笑,回道:“你嫂子人還沒嫁過來,心不也跑我們家來了?”

這次應家的“小禮”,應芙從老到小都送到了,就是莫叔莫嬸這兩個家中的老人她也沒忘,他跟她所說的話她都記在了心裏,宋鴻湛對她便更多了幾許親近,雖說還沒成親,在他心裏那位小娘子已經是他的娘子了。

“哇!”三郎驚嘆,扭頭看坐在高凳上看著他們的妹妹,“大郎哥現在可能說會道了,果然當了縣尊的大人就是不一般!”

“你也不差,”宋小五見叫他們哥幾個過來取一下梁上掛著的肉都能聽一場嘴仗,覺得給他們早些娶妻,把他們交給他們媳婦管也不錯,“聽說在外面哄了好幾個小娘子非君不嫁,三郎,這是怎麽個說法,我們家是不是得多起幾幢房子才夠你安置的?”

三郎還沒說話,幸災樂禍的四郎就仰制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指著他同胎兄弟大笑道:“三郎,你就說你娶幾個吧,我騰房間給你娶。”

三郎也不知道是誰把話傳到妹妹耳朵裏去的,他惱羞成怒,瞪著妹妹道:“你莫要聽他們胡說八道……”

說著就朝四郎撲去,“肯定是你告的嘴,看我不把你的嘴巴縫上。”

兩兄弟在掛肉的風幹房掐了起來,站在不遠處幫大郎哥取肉的二郎淡定地看了他們一眼就又收回了眼。

作為妹妹的耳目,二郎自認對妹妹說話還是要實話實說的,至於弟弟,總歸沒有妹妹重要不是?

**

平昌六年,正月初五。

一大早,宋家後院站了幾個小蘿蔔條,手中一人拿一個掃把吭哧吭哧地掃地上的雪,但凡是把指定的那一塊掃完了的小蘿蔔條,一掃完就扔掉手中的掃把,嘴裏叫著五姐姐,或是五姑姑,朝樹下桌邊的人跑去,去她那領一杯拿蜜棗煮的蜜糖水喝。

有著這六個小勞力幫忙,宋小五被雪掩了一層的小院子頓時就幹凈了,等最後一個小勞力沖到她懷裏叫五姑奶奶的時候,她把虛色才四歲,穿得嚴實得路都走不穩的小蘿蔔條抱到腿上,拿起倒好的懷子吹了吹,試了試溫度,方才餵到他口裏。

小蘿蔔條人小胃不小,一口氣喝了半杯,把蜜棗咬到嘴裏,嘴巴方才松開杯子,朝宋小五甜甜地笑了起來。

不遠處派來看著他們的健仆這廂走了過來,朝宋小五躬身道:“小姑奶奶,可還有事要吩咐?”

“嗯,沒有了,前頭幫忙去罷。”大後天大郎就要娶親,家裏以及前來的族人都忙得不可開交,她也不往前頭去湊這個熱鬧,族裏的小鬼們還算聽她的話,尿急了也知道說,她管一時也不算什麽事。

“那小人去了。”健壯恭敬地退了下去。

宋小五腳邊一排板凳,坐著這幾個蘿蔔條,有喝完了的舉著杯子站起來,怯怯地叫她“五姐姐”。

這個是幾個蘿蔔條當中最大的,有七歲了,足以委以重任,宋小五便道:“過來椅子上坐下自己倒,你等他們喝完了,給他們添。”

“是!”小蘿蔔條一聽領大任務了,聲音比平時大了不少。

“咕,奶奶……”說著,宋小五腿上的小饞鬼把蜜棗吃完了,拉著小姑奶奶的手讓她再倒一杯。

宋小五摸了摸他的肚子,還沒問話,板凳上他的親堂兄跟姑奶奶道:“莫婆婆餵了同禾一碗粥兩個小包子,還吃了一碗蛋羹,他吃飽了。”

“胡說,”小饞鬼不依,捏拳頭向堂哥示威,“打你。”

宋小五彈了下他的頷頭,把他疼得眼睛含淚,她又拍了拍他鼓起的小肚子。

她未說一語,但小饞鬼消停了,把頭靠在她的懷裏,委屈地道:“那同禾不吃了。”

宋小五沒理會他,等小蘿蔔條們把蜜糖水喝完了,又讓他們排排站,讓他們看她吹火生炭,等到這幾個小蘿蔔條的家人忙完了前來找他們去吃午膳,見一個個乖得跟鵪鶉似的,也是好笑,帶他們走的時候,宋大娘抱著自己的孫子就跟宋小五道:“昨兒還跟我告狀說你打他的手板心,今早一早天還沒亮就鬧著要來找你幹活做大事,我問問,我家小潑皮今兒這大事做得怎麽樣?”

她懷中的小潑皮聞言羞得把頭埋在了祖母懷裏,宋小五則道:“還行,今兒手板心是沒打了。”

這雖說沒打,但小波皮還是縮了縮手板,捏著手心不敢放開,這時候就是對五姑姑有諸多不舍也煙消雲散了,只想祖母趕緊抱他走才好。

等小蘿蔔條們隨他們的家人走了,宋小五坐回去歇了一會,等到莫嬸兒來叫她,她才起身,朝莫嬸道:“我就不往前頭去了,下午我想歇一歇,去後山走一走……”

“可……”莫嬸急了,不依。

“之前走過兩趟也沒出事,一個時辰左右就回來,你要是沒看到我,往後面來找我就是。”宋小五過去扶了她的手,“我餓了,你給我拿什麽好吃的了?”

莫嬸不想她去,嘴裏回著話道:“你這幾天累壞了沒什麽胃口,我想著家裏的老壇酸菜也夠味了,就拿了點出來炒了個酸菜肉,又拿這個煮了點湯,剛剛才端去你房裏,熱乎著呢,你趕緊去吃。”

說罷,看著宋小五就要說她去後山的事,但這廂宋小五朝她搖了頭,“我想一個人去後山歇歇。”

這大半個月裏家裏的人太多了,事也太多了,她幫著做了不少,再不喘口氣,她可能就沒那麽有耐性了。

“唉,”莫嬸想著她最近為著家裏的事那操心法,這是白天黑夜就沒個安寧的時候,半夜都有種小孩子鬧著吵著要見她,別說擾得小娘子沒個好覺睡,就是他們這些個老叔老嬸的看小孩子們把小娘子擾得心裏都生疼,可小娘子不可能生氣,這些個事也不是能生氣的事,她也就只能出去躲躲人,喘口氣了,“那你去罷,時辰可不能長了,事先要說好何時回來,要是沒回來我可得去找你。”

“嗯。”

吃過飯,宋小五開了後院的門,往後山走去。

昨晚下了雪,路不好走,但清冷的風讓她耳聰目明了不少,是以當她聽到有東西踩著雪地朝她走來的那一刻,她迅速回過了頭。

就在她這回頭間,一條絕不可能在這個小矮山當中出現的花豹兇惡地張著嘴,露著尖利的牙,敏捷兇猛地朝她撲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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