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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五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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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三姑六婆的閑言碎語裏,他們成了為情歷經千辛萬苦的可憐人,版本各有千秋,但又大致相同。

不管這些人怎麽講,真正的關系就只有這兩個人知道。村子地處偏遠,雖然不在乎戶籍之類的東西,也不乏好心腸,可也沒那個精力去白養兩個閑人。

這兩公子哥模樣好,通身透著一股子貴氣,是他們這留不起的大佛。就算是村裏頭有巧手的模樣又清秀的姑娘願意帶著整副身家去倒貼,也得人家看得上眼才行。

總之一句話,村子只是暫時的住所,一間不甚舒服的客棧。只能停留幾日,不能久住。

因為身上沒什麽銀子,貴重的東西留下來也只會造成禍害,慕白這個前安王現北國皇帝給這李姓獵戶家劈了不少柴,慕言也憑著那半吊子醫術,在整個村子給十幾號人看了些小病,又備了些幹糧,就此別過。

那些大姑娘小媳婦還塞給了慕白不少的吃的東西,那個很是喜歡慕白的巧繡還在針腳細密的荷包裏頭塞了十來文銅錢。

蘇嬤嬤不是多麽會教孩子的人,但以前在慕白生母面前待過許久,也沒讓這孩子太早接觸宮裏頭那些齷齪事,加上慕白天生性子純良。十歲左右的慕白已經有了相當的防範之心,卻也不會誰也不信任。

盡管只有十歲的記憶,可身體上沒表現出來,慕白也不常開口,在外人眼裏,這充其量只是個被保護得太好的公子哥,怎麽也不會想到他記憶殘缺的這般厲害。

慕言好看歸好看,可渾身總有一股子陰森感,又是高高在上的讀書人,按照老村長的話,那就是攀不上的貴人。雖然說虎落平陽被犬欺,可還有句話叫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呢,他看這兩兄弟啊,不是什麽簡單的人,在這種山溝溝裏待不住。

老村長抽的旱煙袋在石桌上敲了敲,口裏長長吐出一口煙來:“我說丫頭啊,你要知道人家就算是逃難逃出來的,將來也照樣能輝煌騰達,要是這兩兄弟是什麽麻煩人物,到時候帶給村子的就是滅頂之災。”

所以無論是從誰的角度,這兩個外來客都不會在村子待多久。巧繡是個鄉下丫頭,可也明事理,知道一自家爺爺說的是什麽意思。她不認為這兩人是三姑六婆口中的契兄弟。

富貴人家的齷'齪事多了,要是願意結成契兄弟,看著對方的眼神就算比不得村頭阿哥瞧心上人的熱烈,也絕不會是那種樣子,只是她一個雲英未嫁的姑娘,面皮子又薄的很,既不好意思也不適合參與到這種話題中去。

她足夠有自知之明,所以每次去李家嬸子送東西的時候只剛遠遠的望著,村裏追求她的人不少啊少女春'心從未萌動,等的就是這一刻。她喜歡的不是那個皮相更出色的,而是氣息溫和相對好接近多的慕白。

心上人走的時候,她特意把情思縫在了荷包內側,又從小匣子裏取了一部分積蓄擱在裏頭,心懷忐忑地把東西連著眾人的心意一同塞給了慕白。

直覺告訴慕白不該接那個荷包,可對方一直態度和善又幫了不少忙,

他還是把東西接了過來。

慕言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麽想的,若是真想贏,本該把人丟在村子裏偷偷離開,卻還是把人連著財物一同帶了出來,身上的銀錢不多,他們便租了輛很是顛簸的牛車,啃著不大美味的幹糧上了路。

“之前她給你的荷包裝了什麽,給我看看。”坐在前頭坐了半晌,慕言還是忍不住開了口。他雖然有武器在手,可慕白身上的武藝也不是花架子,只能用軟的不能硬來。

“……”慕白轉了轉身子,把頭背對著慕言,他腦袋上的血塊開始消散了,雖然很慢,但記憶還是在一點點的恢覆。醒過來這麽長的時間,他直覺自己和眼前人的關系並沒有那麽好。何況記憶裏的慕言雖然和眼前人有些相像,也如同記憶裏一樣冷淡,十有八九就是慕言長大後的樣子,但不代表他一切都要聽對方的。

他是有個兄長,也確實很喜歡對方,可後者從來是冷臉相對,無論他如何討好,也換不到一個好看的笑容。蘇嬤嬤也說了,不必去放下身段難為那些不喜歡你的人改變他們自己的觀點。

厭惡一個人多數時候是沒理由的,要讓喜愛你的人厭惡你很容易的,要讓厭惡你的人喜歡你卻很難。慕白可不覺得長兄的命令一定要聽從,既然不是親近的人,不聽話也沒什麽關系。

“你真打算不給?”慕言的聲音降了降,坐到他這種位置的人,從來不需要太大的情緒波動來展示自己喜怒,這種樣子已是十分不悅的表現。若是他手底下的人在這裏,怕是該兩股戰戰,想著法子來平息君怒了。

很少有人值得慕言動怒,因為做到這一點的人基本都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也只有慕白總是都輕而易舉地牽動他的情緒,偏偏每回都能全身而退,盡管日子過得不那麽爽快,但至少性命無礙。

“那是人家給的東西,我憑什麽要給你。”只有幼年記憶的慕白性子比不得清醒時候的沈穩,喜歡任著自己性子來,心裏頭想的也容易表露出來。一邊說著,手裏頭還一邊攥緊了那個荷包。

慕言怒急反笑,語氣也轉了過來,一副柔和溫雅做派:“不給就不給,我還不至於搶你的東西,何必這麽擔心。”說這話的時候他還伸出手來試圖揉一揉慕白的頭發,只是後者偏了偏頭他的手指只碰到了發鬢。

這樣突如其來的好意沒讓慕白受寵若驚,反而教他起了警惕心。當天晚上的時候硬是撐著沒睡,手裏頭捏著那荷包緊緊的,生怕慕言趁他睡了把東西拿走。

不過人不睡覺哪能抗的住,趁著慕言合眼休息的時候,慕白也閉了眼想要休息那麽一會。

他醒來的時候,荷包還好好的,裏頭的十幾個銅錢也還在,看了眼坐在牛車前頭的慕言,這才有一丁點兒相信對方是真對這荷包沒興趣。

只有那趕車的老漢才知道,這錢是還在,荷包卻是被動過了,那縫在荷包裏紮了紅絲線顯然是女人的一縷青絲在慕白睡著的時候被丟在了路上。

看慕白對那荷包的寶貝樣,老漢顯然也很是好奇,忍不住就和那手腳利落的貴公子搭上了腔:“這伢子的情緣就這麽被掐了,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吶。”

“只是只想飛上枝頭的麻雀,不礙事。為人兄長應該替做弟弟把好門,你說是吧。”

豪門是非多,既然人家做哥哥非要棒打鴛鴦,他一駕車老漢也不好多說什麽,只是頗為惋惜的瞅了瞅那睡得正熟的傻小子,然後揚起了手裏頭的鞭子。

“出了那個村子以後怎麽了,我好像是有點印象了,那個村子只有收留我們的那戶姓李對吧,我記得,他好像還是個獵戶。那李家嬸子的嗓門還很大。”

慕白總算是在腦海裏拼湊出朦朦朧朧的輪廓來,之前他想的腦袋疼,整個人都迷迷糊糊的清醒不起來,這會兒聽對方慢慢地講,倒是漸漸把一個個小記憶碎片拼湊起來,直覺告訴他慕言說的都是真話,也能知道對方略過了許多細節沒講。有時候,真話只說一半也就成了假話,慕白也知道這個道理,但現在他只想讓對方把重要的事情都講出來。

有一個疑惑一直盤旋在他的腦海裏,這樣的事情,慕言記得這樣仔細,他重生之後的記憶並不比對方差,又怎麽會把這一大段的事情都給忘了。要說磕到了腦子,多少會有點後遺癥,可在未見到慕言之前,他卻真真把一切都忘得一幹二凈。

這段毀了慕白情緣的事情自是被慕言省去不講了,結果就是老長一段時間的停頓。慕白等到都要犯困了,對方的嘴還是像珠蚌一樣,老半天都不蹦出一個字來,也難怪慕白要開口催。

慕言卻不打算接著說下去了,而是看了看窗外:“已經入夜了,孤想休息了,你還是明日再來的好。或者你可以選擇找床褥子,在這毛毯上擠一擠。”

“錦繡,去取床被子上來。”女子的腳步聲響了起來,慕白轉過臉來對著那張俊秀面龐:“地上寒涼,這床大得很,就勞煩皇兄擠一擠。”

說完這話,他還真脫了鞋襪,踩在毯子上頭坐在了床上,等到錦繡取來了錦被,便收了房裏的夜明珠,把對方的左手用國庫裏帶來的鎖給拴在了自己的右手,吹熄了屋子裏的燭火。

屋子外頭守著的是兩方人馬,錦繡下去的時候已經讓這明面上的東家把整個客棧都鎖了起來,現在的屋外,更多的還是慕白這一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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