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之中漸漸出現一片光亮。

一名男子坐在萬花叢中慢條斯理的泡著眼前的一壺茶水, 等到桌上的兩個杯子都被填滿後，另一人的身影才逐漸清晰。

坐在對面的女人身著一襲素色長衣，秀發隨意披散著，安靜的樣子仿佛要與虛無融為一體。

初擡眼看去, 女人淡灰色的瞳孔依舊是黯淡無光的, 她的眉眼之間一片淡然, 仿佛不會有任何事情能夠引起她半點情緒的波瀾, 就像一個沒有靈魂的軀殼一般。

“你是誰？”女人開口問道。

她的聲音悠遠, 回蕩在整片天地之間, 男人的表情有一瞬間地失色, 隨後又很快回歸正常，“我是初。”

“我是誰？”

“你是無。”

得到了答案，女人不在說話, 在初的邀請下，她端起眼前的茶杯慢慢啜飲。

第一口她看到第一世的自己，一個孤兒在放學的日子過馬路時被撞得稀碎。

第二口她看到自己來到星際時代後開起了娛樂公司。

第三口她回到了古代開飯店, 就像第二世一樣成功。

第四口……

每一個世界她的名字都叫吳芯芯, 除了第一個世界每個世界都有一個陪伴她的系統------89757……

“89757……”吳芯芯輕聲呢喃，這個名字明明陪伴了自己幾十世，卻每次都如同初見一般, 當年的笨系統最後也變成了教導自己處理事情的人。

這一世世的時間流過, 它也成長了許多, 自己現在坐在這裏反而無法相信第一世那個做錯事還會哭的女孩子會是89757。

“她這些年來變化很大, ”每一世都不太一樣，吳芯芯垂眸嘆息, 原本了無生氣的一張臉瞬間就活了起來。

初見眼前的人已經全部想起，笑著說道：“它不是女孩子。”

“可一直是一個女聲和我對話？”

“它還一直是一個女童的聲音, ”初又換了一壺茶替吳芯芯滿上，“系統碰到男性宿主就會是男聲，女性系統就會是女聲，等到蛻變之時才能夠最終確定性別。”

說到這，初的表情有些不自然，“89757還沒到那一步，顯然性別什麽的還不能完全確定。”

吳芯芯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她不太在意這些細節，只是好奇，“它在哪？”

“在等待最後一次任務。”“成神任務。”

吳芯芯眉頭微皺，隨後搖了搖頭，“我不懂。”

初的嘴角微微彎起，“你不需要懂，只是一個任務而已，你還記得每一世我都給你喝的那一杯茶嗎？”初擡頭輕點，視線落在吳芯芯身前，“這就是最後一杯了。”

吳芯芯沈默了半晌沒有動作，她現在也不明白自己能夠反覆重生在那麽多世界是為了什麽。

只是心裏明白自己大概是不同的。

她擡頭看了一眼初，再看看眼前的最後一杯茶水。

第一次見面距離現在都不知道已經過去了多長的時間，眼前的人卻絲毫沒有變化，茶水也是一樣，一樣的高度，一樣的味道，甚至它們連裊裊升起的煙霧形狀都分毫不差。

“最後一次了嗎……”

吳芯芯擡手舉起茶水，“因為89757的最終任務要到了嗎？”

初點了點頭，最後的任務結束是什麽樣還無從得知，若是最終逆天道而行成功，很多事情還有可能繼續下去。

“也是你的最終任務，”初笑著看對面的人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只是不同的是，這一次你才是系統。”

吳芯芯眼裏的疑惑更重了，“我是系統89757是什麽？”

“人。”

“所以現在是我充當89757的系統幫助它成神？”吳芯芯終於笑了，這漫天的花朵跟著她的笑聲一起顫了顫身子，初的神情更加溫柔了。

“可以這麽說。”

“我當初就說過，遇到我是這個小系統最幸運的事情。”

這嘚瑟的語氣將初也逗笑了，“不止是他，還有你，這也是你成神的機會。”

也是最後的機會……

“去吧。”

吳芯芯註意到自己的身型越來越淡，意識也跟著模糊起來。她擡頭看向初的方向，男人眼裏說不清道不明地情緒讓她有些在意，可還不等她問清，整個世界便又陷入混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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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境界某個偏僻的村落。

吳芯芯正看著一個小男孩在勤懇的翻耕著農田。

他做的十分投入，每一鋤頭下去都像是拼盡全力一般。吳芯芯有些無語，“不是說好了咱們要出發去求仙問道的嗎！你怎麽又做起這些事了？”

她曾經有幾世也是經歷過修行的，89757這麽些任務下來囤的好東西更是不少，按照她的計劃，既然是要成神，那不得從娃娃抓起，基礎打得最早以後才能發展越好。

可眼下這個小屁孩根本不管自己說什麽，我行我素的。嘴上答應的好好的，第二天一醒來就跑來幹農活。

男孩抹了抹頭上汗水，眼睛亮晶晶的，“是說好了，可我都答應隔壁嬸子了，把這幾塊地翻完她要給我工錢的。”

“能給你多少錢，夠去城裏吃頓飯嗎？”

吳芯芯語氣不算友好，她來這麽幾天村裏的情況早都摸得透透的，小屁孩無父無母，村裏的小孩子都愛欺負他。大多時候他的食物來源都在大山深處，要是遇到願意壓迫他的村裏人，就能少出去一兩趟，畢竟野果子也並不是全部都很好吃。

就這生存環境在吳芯芯覺得跑都跑不及，小屁孩還要堅持著把地翻完，就為了兩個黑饅頭，氣死個人！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只剩下最後一點地方，小男孩決定加班加點的做完，於是他眼巴巴地擡頭望向天空方向，吳芯芯嘆了口氣，只得拿出東西來幫他照光。

“咱們說好了，今晚做完明天你不能再做了。”

“嗯嗯！”

“你上次也是這麽說的，但是第二天隔壁胖嬸給你兩個饅頭就把你收買了。”吳芯芯賭氣道：“你要是再為了這點東西不顧我們的約定，我就要離開了！”

“你別走，”這話的殺傷力極大，小男孩一輩子沒人陪伴，對這個莫名出現的系統內心極為喜愛，雖然暫時除了晚上幫他挑燈還看不出一點作用，但是小男孩還是希望這個系統可以一直陪伴著自己。

“我已經攢了七個饅頭了，到時候我們走路上可以當幹糧吃啊。”

七個饅頭又黑又硬怎麽吃得下去，吳芯芯鼻子有些發酸，一想到那麽愛錢的小系統居然有一天自己的財富被她人接管然後自己還過上了清貧日子。

太慘了……

89757的系統生實在是太慘了……

所有的工作終於完成，小男孩累得躺在地上。

原來他從未註意過天上有這麽多的星星，只因為他一直都在低頭生存，可現在他只要多看一眼天空，就會有一個女聲不耐煩地在他腦子裏問他‘又怎麽了？’

這個聲音讓人覺得又親切又溫暖，他絲毫不擔心這種詭異之事會不會對自己有什麽危險，好像第一次聽到那個聲音的時候本能的就相信了。

“明天我們就出發吧！”

小男孩從地上爬了起來，“我現在就去把我的兩個饅頭拿回來。”

小男孩一路飛奔回去，隔壁胖嬸坐在門檻上老遠就看到了這個黑煤球，“剩娃子，都弄好了嗎？”

“全都弄完了，嬸子你現在就去看看，沒有問題就把饅頭給我吧，”小男孩站在稍遠一點的地方大聲叫著。

他剛做完農活，這會整個人比起往常還要再臟幾分，每次離別人近點了大家都會捂著鼻子跑開，所以只得站在遠處多催促幾聲。

好在胖嬸子也著急播種，這會見地收拾好了很快起身就往自家地裏跑。

等驗收結束，小男孩舉著從胖嬸那得來的兩個饅頭開心的笑了，“這下我們起碼在外面還能活七天！”

小男孩沒有回覆，只自顧自地笑著。

等到了第二天，在吳芯芯的奪命催促下小男孩終於卷起了自己小草席準備正式離開自己生活了這麽多年的地方。

“舍不得嗎？”吳芯芯見小男孩一直不動，以為他又要反悔，“等你厲害了以後隨時我們都可以再回來的。”

“沒有。”

小男孩搖了搖頭，“你說我要不要取個名字？”

他一直被別人叫剩娃子，連一個屬於自己的名字都沒有，“你叫什麽？”

“我叫無。”

盡管自己每一世都叫做吳芯芯，可初就是這麽告訴她的，她真正的名字是無。

“無？”小男孩停在原地又想了很久，他認識的字不多，可以為自己名字選擇的字更是少得可憐。

吳芯芯看著有些好玩，她想起很多年前89757總是很羨慕初的名字只有一個字，於是故意逗弄道：“怎麽，你也想像我一樣有個一個字的名字嗎？”

小男孩點了點頭，“聽起來就感覺很厲害！”

比起村裏的大壯，翠花什麽的聽起來還好聽很多，小男孩心想要是大壯的名字只有一個字壯都要比現在聽起來有文化的多。

“那要不我們在路上邊走邊想？”吳芯芯建議道。

一直站在村口，她真擔心小男孩又遇到某個大爺大媽被誘惑去做工。

畢竟兩個饅頭在小男孩眼裏的地位現在看來還是比她高不少的。

“不用，我已經想好了。”

小男孩終於轉身朝著和村子相反的方向走去，他聽出了系統話中的擔憂，小聲說道：“村裏的地都已經弄完了，不會再有人找我了。”

那就好……

吳芯芯心裏松了口氣，“那你想到的名字是什麽？”

“初，萬物之初的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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