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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三更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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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是安文野打回來的, “爸,我媽呢?”

就像她每天放學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問“我媽呢”一樣,宋致遠笑得開心極了, 眼角那深深的笑紋能夾死蒼蠅。

林婉茹和宋竹隱對視一眼, 都在對方眼裏看到了好奇, 忙湊到電話機跟前,想聽聽到底是什麽樣的小人兒能讓老大樂成這樣。

“爸你最近有沒按時回家吃飯呀?”超甜超會關心人的貓貓。

林婉茹&宋竹隱:嗯!小人兒的聲音真甜!真好聽!

“爸, 家裏很冷吧?記得開空調哦,不要省,你的小野馬上就能勤工儉學給你們掙錢花啦!”

林婉茹&宋竹隱:這麽貼心的嗎?不行不行,勤什麽工儉什麽學, 爺爺奶奶給, 隨便花。

林婉茹是很直接很性情的, 直接給兒子手裏塞了一張卡,“致遠拿著, 給她多匯點錢。”

宋致遠還沒說話, 小野就在電話裏問:“爸爸, 我們家裏還有別人嗎?”

老宋心頭一暖,自己家裏終於有了親人的感覺實在是太幸福太棒了, “嗯,是你爺爺奶奶,我的爸爸媽媽。”其實還挺期待, 想看看她什麽反應。

小野一楞, 老宋呼吸就屏住。

“爺爺奶奶?”

“對,我們是你的爺爺奶奶,小野你在哪個學校?我們去看你好不好?”老兩口高興得啥似的,那臉都笑爛了。

安文野有點反應不過來, 她可以確定,他們不是那年來過書城的壞奶奶壞姑姑,爸爸有很好的爸爸媽媽了嗎?那可真好呀!

於是,小姑娘很爽快,很清脆地叫道:“爺爺奶奶你們好,我是安文野,我馬上放聖誕假就可以回家看你們啦。”你們不用大老遠奔波啦。

這下,別說老兩口開心得笑出花來,就是宋致遠也有點迷瞪,他的閨女,居然這麽快就接受忽然多出來的爺爺奶奶啦?

安文野當然接受啊,有啥不能接受的?反正她聽聲音爺爺奶奶是很好的人,不會害爸爸。

貓貓叉腰:她可是明天就要放假回家的小貓貓啦,不管是好人還是壞人通通逃不過她安文野的火眼金睛喲。

宋家這三口的開心,安然剛到家就感受到了,她把一堆采買的東西放下,“咋這麽高興呢?”

宋致遠清了清嗓子,“小貓貓要回來了。”

“嗯?”安然一楞,“小野?”自從長大她就叫不出貓貓了,太膩歪。

“對!她說他們要放聖誕假啦。”林婉茹才幾天就受不了兒子那種吭吭嗤嗤不冷不熱的溫吞水了,也就是小安能受得了他,要換了別的女人說不定婚都給離了。

這麽一想,看兒媳婦真是怎麽看怎麽舒服,怎麽滿意。她這麽大把年紀,還沒體會過給人當婆婆媽的感覺呢,還挺新奇,看看兒子高興,看看兒媳婦也喜歡。看得出來小安把致遠照顧得非常好,衣食住行周周到到,關鍵她自己的事業也是同齡女性中的佼佼者。

這樣優秀的女性,還願意照顧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致遠,說實話哪怕是她對宋竹隱也做不到。

安然把跑了兩個地方才買到的豬板油切小塊,放鍋裏慢慢熬上,林婉茹就幫忙擇韭菜了。

安然有點“受寵若驚”,她一直以為像老兩口這種養尊處優不食人間煙火的老人是不會做飯的,更何況還是擇韭菜,說實話那個味兒……好些人都受不了。

更別說她那一件一看就非常高檔的阿爾巴斯小山羊絨的大衣,純手工縫制雙面羊絨,是非常經典的一款,安然以前也有過一件,但她可舍不得這麽造,每次進門就要脫下來輕輕掛好,還請了阿姨專門打理呢……要讓她穿來擇韭菜,她估計會打人。

“媽你去坐著歇會兒,我來吧,我幹慣了。”

林婉茹一楞,“你……你叫我什麽?”

安然也是怔了怔,才反應過來自己居然叫媽了,主要是宋致遠和秦京河都還沒叫上爸爸媽媽呢,她這做人兒媳婦的會不會太主動了?

“我喜歡,你再叫聲來聽聽,達令,小安叫我媽媽啦!”

宋竹隱一直在廚房門口溜達,其實早聽見了,幽幽的看了兒子一眼。

“媽,爸,你們以前受苦了,我別的不會做,飯還會做點,你們要是有什麽想吃的只管說。”

“真的嗎?那我……我想吃紅燒肉,正宗的紅燒肉可以嗎?”林婉茹這麽多年在國外,其實做飯機會挺多的,老兩口也不請保姆,衣食住行都是自己動手,可實在是天賦有限,多年就只學會老外那些生的、煎的、烤的,一切皆可黃油沙拉的,但內裏其實還是一個華國胃,很喜歡吃這些偏甜口的華國菜。

“好,紅燒肉咱晚上吃,現在先吃包子,可以嗎?”

“可以可以。”於是,婆媳倆就開心地在廚房忙碌起來。

面是早上就和好的,準備吃慶功宴用的,油渣出鍋,拌上韭菜雞蛋,林婉茹很有嘗試精神,雖然手不如安然巧,但做事很認真,學得有模有樣,那包子一會兒就包出形狀來了。

一會兒,一籠籠白胖胖,又鮮又嫩的大包子就出鍋了,出去給老人置辦洗漱用品的秦京河孔南風正好趕上,一進門就“哎喲”叫,“趕上好吃的了。”

早上忙著收拾隋懿一家子,老兩口沒細看,此時一看小兒子和孔南風之間的舉動,難免就要往別的方面想。畢竟這種事情他們在國外也見得多,再加上林婉茹搞文學創作的嘛,她有一本很出名的小說男主角就是這種取向的,她一看就看出來了。

但老兩口很開明,不僅一點沒排斥,對孔南風也跟對安然似的,笑瞇瞇看著他,甚至不叫“小夥子”改叫“南風”了,稱謂的改變意味著接納和同意,秦京河眼眶立馬就紅了。

他這麽多年一直不敢結婚也不敢回家,就是因為不敢讓秦家人知道他的取向問題,可以想見,一旦知道他喜歡男人,而且也只喜歡男人,秦家所有人能把他搞得身敗名裂,能讓他痛不欲生。

可是,親生的父母就是不一樣,雖然他們對彼此都還說不上多麽了解,可他們就是能無條件的開開心心的接受他的取向,他的伴侶,哪怕是當年孔家的父母,他第一次跟著孔南風回家“見家長”,而孔家父母在事先已經知道這件事的前提下,看他依然不是那麽友好。

仿佛他身上是不是少長了個男人的東西,或者多長了個女人的東西,上下打量他的眼神很讓人難堪。但好在這幾年下來,孔家人拗不過孔南風,也接受了他們住在一起並且不會結婚生兒育女的事實,雖然氣歸氣,但至少不會上門無理取鬧,更不會上單位讓他們身敗名裂。

他們的無視,其實已經算一種善意,秦京河從不敢奢望的善意。只是沒想到,他的親生父母,不是無視,是重視,是默許和接受,甚至隱隱還有種祝福的意味。

這不,林婉茹優雅地吃著大包子,問孔南風:“南風啊,你跟我家京河那邊,房子大不大,方不方便我們過去借住幾天?”

你瞧瞧你瞧瞧,這就是表示知道他倆同居了,還不介意跟他們這倆別人口中的“惡心玩意兒”住一個屋檐下!秦京河眼睛又紅了,哽咽著說不出話來,只一個勁點頭。

安然看了宋致遠一眼,果然這鐵憨憨還一無所知呢,壓根沒聽出來有啥不對勁的地方。

“哎呀媽你們別嫌我們這邊房子小,就多在這邊住幾天唄,致遠也想你們吶。”她笑著,半撒嬌半商量地說,別以為她沒看見宋致遠的眉頭有點點皺,當聽說父母想去京河那邊住的時候。

“好好好,我們也想住,是怕打擾你們。”宋竹隱說,不過,他更關心的明顯是,“孩子什麽時候回來?”

前幾天小野就說要放假的事,但安然以為是放寒假,估摸是要一月份才會回來,誰知道這才十二月下旬呢,人家放的不是寒假,是聖誕假,還是連著華國人傳統的春節一起放的。

“要不再打個電話問問?”還是宋竹隱。

安然好笑,還沒說話呢,林婉茹就把電話拿起來了,循循善誘,“來,小安,快問問。”

從掛掉電話到現在也才兩個小時啊,有這麽好奇的嗎?

不過,他們註定是要失望了,打過去的時候一直沒人接,估計是孩子吃飯或者出門了,平時安然都是每晚九點左右打過去,那時候小野剛好從圖書館回來,幫助姚老做一些簡單的課題入門工作,方便接電話。

秦京河買的東西還挺齊全,毛巾牙刷牙膏香皂內衣褲襪子手套,看不出來心還挺細。小野馬上就回來了,兩老就暫時先住文籃的房間。

當然,安然事先打電話跟兒子溝通過了,還以為他會多想,覺著在這家裏沒了歸屬感啥的,安然還一再強調不會住多久,以後他們會搬過去京河叔叔那邊,那邊房子大,客房也多,一定會在兒子回來之前打掃清洗幹凈啥的……結果,人家包文籃還挺開心呢。

用他的話說,妹妹多了兩個疼愛她的爺爺奶奶,更值得他開心。

OK,這兒子是真越來越懂事了,出去上大學真的能改變一個人,以前那些臭屁毛病全沒了。

“這小夥子是你們的……兒子?”林婉茹撫摸著全家福,有點好奇,因為這小夥子很明顯誰都不像,不像小野能一眼就看出來基因的痕跡,再加上致遠也一直沒說,他們就奇怪也不方便問。

安然還沒想好要怎麽解釋“兒子”,宋致遠就主動說:“是的,是我們家兒子,他是小安的姐姐的孩子,叫我姨父,叫小安媽媽。”

這麽覆雜的稱謂關系,老兩口卻一下就聽明白了,“真是個帥小夥,在哪兒上大學呢?”

當聽說是在空軍指揮學院學戰機駕駛,宋竹隱直接豎起大拇指,“不錯,有志氣,你們今晚能給他打個電話嗎?我想聽聽他的聲音,叫文籃是吧?”

老兩口這情商,這智商,真是沒誰了,難怪人能成功呢!

這一夜,對於宋家四口來說,是第一個團圓夜,說徹夜未眠亦不為過,一大家子圍坐在文籃的大床上,也不知講了多久,一開始安然還能強撐陪一會兒,過了十點鐘就不行,瞌睡來了。

反正這一家四口肯定有很多體己話要講,安然這做媳婦的幹陪著也不像話,自己早早的睡了,等早上醒來一摸,身旁沒人,鋪蓋也是涼的……而文籃房裏,四口還在小聲說著話呢。

隔了兩輩子的重逢,是上天給他們遲來的公道。

***

港城那邊速度很快,說是要把欠債還給兩老,宋明遠的三個老婆就真還了,現金只能湊出五十英鎊,但產業不少,隨便抵押幾項就能把錢湊齊,只是兩老不忍他們女人孩子以後日子艱難,又以他們個人名義把大半贈與孤兒寡母了。

從小就在不缺錢的環境裏長大,宋林二位老人對金錢是真不在意,二百萬英鎊還不如他們這麽多年捐給貧困山區的三分之一呢,他們只是咽不下這口氣,至於拿回來想送給誰那就是他們的自由了。

至於宋正遠,也就是宋家老二,他以為在瑞士不回來就安全了嗎?宋林兩家有那麽多族親在那邊,只要打個招呼,當地警方就抓到他了,甚至還想辦法聯系上國內,直接送上飛機,國內的警察就在機場等著逮他就行。當年的事,就隋懿宋學山和宋明遠宋正遠四個人最清楚,明遠死了,老婆子老頭子自以為咬死不認就沒事,卻沒想到老二是個“軟骨頭”的廢物,半天時間就全撂了。

看吧,當年宋明遠就說過二弟嘴巴不嚴,最好不要留在國內,放瑞士監視宋林是最好的,結果還真讓他說中了。

安然知道這些,是她正在辦公室為服裝庫存積壓發愁的時候,嚴厲安來告訴她的,他最近忙宋家的案子忙得焦頭爛額,剛升任省廳一把手的他,似乎也開始有白發了,跟老宋一樣,正是一個男人最容易也最不容易往上走的年紀。

他捋了一把頭發,“那宋正遠真是個軟蛋,三兩下就全交代了,隋懿想抵賴也抵不過去,要判也能判,但我想再爭取幾天,從另外幾個子女那裏入手,盡量收集多的直接證據,來個……”一勞永逸,一步到位。

說實在的,他辦了這麽多年案,像這麽聳人聽聞喪心病狂的陳年舊案還是第一次,英雄的孩子受了那麽多苦真的誰聽了都不好受,算這兩位老英雄壽與天齊命不該絕,要是他們沒活到這時候,要是東風紡織廠沒有起火……雖然沒起火是好事,但對於宋家人來說,卻是再也沒有看見真相的時刻了。

安然上輩子也沒聽說這樣的淵源,可以說,在這之前的大部分事情她上輩子都有經歷過或者耳聞過,算是知道“先機”的,可能意外破解宋致遠的身世,算是這輩子全新的收獲吧。

這一收獲,安然很滿意,她的老宋以後也是有家人疼的人啦……嗯,這樣她再罵他的時候就能更心安理得不是?

嚴厲安來了一趟就走,安然一個人在辦公室坐了會兒,就打算去車間看看積壓的庫存。老孔說是有不老少,她有段時間沒去看了,這幾天忙著給公公婆婆做飯收拾陪他們逛街熟悉書城市的大街小巷,還忙著給閨女收拾房間……就是典型的中年婦女一樣,上有老下有小。

本來,如果按照這兩個月的出貨速度,他們是不用愁的,每天只管開足了機器使勁幹就行,每天都有源源不斷的利潤滾進來,幾乎可以說是日進鬥金,短短兩個月的時間,她已經凈賺二十萬了,說出來系統內幾乎沒人敢信。

要知道,在生意沒被火災影響之前,哪怕東風紡織廠作為系統內銷量最好的紡織廠,一個月也就是八萬塊左右的營業額,刨除各項開支成本後凈利潤最多也就萬把塊,足見這個時候的國企就是一部龐大沈重的老舊機器,表面風光而已。可現在,一個月營業額小三十萬,凈利潤直接十萬出頭,這比其它五家紡織廠的總和還多!

因為太能掙錢了,安然都不敢跟其他人說,只財務和領導班子知道,說出去能把人嚇壞呢!

有了利潤,工人們的好日子就來了,安然一口氣給大家補上拖欠的獎金,一口氣給了加班工資,還一口氣給大家夥買了很多勞保用品,保證能讓每一個人享受充分的勞動保障,所以一路上都是工人們熱情而尊敬的招呼聲。

安然剛走到倉庫正門,忽然迎面走來一個個子高挑,身量豐滿但很窈窕有致的女工,兩個人都笑了。

“安阿姨你上倉庫吶?”姜麗娟穿著一身最普通的天藍色的工裝,顏色沈悶,款式老舊,但耐不住身材好啊,就是活脫脫的衣架子。

就這樣胡亂穿個工作裝,依然是廠裏最漂亮的女孩子,聽說才來兩個月,已經被工人們私下裏評選為“廠花”了,成為全廠最受歡迎的姑娘。

再加上大家夥都聽說這是安廠長的侄女,人爸爸是區公安局局長,媽媽是高級工程師,就這份家世,一開始蠢蠢欲動的男工們都偃旗息鼓了。這得啥樣的男人才敢追求這朵高嶺之花啊?得多優秀的男同志才能入她家人的眼呢?想想大部分工人都只是普通家庭出身,別說當官的父母,全家老小還指著這點工資過活呢。

可只有安然知道,這朵“高嶺之花”其實並不是冰美人,而是從小被保護得太好,也沒怎麽接觸過生人,對很多世俗的規則不是很懂罷了。“是呢,麗娟你從哪兒來?”

“也是倉庫,張秘書讓我給他送飯,他肚子餓沒時間去食堂打飯,我給他送倆大饅頭。”

安然“噗嗤”一聲樂了,傻姑娘啊,張秘書可是這廠裏心眼子最活泛最有前途最帥氣的小夥子,用你送飯?搶著給他送吃送喝的小姑娘都能從車間排到大門口了好嗎?

不過,這是年輕人的事,安然也不多嘴,這倆要真能走到一處,那是緣分,要走不到,那也成好朋友,多個關心麗娟的人不好嗎?反正她相信張衛東不是那種追求不成就反目成仇的男人。

正說著,衛東就從倉庫出來了,“廠長吃過沒?”

“吃了,你光吃饅頭能吃飽不?”

衛東紅了臉,看著姜麗娟跑遠的背影,嘿嘿傻樂。

“走,看看去。”

安然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可真看見這麽多小山一樣的服裝還是震驚了,“大概有多少?”

“目前庫存一共有四種款式,一種是衛衣,有兩萬件庫存,另外三種是女式連衣裙和男士襯衫牛仔褲,各有五千件左右。”

安然在心裏過了一下,那就是還有四萬五的存貨,這只是數量,如果按每件二十塊的單價計算,這怎麽說也是九十萬塊啊……真不是小數目,倉庫都快裝不下了。

現在東風紡織廠分成兩部分,前廠區做紡織,後廠區才是服裝生產車間,因為前後區都有錢賺,所以大家彼此見面都非常客氣,安然準備從兩個區裏各開辟出一塊獨立區域來做倉庫用,機器不能停。

當然,經歷過前幾個月的事,大家現在對安廠長幾乎是言聽計從,那時候堆積了近百噸的紡織布,他們急成熱鍋上的螞蟻,廠長楞是一點不著急,後來果真就找到個大客戶,要不是當時有先見之明儲備下那麽多布料,後來肯定也不會厚積薄發掙這麽多錢不是?

所以,現在雖然也積壓,但大家夥都不著急——廠長肯定有辦法。

而安然呢,她確實有辦法。

衛東一路跟著她,以為是要回辦公室,誰知她居然又轉回倉庫,挑出一套襯衣牛仔褲遞過來,“衛東試試去。”除了衛衣是當時出口歐洲,款式很大之外,其他都是準備開辟國內市場,照著華國人身材尺寸來的。

張衛東指了指自己鼻子,“我?”

“對,就你。”

小夥子已經褪去當年的青澀和清瘦,現在長得又高又挺拔,雖然還有點偏瘦,但男人的硬朗在那兒擺著,關鍵是臉好看啊,皮膚比一般人白點,但不過分白,最關鍵是沒啥斑點和疤痣,光這一點就能完勝很多同齡人,再加上劍眉星目,高挺的鼻梁,厚薄適中的嘴唇……十分典型的東方帥哥嘛。

果然,等他一穿出來,雪白的襯衫,闊腿的牛仔褲,怎麽看怎麽玉樹臨風。

安然教他把襯衣紮進褲腰,轉個圈,嗯不錯,顯得腿特別長。

再教他把襯衫下擺打個結,又有種港臺男明星的時尚……只要臉好看,就是披塊破麻袋也是好看的。

衛東被她左一句“不錯”右一句“好看”誇得都不好意思了,“廠長這咋讓我穿呢,我家裏還有衣服,我不缺。”

他以為是安然又要給員工發福利了,可安然才不是呢,“不用你天天穿,就暫時穿幾天,成不?我給你另外算工資。”

“啥?穿衣服還有工資拿?”旁邊守倉庫的老李大叫一聲,“我沒聽錯吧?”

眾人大笑,確實都聽見了,一個個故意腆著臉嬉皮笑臉找廠長要工資。

“邊兒去,沒你們事,這模特可是高要求的,身高至少一米八吧,身材不能太瘦也不能太胖,臉也得拿得出手才行。”

眾人“哎喲”一聲把衛東抱起來就要扔,“聽見沒,廠長說你拿得出手呢!”

大家“嘿喲哎喲”叫著,把他往上拋了幾下,倉庫頓時熱鬧起來。

安然的辦法是什麽呢?那就是找模特做廣告。

不過,這事不急,要付諸行動也很快,現在得先接閨女去。

小野下午四點半飛機落地,她說好要先回家去接上公婆和老宋,再去機場。誰知剛準備發動車子,衛東追上來說家裏來電話,不用去接小野了,她已經自己回到家了。

安然:“……”我這倆孩子怎麽一個賽一個的不講信用呢!都說了她去接,兩個都偏愛搞突然襲擊!

不過,在回到家門口聽見閨女聲音的那一刻,所有的埋怨都沒了,她的小野居然長這麽高了?也就四個月沒見吧,居然快有一米七了,可能是個子拔得太快,整個人看起來更瘦了。

心疼得安然在她身上摸了一圈,“怎麽這麽瘦,在學校沒好好吃東西嗎?”

“不是我不好好吃,是沒我媽做得好吃,哎喲,這個靚女是誰呀?”

安然給她臉頰上扭了一把,“死孩子油嘴滑舌,跟爺爺奶奶打過招呼沒?”

“打過了打過了,孩子好著呢。”林婉茹趕緊過來幫腔,兒媳婦力氣不大,可耐不住孫女皮膚嫩啊,輕輕一下臉頰上就紅了。

她心疼得很,“貓貓可懂禮貌啦,還給我們帶了禮物呢,是吧?”

小野摟著奶奶,雖然才第一次見面,可緣分就是這麽奇妙,她們就是互相看對眼了,祖孫倆親得不得了,“奶奶還說要帶我去瑞士玩呢,對不對奶奶?”

“行行行,不跟你貧嘴了,待會兒你姥姥和陳爺爺來吃飯,跟你爸接他們去,啊。”

“得令!”小姑娘敬個禮,那挺拔的身姿,居然有點少女的雛形了,安然心裏是酸酸澀澀的,當年那個兜在胸前的小嬰兒,現在比她還高,自己都得仰著頭看她了。

當然,小野從不會讓媽媽失望,給安然買了一道很漂亮的女士手表,因為安然女士時間觀念最強,以前那支表盤因為經常做家務都磨花了她還舍不得換呢。

爸爸的則是一支鋼筆,爺爺一條圍巾,奶奶一雙手套一雙加絨羊皮靴子,因為知道他們身體不好,怕冷。

每一樣禮物都能送到大家的心坎上,怎麽能不讓人喜歡呢?才回來幾天,爺爺奶奶就把宋致遠和秦京河拋到腦後,整天去哪兒都帶著她,游(吃)遍整個石蘭省,後來直接上京市去了。

安然忙著給服裝找出路的事,也沒註意祖孫三人去了哪兒。采用模特宣傳的方式可真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啊,她剛一提出來就獲得了全體領導班子的通過,可她的模特不是站廠門口吆喝,她的模特是要上電視的!

“啥?上電視?上啥電視?”衛東傻眼了,他以為就是穿著出去拍幾張宣傳畫,或者去人多的地方做一下推銷而已,怎麽就……

“對,就是咱們不僅拍照片,還要拍成視頻,在電視臺黃金時段播放,讓所有看電視的人都知道咱們東風服裝廠生產出這麽一批漂亮衣服。”

“不是,那我一個人……我怵啊。”衛東雖然能力強,可終究是沒做過這麽“拋頭露面”的事,上電視那可是大明星的專利啊,他自認就一普通人。

“誰說光你一個了,咱們會給你搭檔一個全廠最漂亮的女孩子。”安然擠了擠眼睛。

衛東就知道是誰了,臉“唰”一紅,不再猶豫:“好,上就上。”不就一電視臺嘛,有啥大不了。

至於姜麗娟那邊,安然早就問過小姑娘的意思了,初生牛犢不怕虎的麗娟一聽哪有不願意的?就是蕭若玲和石萬磊有點猶豫,也耐不住她和石榴的軟磨硬泡啊,反正就是拍個廣告,讓孩子見見世面,又不是出去當明星,是吧?

確定好人選,安然就讓孔南風去找一支專門的團隊過來,他二姐在省藝術團當副團長,認識的導演攝影編劇那是一串串,想要給編排一支時裝廣告還不簡單?反正只要安然把要求一說,預算經費放給他們,就等著收成果就行了。

要不怎麽說安然手底下能人多呢,這策劃的有了,專業拍攝的有了,模特有了,就缺電視臺的。而這時候廣告播放還是比較新潮的宣傳方式,還沒成為主流,價格上來說是相當實惠的。

安然要找誰來牽電視臺的線呢?她想了一圈,自己身邊還真沒有認識電視臺這條線的,可她想到一個人——當初去經濟特區一起培訓的省立大學的朱校長,聊天的時候聽他說自己閨女就是在省電視臺工作,而且是當制片主任,以前專門由省裏委派去日本學過的。

朱校長還沒退休,幸好安然這幾年一直沒斷了這層聯系,逢年過節都會打個電話拜年啥的,平時去學校附近辦事也會相約吃個飯,關系還是在的。一聽說她這個“不情之請”,立馬答應幫她問問閨女,大概率是能上的,畢竟只要是寓意不錯的廣告,能給臺裏賺來廣告費,誰不願呢?

安然的服裝是青春靚麗英俊帥氣的正經服裝,又不是外頭賣那些什麽比基尼,老派人朱校長自然會幫忙出力。

等到把所有事情處理完,已經是一月中下旬,而宋致遠的研究院就建得差不多了,只剩內部裝修沒完工,預計勞動節前後能搬進新的實驗室,所以最近工作不算很忙。

自從爺爺奶奶帶著小野到處玩去後,安然就很少在家做飯,都是老宋糊弄啥她就吃啥,忽然閑下來,她得犒勞一下自己,炒個紅油翻翻的火鍋底,正準備大快朵頤,老黑花歡快地搖著尾巴跑進來,“嗚嗚——”

“哎呀文靜,嚴哥,快進來。”

宋致遠現在對這兩口子依然看不順眼,特意輕咳一聲,“我家小野不在。”你們來也沒用,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打什麽主意。

胡文靜一頭霧水:“知道啊,我看見了。”

“看見什麽?”老宋坐直了身子,不會是嚴斐那臭小子又跟屁蟲跟到京市了吧?真是過分!

這兩口子怎麽教育孩子的,小野才十三歲半,他們還是人嗎?

老宋是個說話不過腦子的,而胡文靜是個聽話不過腦子的,倆人在一旁你一言我一語幾乎是雞同鴨講,而他們那為他們的情商頭疼了大半輩子的丈夫(妻子),則在火鍋跟前忙著涮羊肉呢。

“判決結果下來了,當年小野奶奶身份暴露確實是隋懿匿名信揭發的,她說她就是想把老太太留下來,把她當恩人,你說可笑不可笑?”

安然隨便答應著,眼睛就看著鍋裏的毛肚,已經有十二秒鐘了。“斃嗎?”

“斃,兩口子都斃,沒收所有財產,老二十年,其餘子女三至五年不等,宣讀判決結果的時候,還跪著哭求別把他們房子沒收,怕出獄沒地方住……”嚴厲安也被這家人的腦回路逗笑了,知道你們現在沒房子住,那以前小野爸爸被你們打得猶如喪家之犬,在垃圾堆裏撿吃的時候呢?

你們失去的只是自由,房子和工作,小野爸爸失去的可是童年啊!是一輩子無法治愈的童年!

這麽想著,安然就握住老宋的手,把剛下鍋三十秒的毛肚火速夾出,蘸點調成甜口的麻醬,“老了就不好吃了。”

宋致遠乖乖閉嘴,外頭天寒地凍,屋裏空調開著,火鍋涮著,那薄如蟬翼的牛羊肉下鍋,不超過十秒立馬夾出,在蘸料裏一滾……要多鮮有多鮮,要多嫩有多嫩。

毛肚脆生生的,鴨血嫩嫩的,還有一盆嫩綠的豌豆尖生菜和茼蒿……1986年的春天,再也不是以前那樣為了一把綠韭菜能跟人幹架的寒冬了。

吃飽喝足躺床上,兩個中年人總得趁著老人孩子都不在的時候來個深層次交流不是?冬天嘛,運動一下更暖和。

只是,安然後悔了,老宋這王八蛋剛心疼他兩秒鐘他就蹬鼻子上臉了,要求她這樣那樣的……真是癩找青蛙,長得醜(不)玩得花啊。

“再過幾年我就五十歲了,想要極致快樂也……”老宋嘆口氣,現在還不會累,但誰知道五十六十的時候會不會累得氣喘籲籲呢?誰知道快樂會不會只剩個快呢?畢竟,房平東現在就時不時要抱怨這事呢。

安然樂得哈哈大笑,“活該!”

“對了,你不是問文靜在哪兒看見你閨女去了京市嗎?”

老宋頓時一警覺,“在哪兒?”

“你去看看桌上是啥。”

書桌上放著一份今天的報紙,標題是套紅的領導人慰問宋竹隱林婉茹兩位華裔老英雄,在幾位老爺爺老奶奶跟前站著的亭亭玉立的姑娘,不是安文野是誰?

人不僅去了,還跟那位受人尊敬的老爺爺握過手,合過影,還被老爺爺誇了呢!你就說吧,安文野她牛不牛?

———

作者有話要說:

,主要的故事線就完結啦,接下來兒女們的感情和事業,以及老宋和安然的幸福晚年生活,咱們番外見~不斷更,陪老宋小安到老,陪小貓貓生個小小貓一直到完結~感謝在2021 112513:06:08~2021 112612:125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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