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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三更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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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歲的安文野, 已經不是兩歲三歲的小貓蛋了,不僅能訓哥哥,還能把爸爸媽媽耍得團團轉了。

就連手底下管著幾十幾百號人的宋大所長和安大廠長, 也只能相視苦笑, 還能怎麽辦呢?當然是她想上就上唄。

雖然, 他們打心眼裏覺著,她的成績用不著上自習, 可孩子喜歡嘛,估計是覺著在學校裏更有學習氛圍,家裏每天晚上都有鄰居來看電視,她不好學習唄?

兩口子也倒是不用安排什麽排班表, 宋致遠就是沒時間也要擠出時間才對, 必須接啊, 還沒下自習呢就在學校門口等著,一眨不眨地盯著校門口, 生怕錯過他全校第一聰明可愛漂亮的小貓貓啊。

而小野也不是個脾氣真怎麽著的, 前幾天還冷戰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現在上車就爸爸長爸爸短的,嘚吧嘚吧, 學校裏怎麽著了,哪個同學怎麽著了,簡直就是一只嘰嘰喳喳的小麻雀。

老宋的好心情是顯而易見的, 晚上躺床上, 安然要是說兩句安文野哪兒不好,他還不高興呢!

安然:喵喵喵??合著我就是個多餘的,你們鬧矛盾的時候我唱白臉,你們和好我就該退下了是吧?

“別氣, 我補償你。”說著,他就欺身過來,直接一口親在她腦門上,這“吧唧”一聲實在是太響亮了,在靜謐的夜裏仿佛能有回音一般,聽著實在是讓人臉紅心跳,老鹿亂撞。

雖然已經結婚很多年了,該幹的不該幹的都已經是老貓上竈臺——道熟得很了,可他們還真沒接過吻。

一開始是安然嫌棄他,後來是沈迷於那啥的快樂,兩個都是急性子,壓根沒時間慢悠悠的接吻吃點“開胃菜”,現在老夫老妻幾十歲了,忽然就被那一聲給搞得心神搖蕩,雙目一對視,都有種想試試的感覺……一會兒,室內就響起令人害羞的聲音。

自此以後,老宋是找到另一個極致樂趣的方式了,安然都煩透他了,你四十歲的老男人你不膩嗎?膩歪著膩歪著都要轉化為那種事,做多了不怕腎虛嗎?

老宋一臉得意:我不虛,我不怕,我有的是彈藥。

婚姻生活幸福,安然容光煥發,居然還長了點肉,她在特區這三個月,飲食不是很合口味,還反倒瘦了兩斤。

現在回來兩個月,居然長了五六斤,整個人就是窈窕有致的玫瑰花一樣的女人,很有女人味。

要不是大家知道她已婚已育,在外頭說不定還會收獲點桃花運呢。

不過,安然也沒心思想這些,她現在的重心全在工作上。自五月裏國家發布《關於進一步擴大國營工業企業自主權的暫行規定》後,在生產經營計劃、產品銷售、價格、物資選購、資金使用、人事勞動管理等十個方面【1】,給企業以應有的權力後,整個營商環境空前寬松,空前熱烈。

所有工業企業單位,獲得了更多的自主權,意味著市場的活力更強,消費者也更有購買的意願了!

安然打算趁著這股東風,把廠子再搞大點,讓工人們生產更多的產品才是王道。

特區能創外匯的企業她是見過也學到了,但對現在的東風紡織廠還不適用,現在廠子最迫切的是啥?就是賺錢唄。

賺越多的錢越好,但同時也要把工人培養成成熟的專業工人,不僅是成熟的個體,也是成熟的團隊,能完全打包到任何一個環境下的個人和團隊,到時候才能承接下創外匯的任務。

有了這個設計思路,安然對廠子的發展有了長遠的規劃,倒是不著急,一步步慢慢來就是。結果大家就發現,本來按照安廠長風風火火的脾氣,去學習三個月回來,怎麽著也要搞個大新聞才對吧?

別說東風紡織廠上下,就是整個系統的人也都眼巴巴看著,這個小安廠長會搞出啥花樣。一紡二紡的廠長和書記們已經跑了兩趟,準備來看熱鬧呢。

結果他們等啊等,盼啊盼,一直等到小安都回來兩個多月了,1985年的元旦節都來了,她還是按部就班,老神在在。

就連一直很了解安然,被廠裏公認為是安廠長心腹的張衛東,也忍不住問:“廠長,咱們……是不是準備醞釀一個大的改革?”現在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對,一定是這樣的。

安廠長是誰啊,以前剛二十出頭的時候就能在陽二鋼以一小小的工會幹事的身份呼風喚雨,把大院裏最大的偷水賊,最難纏的楊老太太氣得住院,還能把蔡副廠長一家子收拾得服服帖帖,就是他爸那個家暴的無能男人,也被她折騰得心如死灰人間不值……更別說又給大家創造那麽多就業機會,開創了陽城歷史上第一個女工互助會,史上規模最大的單位之間借調,勞動力的合法流轉,以及陽二鋼食品廠現在能做大做強,靠的全是她。

現在,這個全省最年輕的女廠長,不知道又是什麽大創舉,張衛東很激動,摩拳擦掌。

然而,安然只是很平淡地告訴他:“暫時還沒有,讓工人先各司其職,先把咱們的生產線搞好,效率再提一提吧。”

“啊?”張衛東傻眼了,以為自己聽錯了,廠長一定是還有別的安排。

安然啞然失笑,“你小子,啊什麽啊,就是字面意思,先別琢磨別的,咱們現在就像一個剛學會獨立行走的小孩,尚且走得跌跌撞撞呢,你就想著要飛。”

“那廠長的意思是……”

“先走穩,把步子練好,再學跑,飛不飛看以後。”安然把筆記本合上,看著自己這個侄子兼得力助手,“你媽最近有時間沒?你把她接來住幾天唄?”想雪梅和銀花嫂子了,但銀花是大忙人,食品廠的頂梁柱,估計來不了。

張衛東雖然心裏還回不過神,但反應很快,“好嘞,但不知道我媽願不願來。”他來的時候沒趕上廠裏分房子,現在暫時是租住在城裏,住在大雜院裏,只有一間房,怕他媽覺著來了不方便。

安然笑:“你讓她來,去我家住。”文籃不在,家裏空出來一個房間,招待客人完全沒問題。

說著,飯點到了,安然把東西收好,辦公室門一鎖,“走,吃飯去。”

廠食堂比以前更擁擠了,因為增加了三分之一的工人數量,現在食堂都得排隊,不過,安然所到之處,大家都是“廠長回來了”“趕緊讓讓廠長來了”,安然不要他們讓,可工人已經自動讓開一條道了。

有新來的工人還沒見過,小聲問:“這就是廠長嗎?”

“咋這麽年輕呢?”

“就是,三十歲不到吧?”

“我瞧著不像廠長,像電視裏的播音員。”安然裏頭穿著米白色的套裙,外頭是黑色的長款羊絨大衣,下頭一雙黑色的高跟鞋,頭發盤在腦後,臉上雖然不施粉黛,但看著就是非常漂亮,有種完全不同於這年代人的洋氣,跟電視裏的播音員一樣端莊大方。

仿佛,整個食堂裏所有男男女女瞬間就黯然失色,只剩這唯一一顆璀璨的星星。

“噓……不怪你們會有這種想法,咱們安廠長可是專門被省裏選派到經濟特區學習過的,那洋氣,那風度,可不是一般女同志。”有老工人這麽說。

新工人們這才“哦”的收住竊竊私語,心裏眼裏都是羨慕,用五十年後的話說,明明能靠臉吃飯的人偏要靠實力,這不是跟普通人搶飯碗嘛。

安然仿佛沒看見自己的到來給食堂造成怎樣的轟動,她跟張衛東一人打了兩個菜,端著飯缸準備找個桌子坐下。到處都是黑壓壓的人頭和天藍色的工裝,他們也不好過去找位子,但凡過去,工人們就要主動爭著給他們讓座。

說實在的,安然自己當工人的時候就不喜歡這種領導,明明知道會發生什麽,偏還要去人堆裏晃,明擺著就是想讓其他人給他們讓座。吃得好好的,誰願意讓出去啊?只不過是迫於領導的身份和權威,不得不拍個馬屁而已。

安然準備走,端回辦公室吃也是一樣的,正巧有人叫她:“廠長?你們咋還在這兒,正找你呢。”

安然一楞,“老楊,這是幹啥去?”

“快走吧,小食堂吃去吧咱們。”

小食堂,就是相對於職工大食堂之外的另一個存在,那裏的肉是最好的,菜是最新鮮的,米是最香的,酒是最貴的,跟前面的大食堂不一樣,只是專門招待領導和重要客戶才用的。以前外頭飯店是國營的,沒有糧票吃不起,各大單位為了招待開會或者指導工作的領導,就會私建一間小廚房,專供領導使用。

不過,那是改革開放前,改開後這種小廚房就肉眼可見的速度少了,因為外頭的私人飯店越來越多,選擇越來越廣,想吃啥點啥,寬寬敞敞大桌子和包間一坐,不比小廚房擠張小桌子強?

再加上安然一直覺著這種所謂的小廚房,其實就是變相的領導福利,她很反對領導特殊化,所以除了客戶來,一般不允許開小廚房。

“什麽客戶?”

楊靖笑,“真是啥都瞞不過你的眼,是老孔以前一個熟人介紹的,聽說是隔壁省服裝廠的,沖著咱們廠的名頭來的。”

安然把飯缸遞給衛東,讓他先送回辦公室,然後也一起來小食堂吃,反正這兩份就讓他晚上帶回租房的地方吃,也不浪費。

順便,她已經跟楊靖打聽清楚了這個客戶的來頭,別說,來頭還不小,是隔壁省份省城一國營服裝廠的業務廠長,相當於安然在東紡的地位,據說一年的紡織品用量十分之大,以前都是跟著省市物資局采購來的,自從五月份《規定》實行後,原先的供貨商就不是他們的最佳選擇了。

“聽說他還沒決定好到底要哪家供貨,咱們要能爭取下來,可是個大單子,這個數呢。”他伸出一個巴掌。

“五萬塊?那確實是大單子。”看來得讓她安然女士親自出馬了,她現在雖然很註重養生,只特別高興或者逢年過節時候小酌一杯,其他時候滴酒不沾,可五萬塊啊,不是五千塊,整個東紡賬面上也才三十萬流動資金,這五萬塊的單子廠裏至少能賺兩萬塊,那是凈利潤。

更何況,生意都是有一才有二,一旦把第一次打通了,以後說不定還會有源源不斷的訂單,所以這可不止是五萬塊,還有可能是更多個五萬塊。

楊靖深吸一口氣,晃了晃手巴掌,“不是五萬,是十萬。”

安然一楞,“十萬塊的單子?”

“對。”楊靖撓了撓頭,“可惜老孔出差了,只能拜托我接待,可我嘴笨,你知道的……關鍵那個孫廠長還是系統內有名的酒壇子,很能喝,我跟老秦……別把大客戶給得罪了。”

安然笑笑,整了整大衣,昂首挺胸:“行,咱們去會會。”

小廚房裏,菜還沒上齊,酒還沒開始倒,秦京河和錢文韜,正一左一右陪著兩個中年人說話,明顯很擡舉他們,應該就是服裝廠的孫廠長和采購部趙經理了。

安然笑著走上去,主動伸手:“二位領導,你們好,老早就聽老孔說你們要蒞臨我廠,我還一直怕趕不上,這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啊。”

安然一進門,他們眼裏就閃過驚艷,這麽年輕漂亮的女人,穿著這麽體面洋氣,比他們廠裏的廠花還引人註目,他們來了大半天一直不怎麽舒心,為啥?

不就是這個廠子沒女人嘛,或者說沒有能說上話的女人,負責招待的全大老爺們,雖然長得都不差,可男人談生意沒有女人哪行?倒不是一定要幹啥,但有幾個女同志說幾句逗趣話,開兩個玩笑,也不容易談崩不是?有人陪著,好酒好菜吃著,這生意不就好談了嗎?

當然,這都是改開後這幾年才養成的壞毛病,以前哪裏興這個?今兒安然就要教教他們啥叫規矩。

當然,此時的他們還不知道對面的女人是什麽人,只以為是廠裏應急找來的負責接待的女同志,立馬倆人都高興起來,把他們中間的位子讓出來:“你好你好,不知道怎麽稱呼?”

這話不用安然回,秦京河主動介紹道:“這是我們安廠長,剛從特區回來沒多久。”

“喲,廠長?”孫廠長驚訝不已,“副的?”估摸著是從工青婦調上來搞接待的,不然哪有這麽年輕漂亮的廠長,多少男人熬得頭都禿了也熬不到廠長。

安然笑笑不說話,楊靖輕咳一聲,一語雙關道:“咱們廠長姓安,安廠長,不是付(副)廠長。”

孫廠長也不是個傻的,終於聽出來了,趕緊雙手奉上,“安廠長你好,失敬失敬。”

安然也沒坐他們讓出來的位子,一個女人夾在兩個中年男人中間意味著什麽,她上輩子也是在這種圈子打過滾的,哪裏會不知道呢?只見她說著客套話,直接坐孫廠長的左手邊,一副當仁不讓的架勢,“菜上齊了,兩位嘗嘗咱們書城的特色,怎麽樣?”

她先舉起筷子,又以眼神示意楊靖倒酒,一瞬間就把主動權拿回來,緊緊地握在手裏。

安然不喜歡被動,尤其是跟這種清楚來頭的人打交道,搞清楚雙方實力差距後,她就能“看人下菜碟”。是的,十萬塊的單子她是稀罕,可對這種被慣壞的領導,她沒必要慣著他們,她是堂堂國營大單位的一把手,不是現在外頭那些鄉鎮企業私營企業的小業主,見到個領導就是“官”,要麽扒拉上不放,要麽尊著捧著,他們之間是完全平等的關系,甚至安然作為“主人”,擁有更多的自主權。

她不捧他們,只需要秦京河和楊靖適當的夾菜勸酒就行,她能陪著吃一頓已經是在給他們面子。

剛吃上一會兒,張衛東趕來,安然趕緊讓他坐自己身邊,小夥子平時也怪節省,非常會過日子,除了買過兩身像樣的能穿出門的衣服和皮鞋,還沒花過什麽錢呢,說是要存著買房。

他現在啊,有時候一頓就只吃倆素菜,就著稀飯,如果是吃饅頭包子的話,就來一碗食堂的免費米湯,每個月工資要分成五份,一份給正在京市上大學的二弟,一份給陽城上高二的三弟,一份給母親,一份攢買房錢,剩下的才是自己的開銷。

幸好,邱雪梅自己在食品廠有工資,銀花不會虧待她,她不僅能養活自己,還能存下一點私房錢,衛東給的她一分沒花,還存著呢。

二弟上大學有國家補助,自己也很勤儉節約,幾乎是一分不多花,哥哥給的錢也是幫他存著。就是小老三,也有樣學樣,說要幫哥哥存著,等哥哥結婚買房子的時候還給哥哥。

安然心說,邱雪梅真是一個很棒的母親。

好母親就是以身作則,她怎麽愛自己的孩子,其他人也怎麽愛她的兒子。

所以,安然對衛東也很照顧,有好吃的肯定要拉他的。可孫廠長倆人不知道啊,還以為是她找來陪酒的下屬,立馬就給他滿上,他遲到就得自罰三杯,先來三杯才能開吃。

衛東面不改色,雙手舉杯,一下就幹了三杯,按理來說都到這份上了,知情識趣的都該收斂起來,玩笑幾句岔開的對吧?可孫廠長他們啊,真是被外頭的鄉鎮企業家們慣壞了,居然又給他灌了五六杯。

“不許說不喝啊小夥子,不喝就是不給我老孫面子。”

安然笑著攔住孫廠長倒酒的手,“咱們張秘書啊,從小就有胃病,陪兩位盡興也是說你們是遠道而來的貴客,平時咱們想跟他喝一杯都不行的,咱們今兒啊也是沾了你們的光,你看他臉都喝紅了,行了啊。”

這是既給了他們面子,也說了原因,衛東小時候經常饑一頓飽一頓,胃已經壞了,但他一坐下就願意面不改色自罰三杯,這就是很明顯不想讓安然難做人,後來又喝了五六杯,已經是一個正常人的極限了,更何況是有胃病的人。

安然忍著氣,覺著自己今天真是來錯了地方。

孫廠長有點不樂意,“安廠長,這,這話不對,你自己不喝,也不能攔,攔著張秘書喝不是?人家小夥子明明,明明想喝呢,那豪爽勁兒……張秘書你跟你們廠長說,說說,說你想不想喝?”

其實,他並未喝多,可說話卻開始結結巴巴,一副喝多了的樣子。

這是借著酒勁,要逼張衛東喝酒呢,他說想喝,那就是打安然的臉,說不想喝吧,就是不給他們面子,這個姓孫的肯定會借題發揮。

楊靖和秦京河忙說:“我們喝,我們陪兩位領導喝。”剛才他們都是按照安然的事先安排,輪流著敬對方,力爭先把對方幹趴下,然後談合作,簽合同,拿訂單。

石蘭省因為地處內地的內地,還沒有感受到《規定》的春風,目前手裏的單子都是走的系統內物資采購,幾乎不需要付出什麽,自己幹自己的活就行了,壓根不需要拼命,十萬塊雖然多,可還沒到要拼命的程度。

“不行不行,得秘書喝,你們是副廠長,秘書是幹啥的不就是喝酒的嘛?”孫廠長哈哈大笑,楊靖等人只能小心賠笑,心裏其實已經很不爽了。時代真的變了啊,要是以前,談合作就合作,一頓飯後看看產品,談談價格,成則成,不成也不鬧心。

可現在啊,自從企業掌握了主動權後,這生意就不好談了,有些人他就是愛擺譜。

安然看出來了,這就是想要為難張衛東呢。

可他們明明非親非故,為難他有什麽好處呢?能當到廠長的人,肯定不會無緣無故做一件損人不利己的事兒,肯定是有原因的。

但無論是什麽原因,安然都不想聽,也不想搭理,她今兒就要讓他們知道,自己手底下的人,只要他們不願意,誰也不可能強迫他們做事。

只見安然把孫廠長的酒瓶子接(搶)過來,“孫廠真會說笑話,他一個小年輕,剛畢業的大學生,懂啥喲,對了張秘書你家裏不是還有事嗎,快回去吧,我準假了。”

張衛東:“???”

孫廠長:“怎麽能就這麽走了呢?”這不明擺著是借口嘛,早不請假晚不請假,偏偏讓喝酒就請假,還準假了,這遁酒術也太把在座的當傻子了吧?

“不能就這麽走?孫廠長你確定?哎喲對,瞧我這記性。”安然裝得一本正經,這就找廚師要來兩個鋁皮飯盒,把孫廠長跟前那一整個醬紅色的香噴噴的大肘子給扣進去,又把他不遠處一只整整齊齊還沒動過的鴨子的鴨腿扣飯盒裏,“拿去吧,也沒吃上啥,拿去補補。”

其他人:“???”還能這樣?一桌子誰都沒動筷子呢,先把好菜給下屬打包帶走?

好歹也是個廠長啊,手底下這麽多人呢,孫廠長咽了口口水,這也太小家子氣了吧?

安然仿佛沒看見他瘋狂咽口水,自顧自說:“孫廠別嫌我小家子氣,你剛來書城還不知道,咱們這邊啊厲行節約,這麽多菜大家肯定是吃不完的,對吧?”她特意裝作“不經意”地瞟了他的大肚子一眼。

被這麽漂亮個女同志嫌棄,任何一個男人都會不自在,孫廠長尷尬的吸了吸肚子,妄圖把大肚子收回去,“對對對,可是……”氣氛已經逐漸尷尬和冷凝,誰都能聽出來這個女同志生氣了。

“可是你放心,咱們保證讓你們賓至如歸,老楊,給孫廠長上酒,咱們別的沒有,但酒是管夠的。”

楊靖收到示意,提起自己身旁的酒壺,趕緊給他滿上,孫廠長準備端起一飲而盡,安然攔住,“既然孫廠這麽愛喝酒,咱們君子成人之美,這麽點矛臺怎麽能過癮呢,來啊,拿燒刀子過來。”

廚師一直在旁邊候著呢,這廚師誰的話都不聽,就聽安廠長的,一看這架勢有好戲看啊,立馬進廚房扛出滿滿一大缸四五十斤的燒刀子。

這種酒是廚師自己釀制的,他是東北人,燒刀子可是目前最烈的酒,沒有之一,酒精度80%,幾乎跟直接喝酒精沒啥區別了。

那酒缸直接放地上,室內瞬間彌漫上一股濃烈的酒氣,不會喝酒的人直接就醉了。

廚師大聲說:“咱們東北那旮旯,喝酒都是用大碗,孫廠長要不也換大碗?”

孫廠長已經被嚇暈了,燒刀子他喝過,那是以前在東北當兵的時候,直接醉了一天還難受,這要是直接用大碗喝他能當場吐出來,忙道:“不用不用,還是用酒杯吧,好酒就要慢慢品鑒。”

廚師冷哼一聲,不屑極了,這才把滿滿一大碗的烈酒倒進剛才裝酒的壺裏,提著壺,先給孫廠長滿上,又給安然也來了一杯。

瞬間,濃烈的酒精分子四處亂竄,已經分不清酒味從哪兒發出來的。

孫廠長有點後悔了,但畢竟是堂堂一個大廠長,說出去的話放出去的屁,只能硬著頭皮唄。

安然又是伸手一攔住,“慢著,光喝寡酒沒意思,咱們來點彩頭吧。”

“什麽彩頭?”

“咱們比比看,你要是能喝過我,你這單子要找誰都行,咱們沒二話,要比不過我,單子咱們東風紡織廠就做定了,怎麽樣?你敢嗎?”安然直接斜睨著他,一臉挑釁。

“這可是你說的?”孫廠長覺著自己今天真是來對了,他最愛喝的是啥,就是酒唄?最好是白酒才夠味兒,那些紅酒果酒的沒意思。這個女人,最多一杯就倒了,他自己只要撐過一杯就行。反正誰先喝吐誰就輸了,她絕對是一杯就吐。

“好,如果你喝不過我,也不需要你幹啥,就叫聲情哥哥來聽聽,怎麽樣?”神情有點猥瑣,這就是有點不懷好意了。

安然心頭冷笑,這就是某些男人的常態吧?平時身居高位發號施令看著老幹部似的,灌點馬尿下去立馬葷素不忌。才喝多少酒,不至於上頭,她不信他會不知道自己在說啥,不過是仗著酒勁裝瘋賣傻罷了。

本質還是占女人便宜。

楊靖和秦京河臉一板,想翻臉了。小安在他們心目中就是妹妹一樣的存在啊,自己妹妹被男人提不懷好意的要求,他們不能忍!

安然擡手,制止了他們開口,“老楊老秦你們陪好趙主任,咱們今晚不醉不歸。”喝不起這王八蛋。

安然仰頭,先小小的嘗了一口,做出一副被辣到的樣子,姓孫的直接樂了,“安廠長,現在退出還來得及。”

安然只是笑,“我今兒不拿到單子我跟你姓,我是孫子。”

孫廠長臉一僵,這是罵他呢?頓時氣一來,仰頭直接“咕嘰咕嘰“,一口氣給幹了。

在他幹的過程中,安然也有樣學樣,把自己的幹了,不過是辣得齜牙咧嘴,咳嗽嘔吐各種不舒服,臉都紅成番茄了。

姓孫的只覺從嘴巴到喉嚨到胃裏,火燒火燎的難受,但看見有比自己難受的,他就高興了,“還喝嗎安廠長?”

那一張小臉通紅通紅的,風情無限啊,女人三十照樣是一枝花。

“喝,怎麽不喝,但要是你喝醉了斷片了怎麽辦?明天一覺醒來不認答應合作的事兒,那我豈不是虧大發了?”

“這怎麽可能,你要是不信的話,老趙,把合同拿出來,就是斷片我也能在斷片前把合同簽完。”

趙主任有點不大想配合,他覺著這事太兒戲了,孫廠長贏了不光彩,贏一個女人有啥意思?輸了更不光彩,直接連臉都沒了。

這麽多雙眼睛看著,孫廠長這種時候被自己下手違抗,心裏不爽到了極點,直接一把拍在桌上,“拿來,你磨蹭啥呢!”

趙主任臉色難看,秦京河趕緊勸,他這才不情不願把合同拿出來,放桌上。

在安然的激將法下,姓孫的又問:“筆呢?”

於是,筆放上了。

“印泥呢?”

趙主任徹底對這個遲早有一天死在酒上的廠長絕望了,他這麽吼,一點臉面不給自他留,也是一點餘地不給自己留啊。

安然從一開始就知道,姓孫的就是那種典型的想在酒桌上搞事情的男人,以嗆人喝酒、逼人大醉、“不喝就是不給面子”為口頭禪的男人,拿準了他的性格缺陷,故意使用激將法而已。

等東西都備齊了,趙副廠長也被催著勸著喝了幾杯,酒意有點上頭的時候,安然又讓廚師倒了兩杯,雙雙一飲而盡。

不過,這一次姓孫的咳了半天緩不過來,那把火已經從胃裏燒到吸收心上了。

安然依然是咳幾聲,嘔幾聲,臉紅。

姓孫的有點不行了,“要不,不……咱們還是……”算了吧。

這次是真不行了,舌頭都大了,真大。

安然哪能這麽輕易饒他,剛才逼別人喝酒的時候怎麽不說算了?楊靖說“算了”還被他噴呢,你不是牛嗎?那你繼續牛唄。

“不是吧不是吧,孫廠長這‘酒壇子’不會是爛得虛名吧?這才幾杯呀就……”

“喝就喝!”

功夫再高,也怕菜刀,這燒刀子就是酒中菜刀,姓孫的哪怕是行走江湖多年,也沒見過這麽狠的,這可是正宗燒刀子啊,即使是東北人也沒這麽喝的,一口菜不給吃,胃裏啥也沒墊上,當第四杯下肚的時候,那股火辣辣的甜腥直接沖到了嗓子眼,那裏像有一千只螞蟻爬來爬去,又癢又辣還直犯惡心。

喝到一半,實在是沒忍住,就給“噗嗤”吐出來了。

這下,安然不用再喝了,她贏了。

姓孫的覺著不對勁,“我說,說安廠長你……你嗝……不會是喝假酒吧?”說著一把搶過安然滿滿登登的杯子聞了聞,又嘗了嘗,“真酒啊,我……我還沒……沒見過你這麽能……能喝的女……”

安然冷聲說:“合同,簽了吧。”

姓孫的想耍賴,安然就看向趙主任,“趙主任,你看看你們廠長想耍賴呢,喝不過就早說啊,連累你也跟著喝了一肚子酒,唉這等等啊,我還沒簽呢,印泥呢?”

姓孫的吐過那一口,短暫的清醒過,強撐著找回一點男人的面子,把合同給簽了,剛一按完印泥,整個人就趴在地上吐得天昏地暗。

安然示意廚師把酒壺換走。她因為上輩子見多了這種酒桌無賴所以早有防備,小廚房的酒壺有兩種,一種是正經酒壺,一種是不正經的鴛鴦酒壺,道理嘛看過武俠劇的都懂,防的就是這種無賴!

反正,都欺負到她的人了,她還需要講什麽道義呢?別說什麽只能選一個,她就是全都要,既要合同,又要維護下屬,還要治治酒桌流氓,讓你牛,讓你狂,吐不死你。

當然,一直等到姓孫的吐得差不多了,最後只剩苦膽水一口一口往外湧的時候,安然肯定是不能眼睜睜真看著他吐死的,讓人給送省醫院去了。

一個正常人,先是吐得天昏地暗,又被洗胃搞得五臟俱裂,再被整個系統傳出自己喝不過一個女人的謠言,整個人都垮了。

沒作死的趙主任當然不會死,他第二天一覺醒來除了胃稍微有點酒後的難過,其他還好,安然讓人帶著他去車間看過產品,按照搶來的合同直接先給他一批貨帶回去,過兩天再帶著錢過來接姓孫的。

因為姓孫的還躺醫院裏呢,一開始是身體真的不舒服,後來是沒臉見人,裝死。

安然大單子都拿到了,不介意花這點醫藥費,想住就住唄,等趙主任把錢送來,我送你離開千裏之外。

走之前,安然十分熱情的張羅酒席,誓要讓這倆大客戶乘興而來,滿意而歸,不然不是華國人。前面都還好好的,當她說要不大家喝一杯慶祝開啟合作新紀元的時候,姓孫的嚇得胃裏翻江倒海,剛吃進去的好東西全給吐了。

於是,第二天,系統內又流傳出安廠長不僅把酒壇子老孫喝趴下,還把他嚇尿的“謠言”,還有鼻子有眼睛的,於是接下來幾十年,只要有安廠長在的地方,再沒人敢拼酒了,因為她招待客戶的時候總是隨身攜帶幾斤燒刀子,一言不合就開喝那種,惹不起後大家只能裝戒酒,死也不跟她喝。

鬼知道喝醉了是進醫院還是簽合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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