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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三更合一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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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當時出事的電風扇查出來了, 確實是被人動過手腳的,而那動手腳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池上亮二的日本“父親”。

警方已經在風扇安裝處和天花板上提取到他的指紋, 證明風扇的螺絲是他人為擰開的。

“他認也認了, 還主動提出願意向你們道歉, 不知道你們什麽時候方便,雙方見個面?”

說實在的, 要是別人,安然還可能願意接受當面道歉,但池上嘛,可拉倒吧, 不願意。

況且, 她一個人帶倆孩子出門在外, 安全第一,她不想再節外生枝, 只想趕緊回家。“道歉就免了, 請問警方是怎麽處置他的?”

“法官考慮到他認罪態度良好, 最終也沒造成實質性危害,本來已經打算對他無罪釋放了……”

前半句安然聽著很沒勁, 要不是小野,但凡換了別人都會有生命危險的事,就因為沒有實質性損害就能什麽事都沒有, 可真是便宜他了。

警察也有點很不爽, 繼續道:“誰知道有警員同事去他下榻的酒店例行檢查的時候,居然發現幾件文物。”

“女士,你們知道這個文物嗎?”

安然看著警員手裏的照片,似乎是有點眼熟, 不記得在哪裏見過了,可小野記性好,皺著眉頭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這是博物館啊媽媽,京市的博物館,那次我們去的時候,還在門口海報上看見的,叫……叫……三獸祥瑞。”

安然一楞,經她這麽一說,好像是有點印象,當時他們在京市,去動物園的路上經過博物館,因為從來沒見過博物館的展覽還可以貼海報,就多看了兩眼,她還專門指著海報給媽媽說呢。

那可是國家保護文物,怎麽會出現在一個日本人手裏?

“你們確定不是贗品嗎?”

警員也有點拿不準,“目前還在鑒定中,但應該很快就會出結果,大約一個禮拜吧,到時候你們如果回去的話,可以給我們留一個電話,我們會及時告知情況。”其實港城這邊已經有人跟京市聯系了,那邊也報了案了,只要確認那邊的真品不在,而池上手裏這個就是真品的話,那麽他是真死定了。

“行。”留下電話,警員離開。

既然聯系好貨輪,說好明天晚上就要出發,安然趕緊又上迎福街,幾乎是見貨就買,都不挑的,兩個孩子也成了她的苦力,幫著清點貨物,付錢點錢,累了一天,終於把所有打火機送上貨輪……他們,也該回家了。

***

趕在國慶節當天,安然母子三人回到了書城。

走出書城機場的那一刻,簡直不要來神清氣爽!

明明天空是同一片天空,太陽月亮也是一模一樣的,怎麽回來就有一種跨越時代的感覺呢?

他們的回來,在603和研究所大院裏可是掀起一場風暴,關於潮流的風暴。

因為小野和文籃居然穿著一身全新的他們都沒見過的“奇裝異服”回來,尤其是包文籃那條喇叭褲,那簡直就是小流氓出街神器。

這時候的大街上有很多夥嘚瑟的小流氓,他們的標志就是肩扛一個收錄機大磚頭,裏頭放著鄧麗君的“靡靡之音”,一雙白色旅游鞋配一條褲腿開成喇叭花樣式的褲子……好看是好看,但正經人誰看他們啊?

宋所長家這孩子,本來看著也是個正經人啊,尊老愛幼還特熱心腸啊,怎麽去了趟港城就……果然,資本主義的奢靡享樂主義是會腐蝕人的。

連這麽小的孩子都不放過。

可大人們想是這麽想,耐不住孩子們好奇啊,一個個都湊宋家去打聽哪兒能買到這種褲子,尤其是那些十七八歲的半大孩子,要是能穿這麽一條上街那回頭率杠杠的,這個年紀的孩子誰不喜歡被人關註呢?

小野和文籃不僅自己買了東西,給鄰居們也帶了禮物,什麽小絲巾啊可愛的小襪子和手套,當然還有他那幾個好兄弟每人一個奇形怪狀的打火機,這才是最受歡迎的。

“文籃哥,我的禮物呢?”悠悠最近口風改了不少,除非達到她的忍耐極限,都沒有再口吐芬芳了。

安然很滿意,看來跟小艾說一說,效果比跟房平西說還有用。“悠悠你的在這兒,看看喜不喜歡。”

是一塊表盤做成老虎形狀的電子手表,在國內還是時髦精呢,在港城也還遠未達到普及的地步,倒是不便宜。“阿姨你咋知道我屬老虎呢?”

安然揉揉她腦袋,這幾個孩子都是她看著長大的,怎麽會不知道呢。

小石榴和麗娟也來了,小石榴的是一雙專業的拳擊手套,不然她老是武德充沛跟著那些男孩子東跑西跑,兩層樓高的地方說跳就跳,安然真擔心她的腿和關節,誰知道這兩年卻越來越長越來越直,十二歲就像個大姑娘了。

麗娟的則是一個很漂亮的手工針線包,這個姑娘這幾年在石萬磊一家的關懷下,鄰居們的鼓勵下,變化還挺大的,不再像以前一樣渾渾噩噩,居然還能進行簡單的溝通了。

吃喝拉撒她不僅能聽懂,還會回應,問她吃了嗎,她會說吃了,甚至還會主動說吃了一些什麽……這種主動的回應,已經不是個小傻子了。

畢竟,以前的她就只會一些無意識的胡說八道,尤其姜家人主動給她灌輸的都是臟話罵人的話,她自然也就是說罵人的話,可這幾年在這樣一個友愛、文明的環境下長大,那些臟話也不會說了,變成一個有點點“笨”的女孩,要說傻可是不傻了。

以前還有人想把她騙去後山欺負,現在不認識的人給她糖她都不要,更何況是想叫她離開大院,那是不可能的。她只要喊一聲,武力值爆表的小石榴和口吐芬芳的李忘憂就跳下來,都不用包文籃出手,壞分子就先讓她們收拾慘了。

這麽來上幾次,誰還敢欺負她呢?哪怕外面治安再差,這603大院還是將這個小傻姑娘保護得好好的。

這姑娘最近還迷上了做針線活,安然這個針線包送得十分得她心意,笑著說:“謝謝阿姨,阿姨真好。”

聽聽聽聽,這樣的姑娘誰會說她腦子有問題呢?

晚上躺床上,安然把這事跟宋致遠一說,倆人都感慨不已,這大概就是愛的力量吧。

第二天一早,國慶節放假了,安然也不用去單位報到,只把家裏收拾一下,下午去了一趟嚴家。把這次港城行的禮物送給他們,順便再把三獸祥瑞的事說了,她自己沒門路,但嚴家或許有門路可以催促一下,督促著把這事情加急處理一下,萬一池上一家跑了呢?

好容易用光明正大的理由逮到他們,以後他們只會更警惕,想要再把他們逮住就更難了。幸好嚴厲安對文物古董也是有點研究的,一聽她描述就拍了一掌,“我知道,這是去年才拿出來公開展覽的西周時代三獸祥瑞。”

西周時代的啊,那可是兩千多年前的青銅文物了,池上一家敢偷,那就是死路一條。

不過,安然還有一點疑惑的是,“你說東西在京市博物館對嗎?怎麽他們一家外國人能偷到咱們京市博物館裏面去?會不會有內應?”

這才是安然擔心的,外賊被抓一個少一個,可家賊不一樣,家賊抓不到的話,依然還會有文物源源不斷外流。

嚴厲安也想到這點,點著頭說:“這個問題我看京市那邊公安局也在追查,尤其這兩年,池上一家明明已經被通緝了,可京市的文物還是有遺失的,很古怪……”卻找不到源頭。

這年代,國人能意識到文物遺失問題的人不多,甚至京市老胡同裏有很多傳家寶的家庭,因為家計困難,外國人來隨便給點錢就能賣掉,很快就會變成外國人的東西。這一點安然和嚴厲安一樣,他們能接受,畢竟既然是傳家寶那就是個人的東西,老百姓有處理的權利和自由。

最可恨的是那些吃裏扒外的家夥,在中間做掮客的,明明知道外國人買了就走私出境了,卻依然為了那一點點傭金,為他們走南闖北搜羅好東西。

要是普通文物也就罷了,關鍵他們瞄準的都是珍稀文物,具有很高的歷史文化研究價值的,很多人稀裏糊塗就被忽悠著幾百塊錢賣掉了。

當然,更可恨的就是裏應外合,明明知道東西的價值,卻還偷著把國家的東西運送出去的盜國賊,偷了國家,肥了自己的代表,而多年以後,國家為了讓這些文物回到祖國的懷抱還得花幾千幾萬倍的價格買回來。

真是想想就讓人恨得牙癢癢,安然自己雖然也買過一些古董,準備投資以後升值,可沒一件是珍貴的,更沒有偷偷交易,都是在寄賣店有過簽字畫押,備案登記的。

胡文靜看他倆說得來勁,自己卻聽得雲裏霧裏,硬要叫小安去看看她收集的郵票,最近她迷上了集郵,收到一套很有紀念意義的郵票呢。

嚴厲安和氣地把她支開:“我們說點正事,你去洗點水果來,也別讓客人光坐著啊。”

胡文靜在他肩上拍了一把,“邊兒去,哪有客人?小安可不是客人。”

嚴厲安溫和地笑笑,看著她的背影,眼裏的笑都快溢出來了,這是一種不同於對外交際應酬時的笑。

安然不得不感慨,這兩口子可真是一物降一物,男的在外面是發號施令的省廳二把手,可在鹹魚妻子跟前,那也是俯首帖耳,千依百順。

這種家庭裏長大的孩子,想必也是一個陽光的、寬和的好孩子……嚴斐用自身實際證明了這個道理。

嚴厲安這才正色道:“我同意你的推測,這一次估計會展開新一輪的系統內調查,去年查出京市博物館館長有點不幹凈,前年是一個副館長,大前年……好像也是一個副館長?都下馬了,不知道這一次又會是誰。”

安然不知道想到什麽,忽然問:“新上任的館長是誰?”

嚴厲安想了想,忽然笑道:“這人估計跟你還有點淵源,你們單位以前不是有個叫陳靜的,後來因為被懷疑是間諜被逮捕,後來又由京市出面帶走了嘛?”

安然不明所以,但確實這樣,陳靜六月裏自從被帶走後就沒回來,辦公室主任也由錢文韜做了,陳家那邊肯定不會舍得她再回這“龍潭虎穴”,就是回來也沒她的位置。

這新上任的館長是誰呢?

原來就是陳家老三,也就是陳靜的三哥。安然對陳家的事也了解過,只能說應了那句老話——上梁不正下梁歪:陳父陳母是革命友誼發展出來的戰地情侶,一個是出身農村底層的年輕有為的高級軍官,一個是愛國華僑商人家庭出身的,加入國際紅十字的戰地記者,一見鐘情。

他們的火速結合成為一段佳話。

這樣的婚姻本該成為典範,值得推廣,可問題是跟羅家一樣,老陳當年在老家也是有原配妻子的,不是光定親沒結過婚沒圓房那種,而是孩子都有好幾歲才出去參軍的,就像他曾經勸過得力手下老羅的話一樣,能找一個同樣有汗馬功勞的另一半,以後對自己也是莫大的助力。畢竟真的能發生戰爭的機會微乎其微,想要靠軍功吃一輩子是不可能的,但仕途上要想再往上走走,就不能光靠自己了。

幸好他找的二婚妻子是個深明大義之人,不僅不嫌棄他的出身,給他生了一兒一女,還把原配留下的兩個兒子也接到京市過好日子,四個孩子也在她的教養之下相處十分和睦,成了親手足。

老大在搞對外經濟貿易,以前專門跟蘇聯人日本人打交道,這幾年隨著改開更吃香了,一年有大半時間都是在南方,動輒都是創外匯的大生意。老二不清楚是幹啥的,但聽說也很牛批,只有二婚妻生的老三和陳靜,一直高不成低不就。

但老三這幾年也能幹起來了,以前在京市博物館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中層幹部,自從去年館長下馬後他就上去取而代之。

安然一聽,心裏忽然就有個猜測。

按照陳靜的消費水平和習慣,普通的幹部家庭是難以維持的,陳家那一代的老工作者心志堅定,別的私德方面不說,但貪汙公家的錢應該不至於。那她那麽多的錢,那樣的消費習慣是怎麽養成的呢?

她的母親在原本的華僑商人家庭裏只是十幾個孩子中普普通通的一個,甚至都不是正房太太生的,即使能繼承到一點家業,也維持不了她的消費水平。

安然實在是想不通,“嚴哥你看,我就是提一點個人看法,如果能往這個方向查查看呢?”

嚴厲安眼睛一亮,“對啊,多一種可能就多一分希望不是?”京市負責這個案子的還是他的老同學,一個系統內經常會互通有無,彼此方便,他提醒一下說不定能幫助破案呢?

一會兒,胡文靜把水果切來,兩個女人坐著聊了會兒天,中途嚴斐回來,還問小野怎麽沒來。

“你就知道小野,咋不問問你文籃哥呢?”胡文靜跟安然擠眼睛,故意逗兒子。

嚴斐很正經:“問了小野就相當於問文籃哥,只要小野來文籃哥就會來。”那可是護妹狂魔。

胡文靜說不過兒子,把他打發上樓,順便擠過去,跟好友坐一起,拐了拐她,“小安我跟你說正經的啊,你說小斐跟你家小野合適不合適?”

安然一楞,“啥合適?”

“哎呀,就是以後他倆合不合適。”

安然明白了,可她不知道怎麽拒絕,按理來說嚴斐是非常理想的女婿人選,任何一個有閨女的老父親老母親都會滿意那種,可安然覺著現在孩子還小,壓根不考慮這個事,沒用。

以後小野要不要談戀愛,跟誰談戀愛那是她自己的事兒,安然並不想幹預,她只要知道對方人品沒問題就行了。

“我可說好了啊,以後小野就是我家媳婦兒,親閨女,你可不許把她嫁給別人。”

安然只好尷尬的笑笑,她能說啥呢?以嚴斐的家世輪不到她說配不上,可要說真心的,這世上就沒有一個能配得上安文野的男人。

晚上回家裏,兩口子躺床上,安然把這事跟宋致遠說了,本來是當笑話給他講的,反正胡文靜提娃娃親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以前兩小只才幾個月就提過了,這兩年孩子們大了她倒是收斂了,安然還以為她歇了心思,誰知道現在又提。

老宋直接一骨碌爬起來,“那怎麽行,他們怎麽能打貓貓的主意?”

安然笑著拉他,“哎呀你快躺下,冷風鉆被窩了。”

老宋很生氣,甚至有點想翻臉,“嚴厲安平時看著挺靠譜一人,怎麽不好好教教他老婆。”

安然大笑,“你這人,管天管地還管人家兩口子的事。”

“不是我多管閑事,是他們先多管閑事,我家貓貓才幾歲,她就打這種主意……”絮絮叨叨,又是祥林嫂上身。

安然翻個白眼,把被窩一裹,“行行行,那你趕緊找她算賬去。”

這一夜,宋致遠失眠了,他的沒心沒肺的妻子卻睡得香甜極了。第二天他頂著兩個黑眼圈給孩子做早飯,結果叫了半天,兄妹來誰也沒起來吃他的愛心早餐,老宋更加郁結了。

今天他的小貓貓沒吃他做的早餐,不知道中午會不會吃?

趕著下班時間一到他就回家,結果呢,早餐還在,“小貓貓人呢?還沒起床嗎?”

妻子正看著書,一臉嫌棄:“哎喲還小貓貓呢,你見過一米六的小貓嗎,別膩歪了。”

老宋老臉一紅,是有點肉麻哈?“那他們人呢?”

“說是後山出蘑菇了,最後一茬蘑菇,他們撿蘑菇去了。”

本來蘑菇是春夏出得多,一整個夏天安然跟著蘭花嫂她們上過好幾次山,撿到好些野蘑菇和木耳,吃了好幾頓。但今年運氣好,到十月份還有一茬,是長在木頭上的,大院裏的孩子聽見誰嗷了一嗓子,就這麽傾巢而出了。

宋致遠不愛吃這些蘑菇啊木耳的,更何況還是冷天出去采摘,早上他都舍不得叫閨女起床呢。“你怎麽也不攔著她。”

安然真想呸他一口,臭男人,昨晚祥林嫂了大半夜吵她就算了,現在還怪她不會當媽?不會當怎麽著,換你來當?

“媽,媽面發好沒,咱們木耳回來啦!”小野人還在樓底下,聲音先傳上來。

安然扯著嗓子說:“發好了,你爸要吃食堂,咱們不用管他。”

“那也行,我爸就去吃食堂吧。”小野甩著兩根麻花辮跑上來,嘩啦啦喝一杯熱開水,就跟沒看見老宋似的。

老宋:“……”敢情我是這家裏多餘的。

安然這心情啊,終於舒坦了,她閨女生來就是來給她感受啥叫小棉襖的,啥都懂,啥都知道,這種母女心貼一起的感覺,實在是太讓她幸福了。

“哎喲,你們咋撿這麽多?”得有滿滿一籮筐了,因為是剛下過雨的,還潮著,怎麽說也得有個三四斤。

“我們跟小野一起撿的,我們能在你們家吃木耳餡兒的大包子嗎阿姨?”悠悠不祖安的時候嘴巴特甜,特會說。

安然故意逗她,“行啊,但咱們家吃的不夠,你得回家把你爸的好東西拿一點來分給我們。”

悠悠噠噠噠去了,三分鐘後,懷裏抱著兩瓶酒。

文籃定睛一看,“哎喲茅臺!”

李忘憂這敗家閨女,居然把房平西的茅臺和珍藏葡萄酒抱來了,還特豪氣地大手一揮:“阿姨哥哥你們隨便喝,我爸還有呢。”

文籃現在也是見過世面的大孩子了,“茅臺可不便宜,你爸回來一看瓶子是空的咋辦?”

“沒事兒,我給加點白開水進去。”

眾人哈哈大笑,安然笑得肚子都疼了,“你爸可真是養了個好閨女喲,就不怕他生氣?”

李忘憂一臉莫名其妙:“白開水又不會拉肚子,他生氣幹啥?”

安然:“……”敢情這房平西是自作自受,他教的好閨女,養的好孩子現在給“報應”自己身上了不是?

面已經發好,木耳是新鮮的,搞不好有毒,安然先吩咐幾個孩子把泥巴木屑清除,清洗幹凈,自己再焯兩道水,確保除掉生氣,再剁碎,合著雞蛋碎和鮮肉,也不需要韭菜和姜,就這麽黑黃相間的拌出一碗餡兒來,包子皮一搟,包起來就是個大包子了。

放蒸籠裏一會兒拿出來,熱乎乎香噴噴的木耳雞蛋肉包子就好了,孩子們每人叼一個下樓嘚瑟去,整個大院的孩子都被他們饞哭了!以前大家就知道宋所長家夥食好,不是雞蛋就是肉,每天還有牛奶和骨頭湯,就跟不要錢似的補,你看看人現在倆孩子,比同齡人高一個頭呢!

文籃是男孩子,安然沒概念,上輩子看見的時候雖然沒這麽高,但也不算很矮。可小野是十歲的女孩,居然就一米六,就是五十年後也屬於很高的了。安然還記得上輩子的“劉雨花”,才一米五五,在那樣的家庭裏能長大就算不錯的了。

想著,安然忽然有點好奇,真正的劉雨花,也就是當初那個在醫院沒被換出去的病孩子,現在怎麽樣了?沒有自己這個任勞任怨給她治病的“母親”,她還能順利長大嗎?在那樣的家庭能有書念嗎?此刻是不是正在給智障“弟弟”和繼母養的弟弟妹妹當牛做馬呢?

不過,她也就是好奇而已,做了那麽多年阿飄,僅有的母女之情也磨得所剩不多,這麽多年有小野承歡膝下,關於宋虹曉的事也越來越少,哪怕她現在過得再差,自己也不會心疼一分了。

都說二十多年的母女情不可能說忘就忘,那是沒被背叛,沒被她們整死過,自己都被整死這麽多年了,她不對現在的劉雨花趕盡殺絕已經算是宅心仁厚了,要是想不計前嫌母女情深,那她怕不是聖母轉世?

老宋本來還郁結呢,後來被幾個大肉包子一餵,啥氣也沒了,一連說了兩聲“小安真好”。

安然莫名的就想到那在門口匍匐著搖尾巴的黑花,頓時也消氣了。

國慶節過完,安然回單位上班,倆孩子請了一個禮拜的假,功課肯定有落下的,被她督促著借同學的筆記來謄抄,趕快把課補上。幸好有張衛東在,工作的事安然不用擔心,回去他就把最近一個禮拜的大事小事匯報一遍,所以倒是不會遺漏什麽事情。

最近最重要的事莫過於高美蘭打算建設職工大學,聽說她已經安排考察組下來各大單位考察了,安然作為第一個提出想法的人,東風紡織廠肯定是要作為重點考察對象的。

一個禮拜考察了三十多家單位,最後選定了五家,東風就是這五分之一。

羅書記聽說這消息,病都好了不少,只是終究年紀大了,以前在戰場上也受過傷,被陳家一拋棄,兒子這麽一氣,仍舊是說兩句話就心慌氣短胸悶,想再說第三句就能立馬昏過去那種。

安然回來第一件事,就是叫上領導班子其他成員和工會主席,買點東西去看望一下他。

雖然沒了長輩的敬重,但對領導,尤其是一位為建廠耗費了兩年多精力的領導,他值得大家的尊重。

老羅現在一個人住在工業廳分配的職工宿舍裏,家裏很簡單,也沒啥物件,平時一個人也基本不做飯,都是食堂吃。現在他們去到,看著冷鍋冷竈的只能說是“住處”的地方,心有唏噓,少年夫妻老來伴,他當時要不是鬼迷心竅被陳家說動離婚,妻子就不會郁郁而終,哪怕現在兒子不來往,至少也還有個伴啊。

安然現在對他的心情很矛盾,其實她當時沒能得到當主持人和解說員的機會,但她已經順勢把廠長之位換回來了,沒有羅書記的支持和游說,她現在肯定是副的。他當時同意陳靜空降,也不是自己拿著這職位主動去討好,而是被老領導直接施壓的,即使轉業了,可士兵的天職就是服從,他已經習慣了被老領導召之即來揮之即去,要讓他反抗?除非是觸及到他的底線。

而他的底線就是兒子羅處長。

所以安然現在對他是既同情,又有點覺著活該。

“羅書記平時吃飯怎麽辦,方便嗎?”張衛東代她問。

“還行,我自己慢慢下去食堂打,能吃飽,你們不用擔心。”

安然想了想,總這樣不是辦法,他這個病本來就是心病居多,再這麽一個人爬上爬下的打飯,看著別人家都是天倫之樂父慈子孝,他心裏更郁結,這病還怎麽好得了呢?

安然一方面是不忍心,另一面也是為廠子著想,現在很多文件都是她在代批,但真正重要的事還得請他過目,這麽跑來跑去的多耽誤時間呢?“這樣吧書記,我們工會想辦法給您配一個照顧的人怎麽樣?”

“不要不要,別跟我整那些,我好手好腳,別花那個錢。”

安然想了想,這倒是,如果要花錢他肯定不願,哪怕是國家的錢,廠裏的錢,他也不願。所以你說讓人怎麽看他這個人呢?說討厭是有點討厭,可說佩服又有點佩服,真是矛盾。

離開羅家的路上,安然幹脆問張衛東:“衛東你說這事怎麽解決好?”

張衛東心領神會,知道她煩憂的是什麽,“要不我去找找書記的家人,看能不能商量一下,來照顧幾天?”

想到脾氣比老羅還臭的小羅,安然苦笑道:“你是沒見過,那可能得白費功夫。”

衛東這人,很會幹實事,大事總要問問安然的意見,從來不會擅自做主,但小事他就做好了才說,這不,當天下班他就上公安局找羅處長去了。

安然並不知道這些事,進入十一月後,天氣越來越冷,她抽個日子給沈秋霞掛電話,讓她來一趟。因為按照悠悠外公打來的電話,貨輪快到W市的碼頭了,到了以後會在碼頭歇一晚再卸貨,他們可以提前去把打火機給卸了,順便結錢。

雖然當時李父沒要他們的錢,還說是自己侄子的公司,不講究這個,但安然當時就想好了,要給錢的,他不願要,就給他的侄子。按照一般行情的話,也就幾百塊錢,但這是在內陸的幾百,也是普通工人一年的工資了。

在電話裏,她已經跟沈秋霞把打火機的事說了,讓她來看看,願意要多少,她便宜點打給她,她挑剩下的,安然再處理給其他人。當時是想著回來就去賣的,可現在事情太多,讓孩子去賣也不現實,真要零賣是賣得完的,只是耽擱時間而已,她想直接批發給其他人。

零賣掙的錢更多,這是肯定的,但對安然來說時間成本太大了,不劃算。

沈秋霞一聽比啥都高興,打火機啊,這在國內是很稀罕的,只有大城市的百貨商店才能買到,小年輕出門,卡塔兩聲再抽根紙煙,那得是多風光,多氣派的事兒?拿去賣一準有市場!

她在電話裏就說她全要了,讓安然給她留著,不能賣給其他人,她出一塊五一個的價,全拿走,上黑市還能賣兩塊多呢。

安然已經去黑市打聽過了,確實是這個價,反正她一塊五也能賺不少,還省了零賣的工夫,就答應了。

跟沈秋霞說好到貨時間,安然讓她開著貨車直接去碼頭上卸,就這麽幾天的工夫,安然用五千塊就凈賺一萬,你就說吧,天底下還有這麽好的事兒?難怪這時候只要不懶的人,去了南方總能掙到錢。

不過,打火機時髦也就這一年半載的時髦,不用多長時間,國內產能跟上,那就不稀罕了,到時候價格“唰”一降,也就沒啥賺頭了……這種錢,就只能賺一次。

安然帶著一點點遺憾和巨大的開心,把手裏的兩萬塊華國幣放進存折,還留了整數一萬的美元繼續在手裏,再加上京市的房租還有進項,現在的生活不說大富大貴,但也不差了。

既這樣,安然就尋思著準備換個大件兒。因為文籃已經按捺不住想要去學車了,單位配車肯定是不能給他用的,還是得有自己的車才行,所以安然準備給兒子送個成年禮物。

當然,也還有一年半時間呢,慢慢來不著急。倒是張衛東給她帶了兩個好消息來。

這一天,安然下班回來,正在廚房做飯,忽然聽見黑花嗚嗚兩聲就歡快地搖起尾巴,她估摸著怕不是明朝又來了,結果伸頭一看是衛東。

“廠長,您看這是誰?”

他身後走上來一個四十多歲的婦女,雪白的皮膚,小巧的身材,不是邱雪梅是誰?

“小安。”邱雪梅的眼眶一下就濕了,上次他們回去她正好回娘家了,分別這麽多年後居然是第一次見面。

安然趕緊把菜刀放下,擦了擦手,一把摟著老友,“哎呀嫂子你來怎麽也不提前說一聲,咱們多備幾個菜。”忙叫正在電腦跟前瞎鼓搗的小野出去廠區買點鹵味兒,再給打一斤醬油回來,走了兩步想起來又把文籃也叫上,出去買幾瓶啤酒。

邱雪梅不讓她破費,可安然才不覺著是破費呢,“嫂子趕緊坐著,你來就來,幹嘛還帶這麽多東西。”

“咱們食品廠開起來了,銀花幾個都讓我做代表,把產品給你送點來嘗嘗。”還是當年的梨膏糖,包裝紙更好看了,塊數也更小了,但味道還是那個老味道,名字也是叫陽二鋼食品廠。

“生意怎麽樣?”

“好,非常好,比以前還好!”邱雪梅被她按坐在沙發上,倒了一杯溫開水,這才詳細說起來。

原來,這兩年她們的食品廠是真借了改開的春風,銷量非常好,以前合作的百貨商店和供銷社,現在她們重新開起來也重新找上門了,銀花甚至還當起了推銷員,直接跑到臨市去談銷售。別看銀花年紀大了,但嘴巴很能說,這兩年又練出了一股不同於其他女工的膽量和氣質,去談生意很有一手,現在食品廠好幾個大單子都是她的功勞。

“銀花膽子那是真大,上個月直接把工作給辭了,專心來食品廠上班,咱們都叫她‘趙廠長’呢!”

安然大驚:“真辭了?”

“辭了,她男人一開始還不樂意呢,好容易才能有份工作,現在陽二鋼效益也越來越好,多少人想進還進不來呢……就是胡廠長,也給她做過幾次思想工作。”銀花在廠裏是第一批借調到廢品站的,還是連續好幾屆的生產標兵,婦女代表。

安然大笑,當初把鐵飯碗工作當命根子一樣的趙銀花,居然是第一個率先下海經商的,時代的春風率先吹到她臉上啊,“那你家小二和小三呢,上學還成吧?”

“成著吶!老二今年高二,馬上就參加高考了,考陽城師專應該沒問題,但衛東想讓他考省外的,最好是能去京市見見世面。”

安然笑著誇她把三個兒子教得很好,以後就要享福咯。

邱雪梅還誇她自個兒就把日子過起來了呢,“不用靠男人,更不用靠孩子,這才是最硬氣的。”她打量著這寬敞的樓房,收拾得井井有條的小家,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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