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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三更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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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 張阿姨還沒回來,為什麽我們要走呀?”明朝哥哥有好多好多小人書呢,還說可以借給她看。

安然肯定不會當著孩子吐槽房平東, 只說忽然想起家裏有點事, 需要先走一下, 以後有機會再帶她來玩。

可走在路上,安然仔細回想, 他盯著自己眼睛看的時候,好像就是在她說到張怡是階級敵人,並準備把她往階級敵人上引的時候,房平東忽然就很嚴肅的說, 這是組織上審核過的人選……然後才話鋒一轉。

本來, 前面聽到兒子在學校被人排擠時, 他是有動容的。

愛是藏不住的,就像宋致遠, 他再是金剛鉆直男, 再工作狂, 可對著女鵝不也“小貓貓”的叫?

房平東對明朝的愛也是真的,藏不住的。

直勾勾看著她的眼睛, 不是無意,也不是威脅,就這麽直勾勾看著, 也沒有失態, 莫非是在暗示什麽?

可他對她有什麽可暗示的呢?眼睛代表註視,視線,對,監視!他的意思應該是要暗示她, 有人正在監視他的一舉一動。

而不讓她上綱上線,也不讓她質疑組織的安排,其實是保護她,讓她不要說錯話,莫非是因為他知道這話會被別人聽見?可張怡已經出去買菜了,倆孩子也不可能偷聽……莫非,他的家裏裝了竊聽器?!

安然被這個猜測嚇了一跳,房平東可不是普通工作人員,他是正旅長級別的軍官,還是負責整個部隊思想政治工作的,居然被人竊聽?!

可他的樣子,又像是知道的。

如果他知道,並且沒有反擊,沒有拆除的話,是不是說明他知道是誰安裝的,並且完全清楚對方的目的?

想到這些,安然忽然就挺後悔,自己剛才還把人家想成啥了,說不定人手裏還在布更大的局呢,自己差點壞了別人的大事……如果真是為了保護她,那她可真是有點不識好歹。

“媽媽,我們什麽時候去,去旅游呀?”小貓蛋牽著媽媽的手,很是期待的問。

“等你過完生日一個月吧。”

“過生日呀……”她歪著腦袋想了想,下下個禮拜就過生日了,那豈不是很快?

“別問啦,你這是度日如年,巴不得明天就過生日是吧?”一天要問十次不止。

“嗯吶,我知道度日如年的意思,我就是每一天都很開心,像過年一樣,對不對媽媽?”

安然嘴角抽搐,小丫頭最近很會望文生義啊,還得讓別人也跟著她望文生義才行。

不過,今年是她五周歲生日,過完就吃六歲的飯了,又是已經上了學的,在往年幾個好朋友之外,她又多了幾個玩得好的同學,應該請大家夥來家裏熱鬧一下。

安然別的沒有,但花幾塊錢,做點好吃的,做個生日蛋糕,卻是可以的。到了那天,宋致遠也提前調好休息日,把工作安排好,就一家子開開心心的忙活起來。

小貓蛋在大院裏有四五個好朋友,再加小石榴和麗娟,班上的同學,鐵蛋也帶來了三個好朋友……得吧,光孩子就得滿滿一大桌。

到了那天,安然正準備打掃衛生,又被單位叫走了,她只能把打掃衛生布置房間的事交給宋致遠。幸好,也沒啥大事,一會兒就轉回來了,把做蛋糕的材料準備好,自個兒用大料調了個鹵水汁兒,鹵上一只小母雞,二三十個雞蛋,等肉蛋鹵好,湯裏飄著厚厚的油,再下點蓮藕土豆木耳竹筍和豆腐皮……那味道絕了,既有鹵味又有油,切小塊端游戲室裏,給他們吃個痛快。

鹵雞和鹵蛋當然是要正餐才能吃的。

蛋糕烤好,宋致遠居然破天荒的說,奶油裱花他來做,讓安然歇會兒。

安然心想:不就幾朵花嘛,他好像很擅長畫圖,那畫花兒應該也不成問題吧?他做事歷來靠譜,會就會,不會就不會,主動攬下工作,那肯定是有把握的。

安然倒不擔心他誤事,也就忙別的去了。

結果,等她把飯菜做好,伺候著一群小祖宗們吃好,又玩了一會兒,他們就迫不及待問啥時候吃蛋糕了,去年鐵蛋過生日的時候他們就吃過,一直念念不忘呢。

千呼萬喚的生日蛋糕端出來,原本安然以為會是只小老鼠,貓蛋屬鼠嘛,再不濟也應該是幾朵可愛的小花兒吧?

結果你猜怎麽著,人宋大工程師居然畫了滿滿一面的x軸y軸拋物線πrs…………+-×÷≠≈≥∑……以及很多安然也要想很久才能想出來的數學符號。

對不起,有些符號她還不一定認識。

安然:“……”

她真的理解不了這種金剛鉆直男的腦回路,即使要寵閨女,你畫個小兔子小熊貓跳舞的小姑娘或者小鋼琴大提琴的它不香嗎?你給整這些玩意兒!

然而,讓她沒想到的是,安文野很喜歡,非常喜歡,還拽著他問,哪個符號是啥意思,怎麽用……得吧,一大桌子小朋友,就眼巴巴看著他倆聊數學,就是不吹蠟燭不切蛋糕。

鐵蛋:“……”心好累。

小石榴:“……”就想吃口蛋糕我容易嗎我?

廖星月:“……”原來小野的爸爸是個數學老師呀,以後可得繞著走。

房明朝:“……”有點意思。

宋致遠用他工科男的手藝,給閨女用奶油畫了個鬼畫符的蛋糕就是他給閨女的生日彩蛋吧?所有小孩這麽想的同時,又都同時覺著小野這個老爸有點怪怪的。

畫面太尷尬,安然怕自己腳趾頭抽筋,安然掩面,逃往廚房。

這一晚,安文野可是興奮壞了,她覺著她爸爸真愛她,世界第一宇宙無敵愛,不然怎麽會畫那麽多有趣的從來見過的符號送給她呢?

不過,媽媽也愛她啦,畢竟媽媽給她送了一把超漂亮的小算盤呢!紅花梨算框算珠,黃銅包邊的,而且還是十七檔七珠的,別提多好看啦!

有了這把精致的小算盤,她以後就能挎書包裏上學啦!

其他人也都或多或少送了禮物,有手工做的小布兜兜,可以用來裝糖果花生,小石榴姐姐送了一截蓬松的松鼠尾巴給她,說是某一天在樹底下撿到的受傷小松鼠,尾巴斷了接不上了,只是把它的傷治好放歸山林,尾巴就留下給她做紀念了。

安然:“……”她閨女怎麽老收到些莫名其妙的“禮物”!

倒是鐵蛋比較靠譜,直接用私房錢給妹妹買了一個陶瓷的小老鼠存錢罐,老鼠耳朵圓圓的,眼睛大大的,尾巴長長的,惟妙惟肖。只要把錢從小老鼠背後的口子塞進去,想要拿出來就得把罐子砸爛。

“不,這是哥哥送的禮物,不能砸爛……我,我可以不花錢喲。”她嚇得一把抱進懷裏。

鐵蛋那個嘚瑟喲,尾巴都快翹上天了,他就說吧,這家裏跟他最好最親的還是他妹。

也就是從五周歲這天開始,安文野正式跟爸媽分房睡了,宋致遠雖然挺不舍,但心裏又有點竊喜,這樣就不用每天都要熬到她睡著再過夫妻生活了,同時心也不用再懸著怕她中途醒來了。畢竟,以前每一次他都是想好她要問“爸爸媽媽你們在幹啥”的時候要怎麽回答了。

閨女頭也不回的抱著自己小枕頭小被子去了,父親也是“終於把你熬走了”的神情,只有安然是真正帶點小傷感和焦慮的。

宋致遠“埋頭苦幹”半天,見妻子不是很投入的樣子,中途還讓他停下聽聽是不是閨女在哭……索性只能草草了事。

“你這叫分離焦慮。”他像個怨婦一樣。

“你不焦慮?不焦慮剛才是誰好聲好氣跟她商量能不能下個月再‘搬家’的?”

宋致遠神情有點不自在,“那我不也是……哎呀算了,她能獨立是好事。”

安然本來心裏就煩,現在又被他個甩手爹教育,頓時爬坐起來:“算啥算,你一年在家幾天,你為孩子做過多少事啊,自從出生我還沒跟她分開過呢,以前我坐月子裏就漫山遍野挖天麻我都兜著她去,我哪天要是感受不到她的聲音,她的呼吸我就難受……”

她們,是分離了兩輩子的母女,他根本不會懂。

宋致遠閉麥了,不敢撞槍口上,但該解釋的他還是要垂死掙紮解釋一句:“我沒拋棄你們。”讓她們過苦日子確實是他的不對,他很想道歉,又覺著一句“對不起”太輕,配不上她們受的苦。

安然“哼”一聲,不搭理他了。

一會兒,宋致遠又腆著臉湊過去,“還生氣吶?”

“不氣了。”冷靜下來,其實也不氣了,有啥好氣的,她本來也不是愛翻舊賬的人,就是一涉及到安文野的事就忍不住。

宋致遠松口氣,“對了,上次你讓我幫你問問房平東的事。”

安然頓時來了精神,一個翻身坐起來,“怎麽說?”

原來,最近宋致遠和房平東因為鈾礦開采的問題,接觸不少。雖然這種大項目是上頭直接委派專業人員來開采的,但宋致遠作為第一個發現並上報的人,房平東凡事都要問問他意見,一來二去接觸倒是比跟房平西還多。

“他的事你別管了。”

安然一楞,“為啥?”

宋致遠欲言又止。

安然最受不了這種磨磨唧唧,掐他一把,“你倒是快說啊,是不是真的有人在監視他?”

“是。”

“他知道是誰,對不對?”

“對。”

“是誰?”

宋致遠搖頭,“他只說是家事,你就別問了。”

安然大失所望,其實她還有點期待會不會跟張怡有關,這樣的話她拿下張怡的理由就更充分了。如果是家事,那還真不好探聽了,男人之間的友誼也講究邊界感和分寸感,逼著宋致遠去問人家不願說的私事,這不是把宋致遠往長舌婦的路上推嘛。

兩個人默默無語,靠在床頭坐了一會兒,其實耳朵都支楞著,聽著隔壁房間呢,也不知道閨女害不害怕?害怕了會不會哭?可千萬別哭著自個兒睡過去啊。

那得多可憐啊。

好容易睡著,安然也睡得不大安穩,隱約聽見床響,估摸著是宋致遠過去看閨女有沒有踢被子,可等了小十分鐘還沒回來,她躺不住了,趕緊過去一看。

天熱,安文野只蓋著一點小肚子,依然熱得滿頭大汗,老父親就坐在窗邊,用蒲扇給她輕輕的,一下一下的扇著風。

他哈欠連天,穿著個背心,整個人很瘦,手臂上卻有點微微的肌肉。開著臺燈,一手拿著書在看,一手搖扇子……那畫面,安然有點眼熱。

宋致遠,其實已經在很努力的做個好父親了。

***

在安文野的記憶裏,這個夏天她過得十分開心,不僅是因為她獨立擁有了一個大房間,還因為她們全家馬上就要開啟第一次旅游了。

八月十五號,宋致遠和安然請好一個禮拜的假,帶上倆孩子,倆孩子帶上他們朋友的各式祝福和囑托,坐上大吉普車,這就上省城去了。

石蘭省平均海拔1800米以上,陽城市海拔2600多,平時沒感覺有什麽不舒服的,可一路靠近海拔只有1400的書城時,安文野就發現這樹怎麽越來越多還越來越綠了呢?

不僅綠,還多,陽城市大部分是幹涸的黃土地,海子邊才有紅土,但越是接近書城那土壤似乎也顏色越深,她驚訝得“哇哦”叫,扒著窗玻璃一面看一面驚奇。

當然,安然實在是被她一個又一個問題難住了,就換她去開車,讓宋致遠陪他們坐後排,給她答疑解惑。

如果坐火車的話,從陽城市到書城只需要一個半小時左右,但開車就必須兩個多小時,他們到的時候已經是中午飯點了。

胡文靜已經提前告訴她婆婆,高美蘭不許他們去住招待所,必須讓他們全家去市委大院裏住,因為她和嚴斐保姆三個人住著一棟獨棟洋房呢!

安然也就不跟她們客氣了,直接把車子開到市委大院門口,保姆王阿姨已經早早的等在那裏,他們雙方沒見過面,但她從早上十點鐘就在那兒守著,一旦看見是陽城來的車,操著陽城口音的那就必定是高書記的朋友一家了。

小貓蛋興奮了一路,剛進書城卻睡著了,感覺到車子停下來,她揉了揉眼睛:“媽媽,我們到嚴奶奶家了嗎?”

忽然,小手就被人拉住,那只手跟她一樣軟軟的,小小的,她確定不是爸爸媽媽,也不是哥哥。

“姐姐,我是嚴斐。”

嚴斐只比她小一天,雖然也是五歲,可個頭看著卻像六七歲的大孩子,留著個解放軍一樣的平頭,穿著海魂衫和軍裝褲,挺直得像一棵小松。要不是五官還能看出是嚴厲安和胡文靜的兒子,安然下巴都快驚掉了。以前怯怯的,奶兮兮的小男娃,居然就有點小少年的意思了!

主要是周身的氣質,退去了那股嬌氣和羞怯,變得很坦蕩,還有點堅毅……這變化,說脫胎換骨也不為過啊!

小貓蛋也是傻眼片刻才反應過來,居然有點害羞,大概是為自己居然沒認出這個好朋友而愧疚。

安然看著也是想笑,一路上貓蛋膽子可大啊,結果才見著嚴斐就怯了,看來自己教的還是沒高美蘭教的好,“好了好了,小野不是餓了嗎,咱們進去看看奶奶下班沒,好不好?”

想起吃的,小丫頭就來勁了,反手握住嚴斐的手,噠噠噠就往院子裏沖。

高美蘭分到的房子遠不如房平東的“豪華”,只是一棟白色的三層小樓,也是滿滿的西洋風格,窗戶都是弧形的。據說也是當年R軍高級軍官留下的,解放後一直是省城政府要員的住宿地,裏頭的擺設倒是很樸素,畢竟公家只提供房子,家具得自己置辦。

嚴斐帶貓蛋上二樓,進了他的臥室,“姐姐我給你看個東西,你閉上眼睛。”

安文野最喜歡驚喜啦,不僅閉上眼睛,還很虔誠的用手捂住。只聽“哐當哐當”幾聲,嚴斐就叫她睜開眼睛。那一個個抽屜裏,裝的居然是五顏六色的糖果,一顆顆整齊的排列著,亮晶晶的糖紙在陽光下閃著耀眼的光芒,“哇哦!”

“這是水果味糖,有橘子味的,葡萄味的。”

“是我最愛的味道!”

“嗯吶。”嚴斐終於露出點害羞的笑容,像很小心的做了件事終於得到家長誇獎一般,“這是奶糖,那邊的是巧克力。”

其實這些糖安文野在家也是經常吃的,可在陽城市商店買到的跟他平時自己一顆一顆收集起來的真不一樣,就連糖紙也不一樣。

她叼著一顆,“弟弟也吃。”

“我不吃,姐姐吃。”他真的像個小大人一樣,看著她,看著就要吃完一顆,立馬幫她把下一顆剝好,還給遞毛巾好讓她擦手擦嘴,眼看著吃到第五顆,他就會像大人一樣說不能吃了,吃多了就吃不下飯了。

小貓蛋以前跟他在一起玩那都是當照顧人的姐姐,現在忽然角色完全顛倒了,她雖然挺享受,可心裏總覺著有點遺憾。

唉,懷念以前那個走哪兒都拽著她手的弟弟。

一會兒,高美蘭回來了,身後還跟著秘書,倆人一路走一路說話,主要是她說,秘書負責記錄,“哎喲小安你們到一會兒了吧?”

“剛到呢嬸子,您先忙。”安然可不敢打擾大忙人。

“工作嘛,哪有忙完的時候,小劉你先回去吧,事情就按我說的你寫個方案出來,明早九點過會。”她一面把公文包放門口的櫃子上,一面交代著。

安然算是見識到了啥叫大忙人,她在陽城雖然也是一人分三人用,宋志遠雖然也忙,但都不帶這樣的。

“要不是你們來,咱們高書記今兒可沒時間回家吃飯,要吃也是跟劉秘書一起吃,邊吃邊說,有時候飯都冷了也說不完呢。”保姆笑著說。

高美蘭無奈笑笑,但她實在是太嚴肅了,即使是笑也不會給人如沐春風的感覺,反而像一個嚴苛的班主任。

安然細心的發現,她的兩鬢居然多了幾根白發!離開陽城的時候還沒白呢,說明這兩年真的太累了,不僅身體累,心更累,畢竟一個從地方上調上來的女同志,忽然當了市裏的一把手,她必須用能力和魄力服人,要是沒點真本事,早讓原先的班子排擠成邊緣人物了。政治,無論是哪個年代都是殘忍的。

“你還在市工會吧,工作開展得怎麽樣?我聽文靜說你現在搞了個困難女工合作社,是真的嗎?”

她溫和而不失嚴厲的目光看過來,安然就不由得正襟危坐:“是的,為了解決困難女工生計問題,目前一共吸納了520名女工,聯絡28家單位兩兩結成對子,實現80名女工借調,正努力達到資源的最優配置。”

高美蘭來了興致,讓她具體說說是怎麽個做法,安然一五一十毫無保留的說了,當然也得順口提起陽二鋼食品作坊的事,經過一年的努力,現在她們已經不僅僅是做梨膏糖了,還有山楂糖和棗糕,取材都是長平村的梨子山楂和棗子,自從農藥廠停工後,工人們沒了經濟來源,也跟著李翠珍老太太幹起了挖野菜摘野果的活兒,安然囑咐寶英為首的婦女家屬們,別管誰送來的都收,只要果子品質過關,不能搞區別對待。

畢竟,老百姓是不知情的。

婦女們手藝好,吵吵嚷嚷住了好幾年,配合默契,再加上原料好,用料足,包裝紙也是獨樹一幟的漂亮,做出來實在搶手。

現在陽二鋼出產的各種小食品,已經直接被市百貨公司所“承包”,一旦生產出來,包裝好,對方就會派車過來拉走,都是當場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不搞拖欠款的。

高美蘭聽得高興,拍著膝蓋說:“好,婦女們只要有工作做,這一家老小三代人的命運就不一樣了。”

“小王啊,你是不知道,咱們小安同志是個能人。”

保姆王阿姨笑著打趣:“能不能的咱們先不說,反正我就覺著怪漂亮,仙女兒似的!”

哪個女人不喜歡被人誇漂亮呢?媽媽被誇,小貓蛋與有榮焉,“我媽媽是仙女兒!”

“那你是啥?”高美蘭故意問。

是人呀,是安文野呀,大眼睛眨巴眨巴,她有點沒聽明白奶奶的意思是問哪方面,正糾結著不知道咋回答的時候,嚴斐搶答:“姐姐是小仙女兒!”

大仙女生的小仙女喲,小貓蛋很滿意這個答案,挺著胸脯說:“對。”沒戳。

所有人哄堂大笑,哪怕是一直不怎麽說話的宋致遠也笑了,他閨女可真一點也不謙虛啊。

“謙虛啥,謙虛是對凡夫俗子的要求,你們家小野是天才。”高美蘭早就聽胡文靜念叨了,小野以五歲低齡考了全市第一名的數學成績,這次來就是參加數學競賽省級決賽的。

嚴斐雖然也挺聰明,但各個學科發展挺均衡,沒有特別出挑的,也沒有落後的,可安文野就不一樣了,她現在字不認識幾個,數字和符號卻認識了一大堆,嚴重偏科啊。

雙方都這麽熟了,安然也沒必要商業吹捧,反正嚴斐的優秀和變化是看在眼裏的,心想回陽城跟孩子媽說一下,她不知得多高興呢。

吃過飯,高美蘭也不午休,邀請宋致遠上書房詳談,安然識趣的帶幾個孩子出門溜達了一圈。市委大院所在的紅星大街是現在整個書城市最繁華的地段,大街上車來車往,雖然三分之二都是自行車,但饒是如此也足夠讓鐵蛋和貓蛋驚奇了。

“媽,這兒咋老有人鋸木頭?”鐵蛋有點疑惑,大城市還有木材加工廠嗎?

“啥鋸木頭?”安然正跟嚴斐說話,一時沒註意這邊。

“媽,那是啥呀?”鐵蛋忽然又指著一個“轟隆隆”呼嘯而過的鐵家夥問。

那玩意兒不是自行車,因為它有三個輪子,也不是小汽車,因為它沒車廂車兜。

“摸馱車呀哥哥。”

“摸馱車?”

“我在海城見過噠,不騙你喲。”

鐵蛋擰著眉頭,很是費解:“那我咋聽著像鋸木頭呢?”

安然肚皮都快笑破了,一字一句糾正:“是摩托車,不是摸馱車。”搞了半天他以為的鋸木頭的聲音是摩托車聲音啊!她的傻兒子喲,以後有空確實得多帶他們出來走走,小孩子不一定要穿多好,但多出去走走見見世面是必須的。

***

修整了兩天,第三天是個禮拜天,數學競賽省級決賽的日子到了,宋致遠像普通的考生家長一樣,昨天沒事的時候已經提前來踩好點,此時開車載他們來到書城市一中。

鐵蛋帶著妹妹,拿著準考證走進考場,因為全省進入決賽的學生不少,決賽分為兩部分,筆試和當場競答,筆試成績占50%,競答也是占一半,如果總分相同的則以競答分高者勝出,如果兩部分的分數一模一樣,則加試十分的附加題。

筆試安然倒是不擔心他們,因為為了公平起見全是選擇題,而且還是帶拼音標註的,對小野挺有優勢。

她跟宋致遠就一直在車上等著,像兩個送考高考學子的家長。“誒你說,咱們怎麽就在雞娃這條路上越走越遠了呢?”

“什麽雞娃?”

安然正想給他解釋一下,忽然眼前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張怡也來了?”

宋致遠看過去,“哦,房明朝也來了。”房平東沒時間,自然是張怡陪著來的。

他對房明朝這孩子挺有好感,畢竟長得好看又有禮貌的孩子,即使是不通人情如他也是喜歡的。

可是,他沒想到他的妻子居然喜歡到直接開車門下去,主動過去打招呼,還跟人保姆有說有笑,最後甚至邀請保姆上他們的車。

張怡簡直受寵若驚,她也是等安然離開後慢慢試探明朝才問出來,原來安然不是普通婦女,人兩口子都是職位不低的幹部,跟房政委來往也不遜色。房平東家世雖然不錯,可那是在首都,在陽城他也就是個軍區長官,優勢不明顯。

兩個人很快稱姐道妹,安然左一聲“張姐”,右一聲“張姐”把她哄得笑哈哈,雖然宋致遠臉色不好看也不怎麽搭理人,可張怡很快放松警惕,跟安然說起來:“明朝這次準備得很好,肯定能拿獎,拿第一名。”

宋致遠內心:呵,我閨女牛。

“對了,你們家孩子也是來參加競賽的嗎?多大了?”

安然故意不說安文野,“十一歲了。”

“哎喲那跟明朝差不多,學習肯定不錯吧?”

安然笑笑,只說還行,但轉而抱怨起孩子不聽話,調皮搗蛋,總給她惹禍什麽什麽的,反正帶孩子的婦女最感興趣的話題不就是婆媳、丈夫和孩子嗎?聊其它兩個安然怕她有戒心,可聊孩子在她這種以主家孩子為自己孩子的人設裏卻是正合適不過的。

果然,很快,兩個人越聊越開心,仿佛失散多年的親姐妹。

宋致遠聽得都煩了,他能明顯感覺出來妻子在巴結這個女人。

不過是房政委家保姆,就值得她如此巴結,宋致遠心裏是又氣又郁悶,自己這丈夫是有多失敗,居然讓她堂堂一個科學家的妻子去巴結一個軍官家保姆?

張怡在軍區大院沒朋友,那些都是上了年紀的老保姆,她自詡風度也不願跟她們嚼舌根,現在好容易遇到一個脾氣相投、愛好相同,就連價值觀也高度一致的女幹部,她只覺這幹部真是上天為她量身定制的“好朋友”。要是能跟她把關系處好了,以後如果自己想給丈夫和孩子找個好工作,還不簡單嗎?

真是想想就來勁。

安然面上和和氣氣,其實心裏都快惡心吐了,做了二十多年“好姐妹”,反正上輩子的自己是真心把她當好朋友,對她的喜好一清二楚,時不時還會給送價值不菲的禮物,甚至曾經想讓宋虹曉認她當幹媽。

聊著聊著,門口忽然出現一個矮矮的紅色小身影,安然看了看表,這也才考了半小時吧,咋安文野就出來了?

“爸爸!我考完啦,只有一題不會做哦。”

宋致遠抱著她,心頭一緊,“什麽題?”

“讓我算兩個人是多少根手指,我覺得這個題目是錯的。”

“嗯?”

小貓蛋摟著他脖子,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因為不是每個人都有兩只手呀,也不是每個人的手都是五根手指頭,沒有前提限定條件,這就是無效的。”像獨臂爺爺就只有一只手,她怎麽知道問的是哪一種情況呢?

像醬油姐姐的媽媽,一只手只有兩根手指頭,這又怎麽算?

畢竟,媽媽說了,這世界上並不是誰都健健康康,完完整整的,有的人因為很多原因會失去他們的雙手,可就是這樣他們也是世界上最偉大的,最值得敬佩的勞動者。

宋致遠很滿意他閨女小小年紀就具備唯物主義辯證思維,這個題確實不嚴謹。這樣的話,不得分也無所謂,因為不是她的問題。

一百道選擇題,原本給的考試時間是一百五十分鐘,也就是每道題一分半,已經算很緊了,可安然看她閨女就只花了三十分鐘不到,相當於18秒做出一個題!

這是啥速度啊,安然驚嘆不已,這腦子的反應速度得多快啊?十八秒她連題幹還讀不完呢!難怪每次帶她去菜市場她要搶著算賬,這就是個行走的計算器啊!

自己生的哪是孩子,分明是計算器啊。

又過了半小時,才陸續有考生交卷出來,房明朝屬於不是特別快,但也不慢,還是提前了半小時出來的,鐵蛋就不一樣了,他和廖星月楞是磨蹭到最後一秒鐘打鈴了才出來的,那一張黑臉都成了苦瓜,“媽呀這也太難了,打死我也不來了。”

出場先抱著媽媽嚎一嗓子,再聽妹妹和星月在那兒呱唧呱唧對答案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作為陪跑的,就不能有尊嚴的,開心的陪跑嗎?為啥要受這種罪啊!

不過,看樣子,還是安文野考得最好,因為她只有一題選擇了放棄,房明朝其次,有三道題不會,四道題拿不準,星月有十幾道題都不會,拿不準的那就更多了,不過也比鐵蛋強。

安然:“……”這就是班主任說的不粗心能考數學第一的包文籃嗎?老師說話真含蓄啊。

吃完飯,下午緊接著就是競答部分的分組,一共三十個題,不像後世,沒有必答題和選答題,全是搶答題。這也就意味著必須要組隊,以十人為以團體,分一半按團體算,一半在團體裏以個人表現再另算,反正賽制挺覆雜,安然搞不懂。

也沒時間搞懂,因為很多上午考得不理想的孩子直接就放棄了,比如包文籃,死也不要再進去,她都生氣了,好話歹話說盡沒用,這孩子在這種場面上咋就這麽慫,這麽怯呢?

即使成績不理想又怎樣,就當進去見識一下大場面唄。安然悄悄把慫貨兒子的準考證交進去,蓋了個戳,不去也得去,哼。

分組是以準考證號中間兩位為一組來分的,這就意味著,如果是同一個考區來的,很大概率會分到同一個答辯組,包文籃、房明朝、廖星月,以及其他五個陽城市來的考生,和“考神”安文野被分到了同一個組。

包文籃那看不見人生希望的眼睛忽然就亮了:這是妹妹要帶飛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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