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然重新閉上眼睛，又是一陣恍惚。似乎看到在夢中的雲落說出好字的時候，夢中的那個自己似乎感覺到熟悉的氣息這次遠離就不會再來，曾掙紮著想要睜開眼睛。卻因為身邊人離開的太快，感覺不到熟悉的氣息就放棄了。再次勝出重要的東西被剝離出生命的感覺，心痛的無以覆加。雖然眼睛沒有睜開，淚水卻如決堤一般湧出來。

在她不知道該如何白頭那種心痛時，耳邊響起顧玄月有些焦急的聲音，“兮然，醒醒。”

再次騰然睜開眼睛，兮然楞楞的看著正在搖晃自己的顧玄月。

顧玄月拿出一塊手帕擦了下兮然的臉，“你好像做了個不太好的夢。”

“是夢麽？”兮然擡手抹了把臉，入手一片冰涼。只是一場夢，心痛的感覺卻那麽真實。

顧玄月伸手將兮然拉起來，把手裏的手帕遞給她，“我不知道你夢到了什麽，不過能猜出應該是你以前的一些經歷。是以前的事，就不用太放在心上。高興也好，悲傷也罷，都過去了。”

兮然接過顧玄月手上的手帕，將臉上的淚痕擦幹凈，“因果循環，不可能過去了就過去了。”

“你們能把覆雜的問題簡單化，卻喜歡把簡單的問題覆雜化。老是這麽想，會活的很累。”顧玄月笑了下，“或許你比我活的久多了，但我覺得有些東西，你沒有我看的明白。”

兮然眨了下眼睛，“你說的很對。是有很多東西，我沒有你看的明白。比如七情六欲，相比較你們這些凡人，我就好像一個小學生。”

“在你們這些仙魔眼裏，凡人只是螻蟻一般的存在吧？”顧玄月歪頭看了一眼兮然，兮然的眼裏讀不到這個信息，所以她才敢如此接近她。

“相比較我們，凡人如螻蟻一般脆弱的不可一擊，但他們卻能擁有許多我們無法擁有的東西。”兮然微垂下眼皮，“或許很多仙魔對那些東西不屑一顧，但擁有過便會沈迷其中。即使不曾擁有過，一旦有了向往，也會難以自拔。”

“兮然丟過對自己很重要的東西吧？”兮然眼中的哀痛讓顧玄月想伸手覆蓋住她的眼睛，她還記著兮然的真實身份，及時克制了蠢蠢欲動的手。

兮然點頭，“那時的我連保護自己的能力都沒有，只能看著它們被帶離我身邊。”

“現在有能力了吧？”顧玄月彎起眼睛，“有機會搶回來就動手搶回來，就算結果是失敗，也總比沈浸在後悔中好。”

“搶回來？”兮然微瞇了下眼。如果剛才的夢境是真實的，那曾經被帶離她身邊的雲落已經自己回到了她身邊。不對，現在在自己身邊的雖說也是本人，但又不能說是本人，本人還等著她去找出來。果然，她就是對分身這種存在沒有好感。這是本人不是本人，搞得她好糾結。

拋開雲落，她很在意那個把雲落從她身邊騙走的人。雲落說過，梟告訴他有人盯上了他的本體，導致他只留下一絲元神。前後聯系一下，梟說的那個人可能就是那個看不清面目的人。

雖然看不清面目，但可以肯定那是一個男人，還是一個她應該認識的人。腦中閃過靖天仙尊的影像，她認識的人中嫌疑最大的就是他。相對了那麽多年，即使是塊石頭也該有幾分感情了，她對他卻連好感都沒有。不過雖然沒好感，也沒覺得討厭，不然她不會乖乖待在百草園裏面那麽多年。

關於那個人，箜應該知道答案，但他應該不會想說。知道他不會想說，兮然便不會去問。就像顧玄月剛才說的，過去的事情就算過去了。只要沒人去把那些翻出來，她就不會去追尋答案。雖然還看不清自己對雲落是怎樣的心思，他回到了自己的身邊，她就不會讓他再離開。

想到這裏，兮然轉頭看了眼窗外，外面才只是清晨。收回目光，轉頭看向顧玄月，“這麽早就過來，是來傳話的吧？”

“菲爾傳消息給我和奕，說休斯陛下要見你們。因為菲爾的關系，我和奕沒少出入果穆林帝國的皇宮。你們名義上是我們兩人的親戚，就讓我們來帶你們進宮。”顧玄月站起身，“我們得快點，其他人應該都在前廳了。”

註意到顧玄月身上穿著看起來做工很精致的魔法袍，兮然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我是不是要換身裝扮？”

“對我們來說，穿著是要莊重一點，畢竟要去見的是這個帝國的帝王。”顧玄月頓了一下，“你們和我們不同，帝王的地位再尊貴，在你們面前就只是個普通人。肯過去見他，應該很給面子了。”

聽得出來，相比較，顧玄月還是更看重他們這些老鄉。兮然笑道：“入鄉隨俗。在這個世界，我們是客人，客人有客人要守的本分。”

看了眼房間裏的擺設，兮然意念微動，身上的法衣就變幻成一套宮裝。白色的內裙，朱紅色的外袍。外袍衣襟袖口和暗紋都是暗紅色，仿佛沈積的血色。本來柔和的氣質因此染上了肅殺之氣，讓人禁不住想匍匐於她腳下。

“之前完全想象不出來你還能有這樣的一面。”看到這樣的兮然，怔楞很久才穩住心神的顧玄月才有她是魔的真實感。

兮然甩了下袖子，“我是魔帝，別人送我的稱號是血帝。”

嘎？顧玄月瞪大眼，“這個更想象不出來。”

兮然咯咯的笑起來，“其實我覺得自己挺冤枉的。明明動手的不是我，我頂多只是一個引子，卻把那些動亂扣在了我頭上。不過我不在乎別人怎麽想，血帝只是一個稱呼，不管叫什麽，我都是我。”

“我覺得血帝這個稱號好。”顧玄月跟著笑了起來，“很威風，很符合魔帝的身份。”

“我喜歡和你聊天。”兮然轉身向外走，“我們出去吧。”

林奕和顧玄月來到行館前，雲落幾人就坐在前廳裏。雲落幾人也都換回了他們世界的服飾。幾個男人的氣質在那擺著，像祁連就只是一身線條簡約、沒有任何紋飾的黑袍，看著就是有種狂霸的貴氣。

箜不然雲落給兮然傳音，而是讓顧玄月去叫兮然，等了好一會兒都不見兮然過來，因為不明白箜為何做此安排變得有些焦躁的雲落有些坐不住。他剛想站起身，就看到兮然走進前廳。看到兮然的裝束，他便笑著說道：“啊呀呀，我們老五總算有點魔帝的樣子了。”

箜搖了下手裏的扇子，“很好。”

梟不予置評，不過眼裏的神色已經透漏出對這個樣子的兮然有些適應不良。

鳳岐彎眼笑道：“師尊怎麽裝扮都合適。”

祁連沒什麽感受。在他眼裏，不管兮然穿成什麽樣，他都只註重一個事實，就是她是他師尊。

兮然掃了圈，看到祁連身後背著他那把劍，嘴角抖了下，“祁連，咱們不是去嚇人玩，把你的劍出起來。”

祁連有些不甘願的把劍收起來，“不去嚇人，師尊幹什麽穿著這樣？”

兮然彎眼，“我高興。”

前來迎接的車隊已在外等候多時，眼看被吸引過來的圍觀者越來越多，領隊忍不住進來詢問何時可以出發。都進來問了，兮然他們便不再耽擱，跟著走出行館。因為今日的主角是兮然，向外走時箜幾人刻意讓兮然走在了最前面，雲落落後半步，箜和梟落後兩步，鳳岐和祁連落後三步，這讓兮然看起來像是出巡的女王。

看到走出來的兮然五官精致如藝術品，身上紅衣如血，便有人驚呼：“天啊，她是血精靈女王麽？”

旁邊立刻有人嗤笑道：“你是哪裏冒出來的土包子？看清楚了，她的耳朵不是尖的。我覺得應該不是哪裏的女王，可能是哪個貴族家的小姐。咱們的太子殿下還沒有王妃，或許是專門來嫁給他的。”

那人說完最後一個字，表情便變得有些僵硬。搖搖晃晃的走到旁邊的角落裏，身體剛隱沒在陰影裏就憑空消失了。整個過程，旁邊的人都沒有發現他的異狀，也沒人奇怪他怎麽在此時轉身走出了人群，更沒人註意到他就那樣消失了。

那人原本站著的位置上此時換成了一個用黑色鬥篷把頭臉都遮擋起來的人，只能從身形看出是一個體態修長的男人。他的目光穿過擋在眼前的布片，緊緊盯著在侍者的引領下登上馬車的兮然身上。他身上的氣息忽冷忽熱，站在他身邊的人都不自覺的離遠了些。

走出大門，兮然就有種被人盯上的感覺。對方似乎沒什麽惡意，但依舊讓她感覺很不舒服。坐上馬車後，她放開了神識。在她放開神識的時候，站在人群裏的鬥篷男便憑空消失了。和剛才消失的男人一樣，旁邊的人沒人註意到他。沒有發現形跡可疑的人，兮然便收回了神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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